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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057章

    55.

    白芷坐在外屋,尹香坐在里屋的床上等待裴九苏醒,两人一直未再说过话。甜妞是尹香的侍女,一派天真地坐在白芷对面,拄着脑袋呆呆地看她。白芷问:“有事?”

    “你长得很美。”甜妞如实说道。

    白芷微笑,“谢谢。”

    “虽我家尹香也是个大美人,但你和我家尹香不同,你可塑性极强,若是在第一青楼,肯定超过我家尹香了。”

    白芷不知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说她够骚。白芷略显不自在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甜妞继续说道:“我家尹香很喜欢阿九哥哥,但是阿九哥哥不行!”

    “噗。”白芷一口水喷了出来,惊愕地看着语出惊人的甜妞。甜妞却不以为然,十分大方地说道:“我家尹香多次和他共度良宵,阿九哥哥从不碰她。阿九哥哥是不是也没碰过你?”

    白芷有些脑袋疼,“我从未和你的阿九哥哥共度良宵。”

    甜妞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白芷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憷,不自然地问:“怎么了?”

    甜妞道:“你不喜欢阿九哥哥对吧?”

    “何以见得?”

    “喜欢一个人当然是想和他共赴,制造各种机会。”

    “……”果然是第一青楼出身的女子,说话直接露骨。白芷决定不同她再闲聊了,拿着茶杯,又端在嘴边抿了抿几口。甜妞也识趣,见白芷不再搭理她,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看。

    直到……酉时快到了,可裴九却没醒。

    白芷坐不住,站起来,走进里屋,见尹香正在拧毛巾,给裴九擦汗。白芷问:“裴九何时能醒?”

    “不知,若那人说话属实,该是今天没错。”

    “我要走了。”白芷道。

    尹香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芷,那是比冰还要冻人的眼神。白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狠一点。既然已经辜负了裴九,就不当再去给予他温柔,这样只会给双方带来困扰,同时也会伤害慕屠苏。

    “对不起,我明日再来,今日时辰不早了。”

    白芷转身预离开,尹香忽然冷冷地叫住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白芷顿了顿足,没回头看她,也不正面回答她。她道:“我已是将军夫人了,你懂吗?”白芷迈开步子的同时,尹香回她,“阿九身有寒毒,大夫说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你知道吗?”

    白芷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裴九,愣在那儿。尹香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她一步步朝白芷走来,字字诛心地道:“阿九活得很累,因为他身负愧疚。阿九的生母是裴老将军的发妻所生,他的母亲身子弱,不宜生儿育女,一直未给裴老将军生过孩子,阿九的出身便是她母亲裴夫人的祭日。后来他一直由裴七的母亲张氏抚养。他因提建议去外游玩,张氏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还有阿九一起出去,谁料,遇风浪,整艘船被浪打散,生还的只有阿九,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张氏用尽生命一直把裴九顶在水面之上,直到张氏生命的最后一刻,幸而有船相救。张氏只有一双手,落水的有她三个孩子还有阿九,她选择救了阿九!你叫阿九如何去面对张氏留下的最后一个孩子裴七?裴老将军只剩下裴七和阿九,裴七是庶生,加之阿九从小聪慧过人,自然注重阿九多一些。阿九不想让裴七失去母爱又失去父爱,不想因为自己的光芒而黯淡了裴七。又因他年幼时浸泡寒水里太久,身患寒毒,身子反反复复,自己的未来根本看不清。所以他故意放纵自己,让自己变得不堪,变成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故意让裴老将军对他失望注重裴七,故意让所有人对他失望,去爱护去追捧裴七。他自己冷落在自己的牢笼里,一直无法自拔,你知道一直不被爱的滋味吗?”

    这或许是白芷第一次详细地知道裴九的内情。她只是感觉裴九不如传闻那样。原来,他真的另有隐情。白芷看着躺在床上汗流浃背的裴九,心里狠狠地痛了痛。

    “你怎可这么残忍!”尹香怨恨又愤怒地瞪着白芷,同时,她的眼眶已然喷涌出点点泪珠。

    白芷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眼泪也流了出来,靠在墙角一处,抹着泪。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她料不到裴九一直这样痛苦的活着,因为愧疚,把自己隐藏,做一个不真实的自己,努力让人讨厌他,不重视他。当他看见裴七受重视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已是有夫之妇,我注定辜负裴九。你说,我该怎么做?”白芷红着一双眼,看着离她不远的尹香。

    尹香也沉默了……

    事情早已成定局,什么也回不去了。

    白芷道:“不瞒你说,当初我对裴九抱着的心态极为简单。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无所谓,非他不可。我以为裴九如传闻般对感情极为不认真之人,将来我对他亦不会受影响,我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可有可无。我不想接触感情这东西。我心里一直有个我永远触摸不及的人,我因害怕用各种理由去躲避他,我没有勇气去敞开自己,是以,我想找个人对感情不认真的男人来安稳我。”

    可有些事,总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她原本已打算好与裴九回京,把这门婚事定下。计划好的事却在变化中脱离,她因孩子嫁给了慕屠苏,好不容易想开了,去安稳自己。却未曾想过,她找的裴九竟然不是对感情看得极淡之人,反之,是极其重感情之人。

    尹香问:“你所说的那个触摸不及的人是你如今的相公慕屠苏?”

    白芷不答,算是默认。尹香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阿九了。”

    白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裴九,因距离远,她并未发现裴九眼角滑落的泪水。

    白芷离开之后,尹香惊奇地看见裴九已然醒了,他睁着眼,看着正上方,目光空洞。尹香心里一抽,已然明白,方才白芷的话,他都听见了。

    “阿九。”尹香柔声唤了他一句。

    裴九道:“尹香,你曾说过心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明明很受伤了,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继续去喜欢去思念一个人。”

    “阿九……”尹香更是难过,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

    裴九闭上眼,双手捂住自己尚且苍白的脸,“怎么办?她明明说了不喜欢我,明明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我却还是在喜欢她。”

    尹香别过脸,抹着泪道,“我懂你的心情,阿九。”

    明明很受伤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继续去喜欢一个人。这种心情,不止一个人会有。

    白芷匆匆离开京城第一青楼,却遇见正雷厉风行,烽火燎原往这边赶的慕屠苏。两人一碰头,慕屠苏拉着白芷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哪里可有事?”

    红翘在后头探出个头,“酉时到了。”生怕白芷怪罪她。

    白芷自知慕屠苏是聪明人,她来第一青楼自然不是找姑娘,她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裴九在里头。”

    慕屠苏抿了抿唇,努力绽放出一个微笑,“裴家出了这等事,他还有心情风流快活?”

    “不,他一直未苏醒。”白芷答。

    慕屠苏一怔,“此话怎讲?”

    “想来他在南诏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是被一名南诏人士送进来的,不知何缘故,一直昏迷不醒。尹香这些日子都在为他治病,说是今天能醒来,叫我来瞧瞧,只是我要离开了,裴九还未醒来。”

    慕屠苏的眸子瞬间幽深起来,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他最后只掐了掐白芷的嫩脸,“那明儿来瞧瞧,你现在身体还虚,夜里极冷,以后少出门。”他把身上的大氅披在白芷身上,又用他的体温裹着白芷。

    白芷扬着笑容看他,与他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里,慕屠苏一直搂着白芷,也不顾在旁有些羞的红翘。

    回到屋里,白芷洗好脸,先于慕屠苏上了床榻,慕屠苏从房回来,也更衣睡了下去。白芷背对着他睡下,他便自背后搂着白芷,也不知是同白芷说,还是自言自语,“不要离开我,芷儿。”

    他是如此惴惴不安,裴九回来了,孩子也没有了……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以为白芷睡着了,其实白芷并未睡着。白芷睁着眼,翻身正对着慕屠苏,慕屠苏怔了一怔,有些意外白芷竟然是醒着的。白芷搂着慕屠苏的脖颈,把脸蹭在他的脸上,颇为疲惫地轻声细语,“我已辜负了裴九,不会再辜负你了。我不会离开,只要你没有辜负我。”

    慕屠苏把脸更贴近白芷一些,嘴角含笑,“绝不辜负。”言罢,唇便吻上了白芷略有干涩的嘴唇。

    白芷笨拙却迎合地回吻他。

    56.

    慕屠苏第二日问白芷要不要去第一青楼见裴九,若两人眉来眼去,他强调他会当场去嫖、妓。虽他眸子带笑讲出这番话,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在说笑,但白芷却不乖,只囔着,“去吧,最好能一次高中,生个孩子出来。”

    慕屠苏便掐着她的鼻子,一副怨恨的模样瞧她。她就不能表现出十分在乎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吗?

    至于看裴九的事,白芷拒绝了,她答应尹香,不会再与裴九有任何瓜葛,她应当遵守承诺,即便她万分关心裴九的身体状况。白芷这一举动,让慕屠苏愣了好一阵,最后自恋地想着是考虑自己的感受,心猿意马了好一会儿,便拉着白芷道:“芷儿如此顾虑我的感受,我自当好好犒劳你。”

    第一次,白芷感觉慕屠苏也能贼眉鼠眼起来。白芷心中略有不好的预感,提防地问:“怎么个犒劳法?”

    慕屠苏笑意愈发的浓了起来,“今儿一天,我都属于你了。”

    白芷亦笑起,“当真?”她挑着眉儿,颇有挑衅的意味。慕屠苏不怕死地点头,“做牛做马在所不惜,无需气。”

    “今儿雪下得大,我希望春节前的那天,你属于我。”白芷微笑。

    “可以。”慕屠苏答得爽快。

    七天后,快便一年之中最后一个日子。是慕屠苏履行承诺的那天。

    白芷想了想,“首先我要去温泉泡澡,你帮我搓背。”

    对于白芷而言,这是让慕屠苏做牛做马伺候她,但对于慕屠苏而言,这是天大的美差。慕屠苏当即在白芷的嘴上亲了一口,“这活我爱干。”

    白芷只是在微笑,她在想,这话说得太早了!

    恭亲王府的西边竹林深处,有一汪天然温泉,当时专门为王妃养颜而用,而后王妃不知因何缘故用了一段时间不再用,被搁浅了好几年了,后为慕屠苏所用。前世白芷刚进门,没少提过要去泡温泉,皆被慕屠苏果断拒绝。可他的拒绝并不能停止白芷前进的脚步,她利用王妃的宠爱,得到了王妃的允许,泡过几次。有一次还和慕屠苏撞个正着,两人袒呈相待,无不尴尬。白芷因激动,然当场晕了。自那次以后,白芷再也没去泡过温泉,不是慕屠苏威胁,而是她无颜面再去,若再来一次袒、胸、露、乳偶遇,她指定又因激动而晕倒。

    白芷靠在暖石上,背对着慕屠苏。她背上的肌肤冰肌雪晶,光滑如绸。泉水浸泡的位置刚刚没入她的双、胸,起起伏伏,更是刺激了慕屠苏的感官。

    慕屠苏把浸湿绸布放在白芷的背上,轻柔地搓着,按照他平时的力道,这种力道绝对是他极力控制出来的。白芷把手贴在暖石之上,以手枕着头,安逸地闭着眼睛,享受着,嘴角亦不受控制地泛着微笑。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以前都是丫鬟为她搓澡,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今慕屠苏为她搓澡,明明技术差得要很,她却觉得分外舒服。难道潜意识她有想让慕屠苏服侍她的癖好?

    只是背后的感觉越来越不对了。原本只有绸布来回搓,后又添了以手搓背的感觉,再后来……慕屠苏整个人贴着她的背,手已穿过她的背,伸向前面,两掌罩住了她胸前的双峰,揉了几下。白芷一怔,方想反抗,却感觉身下已有硬、物抵着。慕屠苏以脸贴在白芷的脖颈之间,热气本氤氲了整个温泉,可白芷还能感觉到慕屠苏吹出的热气,软绵而又情、欲地唤着,“芷儿……”

    白芷啐了一口,“色胚子。”

    慕屠苏轻咬着她的耳垂,揉捏她的力度更重了些,同时呼吸浓重了许多,“控制不住!就想亲近你,占有你。”他的手渐渐往下面伸去。

    白芷及时抓住,淡定十足地道:“苏苏可别忘了,今天我说的算。不准动手动脚。”

    慕屠苏啃了白芷与他□焚身的身子截然相反裸、露在外略冰凉的肩膀,“你是故意的,明明会知道我控制不住!”

    白芷继续淡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苏苏继续为我搓背吧。”

    慕屠苏“哦”了一声,手却没缩回去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直接掐住她的“双峰一点梅”。白芷吃痛回头怒瞪他,方一个转头,唇便被他封住,把她死死抵在暖石上,不容她半点挣扎。手更是“大逆不道”下移,去勾引她的欲、望。白芷本想垂死挣扎,紧闭双唇不让他得逞,谁想他会来“硬”的,直接从后面进入,肿胀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下,他便趁虚而入。慕屠苏缓缓地,速度极慢,他忍着强烈的冲动,柔情地道:“芷儿,我爱你。”

    白芷经不住这话,一下子软绵起来,被慕屠苏压倒趴在暖石上,一波又一波。慕屠苏再把她翻转过来,十分顺利地再次进入,腰肢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白芷就像一个可怜虫,握住粉拳,皱着小脸,抿着嘴强忍着呻吟。

    在男人有之时,谈“君子之道”,纯属自找苦吃。白芷以为像慕屠苏这样极其要脸之人,定会遵守约定,可没想到一切是错觉。

    事毕,两人交叠地喘息,慕屠苏微微起身,帮白芷理了理额前的湿发,嘴角泛着笑意,“以后我们常来!”

    “……”白芷吓得浑身都软了。

    两人泡完喷泉,沐浴完,直接驾马儿去京城东郊打猎……虽是隆冬少猎物,但并不影响有狩猎心情。白芷的骑术并不十分精通,但至少可以驾马奔驰。白芷想单独一匹马,但慕屠苏却坚持一匹,以他的借口是,“若是马儿受惊出个偏差,把你带跑了,我追不回来怎办?”然后直接扛起白芷坐在他的马上。

    两人分别有三只弓箭,比赛谁狩猎的猎物小而轻。猎物小目标便小,考验的便是弓箭技术。这一点白芷还是有些自己的,熊风教过她几招要领,秋蝉也特意训练了她好个把月。应该不在话下。

    一只兔子跃入眼帘,白芷十分利索地拉起弓箭,毫不犹豫地射了过去,直接命中。慕屠苏驾马奔去,拿起白芷方才射中的兔子,个头不小,是只母兔子。

    慕屠苏亲着白芷的脸颊,“赏你的。”

    “这边……”白芷一反常态,侧着脸,索求另一边脸。

    慕屠苏受宠若惊,依命再亲了一口。

    白芷再指着自己湿润嘴唇,“这里……”

    慕屠苏侧头去亲,且在考虑要不要把她全身都亲了……谁想,放把嘴唇贴过去,白芷张口一咬,咬了他的嘴唇,没咬出血,却很疼。

    “赏你的。”白芷偷着笑,目光在视野里逡巡,寻找下一个猎物。

    慕屠苏捂住嘴,看着白芷因欺负他而得逞的笑意,哭笑不得。看在他方才欺负过她的份上,这次他姑且饶了她。两人驾马找下一个猎物,行至不远,却见一个洞里,有几只小白兔到处蹦,该是一窝小兔崽,母兔不在身边,出来找母兔?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射杀的那只母兔子。

    白芷道:“罪孽了。”

    慕屠苏道:“要不也杀了它们吧。”

    白芷一惊,侧头看着慕屠苏。慕屠苏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窝小兔,“如此寒冬,失了母兔,它们毫无生存能力。必死无疑。与其慢慢折磨而死,不如给个痛快。”

    白芷仿佛看见了她前世里认识的慕屠苏。不喜拖拉,喜快刀斩乱麻。解决事情,永远用最残忍又决绝的方式。白芷坚决地否决了他的意见,“不过三只兔子,我要养。”

    慕屠苏道:“也行,养大了吃兔肉。”

    “你……”白芷气得七窍生烟。

    慕屠苏却利索下马,本想去抓兔子,却有同时三支箭射来。慕屠苏反应敏捷,几乎同时以手接住那三支箭。白芷先是一惊,再极目望去方才射箭的方向。只见不远处,有几批可见的高大骏马,骏马之上皆坐着人。

    那些骏马正朝她们逼近。待越来越近,白芷才瞧得清楚,坐在马上的竟是当朝太子与意气风发的裴九?

    “果然是慕大将军,如此身手,轻而易举拿下同射出的三支箭。”太子坐在马上,毫不含糊地夸赞慕屠苏。慕屠苏朝太子拱手,“太子的箭法亦是上等,可同时射出三支箭,且如此准确。”

    太子哈哈大笑,“我哪里有这等水平,是阿九射的。”

    慕屠苏显然是吃了一惊。在他看来,裴九最多懂点三脚猫功夫,却不知有如此精湛箭术。裴九朝慕屠苏笑了笑,下马,提着地上三只吓坏了小兔崽,直接擦身而过慕屠苏,朝白芷走去。

    他把三只兔子递到白芷的手里,目光很淡,微微一笑,“如果这三只兔子必有一死,你会选择哪只?”

    白芷不明他的用意。慕屠苏微侧着身听了他的话,心里略有不爽,想阻止,却看太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再明白不过,他不能插手。

    裴九看了看三只兔子,“真巧,两公一母。两只白色公兔子和一只灰色母兔子。为了凑一对,死哪只好?”他目光极其犀利,不容白芷拒绝回答。

    太子也插上一句,“将军夫人,选一只呗。你不回答,阿九不死心,我们这些人会跟着挨冻的。”

    太子这是在咄咄逼人。

    白芷十分果断的挑了灰色的母兔子,直接扔了出去。那只被扔掉的母兔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后狂蹦离去。白芷道:“让这两只公兔子在一起吧,颜色相同,显然是一对。”

    “……”众默。

    裴九忽然笑了起来,把两只兔子递给白芷,“你好生养着。”然后再次与慕屠苏擦身而过之时,裴九忽然顿足不前,侧头看着慕屠苏,“我代替了七哥的位子,以后还请慕大将军多多指教。”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裴七的令牌。

    慕屠苏笑道:“自然。”

    裴九点头,上马。

    太子道:“慕大将军,本宫就不打扰你和小情人亲热了,告辞。记得帮本宫转告三弟,本宫的东西不是说拿走便能拿走。”

    “恭送殿下。臣必定转告。”慕屠苏咬牙半鞠躬。

    白芷坐在马上,看着慕屠苏挺拔的背影,再眺望渐行渐远的裴九。有些缓不过神。短短七天,裴九竟有那样的眼神,冷漠、疏离。而对慕屠苏,还有浓浓的恨意。不再是笑着喊慕屠苏“苏苏”的裴九了……

    春节将至,新的一年或许是不安分的一年,有悲欢离合的一年吧。

    57.

    除夕之夜,京城极为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来往人络绎不绝。白芷一边摸着桌上的小兔崽,一边悉心等待去拐角处买白糖双炊糕的慕屠苏。

    本在此时,她和慕屠苏该回恭亲王府了。慕屠苏却一时兴起,拉着白芷逛夜市。白芷觉得不好,又不忍扫了慕屠苏的兴致,只好答应。明儿便是新年,按照习俗,晚上该赶回去吃年夜饭。两人却溜出来玩耍,白芷的心未免放不开。

    总有带面具的女子从白芷身边走过。还听见路过女子对身边之人说道:“这面具真漂亮,我一次买了好多个。”

    白芷顺便瞄了一下她手中的面具,有妖魔鬼怪、白黑红脸甚至还有仙女美脸,做工精细,惟妙惟肖。白芷心里一动,问路过的姑女子,“请问,这面具哪里买?”

    “就那里。”面具女子指着前方,白芷定眼望去,有个小摊子,正被许多少女围着水泄不通。白芷朝路过女子露出感谢的笑容,“谢谢。”

    等慕屠苏回来,她便也去买一个玩玩。

    面具摊位有一名女子挤出来,满脸欢喜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面具。

    而白芷偏巧见着了那女子……那一刻,渀佛巨石丢进平静如镜的湖面,顿时惊涛拍岸。那一张脸……她至死也不可能忘记的脸。一双杏圆而灵动的眼,眉眼含笑,永远天真可人的模样。白芷感觉自己渀佛血液浑身被抽干,即使穿着慕屠苏为她披着的狐毛大氅,也觉得寒冷无比。她紧紧裹着自己身上的狐毛大氅,看着那一张脸盖上面具,朝她含笑走来。

    是一张白脸,面带微笑的白脸。笑得那样明媚,笑得那样毛骨悚然。

    他们便那样擦身而过,毫不相识。但白芷却在那一刻,忘记呼吸,头脑空白,渀佛世间所有之物皆静止,只有那一张熟悉又害怕不想见到的美丽脸孔。

    白芷忍着自己将要晕厥的身体,努力清醒。她不能晕,不能怕,不能只是简简单单打个照面便吓得腿软晕倒。

    慕屠苏……她的苏苏……

    白芷渀佛想到什么,急忙四处张望去寻他。

    没有看见……没有看见……依旧没有看见……

    白芷一下子害怕起来,自己渀佛再也找不到慕屠苏了。她捂着唇,到处环视,毫无踪影。她十分不争气,竟生生哭了出来。她一定要找到慕屠苏,一定要。可她又不敢动,怕她动了,与回来找她的慕屠苏错过了。

    “芷儿?”慕屠苏买回白糖双炊糕,见白芷着急张望着什么,好奇地问了问。

    白芷却摸着他带着温度的脸,还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嘴唇,实实在在的,并不是虚幻。“芷儿,你怎么哭了?”慕屠苏不甚明白地看着白芷带有泪痕的脸,为她抚拭,看她喜极而泣的表情。

    白芷抓着慕屠苏的衣襟,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低沉着嗓子,“苏苏,我很爱你,可不可以不失去你?”

    慕屠苏一怔,眸光柔和如水,摸着白芷垂下的青丝,“傻瓜。”

    白芷却紧紧地攥了攥手里的衣襟,久久不肯松开。若再一次失去慕屠苏,她想,她不知道她会怎样?再次选择自杀?还是……她不想去想了,她只想把握现在。

    这一世,明明与前世不同,明明就不同,慕屠苏爱她的。

    慕屠苏看她脸色苍白,略有心疼,想带她回去,却被白芷任性的拒绝。慕屠苏不解。白芷抿抿苍白干涩的嘴唇,“我想再单独和你在一起。一会儿就好。”

    这话像极了撒娇。慕屠苏听着觉得好笑,又觉得白芷煞是可爱,忍不住扑哧笑了两下,牵着白芷的手道:“那我带你再去转转?亦或者找间栈开间房?”

    白芷盲目地点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和慕屠苏在一起。

    其实慕屠苏甚少在京城闲逛,对于京城并不十分了解。他牵着白芷的手,毫无目的地转悠,偏巧来到一棵挂满红色锦囊的大树下。两人看着一个个红色锦囊悬在树上,如数不清的红线。

    “这是何物?”白芷好奇地问。

    慕屠苏亦不知。

    一旁看守的老者听着,帮白芷解答,“这棵树叫情人树,上面红色的锦囊都是姑娘写着情人的名字,下一世,希望继续相爱。”

    慕屠苏便笑着催促白芷,“赶紧写!”

    白芷拒绝,“不要!我才不要下辈子和你相爱呢。色胚子!”

    慕屠苏把脸拉得很长,直接朝老者要了一个红色锦囊和笔墨纸砚,问老者,“这该怎么写?”

    “姑娘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即可。不过姑娘写得会灵验一点。”

    这话一说,慕屠苏便收了手,看着白芷。看来她不答应,他是不死心了。白芷只好无奈地接过笔和纸,用她惯有的笔迹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慕屠苏的名字。

    纸被塞进红色锦囊之中,由老者悬挂上树。白芷扬着头,看着老者挂上去,不免担忧地问老者,“这样不会掉吗?”

    “掉下来在所难免,但心意已到,照样灵的,姑娘不用担心。”

    白芷脸颊绯红,略有不自在地嘀咕,“谁、谁担心了。”

    慕屠苏却揽着她的腰,凑过来瞧,“芷儿。你脸颊怎如此红润?怎么了?”

    “走开。”白芷推搡着慕屠苏,慕屠苏却凑得更近了。在旁边的站着的老者呵呵笑着,“好一对璧人啊!”两人全然没听见,小打小闹地渐行渐远。

    冬日太冷,不宜在外长时间闲逛。白芷告别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回到了恭亲王府。两人方进自个的新房,却见红翘擦手跺脚,紧张兮兮地遥望盼着什么。

    红翘见白芷和慕屠苏回来了,连忙相去迎接,“将军,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

    白芷心下一沉,除夕离家游玩,后果自负。如今是“自负”的时候了。慕屠苏却看得极开,拍怕白芷的肩,宽慰道:“这点事,不用担心。”

    白芷却不觉得,恭亲王妃这一世并不喜欢她,已然看她不顺眼,如今拐着他的儿子不过除夕夜,定然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自负”是出乎意料的,在新房等他们的不是恭亲王妃而是一向不问他们事的恭亲王。

    他看也未看白芷,直接对白芷道:“你先出去。”

    白芷点头,与慕屠苏目光交汇,慕屠苏回她一个温柔的笑容,白芷却更是不安,不甚情愿地退了下去,顺道为他们关上门。在关门的刹那,白芷瞧见了恭亲王脸上凝重的表情。

    他们会说些什么?白芷心里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当一想到方才在面具摊位上遇见的那张脸,心便更沉了。是有关于她的吗?

    白芷被红翘安排在隔壁的房间里。白芷坐在茶几旁,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几壶茶下肚,上了几次茅房,依旧不见恭亲王出来。有何事谈得这么久?白芷的心愈加不安起来。

    红翘提醒白芷,“夫人,已二更了,洗洗睡吧。”

    白芷却困意全无。这件事摆在面前,她怎么能睡得着?如此,白芷又命红翘去烧一壶水,去泡茶。反复几次,白芷实在挨不住,竟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直至第二天醒来,白芷发现自己已然躺在床上,而自己身边竟然没有慕屠苏。是他搬她上床睡觉的吗?他和恭亲王谈了一晚上?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如此详谈?白芷喜胡思乱想,忙不迭唤着红翘。红翘打了一盆热水进来,浸湿面巾挤干递给白芷。白芷一边擦着脸一边问:“昨晚睡抱我上床的?”

    “是将军。”

    “他昨晚谈了多久?和我一起睡的吗?”

    “不知,那时我也睡了。起来的时候,也未见将军从房里出来,兴许昨天是夫人一人睡的。”

    白芷眸光淡了淡,愈发心里不安了。可她不安又怎样?慕屠苏的事情她管不了,他唯有信任他,才是她该做的。可她毫无自信可言。一想到那张脸,深深的挫败感就席卷而来。

    “对了,方才王妃的贴身嬷嬷说王妃有事想见你。让你醒来,便去北苑找她。”

    “是吗?更衣。”白芷掀开被子,速速起身。

    王妃找她,不知有何要事?也是关于恭亲王找慕屠苏谈一晚上的事情?

    答案是白芷想多了。王妃找白芷谈的就是她最初担心的那事,除夕之夜拐带她儿子出去不吃年夜饭,然后絮絮叨叨一通,白芷全然无感,经过一夜的折腾,王妃这些冷言碎语,她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当年被王妃讨厌的南诏小公主不就是如此吗?只要被慕屠苏爱着,什么都无所谓。王妃所能做的,无非发发牢骚,翻翻白眼,对她不会有任何恶意。

    她怕的是恭亲王,为了三皇子夺得皇位,连儿子都愿意杀的“忠心”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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