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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085章

    第八十一章屠戮西凉家

    司含玉似是德王妃亲生,如今却来说这些仿佛数落母亲的话,真是……奇妙。

    司含玉怔怔看着西凉茉,苦笑:“有些时候,真真是日子光鲜罢了,正如姐姐,若平头百姓听说靖国公家嫡女,谁不道是富贵人家,整日锦衣玉食,开心快活呢。”

    说罢她犹豫一下又低声道:“原先父亲奉旨巡视边境东南大营,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查访关于东南大营的粮草被贪墨,激起军中哗变一案,却在巡视途中忽遇苗疆贼寇作乱,战死疆场,但这贼寇来的蹊跷,东南大营靠近苗疆,这些年苗疆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一向太平,哪里来的贼寇呢?”

    仿佛忆起过往伤心事,司含玉又掉了两滴眼泪,又道:“父亲一身武艺,手下亲兵也身经百战,遇上那些贼寇,却没有一个人能逃掉,这岂非怪哉,与其说那是贼寇,倒不如说是杀手,后来此案震惊朝野,司礼监按律命人查访,当时司礼监副座却命人草草杀了一批流民草寇,又以东南天气炎热不宜保存尸体为由,将父亲尸身火化,哥哥当时被父亲带在身边,那一次刚巧被留在了相郡府玩耍,所以逃过此劫,但却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呢!”

    “司礼监副座?莫非……。”西凉茉听得心惊,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正是如今的司礼监首座,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太傅——九千岁。”

    司含玉咬牙切齿地道,面露愤怒之色:“哥哥亲眼看着九千岁冷漠地令人将父亲的尸身焚化,不管怎么求他,他都不让哥哥最后见上父亲一面,那些锦衣卫甚至将哥哥一脚踹扔了出去,那年哥哥不过是个幼童,稚子何辜?”

    稚子何辜?

    若此事真是百里青做下的,那么他放了司流风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她那位师傅素来心狠手辣,向来做事不留余地,只爱斩草除根。

    西凉茉一边安抚着仿佛极为伤心而泣不成声的司含玉,心中却默默地道。

    但她心内还是颇为震惊,想不到十几年前不过是个司礼监副座的百里青,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竟就这样一手遮天,而且德王爷那时候应该手握重兵,正是权势最强盛之时。

    原来,百里青和司流风……说不得还有杀父之仇。

    她又想起百里青仿佛对她决定嫁给司流风总有一些态度暧昧、若有所思的样子,甚至说出了要灭德王府满门之类的话,再回忆之前种种,顿时有些奇异的感觉,莫非百里青要用自己来掣肘德王府么?

    这……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了。

    西凉茉轻哼,昨日那样耳鬓厮磨,他都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是想等着看她发现之后会怎么处理吧?

    但她也并不意外,她与百里青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若从合作者的角度而言,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司含玉见她已有所悟,眸光中闪过慰色,司流风知道百里青似乎对西凉茉颇有不同之意,便心下有些犹豫与焦虑,她是真心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小嫂子是司礼监插在哥哥身边的棋子,所以才自告奋勇来试探一番,何况她挺欣赏靠着一己之力在逆境里翻身而起的西凉茉。

    谁人不知靖国公府大小姐原本一个影子一样的人物,能在那出了名好手段的韩氏手里翻身,绝对不是凭借着幸运二字就成的,她见着西凉茉也不似那心机歹毒的,也堪称哥哥的良配。

    西凉茉轻叹一声,眉间笼上轻愁支着额头轻叹:“那日出宫之时,司礼监的连总管命姐姐为九千岁制最好的胭脂,姐姐便应了,妹妹,你既知我苦处,便也晓得我身似飘萍,自也只能奉承他人,否则又如何能有活路,你也知我那嫡母嫡妹何曾是好相与的。”

    司含玉一听,忙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待得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哥哥的人,你要信哥哥必定能护你周全,德王府也不是那门庭软弱的,让人欺负到自己王妃头上。”

    听着西凉茉的话,她不过是去巴结那些阉人,那些首饰不过是连公公赏赐之礼了,既然那如此,倒也没什么。

    至于那西凉仙姐妹,让司含玉想起那些当年欺负她年幼无父的跋扈贵女,她看着便不喜。

    西凉茉看着她,露出淡淡的感激笑容来:“那要多谢妹妹了。”

    司含玉娇俏地一撅嘴,伸手刮她的琼鼻:“你可是我看上的嫂嫂呢,若他日哥哥欺负你,我可不饶他。”

    西凉茉状若娇羞地笑骂:“你就会排揎我,还不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到时候那些贵女们在外头可不知要说我多骄横呢。”

    司含玉从腰上解下一只锦袋来,边打开边不屑地道:“她们那些人什么身份,与咱们可不是一路的,不必理会也就是了!”

    西凉茉坐在金雀雕花铜镜前,看着镜子里司含玉高傲的模样,心中嘲谑,这个身份尊贵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虽然没了父亲,却有母亲一生庇护,何曾与自己是这半路冒天下大不韪挣来郡主身份的自己是一路的?

    亲手帮西凉茉戴好缨络圈,司含玉满意地拍手笑道:“姐姐,这只璎珞圈果然合适你,上面的翠绿猫眼石可是一万粒里才甄选出来一粒呢,姐姐真是好颜色才衬托得起。”

    果然,那颗硕大的绿色猫眼石,火彩耀眼,又正与西凉茉头上的翡翠头面相呼应,更显得她贵气娇美。

    “这些是姐姐自己做的小玩意,除了你这一份,还有一份且替我拿回去孝敬王妃,上不得台面,却是姐姐亲手所制的一番心意,可都是独一份的。”西凉茉,从小屉子里取出两只牡丹祥云缂丝的缨络锦袋交给司含玉。

    司含玉看着那锦袋子很是精美,坠珠绣玉,里头是一只纯金嵌宝石水晶镜子的粉盒,便知道她费了一番心思,闻着也是异香扑鼻,便笑眯眯地收了:“姐姐的手艺都是贡物,岂有不好的,下个月初就是你们大喜之日,我留下粉盒,袋子且送与哥哥,等着吃喜酒的时候让大家也好羡慕哥哥,姐姐且自梳妆,妹妹先出去了。”

    西凉茉掩唇笑骂道:“你这丫头除了贫嘴还会什么!”

    待司含玉银铃似的笑声远去,西凉茉脸上的笑意便蓦然消失无踪,手上的梳子啪地一声甩在桌上,端坐两节,惊得进门的白蕊一跳。

    西凉茉揉揉眉心,唇边泛起冷笑,真是想不到,自己如今还没进德王府的门,就先和自己未来的夫婿斗起心眼来了。

    司含玉说的那番话,说没有司流风的授意,谁信呢?

    司流风和百里青恐有血仇,司流风既然怀疑她与百里青的关系,那么他娶了自己,难道就没有芥蒂么?

    又或是另有所图?

    西凉茉眸光幽冷,思索片刻,还是起身稍微整装片刻出了门,去应对那些贵女。

    今日之宴,又叫小别宴,待嫁女子会请来相熟闺中蜜友一同吃酒玩耍,算是辞别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即将挽起长发嫁作他人妇。

    西凉茉不若西凉仙姐妹,自幼出府常在贵女间交际,就是西凉月还能偶尔粘着西凉仙姐妹的光能出去交游,她除了偶尔去国色坊接待一些极为尊贵的夫人公主,也嫌弃那些小姑娘们过分幼稚,整日就想着吟风弄月,家长里短,所以想要讨好她的人也不得其门而入。

    故而此次宴会上一下子来了不少高门贵女,她却不认识几个。

    但司含玉身份贵重自幼多得众多贵女和夫人们亲眼,便是由着司含玉带着自己一路介绍寒暄,她也自然点头微笑行礼,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个倒叫众人都暗赞,这西凉府邸的大姑娘,并不似传闻那般从小不得主母教诲,与下人一般混养得不识礼数,行为举止丝毫不曾辱没了她这郡主的名分。

    再加上原本府邸里的正牌国公夫人是蓝氏,虽然多年不得见,但到底还是名分在那里,这倒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于是这些贵女们倒是竞相与她交好起来。

    “姐姐这项圈果真是精巧漂亮,巧夺天工。”说话的是鸿胪寺卿陈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陈敏之,正瞅着西凉茉颈项间那只璎珞圈赞叹。

    司含玉送她的璎珞圈称为九转玲珑盘凤缨络圈,赤金打造,体雕两只三尾凤凰做俯首落云状,凤凰羽毛通体纤毫毕现,精致异常,尾羽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碎宝石,凤目为两颗小绿猫眼石,两凤首朝下,衔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青绿猫眼石,火彩熠熠,极为炫目。

    项圈上还坠着五颗玲珑九转金铃,这金铃镂空,共有九层,层层相套,雕刻得巧夺天工,行动间便听见玲珑叮当作响,宛如风吟,最难得的是这铃铛只一个小指节大小,整个项圈不若时下流行的赤金项圈笨重,显得极其轻巧精致,让戴的人也显出曼妙不凡的意味来。

    “是呀,见了贞敏郡主这项圈,我可是恨不得把我脖子上这俗不可耐的物件快快抛了去,只我若摘下来,我娘瞧见了,我就要被大刑伺候了,只得日日显出那暴发户的样子来,唉。”东停侯家的嫡次女何芸做无奈状摇头。

    众人皆笑起来,谁不知道东亭侯家族男丁兴旺,却是女儿难得,夫人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小宝贝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听说小女命薄便去请了一个贵重的衔平安玉扣项圈在高僧处开光回来,这项圈乃足金打造,又很粗,不但贵还——相当重。

    西凉茉知道自己未来必定少不得建立这一圈夫人小姐间的关系网,便也打趣道:“这可是含玉那丫头的抬举,大家不若都早早成婚,也好去向含玉讨这个吉物,她必定是个大方的,家里宝贝多着呢。”

    众家贵女也有那已经定亲的,还有为定亲的都齐齐脸上一红起来,也有不少笑着去闹司含玉要宝贝的。

    司含玉指着西凉茉笑骂:“好你个小蹄子,亏我私下还叫你声姐姐,现如今就要当我的嫂嫂了,不帮着我要体己也就罢了,倒是合着外头人来盘剥我,谁要帮我抓住她,让我好好教训一番,本郡主可有好东西送上。”

    说着便要去哈西凉茉的痒痒,姑娘们都笑闹做一团,倒也是其乐融融。

    西凉茉被两个贵女抓着,让她司含玉咯吱得一迭声地告饶:“好妹妹,姐姐错了还不成,今日可给饶了姐姐一回罢。

    司含玉又咯吱了好一会方才住了手,笑道:”可知道我的厉害了,今日你是头一份的体面,且放过你,只姐姐这般模样,倒是不用添妆了,恁是让人心醉呢。“

    众家小姐看去,只见西凉茉笑得尖巧小脸粉红如粉樱绽开,一双妙目盈盈含了泪,气喘咻咻间犹如软侬花语,娇不自胜,确有一份叫女子都移不开目光的娇媚来。

    有人正要打趣,却听见一道颇为尖利的声音响起:”那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自然是姿容独一份的,我见犹怜得很,也不知是多少男儿梦里人呢。“

    众人闻言,不由面色都有异来,这分明是指责西凉茉行止不端,也不知谁那么不识趣来添堵来了,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女子被两个丫头扶着走了过来。

    她上着海棠春折枝绣牡丹缂丝褙子,下着雨过天青云绸撒花裙,除却头上的一套赤金红宝石五尾凤凰头面,耳朵上还缀着两颗龙眼大的东珠,手腕上还带着一对赤金宝石绞丝镯,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上戴着三只成色极好的宝石戒指,通身的富贵。

    一张鹅蛋粉脸亦算娇美,细长秋水目配上两道柳叶吊稍眉却凭添了几分刻薄,正是数月前嫁给虞候的西凉霜。”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别宴呢。“白蕊在一旁不屑地低道,嫣红大紫向来是别宴主角穿,宾客也有穿艳色的,但多半都避开一些,免得冲撞主人家。

    西凉霜走近了,盯着西凉茉的眼神满是讥怨,身子却一偏先给一旁的司含玉和西凉仙行了礼:”见过含玉郡主,见过大姐姐。“

    司含玉客气一笑,让她起身,西凉月方才一直沉默,冷眼看着西凉茉她们笑闹,此刻却含了笑上来打趣:”这些时日不见三姐姐,倒是出落愈发的富贵美貌了。“

    西凉霜锐利的目光扫向西凉茉,讥讽地道:”托大姐姐的福气呢。“

    她永远记得自己被迫出嫁那日,被西凉茉踩断了手指,又绑着上了花轿,死都死不成的屈辱,当日虞侯掀开盖头见着自己的模样就大怒,扇了她一个耳光,就强逼了她……那种恶心的感觉让她永生难忘。

    既有人找不自在,西凉茉又哪里有避过的理,只笑笑:”哪里就是托我的福气,我素来是个福薄的,倒是妹妹自己为自己择的好运道,虞候必定是极宠爱妹妹,瞧这通身的气派,如今妹妹可也是三品的诰命夫人了。“

    西凉茉一番连讥带讽的话点明当初她自己设的圈套让她自食其恶果,让西凉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西凉霜虽然起初不愿意,甚至对着虞候口出恶言,但最被破了身子,最后一丝幻想尽破后,反而看开了。

    而虞候虽然一开始对西凉霜的倔强不从很是恼怒,但最后她肯婉转承欢,还是多少让他心里爽惬了不少,何况虞候也已经四十余一二,八房妾侍,通房不知几多,长房嫡子都已经给虞候添了两个孙子。如今却得了这样身份也算高贵的二八佳人,还是心情很好。

    一树梨花压海棠,虞候这老梨花自然对西凉霜这年轻貌美的小海棠宠爱有加。

    是故西凉霜虽然是满心不甘,没有嫁得那韩蔚,但她一入虞候府就是正妻,未几又仗着虞候新婚宠爱强行从三姨娘手上抢了掌家权,打死了两个年轻一点的小妾,如今也是侯府主母,还封了三品的诰命,尽享富贵,自然就腰杆挺直了,不复从前在西凉仙姐妹和韩氏面前的小心卑微。

    对她而言倒也不知是福还是劫,如今见着当初害了自己的西凉茉这些时日不见,不但脸色着好了许多,名正言顺地恢复了嫡长女名位,不但害得韩蔚表哥伤心,还要抢了西凉丹的婚事嫁给德小王爷,当初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贱人心机如此深沉。

    看着西凉茉的风光,她心中那种愤恨不甘就如潮水一样不停一番又一番地拍打上心头。

    郡主又怎样,嫡女又如何,当初还不是她脚底下一只老鼠,每次她在西凉仙姐妹和韩氏那里受了气,都要找西凉茉这个‘嫡女’发泄一番,西凉茉凭什么能有今日,难道嫡女就该比庶女好么?难道她们不是一个爹么?

    西凉霜想着一切总总涂满嫣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掐到手心里去。

    可她却忘了当初自己在府邸里作践人的时候,可没想过西凉茉和她一个爹,亦是姐妹。”妹妹在这里恭喜大姐姐了。“西凉霜笑道,复又似亲热地靠过来,叹息道:”只是不知韩蔚表哥有多伤心呢……哎呀……大姐姐,你可别怪我,妹妹有口无心。“说罢以袖掩唇,做失言不安状。

    西凉茉看着她做作的样子,又见众贵女们奇异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冷嗤一声,这点子小伎俩还真是西凉霜这女人惯用的。

    她吃了口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西凉霜:”韩蔚表哥……哪一个?“

    西凉霜冷笑着要说话,却见一旁白蕊在西凉茉身边提点似的道:”回大小姐,韩蔚少爷是二夫人娘家的侄儿,韩少爷来的时候,您总是在后院子里为夫人祈福,甚少到跟前去……。“

    白蕊见西凉茉还是有些茫然得不太记得的模样,便状若有些焦急地又低声道:”就是您四岁那年,韩夫人娘家庄子上送了西域葡萄来,给了您一串葡萄的那位。“

    白蕊声音虽然似故意压低了在耳边道的,但旁边人距离实在太近,便还是将白蕊的话听了个全,众人不由心中都暗笑,有那把持不住的也已经扑哧一声低笑起来。

    西凉茉方才若有所悟般地看着西凉霜,瞄瞄西凉仙又不好意思道:”哦,是了……就是那位母亲家的表哥,彼时我总拘在院子里不大常见人,所以也不常得见那位哥哥,倒不知接了人东西的总要回礼,不若三妹妹,能常在母亲跟前伺候,手艺又好,听五妹妹说那位表哥身上的挂件荷包什么的都是妹妹绣成呢,妹妹那手精巧双面绣可是姐妹里独一份的呢。“

    一番话下来,哪还有人不知其中道理,西凉茉过去不得韩二夫人和靖国公待见早是人所周知,韩二夫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家亲侄儿和西凉茉有首尾,倒是这嫁出去的西凉霜,看来彼时心可不在虞候身上呢,这未嫁之女便如此这般大胆向男子献殷勤,还真是……庶女就是庶女呢。

    何况西凉霜的双面绣确实在闺秀间有些名气,想来是假不了的,万一这事传到虞候耳朵里……

    众家贵女们看着西凉霜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西凉茉,你这贱蹄子胡诌些什么……!“西凉霜气得咬唇,柳眉倒竖,只恨不能撕了西凉茉的嘴,本想给西凉茉添堵,哪里想到倒是给自己添堵,在虞候府邸也横行了一段时间,顿时忘了西凉茉身份如今已经是不同,便把往日骂西凉茉的话骂了出来。

    西凉茉尚未说话,司含玉已经是眉头一皱,冷声道:”虞候夫人说话可要注意了,茉姐姐可是公爵府的嫡长女,更是贞敏郡主,未来的德小王妃,你如何这般言出无状,辱骂长姊!“

    西凉霜看心中气恨,绞着手帕恨恨地道:”那又如何,本夫人也是三品诰命,难道她还能如何?“

    当初她一介庶女,需要唯唯诺诺,但如今,她已经是堂堂侯爷夫人,就不信她们这些人还敢拿自己如何!

    西凉茉悠然一笑道:”所谓刑不上大夫,三妹妹自然是由侯爷才能管教,只是常言子不教父母之过,想来也是当初三妹妹在府邸里的时候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走得太近的缘故,所以才有如此作为,等会子姐姐自会去向姨娘讨教一二。“

    西凉霜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尖声叫道:”你这是威胁我,我要告诉父亲去!“

    她分明是说,便是现在动不得自己,但娘亲身家性命却还掌握在她的手里,何况她现在掌着家,收拾一个姨娘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西凉茉根本懒得理会西凉霜这蠢货,平日里姐妹不合,哪怕刀剑相向,也是私下里的争斗,明面上却还是要维护家中颜面,偏这蠢货唯恐天下不知一般。

    她只笑笑,当西凉霜是空气,看向一众贵女们笑道:”前些日子我得了几株七色梅花,今日早上就听说开了,不若姐妹们一同到花园里赏梅踏雪,也是件风雅趣事。“

    说罢便率先领着司含玉往湖边去了。

    今日受邀请的众贵女多半也是嫡女出身,哪里能见的庶女这般爬到自己头上去,可见那西凉霜是惯了如此无礼的,都冷嗤一声,面带鄙夷地跟着走了。

    只余下西凉霜气恨不已,在虞候府邸,谁敢如此下她的脸,难道在国公府第,自己永远比不得这个嫡女的名头么?

    西凉月看着西凉霜眼里的恨意,唇边挑起一丝嘲弄的笑,却面带无奈地安慰她:”你要知道,如今大姐姐与我们都不一样了,她不但是郡主,还很快就要成为德王妃呢。“

    她佩服和倾慕西凉茉的本事,可也讨厌西凉茉总是不将她带在身边,明明她才是她的亲妹妹,可西凉茉总是冷冷淡淡,任由她如何讨好,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西凉茉的态度让从小就很会左右逢源的西凉月感觉很是失落。

    西凉月还就不信了,等这些姐妹都没了,大姐姐就剩下她一个妹妹,还能不将她放在眼里么?

    反正三姐姐那么蠢笨又高傲,迟早会去触犯大姐姐的威严,干脆她就往死路上送这蠢笨的三姐姐一程好了。

    西凉霜果然听了她的话后,面带怨毒地道:”她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当初比一个下人还不如,如今她竟然骑到我们头上,难道我们就任由她如此肆无忌惮么!“

    西凉月一脸茫然似的看着西凉霜:”可是,妹妹在家中地位低位,哪里能比得上三品诰命的姐姐你,又能对大姐姐如何?

    西凉霜傲然哼了一声:“也不曾指望你,且等着就是了,谁知道她嫁不嫁得成!

    西凉月眼底精光一掠,天真地仰起脸:”哦,三姐姐可是有了主意?“

    西凉霜睨了她一眼,却只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却不想刚走到御花园边上一转弯,却撞上了一个人,西凉霜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大怒地对着身边丫头怒道:”大胆,也不看看面前的人是谁,便敢如此放肆,给我掌嘴!“

    可是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也是她最痛恨的脸。

    本该在梅园里与众贵女们吟诗作对的西凉茉却领着自己几个大丫头站在这拐角处,仿佛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三妹妹,你这么行色匆匆,是要去哪里呢?“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你……。“西凉霜恼羞成怒地想要爬起来,却不妨裙摆被人从旁边踩住,一下子又跌在地上。”三姑太太,您可要小心,要是不小心摔折了胳膊腿什么,可多不好呢!“白蕊在一边笑嘻嘻地道,穿着绣鞋的小巧纤足正大剌剌地踩在西凉仙雨过天青云绸撒花裙上。

    这是西凉霜最喜欢的裙子,她顿时怒从心起,对着西凉茉怒道:”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的丫头的么,以下犯上的贱婢,还不拖出去打死了!“

    虽然她的派头很足,但是这么跌坐着,却未免失了些几分气势。

    西凉茉却笑着走上前两步,忽然一抬脚,毫不客气地再次一脚踏在她的纤细手指上,然后狠狠地璇足尖。

    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几声脆响。”卡嚓!“

    西凉霜的手指已经生生地断了三根。

    西凉霜只觉得手指传来剧烈又尖锐的疼痛,眼前一黑,顿时惨叫起来,但半声凄厉的尖叫才刚出口,嘴上却被白玉一把塞进了一大块破抹布,将她剩下的叫声给塞在喉咙里。

    她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对她!

    西凉霜痛极,惊恐又愤怒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却垂着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冷酷又轻蔑的笑容:”西凉霜,你且记好了,当初你要死要活,是本郡主替你做了这个让你富贵一生的决定,你才有今日,本郡主能让你当上这富贵的侯爷夫人,自然也能让你沦落成泥,若你乖觉些,安安分分当你的侯爷夫人,也就罢了,若是不然……。“

    西凉茉抬手捏住西凉霜的下巴,垂下首去,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道:”西凉仙姐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本郡主可不希望下一次踩断的是你纤细又漂亮的脖子。“

    西凉霜这种女人,对于常年压迫在头上如西凉仙姐妹,已经习惯了她们给的屈辱,却反而看不顺眼那些曾经不如自己的姐妹,有超越自己的一天,将从西凉仙姐妹与韩氏身上受到的气,发泄在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身上。

    笑人无,恨人有。

    这种助纣为虐的豺狗,其实比仗势欺人的西凉仙姐妹更可恶,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给她什么宽和的余地,没有一棍子打死,便已经是她的慈悲。

    西凉茉在她脖子上抚摸而过的手指柔滑细腻,又异常冰冷,让西凉霜剧痛之中也忍不住恐惧地发起抖来。

    她从西凉茉的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冰冷杀气,如蛆跗骨。

    西凉茉看着又吓又痛,魂不附体的的西凉霜,冷冷一笑,领着自己的丫头们转身而去。

    ——老子是小白爱大胸部的分界线——

    就在靖国公府邸上紧锣密鼓地安排西凉茉的婚事之时,宫里也接到了来自靖国公与德王府按惯例娶宗室女需要呈上的请婚折子。

    这原本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却牵动了不少帝国贵人们的心思。

    陆皇后望着这个折子,不由轻叹了一声,看向一边正在写字的清矍身影:”哥哥,这姑娘就要嫁了,便是皇上看见了,也说不得什么。“

    陆相手中的笔顿了顿,随后淡然地看向陆皇后:”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依微臣看,若当初娘娘不拦下太子爷的婚事,与靖国公府邸联姻,对太子而言,说不定是个好事。“

    陆皇后一顿,原本温和从容的容颜上却掠过一丝痛色与不甘:”哥哥,难道还有谁能威胁承乾的地位?我上半辈子都活在那人的阴影里,难道还要靠着她的庇荫来稳固承乾的地位!“

    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的,但是,总是有那么三分不甘,让她还是决定放弃西凉茉,皇帝这些年寻找相似的替身还少么,她不想成了太后还要日日对着那张诛心的脸。

    何况……”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姑娘有可能是承乾的……。“陆皇后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当初那件事,那么多人都有份参与,才换来了今日人人太平的局面,虽然她相信一个小姑娘成不了什么气候,但若是让那个姑娘搅浑了进来,总是不妙。”就算那姑娘与承乾真是兄妹又如何?“

    陆相毫不客气地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随后在皇后错愕的目光中,他眸光冰冷,捋须道:”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靖国公与蓝翎夫人所生的贞敏郡主,与皇室毫无血缘关系,这就够了。“”如今后宫里也不止承乾一个皇子,三皇子与九皇子虽然生母微贱,但太宗皇帝也是宫娥所出,何况还有几位出身不低的婕妤、嫔也生下了儿子,虽然年纪尚幼,但陛下天心未定,正值盛年,谁也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若那位郡主能得了陛下垂怜,嫁给了太子却是一大助力,只要未来太子登基后,她不生下子嗣也就够了!“

    皇家自古无情,女人最大的作用就是暖床生育与成为联姻的工具,但只要能襄助夫君就可以,在帝国顶尖权杖面前,伦理亲情都要为通往皇权之路铺路。

    陆相一番冷酷筹谋的话语让陆皇后震惊后,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哥哥,也不必再说了,如今贞敏郡主没几日就要嫁给德小王爷了。“

    她虽然看着容貌温和醇厚,但在宫中浸淫多年,手上早已全是血腥,又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

    陆相看着自己从小温柔大气的妹妹一副阴郁模样,不由叹气,摇摇头,果真是妇人之见,眼光短浅。

    而就在陆相与陆皇后都相对无言之时,正在养伤的太子承乾也接到了这样的消息,他皱起眉,有些错愕地看着无意间谈及此事的自己的首席幕僚——鹿鸣先生。”鹿鸣先生,你说什么,但是贞敏她已经是本宫的人了!“

    鹿鸣先生本来不过是来探望受伤的太子,随口提到了一句当初与太子一起获救的贞敏郡主过几日就要与德王府的小王爷大婚,打算商议一下送些什么礼品过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听见了这样的密辛。

    鹿鸣先生不由错愕地看着司承乾:”太子爷,您何时与贞敏郡主有如此首尾,难道您与郡主已经……。“

    司承乾俊毅的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他干咳了一声,才道:”并非如此,只是本宫与郡主在野外独处一夜,恐怕有损她的名声,所以本来打算身子复原后,向母后禀明缘由,再去想靖国公提亲,却没有想到……。“

    他并不打算说出自己当初的狼狈与私密之事。

    鹿鸣先生闻言,皱眉道:”太子爷,您往后切勿再提起此事,此事于您与郡主都并非好事,毕竟德王府在朝中清流一派颇有声誉,若因此影响了彼此关系,恐怕不妥!“

    司承乾沉默了片刻,脑海里掠过西凉茉在泉水之中娇艳鲜妍的模样,她与自己分明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为何却还是要转而嫁给他人?

    他已经承诺过会娶她,前一刻她还在对自己细心殷勤,下一刻却又与其他男子谈婚论嫁,实在可恶。

    司承乾的目光里闪过阴郁,紧了紧拳头,随后却还是对着鹿鸣先生道:”本宫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鹿鸣先生盯着太子的脸看了片刻,并未曾察觉有什么不对,这才满意地捋着胡须点头,另外与太子商议起其他事情来。

    ——老子是太子爷郁闷的的分界线——

    而引动宫中众人心思的那个对象,此刻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充满喜悦与羞涩地待嫁,而是在出阁前一天深夜,悄然出府,去了一间无名府邸,等候着一顶来接她的小轿子。

    这一顶小轿子将领着她见证自己第一场大规模的杀戮。

    夜色渐浓,房间的被人敲响了,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何嬷嬷笑吟吟,眼含激动地向西凉茉迎了上去:”郡主!“”嬷嬷身子可大好了?“西凉茉也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上下欣慰地打量着。

    那日出事,何嬷嬷是她们中惟一一点武艺都没有的,她坚持要留下来,换了一身尼姑的衣服躲在自己的床下藏起来。

    西凉茉考虑了良久,如果勉强一起走,确实并不一定有好结果,倒不如分散开来,还能减少风险,于是她就同意了。

    何嬷嬷后来确实躲过了那一场太子东宫人马与天理教徒的混战,熬到了锦衣卫的人马前来营救,但是下山的时候却遇到了天理教的余孽,受了点轻伤,被接回了百里青的府邸。

    西凉茉让她回到百里青府邸上将养了大半个月,全好了,再回来。

    想不到今日来接她的却是何嬷嬷。

    两人确定了对方平安康健,也没有寒暄太多,径自出门后各自上轿向着目的地而去。

    不久,地方到了以后,西凉茉便戴着面纱下了轿,两名黑衣人立刻迎了上来,向着她一拱手:”小姐。“

    自从秋山回来以后,百里青便决定不让西凉茉再出现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让她戴上一袭特制的金属面纱,其他人只称呼她‘小姐’。

    西凉茉对着他们微微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

    这片建筑青瓦白墙,气势恢弘,与墙色融为一体的青苔已经表明此处有着悠久的历史。

    她穿行在一座座的亭台水榭之间,最后停在一间几位开阔的大厅之间,黑色的三人方才能环抱的柱子上方挂着已经有些斑驳的牌匾,上面是天朝太祖皇帝的金钩铁笔——流芳堂。

    此处正是当初西凉本家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而整个西凉世家现在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沉寂,无数黑衣人如同鬼魂一般将之彻底包围,而府邸中至少一半的人却还在沉睡,空气里有着一丝阴霾的血腥之气。”人呢?“西凉茉坐在首座之上淡淡地问。

    底下的黑衣人恭敬地对着西凉茉道:”回小姐,他们已经分开关了起来。“”将他们带上来吧。“她淡漠地下令。

    黑衣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有十几个男子并着一个巍巍颤颤的老妇人被提拎了上来,跪在流芳堂中间。

    西凉茉朝着那黑衣人一摆手,那黑衣人就拎着那老妇人的发髻,强迫她抬起头。”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如何敢到我西凉世家的地盘上来撒野,你们可知道靖国公是我的侄儿!“余老太君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她只穿着一件中衣,中裙,正在睡觉,就被一群行迹诡异的黑衣人忽然抓了起来,发髻散乱地关在流芳堂的耳房之中。

    一同被关起来的还有不少嫡系的子侄。

    她正担惊受怕,却又忽然被拎到了流芳堂上,被迫跪下,她看着那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少女不由大怒,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处境,再次叱责道:”你这黄毛丫头,如何敢去做那个位子,那也是你能坐的么!“

    西凉茉看着仍旧端着一脸当家主母模样的余老太君,就好笑,她优雅地一抬手,取下了自己的面纱,对着余老太君笑道:”余老太君,别来无恙,可还记得本郡主?“

    余老太君并着西凉家的众人都大惊失色地看着座上的少女。

    竟然是她?

    那个被他们如此设计,却还是没死的丫头!”你这孽障,怎么敢半夜闯进本家,还如此对待老太君与我们这些叔伯,你究竟想做什么!“底下的有嚣张惯了的本家叔叔便很不客气地大嚷起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和。

    西凉茉接过司礼监暗卫们递来的茶,边品了一口,边轻描淡写地道:”侄女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毁了西凉世家和要你们的命而已!“

    朱唇檀口,贝齿如玉,却轻描淡写地吐出这样满是血腥的话,诡异而让人不寒而栗。”你……你是什么意思,简直是大逆不道,难道这就是你父亲教你的礼教吗!“余老太君却不若其他子侄一般,反而勃然大怒。

    西凉茉只是微微一抬手。

    忽然有黑衣人挥着细长的刀如风一般掠过,那方才说话的本家男子的脖颈间就猛地爆出一蓬血花,随后他的人头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他的身子却还在堂下跪着,脖子上喷涌出的血,溅了余老太君一脸,余老太君瞬间僵住。

    而所有西凉家的人都爆发出惊恐的叫声,伏在地上抖如糠子。

    西凉茉看着傻了的余老太君,嘲谑地微微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来:”如何,老太君可喜欢侄女儿这份礼?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西凉茉,你不是人!“西凉和惊恐之后,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老太君,朝着她大吼。”过奖,过奖,如何比得上你们这些对着自己女儿都能下手的豺狗呢?“西凉茉轻笑。

    西凉和咬牙切齿,她这丫头果然是知道了真相,他梗着脖子道:”我西凉家女儿如何能在野蛮人胯下受辱,那是她们的荣幸。“

    西凉茉唇角的笑容凝成冰冷阴森的弧度:”果然与西凉庆是兄弟,也不愧是西凉庭的父亲,如出一辙的说法,所以,西凉世家毁灭在我这西凉家所出的郡主手里也是你们这些人的荣幸。“

    西凉和愤怒又恐惧地看着上面的少女,道:”你……果然是你杀了庭儿和阿庆!“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点头:”是啊,本郡主请司礼监的人剥了他们的皮,再亲手一把火送他们下地府,这应该会让他们感觉无比的荣耀吧。“

    西凉和这下宛如被浇了一头凉水,惊恐地看向四周如同索命恶鬼,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

    竟然是司礼监!

    如雷贯耳的名声,是地狱使者的代言词,这丫头居然背着靖国公投靠了司礼监!”西凉茉……你……你……。“西凉和原本还希望只是西凉茉买通了强盗前来报复,如今却听见了这样恐怖的真相,几乎让他瞬间彻底绝望。

    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司礼监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人可以逃得过!

    他想要求饶,却拉不下脸,更不敢开口。

    西凉茉一招手,何嬷嬷端上来一个盒子,送到了西凉和面前,颇为认真地道:”这是茉儿送你们上路的一点小礼物,请二叔笑纳。“

    西凉和看着面前精致的盒子,不想去打开,直觉里面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身后一把长刀瞬间刺进他的肩膀,痛得他惨叫一声,赶紧伸手去打开那个盒子。

    一打开,他才松了一口气,里面不是什么人头,肢体,而是是五把精致的扇子,只是材质相当奇怪。

    西凉茉看着他松懈下来,轻笑:”二叔可觉得最上面的扇子上的胎记眼熟,那可是庭表哥痛了许久才能完整地剥下来的皮,剥皮的时候,他把嘴里的木头都咬断了呢。“

    第八十二章洞房花烛夜上

    西凉茉微笑地看着西凉和失魂落魄,惊惧痛悔得浑身颤抖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用语言在他的心口上狠狠插一刀:“他也算一身傲骨,被千岁爷剜眼剥皮,到了最后竟然生生挺着不肯叫,活活疼死过去,不知道那时候他有没有后悔来为西凉妩出这个头,有没有后悔自己得了叔父恩赐,来享用本郡主这个恩赏?”

    西凉和捧着那把扇子,颤抖着付抚摸上面的胎记,那一朵云型胎记,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忽然一抬头,极尽怨恨地盯着坐在上首的素衣少女:“西凉茉……西凉茉……你这狠毒的贱人……我只悔恨当日怎么没有让人扑杀了你,让你这个无耻贱人回来叛祖犯上!”

    西凉茉看着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大义凛然的模样的西凉和,不由就眯了眼冷淡地道:“叔父生有两子二女,庭表哥是叔父心中最疼爱,也最有出息的孩子,所以叔父才将本郡主恨之入骨,所以才不惜勾结天理教也要至我于死地,可曾想过千岁爷下旨要剿灭的邪教,叔父却与之勾结,将千岁爷的旨意置于何处,将本家送上覆灭之路的人不正是你么?”

    西凉茉锐利又冰冷的盯着西凉和,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果然在提到天理教的时候,西凉和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眸光闪烁。

    “若是叔父能供出天理教潜入京城的目的,与组织构架,协助九千岁破了此邪教,说不定侄女可以向千岁爷求情,从轻处理本家之罪,否则就是全部覆亡的下场呢。”西凉茉看着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引诱。

    西凉和目光闪动了几下意味不明地目光,想要说什么,随后却桀桀地怪笑起来:“你这丫头好生狡猾,没错,天理教的人原本并不是冲着你的来的,只是我让他们顺便将你给办了,却想不到那群贱民都是些无用的东西,竟然让你逃了出去,想必也是九千岁救的你吧。”

    西凉茉收敛了笑容,做出颇有感慨的模样:“是啊,叔父手段原不是不高明,若非侄女有九千岁相助,恐怕今日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对于西凉和这样妄自尊大,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的人,必要的时候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对于引诱出他的口供还是很有好处的。

    西凉和得意地冷哼一声:“我就说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

    “叔父既然非寻常人等,若是丧失了性命,岂非可惜,若叔父肯投靠九千岁,侄女还是可以向九千岁保举你的,说不定日后,振兴西凉本家的荣耀都落在叔父的身上呢。”西凉茉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身狼狈,却眼中暗含得意的西凉和,抛下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诱饵。

    西凉和顿时愣住了,投靠九千岁?

    这……

    确实,天朝间有谁比九千岁更权倾朝野,掌人生死呢?

    如果投靠了九千岁,得到了他的青眼,那么原本颓落的西凉本家,说不定真有再现辉煌,重振家风的那一日。

    西凉茉捧着茶盏轻品一口,再次抛出一个涂着蜜糖的诱饵:“听说叔父在户部虽然颇有开财之源,但却因为官职卑微,所以时常被其他官员轻鄙,您的上司也常对您横加指责,但前些日子,侄女可是听千岁爷颇为不满意户部尚书这些年的进项呢。”

    西凉和原本满是惊恐怨恨的眼睛里,此刻渐渐涌起贪婪甚至惊喜之色掩,脑中急速地盘转开。

    是啊,到时候自己节节官升,财源滚滚,去了红袖招,就让那最红的花魁来伺候自己,谁还敢嘲笑他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行走?

    他犹豫不定又贪婪地看向西凉茉:“侄女儿,你真的能在千岁爷面前说得上话。”

    巨大的利益与诱惑让西凉和甚至忘了自己手里还捧着自己儿子的皮做的扇子,竟然管起西凉茉叫侄女来了。

    西凉茉眼里闪过讥讽的冷芒:“当然。”

    她当然可以在九千岁面前说话,但说什么,可就由她了。

    但立刻有跪在堂上的西凉家的子侄愤愤地大叫起来:“叔叔,我们西凉家怎么可以背叛主人,投靠阉党!”

    主人?

    哪里来的主人?!

    西凉茉怀疑地眯起了眼,随后却一扬手。

    司礼监的一名暗卫立刻手中造型奇异的刀向那说话的年轻男子抛去,那男子却似有点功夫的,立刻跳起来躲过了飞旋而来的利刃,不管不顾地就向外跑。

    奇怪的是,司礼监的暗卫们没有人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逃跑。

    那人眼看着就要跑大厅出去,心中正是大喜的时候,忽然间,他就觉得身子一轻,手脚不受控制了。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惊恐地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以一种奔跑的姿势倒在流芳堂的门口,鲜血正从脖颈断裂处喷洒而出。

    他想要尖叫,最终所有却都只看见这个没了身子的头颅只发出了一声‘呵呵’声就滚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

    原来那暗卫所使用的是一种威力恐怖的回旋刀,抛出去一击不中就立刻回飞,收割猝不及防的猎物头颅。

    “还有谁有不同意见的,只管提,本郡主洗耳恭听。”西凉茉微笑着用目光扫了眼堂上的所有西凉家众人。

    自从那日在湖心岛见识了百里青让舞女歌姬们跳的那一曲血肉之舞,她就已经基本对这种小场面完全具有免疫力,而且她相信,日后,自己还会看到不少类似的场面。

    但如此血腥又恐怖的一幕,让西凉家所有人都震惊了,看着面色如常的西凉茉不由噤若寒蝉,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女却如此凶狠毒辣,杀起来人面不改色,简直是个妖女。

    他们不敢再说一句冒犯的话语,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身首异处。

    西凉和沉默了许久,却忽然鼓足了勇气地看着西凉茉道:“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在我说出天理教的内情之后,会实践你的诺言,让九千岁宽恕我们,给我西凉本应当有的荣华富贵!”

    西凉茉看着西凉和,微微挑了一下眉,居然还敢和她讨价还价,不知是勇气可嘉,还是自己给人的印象太温柔亲善了么?

    “叔父信不信便随您,若您说呢,或许皆大欢喜,若是不说,也就罢了,九千岁未必查不到,只是刚才那位叔兄的下场就是您的未来”

    西凉茉淡漠又冰冷的话,彻底击碎了西凉和试图讨价还价的最后一点幻想,他彻底颓然下去,只能赌一把了:“好……,好,我说就是了!”

    西凉茉冰冷的杏仁大眼眼里闪过满意的光芒。

    兵行诡道。

    先以雷霆万钧之势压迫之,在对方的心理上造成最强势的压迫感,逼迫对方的神经高度紧张,情绪惊恐,再稍微示弱,以怀柔之态从对方角度出发,抛出诱饵,在对方的神经软弱,犹豫的时候,最后突然再以高压手段破坏掉对方最后一丝妄想,彻底让被逼供方全线溃退。

    这就是前世,她最熟悉和常用的的心理逼供方式。

    看来,今日效果也很好。

    但西凉和刚想说什么,忽然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左胸口上突然出现的那一根长长的发簪,再从握着那根发簪的手上移到余老太君那张苍老僵木的脸上。

    “母亲,你为什么……?”

    余老太君脸上还染着之前那个被暗卫杀掉的子侄的血,所以脸上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狰狞,她喃喃地尖声道:“我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女人,你也不许向这个小妖精低头,绝对不许,我余氏的儿子,只能站着生,绝不会跪着死!这小妖精还杀了我的小四……你不许……不许低头!”

    西凉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母亲的这根发簪给盯得死死地,连跳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他暴凸的两眼不敢置信又满是悲哀地看着自己维护了一生的母亲,嘴角渐渐淌出血来:“母亲……你……你从小眼里就只有小四……我……我是为了西凉家啊……。”

    说罢,他陡然断气,软到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过是电光火石间。

    西凉和一直都护在余老太君身边,距离太近,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呆呆木木的老太婆会突然向自己的亲儿子发难,就是司礼监的暗卫们都没有预料到,待到想要出手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

    “余氏,你是不是疯了!”西凉茉几乎是大怒,她‘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灌注了内劲的掌力,一下子将那张桌子劈成了两半,吓得西凉家所有人都浑身颤抖地伏在了地上。

    简直是气死她了,几乎就要套出了西凉和的口供,就被余老太婆给搅和了。

    为了自己家的老太太赌一口气,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下手么,这西凉世家的人是不是全是疯子!

    “你这小妖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们都以为供出了天理教的人后,你就能让他们活命,还换取荣华富贵,我却知道你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活命是不是!你就是那妲己褒姒,吕雉投生,狠毒非常!”余老太君苍老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上首的西凉茉,冷声骂道。

    西凉茉睨着着那依旧意识一脸木然僵硬却高傲的余老太君,心中暗笑,果然还是姜老而辣,倒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打算。

    她倒是真没打算放过西凉家的人。

    何况百里青也不会留下西凉和这些无用的东西。

    但,那又如何?

    “妲己这样的人物,我可担当不起……。”西凉茉看着余老太君忽然笑了笑。

    百里青才是这千年九尾狐妖妲己转世,只不过这辈子它投胎成了个男子而已。

    “至于吕雉,既然您都这么夸孙女了,孙女也不好不满足老太君的愿望,就当一回心肠歹毒的吕后好了。不过咱们还个玩法,人彘这种东西,也是老招数了,为了展现孙女的孝心,不若如此罢……。”

    西凉茉看向在场的其他吓得抖如糠筛的西凉家子弟,淡漠而冷酷地道:“如今西凉和已经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谁能让余老太君开口,本郡主就饶他一命,并向九千岁举荐,赏银千两,本郡主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这半个时辰之后,本郡主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为了平息千岁爷的怒气,那么你们就先贡献出身上的皮子给一套捶鼓,然后一起下地府陪西凉和吧。”

    此言一出,西凉家的众人都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凉茉。

    她的意思,是要他们不计手段向自己的母亲和祖母逼供?

    余老太君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西凉茉道:“你……你好狠毒,竟然逼着自己的亲人手足相残,以下犯上!”

    西凉茉玩味地看着她,声音却冷如冰锋:“西凉世家,手足相残的事还少么,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出!”

    当初他们如此对待那不值钱的西凉家女儿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什么叫手足相残?

    “你……你……!”余老太君僵如树皮的老脸抖了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只一味地骂着‘小妖精’!

    但子侄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老太君,您……您就说了吧!”子侄中有那并不甚得老太君重视的,还是小声的嚅嗫道,他们可没打算为了什么西凉家的荣誉触怒上面那妖女,而身首异处。

    有一个人开了头,自然就有其他人相继附和。

    “你们……你们反了!真是反了!”余老太君震怒地看着那些对着自己逼问的子侄,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一开始那些子侄们还畏惧着她多年积威,只敢类似请愿似的说话。

    但西凉树却也一边咳嗽一边拉住余老太君的手,面色有些苍白到狰狞地道:“母亲,你不能只为了那死掉的四弟而活,如今只剩下我和在外头的五弟了,难道你要连我也牺牲掉么,难道只有四弟是你亲生的,我们就不是么!”

    连一直躺在地上,病如膏肓的西凉老太公也竭力死死地瞪着余老太君,他已经说不得话了,但却不能让西凉本家毁在他的手里。

    “你们……你们还有一点西凉家男人的骨气么,枉费我筹谋多年,只为了你们这些西凉家的根,连我自己的女儿都牺牲了,就算我说了,她也不会饶过你们啊!”余老太君气急,只觉得一口痰堵在嗓子眼上,难过地很。

    西凉树一动手,其他人就再也忍耐不住地涌上来拉扯余老太君,他们可不敢去赌上面的西凉茉那个妖女敢不敢杀人,她已经用两条人命表示了她言出必行。

    绝境之中,就算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能放弃!

    西凉茉看着面前一幕幕伦理亲情的大戏,唇角泛起冷酷的笑容来,吩咐道:“魅四,不要让他们把那老婆子弄死了,给她你们最好的药,吊着命和神智,也不要让她自杀了,那太便宜她了。”

    毁了她精心布局,就想要这么死了,是不可能的。

    这老太婆不是骂自己是吕雉么,那她就让这无耻又固执可笑的老太婆尝尝什么叫吕后的狠毒。

    魅四立刻领命而去。

    西凉茉懒得看那些西凉家子弟的丑态,款步出了流芳堂。

    流芳堂外夜风萧瑟,冬夜异常的寒冷,如黑丝绒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如碎钻的寒星。

    她轻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让自己眼里的杀戮之气消散了下去。

    这一次,百里青命她亲自奉刑,以此考验她忠诚与手腕和心志,但他却不知,这就是自己一直步步为营布下的杀局。

    就是要借他的手除掉这龌龊而肮脏的西凉本家,也算是用这些人的血去祭奠那些历代离家去国,无辜受辱,凄然消亡的西凉家女儿们的灵魂。

    “小姐,西凉家的女眷如何处置?”一名司礼监暗卫过来请示。

    西凉茉沉默了一下,凤姐和安哥儿已经在她的示意下回了凤家的娘家,凤姐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看了看自己长久居住的地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甚至没有打算去营救自己的丈夫。

    可见当初西凉家的人对她想必也是极尽刻薄,而凤姐的丈夫——西凉景一直都看不上身为商贾之家女儿的凤姐,连带着也不喜欢安哥儿,所以在外头养了外室的事是真的了。

    否则凤姐也不会如此狠心凉薄。

    只是凤姐虽然逃过一劫,男子必定要死,那么其他西凉家的女眷呢?

    真要将她们全部诛灭?

    西凉茉忽然开口:“我曾与师傅说过,其他人交给他处置,既然师傅现在没有命令下来,那就先不必动她们。”

    “可是……。”那司礼监的暗卫一愣,但此事,千岁爷交待过让小姐全权处置,并且不留活口。

    “不必可是,西凉家没有了男子,便没有了根,至于师傅那里,我自会去交代。”西凉茉淡淡地道。

    不是她心软,这些女子虽然没有太多的过错,便是赵氏也不过是个帮凶,但她们的冷漠与无动于衷才让助长了如余老太君这样的完全不是正常的是非观,并且造成了延续多年的悲剧。

    包括当初她第一次到西凉本家的时候,成为替嫁人选,她们甚至没有如凤姐这不是西凉本家出身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姐妹稍做暗示。

    所以,她们也需要为自己的纵容与懦弱付出代价。

    但她有别的想法,而不是现在将她们一并屠戮干净就了事。

    “这……遵命!”司礼监的暗卫只得抱拳称是。

    毕竟千岁爷说了让小姐处置,那么如何处置这就是小姐的权力,他们只需要遵命。

    出来了好一会,流芳堂里面吵闹喧嚣与惨叫、怒骂的声音却并不曾见少多少。

    “怎么样了,时间到了么?”西凉茉转身看向流芳堂,只看见一团纠结在一起,也不只是打架还是劝架的人影。

    魅三立刻道:“回禀小姐,还差半刻钟就够时间了。”

    西凉茉点点头,举步向流芳堂里而去。

    西凉家的众人在地下吵嚷成一团,有那思维古板依旧维护着老太君权威的,有那已经彻底被血腥气和自身所受到的危险激起狂暴,冲上去对着余老太君拳打脚踢的。

    他们过分投入,以至于没看到西凉茉已经重新坐回了高堂之上,正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直到她有些不耐烦,拍拍手,魅三和其他暗卫立刻上前一手拎一个西凉家的子弟给毫不留情地甩开到一边。

    顿时堂上响起了一片呼痛之声。

    被围在中间的余老太君早已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只是因为魅三等人领命,喂她服下了护住心脉的药,保住了一命,如今满头血迹,向来一丝不苟的白发如今凌乱不堪,被扯下了好几缕,露出血糊糊的头皮,连着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露出苍老松弛的皮肤来。

    魅三上前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而手软,只是一瓢子冷水颇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扯起她的头发,在余老太君连连惨呼声里逼迫她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淡漠地看着她:“余老太君,被自己骨肉伤害的滋味如何,感觉一定非常奇妙又有趣吧?”

    余老太君原本几乎昏了过去,此刻听见西凉茉的声音,又被泼了一头冷水,寒冬腊月,只觉得满心沁寒,一下子清醒过来,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向坐在上首的少女,奄奄一息地道:“小妖精,你莫要得意,你行如此悖逆人伦之事,迟早会天打雷劈!”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实在太善于揣测人心,她行事刁钻之极,但一言一行都宛如利剑,剑剑都刺在她的心上。

    看着自己曾经爱护有加,也将自己奉为不可动摇的权威的子侄们对着自己拳脚相向,恶语相向,余老太君的心字在不断地滴血。

    她痛极、伤极,颜面无存,屈辱无比,却无可奈何之极!

    西凉茉让人给她嘴里抹了药,让她原本就没剩下几颗的牙齿发软,连咬牙自尽都做不到!

    “你们都没有天打雷劈,就不必操心孙女了。”西凉茉笑笑:“看样子,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明日里是本郡主的大喜之日,所以今日就由本郡主来送你们上路好了,不过我也是西凉家的人,自然会遵循西凉家的人要伤要死都只能在自己人手里的规矩。”

    玩够了,也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了

    看着西凉茉诡谲的笑容,西凉家子弟顿时感觉浑身发寒,赶紧匍匐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郡主,看在我们同样流着西凉家的血的份上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郡主饶命啊……郡主!”

    西凉茉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西凉家子弟,眼里闪过淡漠而冰凉的目光,丝毫不为他们的哀求所动,只冷声道:“同为西凉家的人,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但前提是杀了其他人。”

    此言一出,所有西凉家的子弟都怔然,面面相觑。

    西凉茉却没有打算再继续耗费时间,明儿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她让魅九取了不少刀剑扔在那一群西凉家的子弟面前,淡淡地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余老太君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不顾自己头发被魅三揪得剧痛,竟然支撑起自己巍巍颤颤的身体,狰狞着树皮一样的老脸向她张牙舞爪地扑抓:“你这心如蛇蝎的妖精,竟然如此残害我的子孙……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西凉茉眼一眯,魅三立刻扬起蒲扇大掌照着余老太君的连恶狠狠地连扇了七八个巴掌,直把余老太君打得七荤八素,满嘴是血才收手。

    原本她经历这样的折腾早该如西凉老太公那样已经彻底陷入昏迷不得醒来,甚至一命呜呼,但是偏偏她服了那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昏迷都是一种奢侈。

    “余老太君,您别心急,孙女请您看一场好戏。”西凉茉笑笑,交代魅三将余老太君绑在了柱子之上。

    还有什么比让一个母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嗣相互屠戮,更能剜刺她的心的呢?

    随后她对着魅九点点头吩咐道:“可以开始了,如果他们不愿意动手,每数一百下,你们就杀了他们其中一个人。”

    随即她转身在魅三和魅八的护卫下向流芳堂外走去。

    西凉家的子弟们中失魂落魄中,忽然有一个人上前拿起了一把刀猛地向西凉茉冲了过来,尖叫:“你这妖女……我杀了你这妖女!”

    但他还没跑两步,一只不知从哪里而来的细长剑忽然直接穿过他的肩胛骨,将他连人带刀狠狠地钉在柱子之上,那人顿时发出凄厉的痛叫声。

    西凉茉回过脸,冷笑:“不自量力。”

    如今以她的内力早早就能听声辨位,察觉对方的攻击方向。

    她拂袖转身,走出了流芳堂,坐在院子里早已备下的紫檀木椅上,何嬷嬷早已经为她备下狐裘大麾,炭盆,热茶。

    西凉茉刚坐下不久,流芳堂里就响起了第一声属于西凉家子弟的自相残杀的惨叫声。

    那个袭击她的男人已经被自己的兄弟一刀斩断手臂,他的兄弟原本是想砍他的头,但是从未杀过人,所以手一软,反而倒叫那人多受了罪。

    有一就有二,为了活下去,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是诱惑着充满了求生欲望的西凉世家子弟不断地往下跳。

    他们操着刀剑,从一开始的犹豫和面面相觑,到最后试探攻击,再到杀红了眼的地不断地相互砍杀着,这一场杀戮游戏,却已经变成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扭曲了的人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敢砍我!”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子!”

    “你敢碰我的女人,我杀了你!”

    “去死吧!”

    不管余老太君怎么呼嚎,想让那自己的子侄们停手,但杀红了眼的子侄们甚至有拿着刀向她砍去的,看着心爱的孙子想要杀自己,却被自己的叔叔砍成了两半,血色喷溅,肢体零落。

    她泪流满面,却再也呼号不出,彻底傻住了。

    不断有极度凄厉的惨嚎声响彻了天际,让飞过的夜枭都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西凉茉坐在铺了软锦垫子上看着这一幕幕血腥的闹剧,忽然轻叹了一声:“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残忍了呢?”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善于玩弄人性弱点,残忍冷酷的百里青。

    何嬷嬷淡淡地道:“那不过是他们的咎由自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郡主不必为不相干的人介怀,小姐的眼睛看见的人只需要是千岁爷就够了。”

    西凉茉一怔,微微颦眉——眼里只需要看见百里青?

    这是什么意思?

    惟百里青的命是从?

    何嬷嬷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郡主不必多想,日后你就明白了,甚至于您明日的那一位夫婿,小姐都不必将他生死放在心上,您不要忘了答应过千岁爷的事。”

    西凉茉想起那日野外温泉,百里青用了那样无耻的手段,逼迫自己答应的事,不由自主地就脸上一热,随即轻咳一声,应了:“嗯。”

    她知道何嬷嬷到现在也不赞同她嫁给司流风的事,但却不并不知道确切的理由,她便只当何嬷嬷只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恐怕会影响到与司礼监这边的关系。西凉茉看了看天色,这事儿也差不多该完了。

    何嬷嬷也低头在她耳边道:“郡主,已经是丑时了,咱们该回去准备歇息了,这里收尾的事就交给魅三他们就好了,他们是惯常做了这样的事的。”

    西凉茉点点头,何嬷嬷便立刻让魅三去命人将轿子抬来,伺候西凉茉上了轿,一路向国公府而去,四名暗卫抬着轿子,宛如鬼魅夜行,足不沾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轻巧地掠过了巡夜的五城兵马司巡逻兵与更夫的头顶,几个纵跃就悄然消失在国公府的墙头之中。

    更夫只觉得头顶一寒,鬼影绰绰,吓得脖子一缩,抱头鼠串。

    国公府原本是有府兵巡逻,监视严密,就是司礼监的暗卫也很难进入,也只有百里青那样的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才能来去无踪,但如今国公府邸的内院在西凉茉的手中,自然早已安排妥当,她顺顺当当地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洗去一身血腥之气,换了素衣上床。

    看着满屋的红艳之色,西凉茉有些自嘲地勾了唇,她大概是第一个在大婚前夜,满手血腥的新娘。

    也不知司流风若知道自己如此面目,可还会敢与她同床共枕?

    ……

    第二日,天色刚亮,喜娘们就一一而来,为西凉茉梳妆打扮。

    一件绣着大朵凤穿牡丹翠绿烟纱红霞罗宫装,缀琉璃小珠的袍脚逶迤拖地,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色的花纹,手挽屺罗翠软纱罗,纱罗上绣着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软软坠地,摩挲有声。

    这一袭内务府送来的喜服装不但衬托得她雍荣华贵,白皙胜雪的皮肤衬托的吹弹可破,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将她极窈窕的身段显露出来。

    头上是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一顶红宝石掐金丝凤凰花冠将她的发丝都高高束起,花冠边的细碎小珠流苏如瀑布般垂落在西凉茉的脸颊边,愈发显得她肌若凝脂气若兰,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几位过来添彩头,身份高贵的全福夫人都看得有些呆怔,这身子骨削瘦,看似有不足之症的小郡主,想不到这样一装扮起来,竟然美得如此耀目。

    御史陈夫人看着西凉茉欣慰地笑道:“到底还是蓝大夫人的女儿,真真是不同凡响,有天家的气度呢,可惜蓝大夫人已经是方外之人,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

    韩二夫人又称病不出,谁都知道她不待见这位女儿,但做得如此明面,却还是让惯会做表面功夫的贵夫人们很是不屑的。

    在场的一些年纪大点的全福夫人都知道蓝氏曾经是先皇后的养女,也自然忙不迭地点头。

    西凉茉莞尔一笑:“如今有几位夫人在这里,便没有什么可惜的,茉儿只当几位都是茉儿的干娘不就成了?”

    陈夫人顿时与几位夫人互看一眼,笑了起来,她点点西凉茉的脑门,取笑道:“哟,这是问我们几个老的要彩头嫁妆呢,谁不知道你这丫头名下国色坊赚了我们这些人大笔银子,今儿还不肯罢休呢。”

    西凉茉毫无郡主派头,嘴巴上总是能不动声色地逗得几位夫人欢笑,她们也有心结下这样的一段善缘,西凉茉身份不同,日后总有好处。

    于是也都慷慨解囊。

    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

    陈夫人捡了两支早已准备好的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长钗最后插进她脑后的发髻里,笑着说了最后的吉利话:“正所谓洗手挽发,从此嫁做使君妇,举案齐眉,缱绻情意长。”

    随后就给西凉茉盖上了龙凤红纱盖头,让白嬷嬷扶着她上轿。

    白嬷嬷看着西凉茉,虽然知道这场婚姻在西凉茉的眼里只是利益驱使,但她依旧忍不住含了泪,宛如扶着自己的女儿一般,紧紧拽着手将她扶上轿子。

    她低声地道:“小姐……你一定要幸福!”

    西凉茉有些奇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嬷嬷,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得舒心惬意的。”

    幸福?

    什么是幸福?

    这是一场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婚姻,又怎么会有传统意义上的幸福呢?

    只是,她并不在意罢了。

    不多久,国公府邸愈发的热闹起来,吹吹打打的锣鼓齐鸣,喜乐齐鸣。

    司流风穿着绣着金龙红袍,戴着蟠龙金冠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这一身喜服也衬托得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俊美无双,他一路笑容满面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与赞声到了国公府邸又与西凉月、白玉、白蕊等女孩子们的刁难下,也算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用了武功才将西凉茉接上花轿,一路春风得意地向德王府而去。

    因着西凉茉贞敏郡主与嫡长女的身份,德王府补了四十抬的聘礼并着之前给西凉丹的那一百六十抬聘礼足足有两百抬。

    所以西凉茉就带上了黎氏早前给她备下的一百二十抬嫁妆和蓝氏当初带到西凉府邸上的那些值钱的物件,还有皇后赏赐给宗室女的金银珠宝都装了箱,整整两百二十抬嫁妆,在热热闹闹地吹奏鼓乐和媒人和押礼人的护送下抬了向德王府抬了去,一路全用红色的绸布布置着周围的树木。

    堪称是十里红妆!

    让所有人啧啧称羡,就是一项自持的德王妃在看到如此多的嫁妆后,也不由微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母妃,咱们府上好久没那么热闹了。”司含玉今日也一身华美打扮,翘首以待的笑道。

    德王妃笑着颔首,这个媳妇儿果真没有白娶。

    嫁妆丰厚,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德王府门前好不热闹。

    冲着德王府和国公府的面子,各路贵胄府邸都派人送了不少礼来,整个府邸里喜气洋洋,连着王府的府兵们都在腰上系了红绸腰带,四处忙碌。

    前院里早就支了天棚,摆下婚礼宴,开席的吉时是下午,故而大多宾客此时都还在前院的苍林园里寒暄说话纳凉,女客们则被引到了旁边的花园里赏花说笑。

    新娘子与新郎官则在拜过天地,父母后,被送入了洞房。

    虽然司流风很想看一看,亲近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求到手的小王妃,但是,那些宗室子弟却一个劲地将他往外拖,要敬酒,跟他不醉不归。

    西凉茉只得在新房里等着,但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日落西山,星子高挂,也没见到她的夫婿,倒是她饿得前胸贴后背,索性寻了个害羞的借口,将喜娘和德王府的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直接掀了盖头做到外头花厅里先用何嬷嬷给她准备下的燕窝和小菜、粥饭。

    用完了燕窝,她又与白玉、白蕊、白珍三个唧唧喳喳的聊天,何嬷嬷则与白嬷嬷两个到耳房去用饭,顺便监视着德王府的人。

    聊了一会子,何嬷嬷忽然进来,神色奇怪地将白蕊叫了出去。

    白蕊也没有多想,也就去了,出了房门,何嬷嬷领着她进了耳房就出去了,白蕊正事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感觉房里多了一个人。

    她跟着西凉茉习武,也算小有所成,原本她的根子骨比西凉茉还要好些,只是西凉茉得了别的造化,才突飞猛进。

    但白蕊这点子近距离听音辨位的能力还是有的,她下意识地就拔出了一直带着的短剑,一转身就指向来人:“谁!”

    但短剑才伸出去,她就手腕一算,那把剑一下子就落在对方的手上,连着她自己也被人一把按在了门上,背脊隐隐作痛,那人并不罢休,大手一捞,将白蕊的细腰捞在手里,往怀里一带,将白蕊娇柔的身子与他健硕高大的身躯给暧昧紧地贴在了一块。

    “是你!”白蕊错愕地抬首看向那人,脸瞬间涨得通红。

    ……

    何嬷嬷看了眼耳房的房门,随即神色怪异地摇摇头,转身进了另外一边厢房的耳房里,白嬷嬷正在里面与一群喜娘、德王府的丫头们吃起酒,见她来了,两人各自使了个眼色,便继续坐下来继续牵扯住这些丫头婆子。

    西凉茉等了半天也没见白蕊回来,更别提司流风的影子,她忍不住打了哈欠。

    白玉、白珍瞅着她困了,白玉道:“郡主,先回房内歇息吧,我们望着风就是了。”

    白珍也摇摇手上的酒壶狡黠地笑道:“这阴阳壶里备下了顶级蒙汗药的酒,一会子我给郡马爷倒上,包他一夜睡到天亮起不来!”

    西凉茉咬咬唇,好笑地点点这两个丫头的头正要应了,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了脚步声。

    “八成是郡马爷来了。”

    “怎么嬷嬷她们也不报个信!”

    西凉茉立刻在白玉、白珍的扶持下回到新床上坐好后,两个丫头都立即出去迎接司流风了。

    西凉茉看着沉稳到底还是有些紧张,这到底是自己第一次成婚,还要算计自己的夫君,所以紧紧地拽着自己在袖子的绣帕。

    也不知怎么地,白珍和白玉似乎只是‘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但西凉茉还是听见了男子的脚步声向自己款步而来,隔着盖头,她看不见他的人,只能看见一双雕金绣龙的皂靴,还有绣着华丽红色牡丹的深紫色衣袍。

    西凉茉一愣,司流风就算换下了红色礼衣,也该穿素色的袍子,怎么会穿这么华丽到……骚包的衣服?

    这时,一杆喜秤已经撩起了她的喜帕,西凉茉轻吸了一口气正打算露出个害羞的笑看向司流风,诱惑他去喝那下了蒙汗药的酒。

    结果一抬头,西凉茉就彻底石化,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怎么……怎么会是你?”

    那一身深紫暗绣牡丹的华衣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勾魂摄魄,仿佛不笑三分情的眉目上却含着一股子阴郁诡谲的气息,不是九千岁大人——百里青,又是哪一位。

    “怎么,乖徒儿,不喜欢见到为师么?”百里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西凉茉,看着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今日难得,颜色果真极好,难道真是因为嫁人的缘故么?”

    “师傅,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您也未免太过大胆了,等会子司流风回来撞见,我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西凉茉叹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她看都不必看,就知道白珍和白玉必定被这大妖孽给打发了。

    “怎么,你很想他来么,今日他是来不了,估计这会子正醉得不知滚到哪里角落里去了。”百里青很是轻蔑地道,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师傅,你这是来给我贺喜送红包的么?”西凉茉看着百里青无奈地道。

    对着百里青,她觉得自个说话都市井通俗了许多。

    她看着他大约是觉得坐着不舒服,索性踢了皂靴,一翘脚,径自躺上了她和司流风的婚床,宛如在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一丝一毫不自在。

    “本座来替你压床,如何,够分量吧。”百里青懒洋洋地支之着身子换了舒服的姿势道。

    这个……人只有叫小童子童女来压床,哪里有太监压床的,这不是咒人断子绝孙么?

    西凉茉很是无语,但既然百里青说司流风来不了,那就必定来不了,她也不着急了,索性也学着百里青踢掉自己的绣鞋,也盘腿坐到床上去了。

    “您是来问昨夜我为何没有直接灭掉西凉本家女眷吧?”西凉茉靠在软软的大红锦缎龙凤缂丝的被窝上,只觉得挺了一天的腰极为不舒服。

    话刚说完,她就被百里青忽然扯住了领子一拉,让她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西凉茉不防,差点撞上他的脸,立刻转身想要坐起,但百里青更过分,直接一手搂着她的纤细腰肢,一伸手抽了她发髻上的发簪,将她的花冠给扯了下来,顺带也扯落了她一头青丝。

    “为师是来和你洞房的啊,今儿不是你的新婚之夜么?”他挑眉邪气地看着散落了一头青丝,越发显得颜色娇媚荏弱的少女,唇角笑容诡谲又霸道。

    西凉茉一下子红了脸,但也知道这人从来听不得别人的拒绝,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抱着了,这只千年老妖再过分出格的事情都做过,当时她拒绝不了,现在再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也未免显得虚伪过头了。

    她索性就趴在他胸膛上,哼了一声:“那是我和司流风的洞房夜,可不是和师傅你,再说了,你行么?”

    “为师不行么?看来徒儿是忘了那日野外温泉里,就算为师不行,也一样能满足你的淫欲呢!”百里青很满意怀里的小狐狸的识趣和温顺,暧昧地手指从她的背脊直接一路向下停在她的粉臀上。

    第八十三章洞房花烛夜下

    “你才有淫欲,你全家都有淫欲!”

    自己无耻还要把别人也说的一样无耻!

    西凉茉没好气地一把抽回自己被某只千年老妖拽在手里拉扯的乌发。

    “是人便有欲望,爱我爱,恨我所恨,魔挡杀魔,佛挡杀魔,尽我所欲也,有何不可?”百里青支着脸颊慵懒地道,

    眉梢眼角的深浅紫色交叠晕染的重紫胭脂宛如盛放的曼陀花,长如黑翎似的华美睫羽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落下身不测的阴影。

    仿佛漫不经心的话,却隐藏着无视天地神佛伦理的恣意放纵。

    西凉茉有些怔然地看着他,这个人,果然是无比的狂妄啊!

    “师傅这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倒是活得惬意自在,只是,人间难免有起有落,您这般不留余地,若哪日从九天巅峰跌落,控是难免人间寒风千刀万剐之祸。”西凉茉沉吟了片刻,还是轻声地道。

    她前世的几百年前的时代也有一位九千岁,曾经同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为他立过长生祠,但最后一朝变天,新帝登基,还不是一样瞬间被打落泥潭,道是阉党祸国,判了千刀万剐之刑,那人怕熬不过三千九百刀,方才悬梁自尽。

    后世史书口诛笔伐几百年!

    “呵呵,荣华富贵如云烟,倾国佳色不过红粉骷髅……这世间能取本座性命又有几人?天下世事皆棋局,纵然千刀万剐又如何,若本座身死,这黄泉路上大概有无数亡魂在恭迎,又或是让苍生陪葬,倒也是一件痛快事。”他大笑,声音极为悦耳,只是听着却阴魅之极,肆意狂妄。

    西凉茉看着他眸光里,竟没有丝毫犹豫,仿佛生死于他而言不过也是一种游戏,让人寒到骨子里。

    若一个人连生死亦不曾放在心上,又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是因为已经站在权力巅峰,所以才能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的态度对待自己与众生,还是因为生无可恋,所以才游戏人生?

    西凉茉有些迷惑了,她轻叹一声。

    纵容自己越过奈何桥再活一次,也做不到他这般放纵。

    “今儿可是丫头你的新婚夜,咱们何必讨论这些无趣禅里哲机,难不成你以为拉着为师聊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就能磋磨过一夜么,上一次在野外温泉里,为师教的那一课可是没教完,不若继续可好?”百里青忽然一翻身,大剌剌地覆上西凉茉的身子,单手撑在她的脸颊边,语气暧昧之极地道。

    “不好。”西凉茉一僵,用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顺便别开脸避开他那那视觉上极具侵略的脸,心中暗骂,果然是修炼千年的大妖孽,竟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可为师觉得很好呢,瞧这衣服多累赘,穿着睡觉多不舒服,为师看着可心疼呢。”百里青根本将她的抵抗,当成自己逗弄小宠物时候的情趣。

    西凉茉只顾着推开他剥自己衣衫的手,却不防把自己如玉的小耳朵送到他唇边,百里青忽然低头咬住她的耳垂,慢慢地舔吮,诱惑地呢喃:“这世上能让为师亲自宽衣解开的可没有几人,为师被爱徒你如此拒绝,很伤心呢。”

    伤心个狗屁!

    我才伤心带伤身呢!

    西凉茉暗骂,无比悲哀地七手八脚抵抗着百里青调戏意味浓重的骚扰。

    这人还真霸道加不要脸,她的新婚夜也要过来参合,这算什么呢?

    搞得她和他跟有奸情似的!

    只是,她到底扛不过对方的熟练老辣,一下子,繁重华美的外袍和裙子就被他扔了出去,只余一袭薄纱水红掐金丝的中衣。

    那人就像强大的妖兽在逗弄自己喜欢的小兽似的,抱着她,不时地就啄一下她的唇让西凉茉顾上不顾下,最后,她累的气喘吁吁,到底忍不住,一把抓住百里青探入自己衣襟的手,看着他,瞪着水眸大眼,一脸狰狞地咬牙道:“师傅,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是个女孩子,是个人,你可否不要没事就把我抓过去又亲又抱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

    西凉茉原本姝色清丽的脸蛋上因为羞愤而泛出红晕,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妩媚诱人,混合了女子的妩媚与少女的青稚气息,显出丝丝妩媚,勾魂摄魄的味道来。

    但她眼眸里的冰冷与固执却是完全不容忽视的。

    百里青吹眸看了她片刻,脸上的笑也淡了:“你当然那不是宠物,你是为师的爱徒,所以为师宠你、疼你、教你武功,为你善后,但你也别忘了,本座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怎么,你来找本座定下交易的时候,便以为本座会让你予给予求?”

    西凉茉有些难堪地道:“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

    百里青看着身下的少女,忽然起身,随后淡漠地勾起了唇角:“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和为师谈判的资格么?”

    冬日的天气极为寒凉,外头的雪已经有三尺之厚,银装素裹,新房内虽然烧了地龙,到底比不得夏秋之暖,特别是在百里青忽然起身之后,西凉茉只觉得身上一股子寒气袭来,让她微微一颤。

    “为师从不喜在这方面强迫人,若你不愿,为师自然不勉强,替为师更衣罢。”百里青慵懒冷淡地起身穿衣,向穿衣镜处走去。

    西凉茉看着他修长冷漠的背影,手上拿着他华美的织锦袍子,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她紧紧咬住了下唇。

    是,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只肯给予她愿意给予的,但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洞悉了自己伎俩,只是兴致好,陪着她玩而已。

    如今,不过是他开始索取他想要的报酬而已。

    并且,让她明白自己在他面前的苍白荏弱。

    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并不能提供他想要的东西,甚至不知道他需要她给予什么。

    她一向是个自认为公平的人,既然她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想要得到,那么,就算百里青想要这具身体又怎么样呢?

    当初,她决定嫁给司流风的时候,就已经为了交换更自由的天地付出了婚姻,那么再多付出一点,又如何?这不过是一个交易,她只要守好自己的心,也就是了!

    她低头并不代表认输,只是必要的退让,最优秀的剑士撤回自己的剑,只是为了在寻找最好的时机将强大的对手击败。

    西凉茉深呼吸一口气,放下原本打算套上的长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肚兜与一件被百里青拉开的红色裙袍,慢慢地走到百里青面前,抬头轻声道:“别走。”

    百里青垂眸看着自己面前脸色微微苍白,分明拥有着比谁都骄傲的心,比谁都高傲的自尊的少女,但如今却在自己面前低下头她的臻首呈现出臣服的姿态,微微弯曲的玉颈有一种极为细腻的光泽,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诱惑着人去触摸。

    少女饱满而微微隆起的胸部,裹在肚兜里面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仿佛因为羞窘她整个身子都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

    但如果他没有猜测的话,她垂下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而隐忍的光芒,微微躬身的姿态,隐忍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进攻,就像……许多年前的自己一般。

    但是他并不在乎。

    甚至有点期待自己亲手养出的小宠物,有一天变成拥有足够矫健身躯与致人死地利爪的凶猛雌兽,期待她对自己亮出利刃的那一天。

    “为师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要记住,在你有能力取代为师,杀了为师之前,你不属于你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你是属于我的!”百里青挑起她的下巴轻柔如情人在呢喃细语般地道,但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眸光里的黑暗与阴霾,还有欲望,仿佛能将她的灵魂彻底地侵食。

    西凉茉震惊地抬头,眸子里的冰冷不甘与愤怒还未曾掩饰,就落在了百里青的眼里,于是她索性不再掩饰,望进他美丽却充满压迫感与暴虐眼中深处,随后垂下睫羽,平静而缓和声地道:“是,徒儿必定不让师傅失望。”

    杀了他么?

    有时候,其实她真的偶尔会有这样的欲望……

    那声‘是’音尚未落地,一道修长而充满的阴影笼了下来,西凉茉柔软细腻如花瓣的唇就被百里青俯身狠狠地攫住她的唇,毫不客气地侵犯着她娇嫩的口腔,甚至攫住了她粉嫩舌尖,随后她只觉得腰肢一紧,百里青已经轻巧地拦腰将她抱起,向大床走去。

    轻巧的红鸾纱帐被他随后挥落。

    ……

    红烛如泪,描金的喜烛烧得还剩下小半支的时候,西凉茉已经倦极睡去,在百里青身下再一次领教了她男欢女爱的合欢之课后,她已经再也无力抗拒百里青大剌剌地抱着她,以一种她极为不习惯的姿态沉眠而去。

    西凉茉紧紧地拽住了枕头,迷迷糊糊睡着前,脑海里掠过最后一丝感叹——谁说太监不能人道后,就安全的,他们比寻常男人多了无数的手段来折腾女子。

    百里青看着怀里的人儿耳朵上一枚圆润的红宝石在动作间,顺着她雪白的颈项滚进了她肚兜间那一抹雪润间,红色配着她胸口那抹雪一般肌肤,异样的诱人。

    他的眸光不由微微眯起,伸出指间在她胸口轻拣出,摩挲了片刻随后簪在了自己的左耳上,随后不知在想什么地看着怀里的少女好一会,才拥抱着她睡去。

    而就在喜房里上演着春光无限的同时,另外一边漆黑的东耳房里却一直传出奇怪的动静,但有德王府的丫头好奇想要看一看的时候,却被何嬷嬷笑着让人拦住了,引到西耳房里吃酒。

    东耳房的一片昏暗中,有女子微愕然的声音响起,白蕊看着面前黑衣黑裤一身司礼监暗卫装扮的男子。

    “魅七。你……你不是回九千岁的府邸养伤么,怎么会在这里!”

    白蕊看着来人扯下黑面纱后露出的那张面无表情,却轮廓俊逸的面容,有些手无足措地靠着门。

    魅七低头看着白蕊,忽然淡淡地问:“那日,督公要我们回司礼监刑狱领罚,是你向郡主求了情,让督公放了我的是么?”

    白蕊有些脸红,好在一片晦暗不明中,倒也不明显随即点点头:“我听郡主说,刑狱很是恐怖,都是横着进去,竖着出来,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不会看着你去送死,你也不必谢我。”

    粗声粗气地说完,她转身就走,但是门刚开了一条缝,又被一双长臂‘呯’地按住了,关了起来。

    白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的胸口泼辣地骂:“你干嘛呢,有病吧,我等会子还要去看郡马爷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你拦住我干嘛!”

    跟着西凉茉久了,白蕊的性子倒是被她纵容得愈发的跳脱,从之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变得愈加泼辣起来。

    “为什么?”魅七看了看她她戳过来的纤纤食指,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啥?”白蕊一愣。

    “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对你做的那种事么?”魅七冰冷无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困惑。

    白蕊唰地一下,鹅蛋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反正……反正都发生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那……就算啦!”

    魅七面无比表情地低头看着白蕊,晦暗中,长廊上的红灯笼里的光芒从门缝里透了进来,落在她精巧可爱的眉眼上,让她少了一分稚气,多了一分美艳。

    他记得那夜在秋山之上,他奉了小姐的命令,扛着白蕊离开,向山脚奔去,但她一直在肩头上又哭又喊的闹着要回去与她的小姐同生共死。

    魅七是一个杀手,或者按照百里青赋予他们的定义是——刺客。

    有江湖人士排列过阎罗殿十大最顶尖的杀手,但却没有人知道,其实最好的杀手与刺客在司礼监。

    因为,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死了。

    从他记事起,就是接受训练,训练,再训练,杀人、杀人再杀人!

    魅部的人都是最顶尖的杀人工具,按着他们的能力与杀人的战绩,从高排到低,他排行第七,手上染过三百七十六个人的血。

    但是,他从来没有保护过一个人。

    魅部从不执行这样的任务,那是影部的任务。

    所以接到任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甘愿,尤其是面对白蕊这样的女孩子的时候。

    所以,他不耐烦之下,直接点了她的穴,让她说不出话,也不能随意动弹,这样扛着她走,倒是轻松了不少。

    但是秋山上的天理教教徒比他想象的多得多,他独自带着白蕊,下山的的时候,却正好误闯进了他们的营地。

    情况紧急之下,他便潜入一顶帐篷扭断了两个天理教教徒的脖子,脱下他们的衣服,自己换上,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不少天理教徒回到帐篷里准备休息,他们劫掠了不少靖国公家人的财务与婢女,正扛回来准备享用。

    女子的哭叫与男子的淫笑响彻了整个营地,若是让他们发现,他一个人逃走没有问题,但他还带着西凉茉,于是他索性将错就错,直接扯散了白蕊的头发,再在她惊恐又愤怒的目光中,将她身上天理教的衣服给剥掉,露出了她雪白的身体,伏在她身上做出一副正在享受的模样。

    果然将准备进来的天理教教徒给吓了一跳,但他们随后就淫笑起来要进来分一杯羹,被他气势汹汹地骂走,他们虽然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但却蹲在帐篷门口不走。

    于是他只得解开了白蕊的哑穴,逼迫白蕊陪着他演一场春宫戏。

    司礼监的训练虽然异常的残酷,但是对他们这些顶级刺客却从不吝啬,在那些王公大臣都花费重金去求见红袖招的美丽花魁们,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他们早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享尽红袖招里最美花魁的精心伺候,如果他们喜欢,甚至可以享用最干净青涩雏儿的初夜权。

    金钱、美人,千岁爷对于忠于他又有能力的人大方得让人眼红,所有的杀手刺客都不抗拒这样的享受,谁知道第二天命可还在?

    所以魅七对男女情事并不陌生,何况这是救命的时候,但他也知道白蕊应该是个处子,为了逼真,他虽然毫不留情地逼迫着她发出凄惨的哭叫与呻吟,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无数的吻痕,抚遍了她身子的每一寸肌肤。

    但是最终却没有真正的动她。

    直到那些天理教徒们接到撤退的命令,不甘不愿,骂咧咧地走了,白蕊已经哭得差点晕了过去。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知道什么,只以为自己已经失身了,满脸泪痕,失魂落魄地起来,连衣服都不会穿,到底穿好了衣服,却忽然拔剑疯狂而毫无章法地攻击他。

    弄得他不得不再次点了她的穴,扛着她下山。

    他清楚地记得,她看着自己的眼底满是锐利的痛恨、恐惧与杀意,就像那些看着他杀掉自己亲人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一样。

    哑穴被点住的时候,她在他耳边清楚地说:“我一定会杀了你,你记好了,魅七!”

    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想要他死的人多了,何况这一次下山,他丢了小姐,千岁爷一定不会饶了随意破坏任务的他和魅六。

    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秋山之事结束之后,连公公亲自来通知他和魅六暂时半年内不必出任务,上交腰牌。

    他们魅字部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千岁爷亲自配的特殊药水浸泡出来的死士,寻常刀剑加身,都不能伤到根本,需要他们半年都不能出任务而养伤的……

    想也知道会是怎样恐怖的刑罚,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怨言,这本来就是死士的规则,不论什么原因,放弃了任务,让目标逃脱就要受罚。

    而此次,他们放弃了任务,让保护的目标失踪,差点殒命,自然要接受刑狱的惩罚,哪怕是连公公都被打了一百板子,吊在刑狱门口的桩子上足足五日,奄奄一息才得以被宽恕。

    但是奇异的是,他们进了刑狱以为自己至少要没了半身皮或者至少被处以削肉之刑,甚至腐刑的时候,胜公公却只是将他们打了一百五十板子,也与连公公一样在吊在刑狱门口的桩子上吊了七日就被放走了。

    虽然腿被打断了,还这么吊着,连司礼监的大夫过来给他们治疗断腿也要吊着,这是非常痛苦的事,但却已经比他们想象中好太多了。

    将养了一个月就基本上可以出任务了。

    但是不知为何,千岁爷却还是将他和魅六派到了小姐身边来,只有胜公公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们命好,救了两个丫头,倒还是个福气了。”

    所以,他来的第一件事,除了保护小姐,就是想要问一问白蕊,为什么救他?

    这不符合逻辑。

    如今千岁爷正在房里,外头自然有魅一和魅二在蹲着,轮不到他去插手。

    正巧有空,就请何嬷嬷将这个丫头叫出来问一问。

    但这丫头说得倒是异常轻巧。

    “算了?”魅七想了想,问:“那就是你不打算杀我了?”

    那语气轻轻渺渺,听着倒似有种嘲笑的味道。

    白蕊一下子气怒起来,涨红了脸,又做茶壶状拿手去戳他坚硬宽阔的胸膛,尖刻地道:“杀你,我怎么杀你?我打得过你吗,还不是被你压着予取予求!”

    这个大个子表面上说来道谢,其实是来笑话她技不如人的吧!

    “小姐原本不好管你们司礼监的事,枉费我和白玉还求了她半天,哼!”

    白蕊愤愤然,有这么谢人的吗?

    当初在跟大小姐哭诉了一番之后,在大小姐的开导下,知道了他其实是为了救自己,才那么做的,但是心里还是非常的别扭,老觉得自己不干净。

    但大小姐说了,女子是人,男子也是人,没什么不同,自己到底没掉一块肉,又没真正受伤害,根本不必把那种什么……‘压迫妇女的封建贞洁’观念放在心上。

    她才好了些,那日又见小姐与何嬷嬷叹气,说不必她白蕊动手,魅七和魅六都要受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可惜了那样的好身手。

    她才知道原来他就要受刑了,而且生死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夜起,她发呆的时候,眼前总会掠过他冰冷锐利的眼眸和紧抿着的薄唇,他抱着自己飞奔的样子,挡在自己前面与天理教搏杀的样子,甚至他嘴唇触碰自己皮肤时候带来的战栗。

    总是有点心不在焉,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就是高兴不起来。

    刚巧白玉也觉得魅六救了她,也是听从小姐的命令而已,不该为此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来找自己商议着去向小姐、何嬷嬷求情。

    她犹豫一下,就答应了。

    亏她听说他被打断了腿,还很担心,可这家伙人好了,说来谢她,倒是来气她是真!

    魅七虽然不乏男女床第情事,但那也只是一种欲望的发泄,对于女孩子还真不了解,哪里晓得她脑瓜子里怎么能联想那么多,但是他还是抓住了重点:“你现在是要我谢你是吗?”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白蕊听着他口气怎么都有取笑自己的意思,一气之下,翻个白眼,转身就走。

    但照旧门才开了条缝隙又被魅七‘呯’地一声给关上了!

    “你到底要干嘛!”白蕊转过脸瞪他,直接朝他伸手:“你说你来谢谢我,好歹给点诚意吧!”

    钱哪?

    金子哪?

    银子哪?

    还是首饰?

    魅七低头看着她的柔荑,忽然伸手去抓住了,然后看着她,冷着脸思索了片刻道:“我想也是该给你个承诺的。”

    说着以迅雷不掩耳盗铃之势,忽然捏住白蕊的脸,直接覆上她柔软的唇,驾轻就熟地挑开她柔软的唇瓣,长驱直入,攫取着小丫鬟青涩的蜜津。

    白蕊彻底傻了,只感觉自己唇上鼻间忽然全是男人雄性的气息,霸道而冰冷,像一把锋利的刀,让未经人事的泼辣小丫鬟忍不住颤抖起来。

    魅七在她唇上辗转吸吮,吻够了,才抬起头来,嗓音有些粗嘎魅惑地道:“如何,这个承诺够了么?”

    兄弟们说女人就是要用强的,才会爽,那么这个丫头应该爽到了,也体会到他的诚意了吧?

    哪里知道话才说完,白蕊忽然一甩手‘啪’地一巴掌就往他俊脸上甩。

    魅七身为一流杀手刺客的动作何其快,怎么可能让她碰到自己?手一拦就把白蕊的手握在了手里,冷着眼,皱眉看着她:“你作甚?”

    但白蕊另外一边手‘呼’地又招呼上来,魅七眼明手快地又把她的手抓在手里。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刚才没有满足她么?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么?

    莫非,她和红袖招的那琴花魁一样,喜欢稍微有点动粗的,才能感觉爽到么?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魅七思索着,他便尽量温存地道:“你喜欢什么方式,难道喜欢被绳子绑着,还是吊起来,才会觉得开心?”

    白蕊两只手都被对方擒拿在手里,见魅七忽然这么问,她再傻,也知道他问的不是什么好话,顿时觉得委屈到了极点,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魅七顿时傻了一下,实在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你欺负我,你……你不要脸,我要告诉大小姐去,让她叫九千岁剥了你的皮,呜呜呜呜……!”白蕊嚎啕大哭,不停地扭动身子挣扎着,伤心至极,这个无耻之徒,亏她还担心他!

    当初那时候说不定,他就是个色魔,根本不是为了救她,而是纯粹就是为了欺负人才那样!

    现在还跑来侮辱她!

    呜呜,早知道她管他去死啊!

    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个劲地跺脚,泪流满面,仿佛极为伤心的模样,魅七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疼,却手足无措。

    他对付风情万种的花魁可以,但是对付一个小丫头,却完全应付不过来了。

    “你……你别哭啊,是你问我要诚意的,所以我就给了。”魅七叹气,却没打算放开怀里挣扎的小丫头。

    他聪明地知道,一旦放了,这小丫头就跑了,不但跑了,还会恨他一辈子,把他当仇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比如现在……

    白蕊跑不得,快气疯了,一低头,一口不管不顾地咬在他手臂上,使劲地啃。

    诚意,诚意个头!他的诚意就是来侮辱她!

    魅七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只觉得一只小猫在自己手臂上叼着,眼泪汪汪很愤怒的样子,却……很可爱。

    魅七皱眉盯着一直啃着自己手臂的白蕊,有点不解,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反应那么激动,我不是欺负你,我只是想娶你而已。”

    白蕊气哼哼地一会子没反应过来,等着脑子里终于消化了他的话以后,她又彻底傻了,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魅七,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魅七低头看着她,傻乎乎地张着嘴,嘴上还有她咬出来的他的血,便觉得很是有趣,很难得地勾了勾唇角:“我说我要娶你,后日就与小姐提亲。”

    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小丫头,这副模样了,她所理解的‘诚意’与他说的‘承诺’根本不是一回事。

    白蕊脑子里实在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梭地一下子涨红了脸,尖叫:“谁要嫁给你啊,你有毛病吧!”

    魅七皱眉:“但是,你已经被我看了身子,摸也摸了,难道你还能嫁给别的男人么?”

    何嬷嬷说了,白蕊是个干净又单纯的姑娘家,与红袖招的人不一样,所以他考虑了一下,觉得最好的谢礼就是娶了她,至于钱……

    千岁爷对他们很大方,所以他一点不缺,她嫁给自己以后,那钱自然就是她的了。

    白蕊虽然最近有越发泼辣的趋势,但本质上还是个爱与其他丫头们一起私下里聊那些话本才子佳人,见着俊俏的家丁也会脸红的小姑娘。

    哪里想得到自己遭遇的第一次求亲,竟然是那个轻薄她的登徒子,居然这般大剌剌、理直气壮地要亲她,还说要娶她。

    哪里有话本里说的那种花前月下美妙场景与气氛。

    再加上魅七毫不客气地上来这么一句,她还能嫁给谁?!

    顿时白蕊一颗小心肝顿时碎成了八瓣,眼泪汪汪,目露凶光地瞪着魅七,大吼:“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

    他是在威胁她吧,他根本就是得寸进尺。

    说着她就转身了,但随后立刻转回头,瞪了魅七一眼:“你再不让我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魅七这一次倒是没拦她,有些纳闷地看着非也似的,见鬼一样跑掉的白蕊,她死给他看,和他让不让她出去有什么关系么?

    难道不是因该说,如果他再不让她出去,她就杀了他才对么?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闷闷地摸摸自己的脸,红袖招的琴花魁、舞花魁都很喜欢他,难道自己最近变丑了?

    不招姑娘喜欢了么,否则白蕊这丫头为什么拒绝他呢?

    ……

    一处洞房花烛夜,两处闲愁。

    ……

    第二日一早,西凉茉很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的一霎那,就知道身后那拥着自己睡觉的人早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那个人,就像夜空中的云一样,变幻莫测,来无影,去无踪。

    若非她身子上只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而被子下的身子只穿了件红色的牡丹肚兜,大概也以为昨夜那种缠绵与他的都心斗力,不过是南柯一梦。

    只是不知,何日梦才醒。

    她怔怔地望着头顶大红色的华美帐幕,有些惆怅。

    她与自己夫君的洞房花烛夜,却与别的人在这龙凤鸳鸯帐里过了迷离一夜。

    说起来,她还真是……够无耻。

    西凉茉唇角弯起一丝黯然的笑。

    门外‘嘚嘚’地响起敲门声,也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白玉与白珍,两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还在新房里烧着地龙,虽然很不舒服,但还好不至于感冒。

    白玉看看天色,便去伺候西凉茉起身,白珍则去开门。

    白玉在双鱼玉勾上挂了红鸾帐,准备扶起西凉茉,却忽见着自家郡主只穿着肚兜儿,露出大半雪玉似乎的肌肤,眉宇间的慵懒,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妩媚,隐约有着初尝了云雨后才有的娇妩之色,但又并不像她在边疆军营当雏妓时候,看到那些被破了身子后的姐妹的模样,不由有些怀疑,但是西凉茉却告诉她司流风没有回来,这下白玉的脸色更不好了。

    这新婚之夜,王爷不宿在小姐这里,也不曾见派人过来通报一声,算是怎么回事?

    西凉茉懒洋洋地笑笑,也没打算说明昨日百里青来了,估计动了手脚。

    门外白珍已经与三个进来的丫头们说笑了起来,只听她说:“三位妹妹等上一等,我家郡主从来都只喜欢自己贴身的人伺候着,不喜房里人太多,等着白玉伺候郡主梳洗完毕,再与你们一同去前边请安敬茶。”

    有丫鬟笑道:“那是自然。”

    但声音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诡谲气息,让人听了有点儿不舒服。

    西凉茉起了身,梳洗后,款步而出。

    看见花厅里站了三个丫头,头一个绿色夹棉绣缠枝莲花上袄,下着马面裙,梳着弯月髻,一张玉盘似的脸儿带着少女的妩媚与丫鬟身上少见的端庄,一看便知身份不同,见着西凉茉便有礼地福了福:“少王妃,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丫鬟静雨,今儿特来伺候您用早点的,王妃已经起身了,一会子在前面的翠竹堂里行敬茶礼。”

    “嗯,知道了,一会子替我谢过母妃。”西凉茉笑笑,倒也不客气地入座。

    西凉茉知道德王妃打发了自己贴身大丫头来亲自为自己伺候早点,是表示重视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昨日自己的儿子并没有进她房间所以给予的安抚?静雨看着面前这位名声在外的少王妃,今天她选了件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袄,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马面裙,颈项间戴着自家含玉郡主送的九转玲珑盘凤缨络圈,梳了飞凤髻,一如小别宴那日的装扮,髻中簪缀着珠贝瓣红宝蕊金华胜,发髻两边横簪两支长翡翠攒珠倒垂步摇,通透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绿翡翠雕刻成半三朵开牡丹的模样,翡翠的璎珞交缠坠下直垂到肩膀,另有一排细碎的碧玉珠子抹额横在她雪白的额间。

    愈发显出她身份高贵,原本五分娇柔婉约,五分清美,如今倒是显得她十分的气质华美。

    静雨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只是一边布菜一边笑笑道:“少王妃这一身真真好看,只是王妃素来喜欢儿女们淡雅秀丽,少王妃容色若芙蓉,何不选了浅色的衣裳,珍珠的首饰倒是能将少王妃空灵的好颜色衬托出来。”

    西凉茉淡淡地微笑,不可置否地道:“是么?”

    却也没有接静雨的话,只是打量着静雨送来的点心,一样桂花金丝卷,一样八宝酱菜,一样翠玉黄瓜,一样燕窝粥并一碗珍珠碧梗米粥。

    虽然很简单,分量也不多,黄瓜也不过两三片,但胜在做的颇为精致。

    而白珍和白玉则对看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屑,这德王府的主子吃着看起来不错,确实真不能与大小姐在靖国公府的时候比呢。

    西凉茉虽然没说什么,眼里也掠过一丝疑惑,但她还是简单地用完了膳,昨夜折腾太久,所以她将这些早点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却无意间留意到那三个丫鬟彼此的容颜上闪过诧异之色,仿佛对她吃完了所有的点心颇为稀奇的模样。

    但静雨或许威势极重,她没有说话,其他两个丫头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西凉茉按兵不动,只起身笑道:“不知小王爷去了哪里呢?”

    静雨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眼里仿佛还隐约掠过一丝同情,她笑笑道:“少王妃,我们先行,一会子在翠竹堂就能见着小王爷了。”

    这话里深意颇多,按理说,就算司流风喝醉得不省人事了,也会有人给他灌下醒酒药,如何到现在都不曾出现,而且还是在翠竹堂里才能见他,哪里有第一天敬茶礼,新妇是自己走到堂里拜见家族中的长辈的,这岂非是告诉所有人昨夜司流风没有宿在她那里?

    这面子上的事儿,难道堂堂德王府都不知道么?

    但西凉茉有心观望,也只是冷淡地笑了笑:“是么,既然这是王府上的规矩,那么就如此就好了。”

    两个丫头们都听出了一些不对,但静雨仿若无事的人一般,便也不做声。

    毕竟少王妃虽然也是王妃,但当家做主的仍旧是老德王妃。

    白玉从箱子里给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麾出来,给西凉茉披上,雪白的狐狸皮毛衬托得西凉茉尖巧的小脸白嫩娇美,愈发似神仙妃子。

    等得白蕊从外头低着头捧着一个鎏金手炉进来,让西凉茉捧了的时候,静雨才确定西凉茉竟然没有半分按照她的嘱咐,更衣的打算,她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恼色,但如今还没有摸清西凉茉的底细,她也不好说什么。

    西凉茉将她的恼色收在眼底,也不说什么,只是唇角微微弯起:“怎么,静雨,还有什么事么?”

    静雨面色如常地道:“没什么了,只是少王妃这般好颜色,所以静雨看得怔了。”

    说罢,她领着西凉茉出了回廊,一路向的王府的翠竹堂而去。

    等着她们到了翠竹堂,西凉茉看着里面坐了好些人,却依旧没有看见司流风,不由有些不悦。

    静雨让她等在门外,自己先进去,禀报过了以后,陪着静雨一起出来一个容长脸,看着有些刻板的老嬷嬷过来露出个笑道:“少王妃,请。”

    这便是要开始敬茶仪式了。

    西凉茉皱了皱眉,这是不打算等司流风了么?

    这德王府是什么意思?

    她刚跨过门槛,一道高挑的身影匆匆地出现了,他披着灰鼠大麾下是一身冰蓝色对襟窄袖夹棉褂子,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上系着精致的同款腾云蟠龙纹腰带,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迎风飞舞,愈发显得他容色极好,俊秀风流。

    不是她的夫君德小王爷司流风又是谁?

    他一脸歉疚外带形色匆匆地赶来,一上来就握住了西凉茉手,柔声道:“娘子,抱歉,为夫来迟了,昨夜……。”

    西凉茉打量着他神色不似作伪,脸色稍霁,打断了他的话,婉约一笑:“小王爷,咱们还是先进去拜见长辈吧。”

    司流风立刻颔首,笑着牵着她的手进了堂里。

    他很满意今日看到的西凉茉,美丽、端庄、大方,华贵,尽显郡主气派。

    静雨看着司流风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未免有些失落,但是还是很平静地随着他们进了翠竹堂。

    翠竹堂里上首坐着端庄典雅的德王妃,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儿子媳妇一同进来,心里也稍稍放宽了些,对西凉茉也多了几分满意,这贞敏还是很识大体的,没有那些小家子气地闹将起来。

    西凉茉首先走到了德王妃面前,轻声唤了声母亲,德王妃打量着她一身华贵的装扮,便很满意地笑了笑:“贞敏这身倒让我想起年期做姑娘的时候的呢。”

    西凉茉没有搭话,只是羞涩地笑笑,但眼底掠过一丝锐芒,她可是记得静雨方才说王妃喜欢素净的颜色呢。

    新为人妇,有些女子的确会选择素淡简单,以表示对婆婆的尊敬,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示弱,平白失了身份让人看不上,反而未必能讨好了婆婆。

    西凉茉自附自己做不来那种低眉顺眼的事,她虽不喜太过华丽的装束,但今日也索性打扮得华贵异常。

    拿住了自己的身份倒是让人不好说什么。

    如今她没有听着静雨的话,倒是选对了。

    与司流风一起跪在了那老嬷嬷早已放下了下去的软垫上,准备接了茶给王妃敬茶,司流风先敬了茶:“母妃,喝茶。”

    德王妃看着司流风,慈爱地笑着,眼中仿佛还有一丝淡淡的水汽,接了他的茶浅浅喝了一口:“到底是看着我儿成亲了,日后可不能如寻常那样浮躁了,如今你也是成家的人了。”

    司流风恭敬地笑道:“是。”

    轮到了西凉茉,众目睽睽下,一个丫头用托盘递来茶碗,西凉茉优雅地伸手去接,她刚碰了茶碗,正要微笑,但随后指尖传来近乎疼痛的痛感,让她笑容一顿,几乎下意识地要收回手,将茶碗打泼。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立刻稳稳地端住了茶碗,面色如尝地捧住了茶碗,笑容婉约地递给了坐在上首等着喝媳妇茶的德王妃,柔柔地笑道:“母亲,喝茶呢。”

    西凉茉的动作极为文档,丝毫不见异常,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听见了空气里响起了两道细微的抽气声。

    于是她柔柔地看着德王妃有些犹豫地道:“母亲,这茶水烫了,您可要仔细些。”

    德王妃看着她手上沉稳,虽然看着有点微微泛红的样子,料着也烫不到哪里去,便笑着去接过来,嘴里道:“贞敏果真是个细心的呢。”

    说着便将那茶水已经送到了唇边,等到她发现茶的温度不对的时候,已经是烫了嘴唇,德王妃大惊,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顿时打翻了出去。

    而西凉茉早早地就保持一定的距离,能被一些茶水溅上,却不至于烫到自己,而德王妃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一下子被泼了满身滚烫茶水。

    “啊!”

    德王妃皱着眉,捂住着唇低低地叫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风波

    “王妃小心!”

    “母妃!”

    德王妃惊叫声与周围的人惊呼声连成一片。

    静雨首先上前,拿着锦帕赶紧去替王妃擦拭银鼠镶夹棉金丝锦袄褂子,但大部分的热水都泼在她蓝底绣金红牡丹马面裙上。

    “母妃,你有没有怎么样?”司流风很紧张地站起来,对着外头焦急地大嚷:“去叫大夫,快去请大夫!”

    “少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您刚进门第一天就将王妃烫伤,这可如何是好!”静雨很是不悦地转脸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西凉茉。

    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倒仿佛她才是主子一般。

    西凉茉看着她,脸上多了一丝委屈和茫然:“何曾是我将母妃烫伤?当初接过茶的时候,那茶就是如此滚烫,国公府邸里,从来没有奴婢给主子准备的茶是如此滚烫的,当初接过茶来,我只以为是两边府邸里规矩不同,所以才……才递给了母妃,我也曾提醒母妃仔细这茶滚烫。”

    说着她将十指抬了起来,细腻的手指上被烫得极红,看起来颇为严重的模样。

    司流风原本对西凉茉将这烫茶送予德王妃还有三分不满,却在看到她纤纤细指上的烫伤后,便微微拧了眉,捧住她的手,嗔怪地道:“你这傻丫头,茶如此滚烫,怎么还捧在手里呢。”

    西凉茉微微红了眼,轻声道:“出门的时候,宫中的嬷嬷交代过,敬茶的时候,若打翻了茶,便是对夫家不敬,也是不吉呢,所以妾身就……。”

    “你呀,怎么如此实心眼,这样的茶也去捧!”看着西凉茉尖巧的娇婉小脸,楚楚可怜,让司流风只感觉异常怜惜可爱,愈发地心怜,这可是他细心筹谋才娶到的妻,怎能如此委屈?

    德王妃为人细心,要求下人也严谨仔细,府上喝茶从来不曾有如此粗心的时候,何况还是这样的场合,分明就是有人打算借机为难新妇。

    场上众人都了然于心,并不说话。

    亏得西凉茉身为郡主倒也能忍耐这烫伤,若是当时她打翻了茶盏,那么就有嘴说不清了。

    如今这本该烫在她身上的茶,却烫了德王妃,看着虽是西凉茉把茶端过去的,但却也证明了有人蓄意为难,实际上与西凉茉并无关系。

    静雨看着司流风当着众人的面将西凉茉的手捧在手里,一副极为怜惜的模样,便觉得极为刺心,忽然冷言冷语地道:“是么,少王妃倒是能忍呢,自己手上都烫了这个样子,还将茶给了王妃。”

    西凉茉看了眼静雨,随后并不辩解地垂下眸子,对着德王妃恭谨地道:“母妃,是媳妇不够仔细,都是媳妇的错。”

    司流风看着西凉茉娇容含泪的模样,便一阵心疼,嗔怪地看了静雨一眼,随后冷声对着管家道:“秦大管家,你是怎么管丫头的,分明是做事的丫头不仔细,却连累了主子,还不拖下去处置了!”

    那端茶的丫头本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头静言,从一开始王妃被烫了以后就不敢吱声,只是在一边看着,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听闻司流风的怒语,便吓了一大跳,立刻求救似地看向了王妃的身后。

    王妃身后便步出一个人来,秦大管家是个身形高瘦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倒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颇有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并不若寻常贵族府邸的大管家那般看着多少有种市侩或者为奴者的卑微气息。

    他上来笑道:“小王爷,今儿是您的大喜之日,打打罚罚的,恐怕是不吉利呢,不过是丫头们昨日太忙太累,所以今儿做事才稍微出了些差错,不若扣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可好?”

    说着他就看向了德王妃,德王妃正被烫得腿上有些疼,但西凉茉的行为除了有些傻气,倒真是挑不出错来,她有些不悦地看了静雨一眼。

    随后又对上了秦大管家的眼睛,她的动作顿了顿,便转脸对着司流风慈爱地一笑:“秦大管家说的是,今日是我儿的好日子,也是贞敏进府的第一日,罢了,罢了。”

    司流风看了秦管家一眼,有些复杂地道:“母妃既然不追究,那便饶了那丫头吧。”

    但西凉茉敏感地感觉到司流风身上的肌肉一紧,她也看了秦大管家一眼,发现他对于这位少主子的妥协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依然挂着仿佛恭敬却有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时候,德王妃也看向了西凉茉:“贞敏,你看呢?”

    西凉茉仿佛有些歉疚地一笑,又大度地道:“母妃既然不追究,茉儿自然一切听母妃的吩咐。”

    德王妃这才满意地点头,而此时大夫也来了,因为这一次的意外,所以敬茶礼便推后了,改在明日,德王妃与西凉茉各自都去由大夫诊断治疗去了。

    德王妃被静雨扶进了自己的牡丹阁里,稍微让女医检查了一下,由于冬日的衣裙厚,所以虽然当时觉得茶水滚烫,但其实并不算太严重,涂了大夫为王妃专门配置的药膏后,便也好了许多。

    德王妃上了药以后,司流风又过来陪了她好一会,直到德王妃笑着打发他道:“好了,知道我儿孝顺,但今日你那媳妇儿也受了伤,她是上了宗室玉蝶的郡主,你也是皇室骨血,一会子午饭后你们还要进宫谢恩,且去看看她吧,可别跟为娘说你不挂着如花美眷,只留在这看我这老婆子。”

    司流风笑道:“母妃,你莫要取笑儿子。”

    “母妃不取笑你,只是你自己也要有些分寸,到底成亲了,而且贞敏她身份不同,你父王在世最重名声,如今的王府也是凭借着一贯以来的好名声在朝中还有一席之地,昨夜那样的事,母妃不希望再发生。”德王妃看着他,忽然微微凝眉,吩咐道。

    司流风俊美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母妃,儿子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酒后,分明是往新房走的,却最后到了锦娘那里。”

    德王妃脸色有些不是太好,她淡漠地道:“以后少去锦娘那里,到底是个出身卑贱的,如今贞敏刚进门,你若想要新人,按着规矩也要等一年,再纳妾,或者贞敏有了身子,再行纳妾,母妃自然会给你找些好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看贞敏身边的三个大丫头,姿色确实不差,若是你看上了贞敏身边的丫头,我看她也是个聪明知礼的,自然会为你着想。”

    司流风皱了下眉:“母妃,你知道儿子并非沉溺女色之人,儿子还有事要做。”

    女人多,是非多,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后院起火。

    “母妃自然知道我儿志存高远,只是后嗣也是重要的,母妃还等着抱孙儿呢。”德王妃笑道。

    司流风心下也记挂着自己新娶的佳人,毕竟还没真正洞房花烛夜,也急着看她的伤势,解释昨夜的事。

    便与德王妃再聊了一会子,便起身准备离开牡丹阁。

    静雨一直在房里静静地站着,此刻便自动上前去为司流风披上了灰鼠大裘,两人距离隔得极近了,静雨闻着咫尺间司流风身上好闻的檀香夹杂着男子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脸飞红霞,动作仿佛刻意地慢了些。

    德王妃在一边看着,眉头微微一拧,没有说话。

    静雨将司流风送出了牡丹阁楼:“小王爷,天寒地冻,路上滑,可仔细些,莫要让王妃和……奴婢担心……。”

    司流风却还记着方才她对西凉茉的为难,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的事,自有人操心,何时轮到你一个奴婢忧心?”

    说罢,他也不去看静雨瞬间苍白的俏脸,转身便离开了,身边的小厮怜悯地看了静雨一眼,便跟了上去。

    静雨咬着唇,看着司流风的身影消失在了长廊远处,便才强忍着伤心转身回阁楼里去伺候德王妃。

    雕着牡丹的黄花梨罗汉床上,德王妃正静静地翻书,看着静雨进来,便放下书,将其他丫头打发了出去,对着静雨道:“你过来。”

    静雨一向受宠,在府上就是半个小姐的身份,其他丫头只以为德王妃还有什么体己话要对静雨讲,便羡慕地看了静雨的背影后退了下去。

    但是当静雨走到德王妃床前,柔声问:“王妃,可有什么事要吩咐静雨呢?”

    德王妃的脸却忽然冷了下来,叱道:“跪下!”

    静雨一愣,有些茫然:“王妃……?”

    “跪下!”德王妃声音又冷冽了三分,惊得静雨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来。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丫环,德王妃冷冷地道:“你可知,你今日做错了什么?”

    静雨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今日自己的鲁莽,但又想起司流风对西凉茉的怜爱,对自己的冷漠,随后便咬了唇硬道:“静雨不知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王妃明示。”

    德王妃冷哼:“今日,你以什么身份去叱责少王妃,这是要让人笑话我们德王府尊卑不分么?”

    静雨还是不低头,只是倔强地道:“奴婢只是气不过少王妃明知道茶水滚烫,还将茶水递给王妃,她分明是故意的!”

    德王妃看着静雨不思悔改的模样,不由更是气怒:“故意不故意,也不是你一个丫头能说了算的,何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杯茶是谁的主意么?”

    静雨一向机灵沉稳,甚少恃宠而骄,如何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得德王妃这样叱问自己,静雨一下子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德王妃:“难道王妃以为那杯茶是静雨安排的么?”

    德王妃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静雨顿时间就觉得心如刀绞,泪水涌了出来,颓然地坐在地上:“王妃,静雨虽然对少王妃是有些嫉妒之情,但静雨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做这些不识大体的小动作?想不到静雨在王妃的心里就是这样轻浮的人!”

    她伺候王妃那么久,虽然今日她确实有点失了分寸,但又如何会去做这种愚蠢的事?

    德王妃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心也软了下来,到底她是自己从小看得大的,而且还是……她的思绪停了停,便还是放软了声音,叹了一声:“你且起来吧,我也想相信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本王妃的雨儿一向沉稳大方又知礼,今日我只当你是一时间迷了心窍,也就罢了,我已经和风儿说过了,按着老规矩,等少王妃有了身孕,或者没有身孕一年之后就更给你开了脸,有本王妃的脸面在这,抬举你当个贵妾还是可以的。”

    “只是你且记住了,西凉茉是靖国公的嫡长女,又是郡主,当初也差点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成了太子的良娣,她绝不是寻常人家里单纯任由人摆布的小女儿,身份贵重,你若是太过冒犯她,就是连本王妃都不好下这个台。”

    静雨闻言,又喜又悲,喜的是,王妃终于给她确定了名分,悲的是,却并不是司流风向王妃提这个要求,而且,自己身份低微,平日里,王妃宠爱她,她几乎就是半个小姐主子。

    如今真正有了少女主人进来,还是这样贵重的身份,与她更是云泥之别,那是她一辈子都跃不过去的屏障。

    她对司流风的情感永远都要受到礼教尊卑的牵制。

    但她还是抹掉了眼泪,恭敬地道了声:“是,雨儿受教了。”

    看着静雨明白过来,德王妃这才颜色稍霁,随后又颦眉吩咐:“锦娘那里,你要留心些,莫让那个小蹄子再去生出什么事来,昨夜的事,本王妃不想再看到,咱们德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静雨立刻也想起了昨夜,脸色也冷了下去:“是,静雨会好好地让她知道什么是本分。”

    西凉茉身份贵重,她比不得,但锦娘不过一个早早爬了主子床的贱婢,却敢如此放肆地勾引小王爷,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

    ……老子是两章没出来的肥小白要大胸部的分界线……

    西凉茉领着丫头们回了自己的邀月阁,等大夫给自己处理了手上的烫伤后,让白玉将德王府的丫头们都打发走了。

    门刚刚一关上,白珍就气呼呼地道:“那姓秦的管家是什么意思,这样打扰了郡主的敬茶仪式,就这样轻轻放过那使坏的丫头!”

    “就是,昨夜里小王爷没有进郡主新房,他们竟然还如此对待郡主,若是在国公府邸里,这样不怀好意的丫头就该被拖下去打板子,德王妃也未免太护短了!”白玉笑吟吟地送走了人,转过头,脸也沉了下来。

    西凉茉一边拿了手帕子沾了水将自己手上的药膏洗掉,一边淡淡地道:“我都没生气,你们何必生气,咱们初入王府就先低调着些,且看看都有哪些牛鬼蛇神忍不住跳出就是了。”

    这德王府可并不像她们平日里听到的那么门庭简单,虽然小王爷已经继承了王位,旁支里不过两个庶子,一个庶女,都不成什么大气候,但是这嫡系里面就有些局势诡谲了。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把大夫的药给洗掉了,这药膏子虽然臭些,但可不能洗,若是留下疤痕怎么了得!”白玉发现西凉茉的动作,不由一惊,立刻上前打算阻止西凉茉。

    西凉茉一笑,举起十指递到白玉面前道:“瞧瞧,本少王妃手上可有红肿?”

    白珍也凑了过来,看了看西凉茉粉嫩的指尖,白皙如玉,只有一抹淡淡粉色,不由惊道:“先前这不是都快要起水泡子了么,怎么……。”

    西凉茉才眼含狡黠地道:“只是看着红而已,我灌注功力在指尖,凝聚了些寒气,所以隔开了那茶盏的热度,要不咱们尊敬的王妃娘娘怎么会去端那茶盏呢?”

    当时她发现不对后,立刻将计就计,将这祸事转嫁到了德王妃身上,除了将自己摘了出去,也试探一下德王妃对自己的态度。

    却不想发现了其中颇有些奥妙。

    “郡主,你好狡猾!”白珍和白玉同时摇头道。

    看来学功夫真是很有必要,不但能保护主子,还能保护自己,二婢都同时暗下决心,要跟着白嬷嬷将功夫修炼好。

    西凉洗了手,还是选了白丝巾将自己的双手裹了起来,她一向仔细谨慎,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以后,那位秦大管家,咱们都要多留心些,寻常时候若有什么不妥的,不必与他正面冲突,只需来报与我知道就是了。”

    “是。”二婢齐齐应了是。

    白蕊却仿佛后知后觉地,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应了是。

    西凉茉发现白蕊有些不妥之处,不由关心地问:“白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或者不舒服?”

    一大早,她就发现白蕊情绪不大对劲,但是早上时间匆忙,所以并不曾好好地细问。

    白蕊看着西凉茉,眼里顿时就涌起了委屈的泪水,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了白嬷嬷恭敬地声音:“小王爷。”

    白蕊便乖觉地闪到一边不起眼的角落去了。

    西凉茉看了看她,决定等去宫里回来再细问。

    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必须时刻掌控自己属下的思想活动,才能保持自己领导班子的稳定,这一点,从上辈子,她就很清楚。

    司流风不一会就进了门,看着西凉茉手上的缠着的丝帕,眼里闪过一丝歉疚,随即对着几个丫头道:“行了,你们先下去,本王有事与少王妃说。”

    几个丫头却都置若罔闻,只齐齐看向西凉茉,等着她点头后,才恭敬地依次退下。

    司流风虽然心中有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着在花厅的黄花梨圆桌边坐下:“你的丫头们倒真是忠心呢。”

    西凉茉有一丝怅然地笑道:“难不成妾身要寻些两面三刀的丫头在身边么,小王爷也不是不知道妾身府上那位二娘和姐妹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一点,司流风自然是知道的,他捧着西凉茉的手,看着她娇婉的美丽容颜轻声道:“茉儿,既然嫁过来,只管放心,为夫虽然不才,但必定护着自己的娘子一生一世。”

    西凉茉只垂下眼,掩住了一掠而过的嘲谑,若是你真能护着我,早上那一出戏,就不该这么结了。

    男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听了那些甜言蜜语,便将之奉为真理,可惜她却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少女。

    但她还是婉约地一笑:“茉儿知道的。”

    司流风只以为已经安抚了她,便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咳了一声:“咳,昨夜为夫被那些皇室的子弟们灌得多了,所以没能回新房,茉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西凉茉则羞涩而体贴地道:“夫君放心,茉儿省得的。”

    不回房是最好,若是回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日日灌了他喝蒙汗药?

    西凉茉很是头疼,百里青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打算怎么办,昨夜只顾着享用她,却不曾将打算说个清楚。

    一想到昨夜,西凉茉就忍不住娇颜一红。

    司流风看着面前佳人含羞,宛若娇花照水,粉脸含春色,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

    却不知,他好不容易求得的佳人是为了他的死敌而心不在焉。

    “茉儿,你真美。”

    人人都道西凉丹才是西凉世家最美艳无双的美人儿,但他此刻只觉得西凉茉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姿色,她的美丽宛如冷月柔辉,嫩蕾初绽,动人心魂,却并不艳丽得咄咄逼人。

    司流风忍不住将西凉茉揽在怀里,低头就想要一亲芳泽。

    西凉茉身子一僵,下意识地伸手就挡在了司流风的宽阔胸膛和自己之间:“小王爷!”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是却还是被这突然逼迫过来的陌生男子气息吓了一跳。

    很少有美人能拒绝司流风,所以此刻他也只以为西凉茉是害羞,于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住了西凉茉的柔荑,低声道:“是为夫孟浪了,今晚咱们再……。”

    他的声音刚落,门又再一次被敲响。

    门外传来了静雨的声音:“小王爷,王妃让奴婢来给少王妃送人了。”

    司流风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手里失去了西凉茉柔软细嫩的双手,顿时觉得有些失落,但却也无法。

    “进来!”

    等着门开了,静雨刚踏进花厅就感觉有一种奇异的气氛流转在司流风和西凉茉间,看着西凉茉酡红的脸颊和司流风略显不自在的模样,她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但静雨是还是很快地平静地对着西凉茉福了一福:“少王妃,按照府邸的惯例,少王妃房内应当有四名大丫头,四名二等丫头,四名三等丫头和四位嬷嬷,月例银子是一百两,只是如今德王妃一心向佛,所以我们府邸里的主子们的吃穿用度都减半。”

    “所以少王妃这里便是安排了两名大丫头,两名二等丫头和两名三等丫头并两位嬷嬷,月例银子则是六十两,您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么?”

    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太过不妥的,而且二十两银子是一般人家一年吃穿用度,看着六十两一个月并不算少,但西凉茉就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德王妃并不像一个节俭的人,自己穿的雪狐狐裘价值万金,她分明记得德王妃看到自己一身华贵后说的那句话和眼睛里的赞赏与惆怅。

    “这倒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了。”

    既然能让一个从小奢侈过来的富贵人家小姐过上清减的日子,那么大概只有一个可能,王府的收支有问题。

    西凉茉沉思了片刻,只微微一笑道:“母亲果真是一片慈心,既然如此,我的大丫头就免了,房里只用那三个陪嫁的就是,其他的交由静雨姑娘安排。”

    人少是好处,她可不希望放着一堆探子在自己身边出没,连睡觉都有一双监视的眼睛在盯着自个,应付百里青突然袭击就够麻烦的了。

    静雨本来确实是想在她的房里安插人,但是并没有很好的理由,想不到西凉茉这一次带来的三个丫头都是大丫头,也不好让人降下她们的等级。

    想起白蕊几个都生得极为不错,她就心中有些不悦,估摸着是少王妃给小王爷准备的通房。

    但她脸上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是。”

    随后,她又道:“一会子午饭后,您与小王爷进宫谢皇后与陛下的赐婚,王妃本来打算将这礼物等着敬茶的时候再给,现在命了奴婢拿来给您。”

    说着静雨拿出了一个描龙绘凤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只很长的金玉流苏发簪。

    玉是顶级的老坑翡翠,雕刻成了盛开的玉兰花的模样,细细的长玉流苏垂下,很是精美。

    司流风便捡了来给她的发髻戴上,同时轻声道:“这是父王特意请来人给我亲生母亲打造的发簪,如今的母妃极为喜欢,也从来没有戴过,只道是留给媳妇儿。”

    西凉茉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转身对着静雨轻声道:“替我谢过王妃。”

    这一次静雨倒是没再说什么,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就静静地退了下去。

    西凉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这丫头只是一个王妃奶娘之女么,这通身气派倒似乎是个小姐。

    但她不动声色地收好了东西,让人进来摆膳。

    不出西凉茉所料,德王府的饭食也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分例,不过半只八宝鸭子,一碟脆藕炒肉丝,一碟火腿黄玉笋干,并两份老鸭红枣汤,中规中矩。

    但寻常富贵人家喜欢的燕窝鱼翅都是没有的。

    西凉茉看着,心中有了计较,但是脸上丝毫不显,让原本还有一丝窘迫的司流风就放下心来,只以为她在国公府邸里吃穿用度也差不离,毕竟西凉茉一直不得韩二夫人待见是谁都知道的。

    不一会,她和司流风都相继用餐完毕,简单梳洗一番就准备进宫去。

    司流风则是要先去宗室府上将她的名字拨到自己这一支的玉碟之上再来拜见皇帝,而西凉茉是女眷除了需要拜谢皇帝之外,也要拜谢皇后。

    西凉茉在宣德殿前等了好一会子,大雪纷飞,不一会,她的银狐狐裘上都积攒了一层白雪,冻得她即使捧着手炉都有些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有一个小宫女拿了伞过来跟着她笑道:“皇后娘娘这几日有些头风犯了,这会子刚好点,所以要麻烦少王妃等上一等了。”

    西凉茉初始还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还不明白这是有人在故意为难她,她就白活上辈子二、三十年再加上这辈子的五六年了。

    召见宫外女眷,宫殿里是有专门的耳房让女眷等候的,除非是犯了错,有心敲打敲打,哪里有让贵女命妇在这冰天雪地等那么久的?

    而且天知道皇后的头风什么时候才会觉得舒服了,她倒是还好些,但是白蕊和白玉两个陪着她的丫头可没有百里青送的银狐狐裘。

    于是西凉茉温婉一笑:“既然娘娘此时如此不适,那臣妾打扰,岂非大不敬,小王爷如今从宗庙也快出来了,臣妾不若先去拜谢陛下,回头再打听好了娘娘可有精气神接见臣妾,还要劳烦姑姑你去回禀里头一声。”

    说罢,她转身就打算走。

    那小宫女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如此大胆地来这么一出,但这理由听着合情合理,很是为皇后娘娘着想的样子,她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拦住西凉茉,便只得陪笑道:“少王妃请等等,待奴婢进去禀报过南宫姑姑可好?”

    说罢,她仿佛怕西凉茉拒绝一般,立刻转身就走,匆匆再次进了宣德殿内。

    宣德殿内,陆皇后正在提笔写字,皇帝曾经赞过好几次西凉仙一手簪花小楷,多才多艺,动了让西凉仙入宫伴驾的念头,所以陆皇后便开始苦练小楷。

    听了小宫女进来禀报的西凉茉的话,陆皇后素来温和从容的脸,便瞬间沉了下去,冷哼一声:“好个会投机取巧的丫头,倒是比她娘要狡诈。”

    南宫姑姑看着陆皇后,暗自叹了一声,上前为她披上一件红狐暖裘,劝慰道:“皇后娘娘,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十几年,如今不过是一个掀不起大浪来的黄毛丫头,又嫁了人,你何必再放在心上,若是德王府以为娘娘有意为难,对太子爷并不好。”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不好?

    只是,今天西凉茉就要第一次觐见皇帝,这让她的心情如何都无法平静。

    但该来的,又如何能躲得过?

    皇帝早在百里青的话下,就曾经动过要宣召西凉茉入宫觐见的念头。

    陆皇后沉默了片刻,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平静:“宣她觐见吧。”

    所以这一次,没多久,西凉茉就见南宫姑姑就亲自出来,笑着将西凉茉迎了进去。

    进了殿内,不过是依照着寻常路子磕头谢恩,然后皇后不咸不淡地训斥几句与女戒、女则有关的相夫教子之类的寻常话语,又赏赐了两柄安枕的玉如意给她,就让她谢恩告退了。

    并没有西凉茉想象中的刁难。

    西凉茉虽然感觉皇后对她的态度从太子良娣甄选宴开始就变得很冷淡,连她的脂粉也不要用了。

    但并不知道原因,她也懒得去深究,反正她又不是给皇后当媳妇儿。

    只是今日稍微有些明显,皇后不仅是冷淡,而是有些厌恶她才对。

    西凉茉思索片刻,并没有得到结论,自己今日也没有遭罪,只能暂时离开,去三清殿拜谢皇帝。

    踏着大雪到了三清殿,司流风已经等在那里了,见着西凉茉小脸冻得有些红,倒也颇为体贴,悄悄将自己滚热的小手炉递给了她。

    西凉茉一愣,便也不推迟接了,对着司流风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对司流风微笑,司流风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平日里只见她娇柔、温婉或者贵气秀美,像温室里的兰花。

    但这一次的笑容,却让她眉眼间的清浅从容的美尽展,仿若雪中红艳寒梅,有一种凛冽疏淡的美丽。

    让司流风看得有些呆怔。

    但下一刻,太监的催促,让他不得不匆匆进三清殿,没时间探究她的前后差别。

    也是如寻常拜见的程序,在前殿恭候皇帝的御驾,但这一次皇帝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从后殿出来了,坐在御座之上,等他们三跪九叩之后,淡淡地让他们平身。

    “想不到,王兄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娶了什么样的媳妇,抬起头来给朕看看。”皇帝轻叹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她顺从地对着帝后拜了拜,便抬起头来,眸子却是略垂着的,规矩上她不得直视天颜。

    但从睫羽间,她还是看清了皇帝的样子,一身明黄常服,头戴九龙吐珠冠,清矍的中年男子,一如曾经看到的一身书卷气、斯文清俊的模样,只是眼睛下面的乌青仿佛更重了,显出一副倦怠模样,眼睛却还是有精神的。

    只是她抬头的瞬间,只听得“哐叮”一声,皇帝手上拿着的描金双龙戏珠茶杯不知怎么地碰到那雕花的桌子沿上,便裂开一条缝隙。

    竟与皇后当初看到自己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微微一惊,抬起眼来却正对上皇帝的那双眼睛,带着中年男人的疲乏幽沉,却细长又深邃,似一条不见底的河流,却正正地、死死地盯着她,有一种奇怪的炽热,似一堆死灰间陡然生出的诡谲火焰,盯得西凉茉不由地起了一身的寒毛。

    这种目光……实在是……

    太诡异了!

    让见惯了百里青残冷邪魅的模样的西凉茉都有点心中发寒。

    就是司流风也察觉皇帝的怪异目光,他微微凝了下神,目光在西凉茉和皇帝之间来回打了一转。

    但却并不说话。

    诡谲的气氛在一个人出现后,才得到了缓解。

    “哟,这是德小王爷带着自己的小媳妇面圣谢恩来了。”一道悦耳而带着嘲谑的声音忽然在皇帝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看向皇帝身后,百里青不知何时已经从内殿里面出来了,一身华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没戴头冠,连腰带都没系,乌发只以一根白玉簪子随意束在头顶,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还是一副容色极艳却所到之处,却带了让空气都有种扭曲的气息。

    也就是他在皇帝面前还敢衣衫不整的模样。

    司流风在袖子里拽紧了拳头,随后还是淡淡唤了声:“千岁爷。”

    西凉茉则是福了福,恭敬地道:“千岁爷万福金安。”做足一个羞涩新妇的模样。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眼底幽幽闪过一丝诡异又炽热的光芒,随后笑道:“这靖国公家的小郡主倒是比半年前那副瘦骨伶仃的模样要好些,倒是有些小妇人的妩媚了,看来洞房花烛夜,尽尝人间欢情后果然不同呢。”

    这话让司流风心中又一块石头落地,既然这妖人半年都没有与茉儿见面,那么茉儿说她不过是为了这妖人制作香粉胭脂的话是真的。

    只是百里青华丽这种赤裸裸的调戏却让他心中很是愤怒,但对方是一个阉人,说这样的话却不算太过火。

    何况,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对抗百里青的能力,等到他得到……到时候,必定将这个敢侮辱他尊严的阉人给千刀万剐了。

    只有西凉茉才明白百里青话里有话,顿时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暗自唾骂了一声,得了便宜卖乖,不要脸!

    司流风见西凉茉把头低得低低的,以为她受不得这样的话,快哭了,便挡在西凉茉前面,冷冷地瞪了百里青一眼:“多谢千岁爷赞誉,内子人温软害羞,恐怕经不得您这般取笑。”

    温软害羞?

    西凉茉?

    百里青暗自哼了一声,一个浅薄无知又丑陋的毛头小子,根本没见过她杀人时候的模样,也没见过她不着寸缕也敢跳起来逃跑的模样才会这么说。

    但这种想法,让百里青在看见西凉茉和司流风站在一起,仿佛一对壁人似的那种不悦感觉淡了些。

    这时候皇帝也发话了:“爱卿的嘴向来毒辣,丫头还小,可经得不你这样玩笑。”

    皇帝说话的语气里带了遮掩不住的怜惜,让西凉茉和司流风都一愣。

    惟独百里青眼里掠过一丝了然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道:“那是微臣的不是了。”

    皇帝看着西凉茉片刻,眸光有一点淡淡的湿润,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在西凉茉纤细的身上闪了闪,随即一脸倦色地对着百里青道:“朕乏了。”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瞥了西凉茉一眼,那种诡异的亮光直看得西凉茉抬头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他才很是愉悦地笑着伸手让皇帝扶着他的手臂从龙椅上下来:“皇上,张真人方才派人来说新炼制的丹药已经送到了,若是凉了,恐怕药效不好。”

    皇帝细长的眼中一亮,便对着百里青笑道:“还是爱卿想得周到,起驾罢。”

    说罢,便似忘了还有人跪在自己面前般,亦径自离去,百里青扶着皇帝,忽然侧身到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便低低笑起来,与百里青极是亲近。

    看得司流风鄙夷地冷冷低骂:“奸佞可诛!”

    西凉茉则看了他一眼,司流风虽然很是鄙夷百里青的行止,但是她却能嗅闻到里面带着一种嫉妒的气息,那是与司流风高华风雅的气质容貌完全不同的味道。

    果然,是人都不能免去对荣华富贵,权势滔天的向往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一直都觉得百里青并不见得真的活得很开心。

    三清殿的后殿之内,皇帝静静地盘腿坐在八卦台太极蒲团上,他一直都在望着那太上老君的塑像出神,许久,他开口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你说,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朕了?”

    坐在皇帝身边打坐的百里青看了皇帝一眼,闭着眼淡淡地道:“陛下不必多想,一切爱恨都是梦幻泡影,所有的都已经过去。”

    皇帝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忽然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极为诡谲,甚至带着一种极度阴郁的气息,仿佛鬼似的嚎叫。

    那种奇怪的模样,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皇帝但刚登基那会却也是南征北战,算是杀伐果断,开疆辟土的一代明君,哪怕后来长期沉迷丹药修仙,不理朝政多年,但是气势尤在,何曾有这样怪异恐怖的时候。

    百里青却见怪不怪地闭着眼打坐练功,不置一词。

    ……

    等着太监引了他们出宫,一路坐着王府的马车回德王府的时候,西凉茉已经收了不少来自各宫的礼物,毕竟她是靖国公的嫡女,以郡主之尊嫁给了德王府的小王爷,两家联姻,自然也算是颇为引人的结合,代表着朝中局势又有变动。

    “茉儿,你以前常常随端阳县主进宫,并且很得陛下青眼么?”司流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西凉茉对于皇帝的表现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呢,妾身不过是第二次觐见陛下。”

    司流风看着西凉茉的模样,也觉得她并不似作伪,便也将疑问放进了肚子里,但他直觉的感觉到,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帝的青眼对德王府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西凉茉则沉默不语。

    等着回到了德王府的邀月阁,已经是接近傍晚,白嬷嬷与何嬷嬷早已安排人准备好了饭菜,而司流风则要先去一趟库房将西凉茉今日得的东西让秦大管家一一登记归库。

    白嬷嬷刚让人布置饭菜,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喧闹,一个丫头匆匆进来对着西凉茉福了福:“少王妃,锦姑娘过来拜见您,她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正是新安排过来的二等丫头静云。

    何嬷嬷随即冷声道:“等了很久,怎么之前没有见人来通报?”

    那静云倒是理直气壮地道:“锦姑娘说少王妃没有回来,她就在外头等着,不必回报。”

    何嬷嬷冷笑一声,上前就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竹片子照着那静云的脸,狠狠抽了两下,那静云没有想到何嬷嬷上来就这么收拾自己,那竹片子当初是专门收拾多嘴的宫女的,当时西凉妩吃足了它的苦头,静雨也立时捂住脸哭道:“你……你为什么打我!”

    何嬷嬷冷冷地看着她,毫不客气又抽了两下:“且记住了,在主子面前要自称奴婢,不要你呀,我呀的不识得规矩,认清楚你的主子是少王妃,不是你说的那什么来路不明的锦姑娘!若是还不长记性,下回就抽烂你的嘴!”

    静云这才赶紧不敢再随便吱声,她也是原本见着小王爷昨夜没有到少王妃的屋子里来,反而睡在锦娘那里,便觉得这少王妃并不得宠,何况今日她敬茶的烫着了王妃,据说王妃觉得她行止轻浮,过分骄纵,毫无大家闺秀的气质,便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连媳妇茶都不肯喝,不肯认了这个媳妇。

    小王爷大怒之下,顾忌着她的身份,才勉强求得王妃明日改补上这杯媳妇茶。

    所以她们都私下议论这少王妃还没过门就得罪婆婆,又不受相公待见,恐怕日后没有好日子过,谁跟了她谁倒霉!

    对西凉茉都生出了轻慢之心。

    如今的遭遇让静云更加确定自己听到的流言是真的。

    可是何嬷嬷冷面冷心,手上狠辣,她不敢反抗,只能愤愤又委屈地嚅嗫道:“这……这……但是锦姑娘说如果少王妃不见她,她就不肯走,锦姑娘是伺候少王爷的老人了,她一向得宠,不过是来少王妃面前行妾礼,拜见少王妃,为何不见呢?”

    何嬷嬷简直大怒,这样怒大欺主,如何了得,正要出手再教训:“不过一个玩物似的贱妾,也敢要挟少王妃么……。”

    西凉茉却开口了,柔柔一笑:“嬷嬷不必生气,既然是少王爷的妾氏,自然是迟早要行妾礼的,本王妃见上一见,也是必然的。”

    静云看着西凉茉一身华美秀雅,满心嫉妒,不过是命好点,出身好点,就摆起铺子来了,未来还不知道谁当家呢!

    以后的日子还热闹着,一会子看你怎么下台!

    她一转身不行礼,连头也没回,转身就出去了。

    气得何嬷嬷柳眉倒竖,直喘气。

    八十五章风波下

    “这德王府的丫头,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若是在宫里,早就被拖去慎刑司处置了,待奴婢日后好好的整顿一番才是!”何嬷嬷当上女官多年,曾经长期负责训导新进宫女与秀女,最是看不得这行止无状的。

    西凉茉对着手镜抚了抚发鬓,确定自己妆容整齐后,淡淡一笑:“嬷嬷不必生气,天长日久,我在国公府上十几年都过来了,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一日,日后有的是时间让那不知趣的知道咱们的手段。”

    何嬷嬷这才点点头:“迟早的事,总要调理得那些小蹄子规规矩矩的。”

    不一会,静云便领进来一个女子,便赶紧躲到了门外探头探脑,那副样子看得何嬷嬷又是一阵恼怒不悦,这样小家子气,成何体统。

    何嬷嬷朝着白珍一个眼神,白珍会意,立刻上前‘呯’地一声将大门甩上,差点把静云的鼻子给拍扁。

    那‘呯’地一声也将刚刚进来的女子给吓了一跳,有些呆愣,随后才上来袅娜地给西凉茉拜了下去:“锦娘给少王妃请安。”

    西凉茉打量着伏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这锦娘颜色倒真真是极好的。

    她生了一张瓜子脸,肌肤白嫩细腻,一双杏核眼含春,菱唇微翘,不笑也带三分情,三千青丝挽了一个牡丹髻,簪了一只金丝镶玉的荷花华盛,斜簪了三支粉晶簪,显得她脸若芙蓉,妩媚间自有一段风流。

    她身上一件银丝绣紫芙蓉锦缎夹袄,下面是宝蓝绣彩蝶纷飞的马面裙,一身装束更显出她所受宠爱的程度。

    西凉茉看着她,淡淡地道:“你是何人,为何一直在本少王妃的邀月阁外喧哗?”

    锦娘犹豫了一下,随后低声地道:“回少王妃,贱妾是……伺候小王爷的人,今日特来拜见您,少王妃喝茶。”

    说着她竟自动端起黄花梨木圆桌上的茶盏恭敬地递给西凉茉。

    西凉茉却没有接,只是随手端着自己的茶盏轻品着,也不去理会锦娘。

    锦娘看着面前的少女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一般,忍不住想要说话,却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忍了。

    过了好一会,在锦娘端着茶都手酸,快拿不出的时候,西凉茉才风清云淡地道:“是么,但小王爷从未与本少王妃提过你,母妃也未曾提到过你,按高门大户里不成文的规矩,未曾迎娶嫡妻之前,是不允许爷们有妾室的,除非是那些没有家教的,如今你对我执的是妾礼,这就令本少王妃费解了,你是想说德王府竟与那些破落户一般不知礼仪规矩么?”

    锦娘原本见着西凉茉小脸尖尖,虽然是个美人坯子,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都没有张开,何况西凉茉生就一副温柔娇婉的模样,她便以为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好打发得很。

    却没有想到这小女孩子竟然如此难对付,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用心,还让自己难以下台。

    锦娘倒也干脆,索性放下了茶盏,抬头看着西凉茉妩媚地笑了一下:“少王妃说的是,锦娘现在并没有得开脸,但是小王爷答应过贱妾,只要少王妃进门以后,他就会给贱妾开脸,少王妃恐怕不知道吧,您新婚那夜,小王爷可是宿在锦娘那里呢。”

    她居高临下地等着看西凉茉勃然变色,或者大怒或者哭泣,最少也该是脸色苍白。

    但西凉茉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哦,是么,本少王妃刚刚嫁过来,连给王妃的茶都还没敬上,更不若你对小王爷的了解,既然小王爷答应你了,你自去让小王爷或者王妃做主就是了,找本少王妃做什么?”

    自己若是爱慕着司流风,又或者真心打算嫁过来一心一意相夫教子,那么大概会因为锦娘的话而极为愤怒或者伤心。

    可惜,她对司流风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欢喜,不过是各取所需,虚情假意罢了。

    至于新婚夜,她觉得自己更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因为她比司流风做得更无耻,好歹司流风还是去了通房丫头那里,她是直接与‘奸夫’直接在新房过了一夜。

    “这……。”锦娘一时词穷,随后硬着脖子道:“可少王妃嫁过来后才是少王爷院子里的主母,这事儿自然是要问您的呀。”

    西凉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必问本少王妃,只要小王爷和王妃的意见就是本少王妃的意见。”

    “你……。”锦娘连吃几个软钉子,却丝毫没有办法,这丫头年纪不大,但却滑溜得跟个泥鳅似的,她根本没办法拿捏住她,更别说与王妃说去了,王妃本来就看她有些不顺眼,还有静雨那个丫头,她们怎么会同意自己被抬成妾室?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锦娘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一手抚摸着肚子,低着臻首,仿佛极为害羞地道:“少王妃是觉得锦娘冒犯了吧,原本锦娘也不想如此唐突,只是锦娘等得,怕是肚子里的孩儿等不得。”

    此言一出,仿佛晴天霹雳,震住了在场的众人。

    何嬷嬷与白嬷嬷的脸更是瞬间黑如锅底。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通房丫头竟然在新嫁过来的主母之前有孕,若是个庶女还好,若是个庶子,岂非永远让正室夫人都刺心又抬不起头。

    这是极大的羞辱,甚至可以说是丑闻。

    若是有高门子弟做出这样的事来,基本上都很难再议上什么好的亲事了。

    西凉茉也微微凝眉,脸色闪过一丝阴沉,目光落在了锦娘的小腹上,那里一片平坦,如今还看不出来身子。

    锦娘却还是得意地把肚子挺了挺,傲然地道:“原本锦娘也不想触犯您,只是这孩子确实是小王爷的血脉呢,郡主您看着就是个善心的,在闺阁里就声名在外,想必也不会对贱妾的孩子下毒手吧?”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西凉茉原本对锦娘并没有什么敌意,她这辈子都不会为司流风生下孩子,更不会爱上司流风,甚至有可能几年后,自己羽翼丰满就要另谋它途。

    所以她一直认为出于人道考虑,是应该让司流风接纳妾室,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底线和地位,她是不介意演出一个为丈夫开支散叶的贤妻良母。

    但锦娘却挑战了她的权威和冒犯她的尊严,西凉茉眸底闪过冷冽的流光,当下沉吟了片刻,她唇角就勾起了一抹浅笑:“好,你且放心,本王妃自然是要向王妃禀报的,等着罢,说不定,你不日就要抬了姨娘呢。”

    锦娘看着西凉茉那不惊不怒的笑颜,忽然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恐慌,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些害怕面前的少女。

    一个小姑娘,面对她的挑衅,却淡然自若,这又怎么会是那些传闻里骄横无礼得罪了王妃,又不得小王爷待见的一个人?

    又或者,她真是性子懦弱?

    锦娘猜测着,拿不定主意,但是话已经出口,她索性就将人得罪到底了。

    她对着西凉茉屈膝行了个妾礼,倨傲地道:“那就有劳少王妃了。”

    看着锦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西凉茉‘呯’地一声将描金的茶碗扔在了圆台上,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走,我也该去给德王妃问个安了。”

    房里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在国公府邸上,锦娘这样不分尊卑轻重的丫头,早就被打出去了。

    ……

    德王妃听闻西凉茉来了,倒也不意外,因为锦娘去她那里闹了一场的事,如今是人尽皆知。

    静雨看着有些脸色不佳的德王妃,关心地道:“王妃,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少王妃走,明儿您好些了,再见少王妃?”

    德王妃扶着额,皱眉嗔道:“你真是糊涂了么,大后日就是回门之礼,风儿刚刚新婚,若这事情闹到了靖国公那里,怎么得了?”

    “这……。”静雨有些哑然。

    “今早,我就让你看好了锦娘那丫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这样闹将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才称心如意么?”德王妃看着静雨,越发地气闷。

    静雨低头咬着唇,颇为委屈:“王妃,奴婢已经让人看着锦娘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还闹将到了邀约阁那边。”

    她虽然去锦娘的房里将那不知廉耻地小贱人教训了一顿,原本也是打算牢牢地看着她的,但是自打听人说锦娘打算去少王妃那里闹一场,给少王妃一个下马威,她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小王爷最不喜那些争锋吃醋的女子,若是锦娘与少王妃都失了小王爷的心,那么,她才是最得利的那一个,所以她就令下面看守锦娘的小丫头放任锦娘偷偷地跑了出去。

    德王妃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静雨一向做事谨慎,怎么可能随意让人跑了出去?

    今儿她一番苦口婆心的话,真是白费工夫了。

    今儿自己又是被烫伤,又还要操心这些破落事,一会子还要应付西凉茉的委屈哭诉。

    德王妃想到就心烦,便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行了,这事儿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去把少王妃请进来吧。”

    她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去应付这一位了,没有心思去搭理静雨。

    静雨咬咬唇,还是低声应是,出去将西凉茉迎接进来,虽然王妃对她的失望,让她很有些不安,但是一想到等会能见到西凉茉脸色灰暗,泪水涟涟的样子,她心中就冒出一丝迫不及待地兴奋来。

    只是当静雨见到西凉茉的时候,却见她一副从容淡然,仿佛一切都是水过无痕,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

    但随即暗自冷嗤,你就装吧,一会子见到王妃,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西凉茉瞥见静雨眼里那幸灾乐祸,不由挑了下眉,玩味地笑笑:“怎么,今儿有什么好事,让静雨姑娘如此开心,可是王妃要将你嫁出去了,也是,静雨姑娘如此貌美端庄,本少王妃必定求小王爷从臣下里选个好人来。”

    静雨瞬间仿佛如遭雷击,惊慌又愤怒地看向西凉茉,只是西凉茉根本没再搭理她,转身就进了德王妃的房间。

    留下她一人兀自愤愤又心慌不停。

    德王妃正躺在黄花梨的雕花罗汉床上,穿着中衣,披着银鼠袄子,腿上盖着牡丹锦被,发髻简单,一副正准备休息的模样,看见西凉茉进来,便笑着招手,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贞敏,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西凉茉也腼腆又温柔地一笑,走近德王妃在她腿边的小椅上坐下:“茉儿来看看母妃可好些了?”

    两人絮絮地说了些西凉茉和司流风进宫后的事情,德王妃又交代了些需要各宫回礼的名单,西凉茉倒是细细记在了心上。

    一旁的静雨听得极为无趣,只想等着西凉茉失态的样子。

    德王妃见西凉茉并不曾打算说起今日之事的样子,便以为她脸皮薄,只好自己道:“听说今日锦娘那贱婢去你那里闹了一场?”

    西凉茉仿佛有些惊讶地一怔,才淡淡道:“是有一个叫锦娘的丫头过来媳妇的邀月阁说话,只也算不上闹,她告诉媳妇儿说她是伺候小王爷的通房,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小王爷也答应她媳妇过门后就抬举她做个妾室,所以她希望能够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能开脸。”

    西凉茉字句平淡,倒是没有一丝假话。

    但这样话,却生生在德王妃和静雨那里瞬间如扔下一个炸雷。

    让德王妃和静雨都瞬间僵住了,震惊地看着彼此一眼,锦娘竟然有了身孕么?

    这……这简直就是个丑闻,身份高贵的新妇刚嫁进来,通房就已经暗结珠胎,这可怎么是好!

    静雨已经彻底傻住了,而德王妃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拽着被窝的手都指节泛白,她明明叫人给锦娘日日喝避子药,怎么会让她怀上了?!

    西凉茉将她们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心中暗自冷笑,看来这两位还是真以为锦娘是拽在她们手心的蚂蚱呢,却不想反倒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

    西凉茉温和地笑笑:“母妃不必担心,媳妇都想过了,夫君年少风流,俊美倜傥,难免会有婢子爱慕,若是母亲想要留下这个孙儿,媳妇自然也要当他是自己的孩子,等锦娘生下孩子,便抬举她做个妾吧。”

    德王妃诧异地看着西凉茉:“贞敏,你若是委屈,便与母妃说就是了,不必如此委曲求全,那锦娘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若不喜欢,打死就是,也无人能说什么。”

    西凉茉闻言,看了她一眼,暗自冷道,什么叫我若不喜欢,打死就是,这是要让司流风和府邸里的其他人觉得我草芥人命,眼里容不得沙子么?

    西凉茉有些忧郁地一笑:“母妃,媳妇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总是难免,何必计较那么多,为仿佛子嗣着想,开枝散叶也是媳妇儿的本分,只要夫君能够开心,妾身便于愿足矣,若是锦娘生下了麟儿,倒是可以抬举她做个梅院姨娘。”

    此言刚落,便有人大步走进来,一脸心疼震惊地捧起西凉茉缠着丝帕的手道:“茉儿,都是为夫的不是,难为你了。”

    西凉茉仿佛看见司流风进来,吓了一跳的模样,随即立刻想要抽开手,红着脸低头羞涩地道:“小王爷,母亲和静雨都在这里呢。”

    司流风正为西凉茉的识大体与温柔而极为感动又惭愧,哪里顾得上场合,只想安抚自己的小妻子,不肯放开西凉茉的手。

    德王妃也没有想到西凉茉居然如此大度,不由怀疑地看了西凉茉一眼,却也只在她脸上看到小女人的娇羞,便暗暗道,看来风儿果真迷住了这位郡主,竟然让她肯退避求全若此,那日后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想必方便多了。

    至于静雨,只愣愣地看着西凉茉和司流风交叠的双手,仿佛已经魂游天外。

    德王妃看着司流风,没好气地叱了一声:“你倒是会欺负茉儿大度,但你可曾想过这事儿若传了出去,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你要将德王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司流风皱皱眉,锦娘伺候他多年,她是带着他初尝云雨情的第一个女子,自然情分不同,但是……

    他还没想好如何开口,西凉茉已经轻声安抚德王妃:“母妃不必生气,如今这事儿,只要大家把嘴都闭紧了,到底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又有谁会透露出去呢?”

    德王妃不过是在逼迫她,想要她表个态而已。

    德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慈祥地看着西凉茉道:“真是委屈你了孩子,这事儿是风儿对不起你呢,他可是要受罚的。”

    “儿子愿意领罚!”司流风立刻愧疚地道。

    西凉茉却笑了:“好,那就罚夫君日后要更疼爱茉儿,不可以再辜负了茉儿。”

    西凉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和话语,让司流风更是感动,同时也目光越发地痴迷地伸手又去拉她,西凉茉仿佛害羞一般地一抽手,倒是让司流风拉到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皓腕。

    司流风的目光忽然在那皓腕上定住了,连德王妃也望了过去,只因为那皓腕上的三道血痕在西凉茉凝脂一片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司流风焦急地道:“这是怎么了?”

    西凉茉立刻拿衣袖掩盖了手腕,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儿,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的。”

    这样的谎话实在太过明显。

    司流风却不让她收手,硬是握住了她的手臂,掀开了衣袖,皱眉道:“下午进宫的时候都不曾见你伤着了,短短用膳的半个时辰……。”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阴霾,看着西凉茉道:“是锦娘弄的是不是!”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些不安地道:“小王爷莫要多心,这……这是……。”

    “贞敏,你是做王妃的人,未来也是一府主母,切不可因为性子和软,而放纵得底下人尊卑不分,以后要怎么震慑这些不知分寸的奴婢?”德王妃也冷冽地开口了。

    这锦娘是越发的放肆了。

    西凉茉仿佛因为德王妃的训斥而感觉到黯然,她无奈苦笑:“母妃教训的是,媳妇何曾不知这其中道理,便是国公府邸里,也没有那妾室能越过嫡妻去的,只是……。”

    她顿了顿:“只是锦娘身怀有孕,她说她与小王爷自幼情分不同,若是在媳妇儿这里出了事,岂非若今早一般要让母妃和小王爷为难?”

    西凉茉说话极有技巧,既将她的无奈点了出来,又表明她其实并非对于今早之事心中没数,同时也表明了她宽宏而识得大体,只是因为体谅婆婆与夫君的为难,才没有闹将起来。

    还暗讽了德王妃母子,如今这锦娘敢闹到她这里来,焉知不是他们纵容的结果!

    德王妃和司流风同时一僵,神色都有些尴尬和晦暗不明。

    随后司流风捧着她的手臂柔声道:“你是我的王妃,本王当然信你,不会去信其他人的。”

    德王妃也冷着脸对着静雨道:“去,把那不知轻重冒犯少王妃的蹄子给关进柴房,没有本王妃的命令,不准将她放出来!”

    西凉茉看着她,仿佛有些不安地道:“母妃,还是算了罢,那锦娘身怀有孕,怎么说也是王府血脉,不若将她拘禁在自己的住处也就罢了。”

    司流风却冷嗤一声,俊美的面容上掠过淡淡不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怀上本王的骨肉的,就这么办,有错不罚,岂非谁都能如此放肆!”

    西凉茉看着他,心中轻叹一声,果然男子多薄情。

    但她也并未劝阻,这本来就是她为锦娘设下的圈套,只是请锦娘入套的,却不是她,而是她一心所攀附和痴迷的小王爷。

    既然她那么想要当姨娘,就看看她依仗的男人在权势与富贵面前会选择什么好了。

    西凉茉与司流风辞了德王妃后,一同回了邀月阁。

    德王妃随口吩咐静雨:“去让小厨房热一碗燕窝过来。”

    却不见静雨有所行动,她不由皱眉抬头,却见着静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心中怒气陡起,唇张了张,却不知要骂什么,只是黯然长叹了一声。

    果真是冤孽!

    静雨这孩子以前总是有理自持,便是心悦风儿,也从不会这样失态,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

    ……

    且说锦娘这里回到自己的采梅院,有些惴惴不安,颦着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自己这一步棋,似乎走得太贸然了些,这贞敏郡主绝对不是传闻里头的那个样子。

    忽然敲门声响起,锦娘立刻去开后门,一个容貌普通的婢女便从后门走了进来,锦娘看着对方有些忧心地道:“这贞敏郡主可与你说得并不一样呢!她并不曾对我动手!”

    那婢女轻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也是女人么,女人就有嫉妒心,日后你且瞧着她倒霉就是了,谁知道她不曾对你动手呢?”

    “这……。”锦娘犹豫了一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点儿不舍得。

    那婢女又笑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若这孩子能换你地位稳固,飞黄腾达,有何不可?”

    锦娘咬了咬唇,眼里滚下一滴泪来,却猛地抬头道:“我知道了。”

    那婢女眼里闪过一丝冷芒,便转身施施然而去。

    ——老子是还是没出场的肥小白的分界线——

    大雪纷飞,西凉茉与司流风回去的邀约阁的路其实要走上好一会,但是西凉茉却只觉得这条路实在太过短暂。

    司流风握住自己的手,更是让她不习惯。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会子要怎么让司流风没法子碰她?

    下药?

    说小日子来了?

    她还没拿定主意,邀月阁就已经走到了。

    白嬷嬷已经打了热水等着他们回来,西凉茉和司流风分别简单的一番梳洗后,就到了上床安歇的时辰。

    西凉茉正打算让白蕊几个拿些花签牌子过来玩一玩,行酒令拖延一下时间,但司流风已经迫不及待地让白蕊几个全都出去了。

    西凉茉很是焦灼,但是两位嬷嬷却好像没看见她的眼神似的,竟然将正打算不理会司流风命令的白蕊、白珍还有白玉都给一同拖走了。

    西凉茉正是莫名其妙,司流风已经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男子陌生而温热的气息喷在了西凉茉的颈项后,让她一下子汗毛倒竖。

    偏司流风却只眼里容得进怀中佳人脸色发白,娇躯柔弱地轻颤,在他看来都是无比羞涩,贞洁无比的表现。

    “小王爷……咱们……咱们要不先喝杯酒?”西凉茉试图躲开他喷在自己耳边和脸颊的湿润气息。

    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抱着,实在是……感觉很不好。

    她要很勉强自己,才忍耐住把对方过肩摔的冲动。

    司流风只觉得心中怜香惜玉之情甚重,但她那种惊惧的神情又让他既是不舍又是想要……

    想要什么还没想出来,司流风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随后他就普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西凉茉这一次更加莫名其妙,看着司流风忽然倒下,下意识地就去拉他:“小王爷,你……。”

    “你家小王爷好得很,怎么,这就不舍得了?”一道悦耳如焦尾琴弦拨动,却有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房内响起。

    西凉茉吓了一跳,看向房间里突然出现的那人,皱着眉道:“师傅,你是属鬼的么?”

    她打量着百里青一身黑云绸底绣满华丽丽、金灿灿的大片云纹的曳地三尺,还露出一抹白皙性感胸线的袍子,不由暗叹,这就是武艺修为境界不同么,穿得如此骚包无比的家伙居然还能来无影去无踪。

    百里青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笑道:“这身袍子怎么样,是宫里绣房的绣娘们花了八十个日夜才赶出来的,小连子他们都觉得有些不衬本座高贵完美的风姿,但本座却觉得很不错!”

    西凉茉大囧地看着面前转圈的金灿灿大骚包,只感觉一朵骚包金菊耀目刺眼。暗暗地道,其实只要这衣服够花俏,你都会喜欢吧?

    “师傅,你人美,穿什么都好看。”西凉茉忍不住靠着墙壁扶额道。

    “但是您穿这么骚……这么华美,到这里来做什么?”

    百里青优雅地掸了掸衣襟道:“当然是为了赴为师的爱徒之约,奸夫难道不应该比你的糟糠之夫要更加完美无瑕,才能勾引得小淫妇上钩的么?”

    奸夫……糟糠之夫……完美无瑕……小淫妇?

    这些个词可以这么用的么?

    西凉茉觉得自己果然和这个顶级傲娇的千年妖孽不是生存在同一个空间里的物种。

    西凉茉恭敬地道:“师傅,您还是阴阳怪气、高深莫测、冷酷万分、霸气侧漏地说话好了,那样比较符合您东方不败的形象!”

    不要这么跟她说话,她会想吐血!

    “东方不败?”百里青有点奇怪地看着西凉茉:“那是什么东西?”

    西凉茉楞了楞,自己好像顺口说出来的,她想了想道:“那是一种——江湖称号,形容人威风无比,无人能敌,风华绝代的称号。”

    百里青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然后颇为满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小徒弟:“嗯,难得你这大字写不好的笨蛋,还能想出这样气势磅礴的词,行了,以后为师在江湖上的外号就叫东方不败吧!”

    西凉茉暗笑,很是膜拜和崇敬地看着百里青:“师傅圣明,东方不败,文成武德,唯我独尊!”

    百里青懒洋洋地上上下下瞥了她一眼:“行了,不必拍为师的马屁,以后少让司流风这个丑男吃你的豆腐。”

    西凉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司流风,犹豫了一下:“小王爷……。”

    “小王爷就让他睡地上吧,本座送他一夜好梦就是,不必担心。”百里青看不得西凉茉担心司流风的模样,冷冷淡淡地道,走过司流风的时候,金灿灿的长袖一拂,带出一种诡谲的香气。

    西凉茉就惊讶地看见司流风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色,泛出一种奇异的酡红来,不知在做着什么怪梦,嘴里渐渐发出低低的呻吟,额头上也浸出一滴滴的汗水来。

    “这……。”

    “不必管他。”百里青走过来,眸光幽幽地盯着西凉茉,直盯得一向沉稳冷静的西凉茉脸上泛起红晕。

    他才长臂一揽,突然将毫无防备的西凉茉拦腰抱起,唇角勾起微弯的弧度:“到了咱们师徒练功的时间了。”

    “练功?”

    西凉茉看着他把自己往那雕花罗汉床上抱,就知道他想要练什么功了!

    “师傅……。”

    “嘘,练功的时候,不专心可是会走火入魔的。”

    “你还可以无耻一点么?”

    “莫非你觉得为师不够无耻么?”

    “……够了。”

    挥落的红纱帐,掩住了满床春光。

    长夜寂寞,春闺暖融……

    第二天,司流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他揉揉眉心,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要散了架似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夜他是如何将西凉茉扛上床的,只觉得身下佳人娇羞若含苞之兰,容色极尽妩媚鲜妍,浑身软若无骨,触之肤光生香,便让他难以自持,只能忍不住抱住她,一遍遍地极尽缠绵。

    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便令他仿佛吸食了五石散一般,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纵情欢乐,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看着身边的佳人,西凉茉穿着薄薄单衣,隐约可见她颈项上点点绯红,愈发承托得西凉茉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三千乌黑青丝盘旋在床边,一张娇小尖巧的脸儿埋在枕头间娇不胜衣的模样,让司流风看得小腹一热,不禁又向西凉茉伸出手去。

    而此时,忽然红纱帐外传来何嬷嬷毫无感情冷冰冰地声音:“主子,这早膳已经热了第三遍了。”

    西凉茉迷迷糊糊地听见何嬷嬷的声音,便抬起头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随后起床,却一下子撞上了一边的司流风,她一转脸,就看见司流风有些疲惫却含笑的俊脸正在自己旁边,不由下意识地尖叫:“你怎么……。”剩下的半声,西凉茉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想起了昨夜的事,百里青好不容易餍足地舔着唇放过了她,又搂着疲惫不堪的她睡到了今早,快天亮才起身将司流风给扔上床,还专门扯了张杯子裹住司流风,不让他碰着她。

    简直是个无比嚣张又霸道的家伙。

    她和百里青果然符合一切无耻——奸夫淫妇的标准,除了百里青是个太监以外。

    “茉儿,身子可还疼?”司流风看着原本还想再春宵一度的打算被打破,不由很是惋惜,看着西凉茉的僵硬,只以为她是害羞,同时他掀开了杯子,也看到了床上元帕上面那几点鲜红,神色里愈发地愉悦。

    看着司流风小心地拿下元帕,西凉茉做出羞不自胜的模样,心中却琢磨,这是百里青那个千年老妖什么时候弄的呢?

    上面是鸡血还是鸭血呢?

    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放上去的吧。

    何嬷嬷催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主子,你们可准备好了,莫要忘了今日的敬茶仪式!”

    西凉茉和司流风这才匆匆地穿戴完毕,又简单地用了膳,赶往翠竹堂,这一次,倒是非常顺利,静言送上的茶都是温度适宜的,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给德王妃敬了茶,因为昨日已经收了德王妃的媳妇见面礼,西凉茉就象征性地收了红包,然后再依次给其他长辈行礼。

    “茉儿,身子可还疼?”司流风看着原本还想再春宵一度的打算被打破,不由很是惋惜,看着西凉茉的僵硬,只以为她是害羞,同时他掀开了杯子,也看到了床上元帕上面那几点鲜红,神色里愈发地愉悦。

    看着司流风小心地拿下元帕,西凉茉做出羞不自胜的模样,心中却琢磨,这是百里青那个千年老妖什么时候弄的呢?

    上面是鸡血还是鸭血呢?

    大概是她睡着的时候放上去的吧。

    西凉茉和司流风这才匆匆地穿戴完毕,又简单地用了膳,赶往翠竹堂,这一次,倒是非常顺利,静言送上的茶都是温度事宜的,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给德王妃敬了茶,因为昨日已经收了德王妃的媳妇见面礼,西凉茉就象征性地收了红包,然后再依次给其他长辈行礼,及与小辈们见礼。

    德王妃这个时候也得了自己的贴身嬷嬷送来的西凉茉的‘元帕’,也很是满意地看着西凉茉。

    德王府的子嗣并不算太旺,德王爷老一辈的同胞兄弟什么的,也都被皇帝杀得差不多了,如今府上的正经主子除了王爷母子和含玉郡主之外,只有德王妃的一个老姑姑,还有以前王爷侍妾所出的二子一女。

    其中二少爷司流云,长得相貌最肖似老王爷,如今在吏部任职员外郎,也已经成婚,娶了轻苍伯的嫡次女。

    三少爷司流瑾和二小姐司含香乃是同胞兄妹,长得都是眉清目秀的,司流瑾还未成婚,一身书卷气,听说他并不喜欢读书,倒是比较喜欢行医,虽然王妃说了他好几次,但都没有办法,也只得任由他去了。

    看见西凉茉的目光看过来,司流瑾倒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目光清澈而友善。

    西凉茉也报以一笑,随后又看向司含香,司含香生得也算是美丽,梳着双环髻,发髻上各自戴着一只粉晶雕刻的月季花,一身白底粉边的夹棉袄裙,看着年纪颇小的模样,眉目极为精致,像一只美丽的瓷娃娃,仔细看去,她比司含玉还要生得美丽,但也有一点,就是她似乎特别害羞和腼腆。

    看见西凉茉看过来,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怯怯地瞄了西凉茉一眼,就匆忙地低下头去。

    西凉茉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总觉得这少女……

    “嫂嫂,你可给含玉带来什么见面礼了?”

    西凉茉还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便被一道少女娇俏的声音给打断了,同时一道彩蝴蝶似的身影翩翩飞进了翠竹堂,一袭矮子抱住了给西凉茉的手臂。

    “含玉,不得无礼,这是做什么!”德王妃含笑嗔道。

    司含玉对着德王妃做了个鬼脸:“难道女儿连与嫂嫂亲近一番都不可以么,都是自家人,还要讲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来做什么!”

    “丫头,你……!”德王妃还要说什么,西凉茉却已经牵着司含玉的手对着德王妃笑道:“妹妹说的是,早前小别宴上,媳妇与含玉妹妹便一见如故,她送我的璎珞圈子可还挂在媳妇儿脖子上,都是自家人,再客气可就生分了呢。”

    德王妃无奈地摇摇头,笑骂:“含玉这猴儿崽子托生的,可莫要带坏了你嫂子,都是郡主,人家就是比你贞静敏慧!”

    “要不怎么女儿是含玉,含着玉儿玩,嫂嫂才是贞敏郡主嘛。”司含玉笑嘻嘻地上去缠着德王妃的手臂撒娇。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人表情都纳入眼里,秦大管家不动声色,那位老姑姑仿佛年纪太大,已经睡着的模样,另外司流云则是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屑;而司流瑾则是看着德王妃满脸宠溺地看着司含玉的样子,眼睛里闪过孺慕之情;至于司流香则是怯怯地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看她,司流香便立刻低下头去。

    而看着司流香的静雨脸上便掠过一丝不屑,仿佛觉得一个小姐,竟然做出这样小家子气的表情,实在可笑。

    西凉茉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都各自分给了这些司流风的姐妹兄弟和那位老姑姑,给司含玉的又是一套新制作的梅花香粉与口脂、香水,都用极为精致美丽雕刻成梅花模样的水晶瓶子装了,一件件仿佛都是首饰一般,让司含玉看得眼睛一亮,爱不释手。

    而司流云和司流瑾各自是一套上品斋的文房四宝,司含香的东西则是一套描金嵌红宝石的小首饰粉饼盒子,里面还嵌着水晶镜子。

    司含香也极为喜欢,看到这些东西都是眼睛里一亮,连连道谢。

    西凉茉看着他们也都颇为满意自己的礼品,也同时加深了自己的疑惑,德王府掌管着两座宝石矿,按理说应该是吃喝不愁,外带用穿奢侈才对,怎么感觉这些主子们倒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主儿,只有司含玉身上看着简单,其实每一件首饰,坠子都是顶级的好东西。

    可见王妃是极为疼爱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的。

    也不知道德王府每年这些宝石生意的钱除了上缴朝庭以外,都拿去做了什么。

    西凉茉正在暗自思量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厮匆匆地赶了过来对着德王妃结结巴巴地道:“王妃,宫里来人了,带来了好多赏赐,是要给少王妃的……。”

    西凉茉与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随即还是立即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西凉茉便匆匆地跟着翠竹堂的众人一起到前厅去接圣旨去了。

    宣旨的公公笑眯眯地一一与德王妃和司流风各自打了招呼,又用细咪眼打量着西凉茉笑道:“这一位便是贞敏郡主吧,果然是国色天香,真真是个有福之人,与小王爷很是般配呢。”

    西凉茉谦逊地笑笑:“公公过奖了。”

    等着那位公公扯开明黄圣旨一一宣读出来了皇帝的赏赐,西凉茉才明白为什么百里青昨夜里让她将自己的府库给清理出来,原来是为了放皇帝的赏赐。

    但她还是不太明白,皇帝到底为什么忽然会这样对她青眼有加。

    而皇后则从一开始的含笑以对,到后来的刻意为难,不喜之情溢于言表。

    似乎一切都是从他们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自己的那一刻开始。

    而自己的容貌,却与另外一个人有六七分相似……

    莫非是因为皇帝突然记起了自己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义姐,感觉到底亏待了这个姐姐,所以才以此为补偿。?

    而皇后则是因为与蓝氏曾有过不和,所以连带着不喜欢与蓝氏有着相同容貌的自己?

    这样的疑问一直到宣旨公公离开后,西凉茉都百思不得其解,她有些懊恼自己,昨夜没有拉住百里青问个清楚。

    “恭喜嫂嫂,宫里果真是极为宠爱您呢,日后弟弟若有差错,可都要嫂嫂的庇护了。”司流云看着西凉茉,恭维地笑道,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平。

    西凉茉自然没有漏过,便不动声色地轻道:“哪里,都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错爱。”

    司流瑾也朝西凉茉真心地笑笑:“恭喜嫂嫂。”

    司含香抬头怯怯又羡慕地道:“嫂嫂真厉害。”

    司流风看着那一大堆赏赐,方才满心骄傲,果然,娶了这个王妃,是他最英明的决定。

    西凉茉淡淡一笑,仿佛在开玩笑一般地道:“不过是祖上庇荫,这些都是皇家赏赐,又不吃,又不能用,只能一日三炷香供着。”

    此言一出,秦大管家和德王妃原本喜笑颜开的脸顿时僵住了,有些不甘愿地看着十几箱金银珠宝。

    这些都只能供着么?

    岂非可惜了!

    “真的么?”司流瑾有些惊讶。

    西凉茉看着两人表情,还是一副很惋惜的模样:“若是擅自动了御赐之物,流落在外,一旦被追查出来,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这些东西可是她的,谁也休想动一根毛。

    昨天宫里拿回来的东西都已经被德王妃收走,这一次休想!

    德王妃自然知道西凉茉所言非虚,但还是很不舍得地看着那些精美的珠宝。

    就在此时,忽然有丫头匆匆进来禀报,她一脸苍白焦急地道:“不好了,锦姑娘小产了!”

    “什么,还真是个没福的!”德王妃有些错愕地看着那丫头,昨夜才关进柴房,今日就小产了?

    那丫头却忽然满脸是泪地抬起头来道:“不是的,锦姑娘昨日还好好的,后来从少王妃那里回来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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