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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046章

    第四十五章

    45、

    她抱着双臂看着他,她本来是顾及到他的好修养好风致以及好手艺才不好意思恶婆婆般催促他离开,但是现在看来,既然他先陷她于不义,那也休怪她不客气:“都快十点了,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回家了?”

    “你的眼已经和姚蜜一样近视了么?这明明是九点一刻,你是怎么四舍五入到十点的?”

    “……”原来习进南一旦肯开口,嘴巴毒得也不输她。聂染青咬牙,“九点和十点不都一样么?反正你都是要离开的。”

    习进南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的目光深深浅浅,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但是又迅速恢复镇定,只是笑了一下:“染青,我们谈谈。”

    又是这种姿态,看起来慵懒而又漫不经心,却又是话里藏话,气定神闲间就能把她绕进去。而且根据聂染青以往的经验,这种谈话一般没什么好作用,往往谈完之后就会觉得心情郁闷气氛压抑,并且它还会把事情推向更坏的轨道,人仰马翻都有可能。

    聂染青这次学乖了,打定了主意不跟他进行这种劳心劳力的对话,她靠着墙壁看着他:“我不跟你谈。跟你搞这种谈话就跟念经打坐似的,磨砺我心神,我今晚还想好好睡一觉呢。你不就是觉得太晚了打算明天再走么,随便你。要想找张床还不容易。”

    她故意把“觉得太晚了”这几个字说得十分重,可是习进南连眼都没有眨,依旧是笑得沉稳,随即颔首:“好啊。”

    聂染青在把卧具抱到习进南睡觉的房间去的时候,习进南早已换了家居服,此刻正在打电话。屋里很安静,即使聂染青没有刻意去听,也能把电话另一头那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听得八分清楚。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发烧了?真的还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周可容今儿中午去我那送材料,本来我正说请她吃顿饭呢,结果你这做老板的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搅和人家午饭都没吃好。哎,我说你们不就去了趟XX山嘛,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待了一天多怎么就烧起来了?难不成你俩感情升温太迅速,火都烧到人身上去了?”

    习进南看了一眼聂染青,对楚尘说:“你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问问你的病情呗,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你在哪儿呢?”

    “你今天晚上喝了多少酒?”

    “同学聚会,被灌了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你隔着半个城市还能闻到我的酒味儿?”

    “因为你今天晚上废话太多了。”

    “有吗?我觉得我还算挺清醒的。你跟聂染青怎么样了?今天中午周可容走的时候我还想呢,你说怎么聂染青就不按常理出牌呢,白送的票竟然不去看,我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整到那么好的位置的。她那脑袋瓜里装的什么?”

    聂染青眯起眼,直接从习进南手里夺过手机,声音要多温和有多温和:“楚先生,我那脑袋里装的什么好像还用不着你来操心吧。”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一同静默,顿了好一会儿,聂染青好声好气地继续说:“我就说最近这事情发生得怎么计谋不像计谋,巧合又不像巧合呢,原来都是你的原因啊。”

    那边继续无声,接着电话被聂染青毫不留情地掐断。

    电话挂断后,习进南环顾了一下房间,看在聂染青眼里,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她瞪过去一眼,习进南清咳了一声,说:“你想知道什么?”

    聂染青一步步逼着他往后退,她往前走一步,习进南就很配合地后退一步,房间不大,习进南很快就挨到了床边,退无可退。

    习进南举手投降,眼中却没什么悔意,反而是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还闪着另外一种奇异光芒:“楚尘的确是制造了不少的机会,虽然都没怎么用上。”

    他的上身微微后仰,但是依旧能险险地维持平衡,聂染青的身体前倾,进一步迫使他的腰向后弯,她的嘴角带了清清凉凉的笑意,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习进南突然笑得诡异,接着他突然拽着她一起倒向了后面的床上,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只一个翻转,她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敢情他刚刚环顾四周的时候就没抱着什么好心思。聂染青这才发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莽撞的兔子,以为终于成功造反,谁知却从来没有逃出过猎人的手心。

    习进南是天生的狩猎人,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挡住房间上方的灯光,眼里带了得逞的笑意。他的大拇指在她的脸颊上摩挲,动作轻柔又缓慢。可是她的整个身体却又与他密密地贴着,难以动弹。

    他握住她的头发把玩,聂染青抬起手使劲扯着他的面皮:“你从开始就不怀好意。”

    习进南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扣,他低低地笑,很大方地承认:“是。”

    聂染青吐出两个字:“无赖。”

    “你今天下午在车上怎么说得还记得么?”

    “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蛊惑:“你说我发烧是你的责任,所以你必须要负责。”

    她被他压住,连发笑都不得自由:“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是么?我还以为今天早晨你是在对我投怀送抱。”

    聂染青也故意误解着他的意思:“是不是每个自动送上来的你都照单全收?”

    习进南轻轻咬着她的耳垂,继续曲解她的意思,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盛满了温柔:“只要是你的,我当然全都收。”

    聂染青觉得习进南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耐心和细致。唇际的纠缠,指尖的缠绕,他细细地含着她的每根手指,他又轻轻啃咬着她的手心,他的手指刻意地在某些地方停留,轻抚,撩拨,成功引起聂染青阵阵战栗。她大口呼吸,双眼渐渐迷蒙,脸颊渐渐灼烫,如同猫咪般呜咽。他扣住她的手臂,聂染青无法自已地被他抛至最极致,又重重被拽回沉沦,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绚艳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肆意地张扬和绽放。

    汗水弥漫,聂染青的呼吸支离破碎,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这样的夜晚几乎让人承受不住。

    她又是一觉睡到了天大亮。她在睡梦中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音乐声,但是她思维太混沌,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抱得更紧,很快声音就停止,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而现在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抱的是习进南的胳膊。她在习进南的怀抱里,她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脖子,她枕着他的另外一只胳膊,因为挨得太近,这种姿势并不舒服,但是两个人竟然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一整夜。

    她知道习进南已经醒了,因为她的手被他收在了手掌里,接着五指交叉,然后慢慢收紧。

    聂染青重新闭上眼,懒懒地问:“你跟楚尘是从离婚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

    习进南沉吟:“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真离。”

    聂染青拿指甲狠狠掐着他:“一环又一环,你们算计得可真准啊!”

    “其实一点儿都不准。你没一步是按着他计划好的走的。”

    “比如?”

    习进南疼得皱了眉,但是依旧在“强颜欢笑”:“比如昨天晚上,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聂染青收回手,把他拽得更近一些,接着她凑过去,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她的力度不小,而且直接咬在了他锁骨的地方,另一只手还狠狠地掐着他的腰际,并且是一百八十度旋转,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力道都要重,习进南几乎立刻就闷哼出声。

    习进南由着她又咬又掐,一直等到她自己咬累了也拧累了,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回床上后,他又重新抱住她。

    聂染青幽幽地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习进南闷闷地笑,轻声说:“我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并且说不定比你还惨,咱俩能不能扯平了?”

    半晌,她开口,只一个字:“好。”

    于是习进南每天傍晚时分都一脸理所当然地不请自来。第一天的时候他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她,聂染青已经提前做了汤,习进南向锅里看了一眼,自作主张地往里面多加了一些水。

    聂染青抱怨:“你加的水太多了,汤的味道都快被破坏了。”

    于是习进南又去取一边的调味品:“那就再加一点调料好了。”

    聂染青是存了心的刁难:“你的盐搁太多了。”

    习进南淡然以对:“那再加点水。”

    “……”聂染青不死心地继续挑衅:“水太多了,两个人根本喝不完。”

    “喝不完总比喝不够要好吧。”

    聂染青对这样的习进南完全没辙。

    其实习进南住在这里有不少的好处。两人斗嘴能打发掉不少无聊的时间,虽然她总是在口头上输得一塌糊涂。但是每次他把她说得恼羞成怒后,聂染青就会毫不客气地掐着他。

    假如故事就断在这里,而且忽略掉习进南故意让着她,那也许她和习进南算是能勉强达成平手,她也不算是最亏的那个。但事实是,每次她和习进南相斗的地点总是会从沙发莫名其妙地演变到床上,加上这点后,聂染青毫无胜算。

    习进南住在这里的时候,偶尔还能帮上一点小忙。比如他在来的第三天,就帮忙把厨房里突然罢工的灯管换掉了。然后在他来的第五天,又帮忙把一瓶密封得过分好的辣酱盖子拧开了。

    这种生活双方都觉得很惬意,习进南已经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地盘,而聂染青也已经对他的这种行为形成了习惯。

    有一天聂染青在收拾完厨房后出来,却发现书房的门已经被打开,很多东西又重见天日。她走进去,习进南正在找着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

    “结婚相册你放哪里了?”

    这问题真让聂染青心虚,她早就把那东西扔到了储藏室,而且混在好几个外形相同的大箱子里的一个里面,具体在什么地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找那个做什么?”

    习进南看了看她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镇定:“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扔了。”

    聂染青决定实话实说:“在储藏室,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你很着急找到?你有东西夹在里面么?”

    “……没有,只是突然想看看。”习进南思索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回答。

    两个人离得很近,习进南突然一伸手,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他的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拢着她的头发。

    “周末去一趟民政局吧。”

    聂染青抬头,正对上他清湛的眼,她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眼睛弯起来,随即点了点头:“好。”

    聂染青在周五下午心血来潮想做水煮鱼,于是去到超市买食材,但是当她在排队付账的时候却接到了习进南的电话:“我今天晚上有事,也许会晚点回去。”

    聂染青瞧了瞧购物车筐里的各种食材,皱了皱眉,答了个“唔”。

    那些食材到底还是买了回去,就算习进南不回来,晚饭也总是要做。聂染青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本来就是打算买了犒劳自己的,与习进南没有关系。

    但是她的饭终究没有做成,她刚刚把东西拎到厨房,就又接到了另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聂染青接起来,那边的声音柔和好听又干脆利落:“你好,请问是聂染青小姐么?”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于一心,你今晚有空么?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请问你有什么事么?我好像不认识你。”

    那边轻轻笑起来,清脆悦耳如珍珠溅落玉盘:“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她轻描淡写的口吻让聂染青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请你直说。”

    “可是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啊,有关习进南的一些事,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终于提到重点,聂染青在片刻的愣怔后禁不住笑了起来,简直哭笑不得:“谢谢你如此体贴啊,可我不觉得我会感兴趣。”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想啊,”聂染青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恶婆,但是把一个来者不善的人说得狗血淋头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于是她的话到嘴边很快就溜了出去,“可是我不想从你的嘴里知道。”

    于一心又笑了出来,像是早有预料:“果真是伶牙俐齿。我在XX街的德宁店等你,我一直等到八点,你若不来那就算了。”

    “那儿离我这里太远了,”聂染青慢条斯理地弯了弯手指头,说,“如果你真是想对我说一些你觉得非说不可的废话,那就来XX道,去街角的那个牛排馆,二十分钟后你到不了就算了。”

    聂染青在见到于一心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她就是姚蜜口中的那朵“狗尾巴花中的佼佼者”。那次她只是在昏暗光线中看了一眼就觉得她十分漂亮,这次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果然是真正的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于一心坐下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姿态自然得恰到好处,这美女也算积聚了天地灵气,一双眸子比水晶还要通透,同时又带了丝狡黠和慵懒,妩媚得让人移不开眼。可是聂染青托了习进南的福,她现在无论是看到美男还是美女,都再也惊艳不起来。

    聂染青联想到多日前的那个叫许谈的美女,又突然想到了那天姚蜜冲她抱怨的那个毒舌男,眼珠转了转,突然就笑得明媚:“你认识许谈么?”

    于一心一愣:“许谈?”

    “是啊,就是许谈,”聂染青笑盈盈地,“前段时间她找我,也是有关习进南的事。但是她穿得就比你搭配多了,她的腿比你要长,高跟鞋穿着十分漂亮,那跟又尖又细,足以当杀人武器使。”

    这话果然有点毒,她如愿看到于一心的脸色变了一变,聂染青看得身心舒畅,她改天一定要好好请姚蜜吃顿饭。

    于一心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是么。那你觉得你的搭配就好了?”

    聂染青笑得十分无害:“我没说我的搭配好啊。我只是在夸许谈而已。”

    于一心不再说话,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然后她突然谈起头,笑得十分明艳:“你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聂染青也不生气,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那我请问你,你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事呢?”

    于一心静静地说:“你果真就如同习进南说的那般不知好歹,既任性又幼稚,一张嘴毒得能杀死人。”

    聂染青好笑地看着她,“我可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习进南既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形容我的。我只是很纳闷,你这么费心费力地把我约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么?你是在挑拨离间么?可是你的手段也太无聊了,简直比许谈还要无聊,你觉得就凭你这种姿色这种人,可能么?”

    在这种毒舌和毒舌的对话里,胜的一方总是会觉得无比畅快,比如现在的聂染青。她最近的空闲时间被习进南压榨得所剩无几,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和姚蜜好好聊聊,而她和习进南的这种恶趣味的谈话又总是以她气闷到无话告终,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语出伤人,并且赢得这般彻底,而如今自找上门的于一心终于成了她最佳的靶子。

    于一心眼中的恼怒一闪而逝,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挤出一丝笑:“你真是太讨人厌了,简直讨厌得要命,你这种女子怎么会有人忍你一辈子?”

    聂染青一顿,随即笑得更甜:“既然你说讨厌得要命,那你直接就去死吧。”

    46、

    真该对习进南感激涕零,让她爽快打击小三的愿望不断实现,并且还能让她的经验在这种小战斗中不断升级,然后在这不断升级中又再次战斗。

    她就不理解习进南怎么这么能犯桃花,并且是各种类型的都能招惹。环肥燕瘦,姹紫嫣红,简直比春天的后花园还要缤纷。

    聂染青回家后满腔的怨气和怒气无处发泄,她想去找姚蜜,可是想一想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扑到床上装死。

    习进南回来的时候,聂染青听着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他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聂染青冰凉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发出来:“不准开灯。”

    习进南很听话地没有开灯,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他似乎是弯下腰来看着她,熟悉的气息夹杂着外面的凉意一下子袭来,聂染青心中一阵恼怒,她闭着眼算准了时间,直接抽了旁边的枕头冲他砸了过去。

    却是没有成功。想不到习进南在黑暗中依旧是眼疾手快,他把枕头抱住扔到一边,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试图把她拖带进怀里,但是聂染青的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枕头,她背对着他,和床单贴得更紧。

    习进南低低笑了一声,接着他弯下腰,想把她连人带枕头一起抱起来,聂染青却突然翻身拽住了他的衣领,她使了很大的力气,趁着习进南此时的姿势不易反抗,终于成功把他勾倒在床上。

    大概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习进南低低哼了一声,但是聂染青全然不理,她现在甚至巴不得在他身上开了口子。习进南倒在床上,他的海拔终于比她要低,聂染青跪在一边,直接卡住他的脖子。本来他的头恰好枕在了她的枕头上,被聂染青看到后,枕头立时就被抽走。

    他在黑暗中无奈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动,甚至双手还很配合地扶在她的腰际帮她保持着平衡,但是又立刻被她扯了下来。聂染青俯下身,两人近得几乎是呼吸对着呼吸,她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耳际,聂染青伸出手捏紧他的鼻子,一直数到六十才肯放开。她的眼睛乌黑发亮,声音几近咬牙切齿:“怪不得你和楚尘关系这么好,原来是臭味相投称知己。”

    她这话和动作一样的没头没脑,习进南当然听不懂。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依旧能保持着习式良好的风度,甚至声线更加低沉温和:“什么意思?”

    这样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能蛊惑人,但是聂染青越想越气,根本不理他,她拽紧了他的衬衫衣领,手下真是没留情,幸亏习进南的衣领有一颗扣子解开,如果他现在还戴着条领带,那他应该快被她勒死了。

    习进南再任由着她动作下去连性命都快丢了,他突然发力,聂染青一时不防,只短短一瞬,她就直接被他压在了身下。

    “放开。”

    “就不。”习进南贴近她的脸,嘴角勾了笑,声音如羽毛般轻软:“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更气,可是她的手被他捏在手心,脚也被限制住,连屈膝都成问题。聂染青皱着眉瞪着他,习进南去吻她的鬓角,声音里带了笑意,像是觉得她这种行为十分有趣:“唔?告诉我吧。”

    聂染青终于再次开口,依旧冷冰冰恶狠狠:“于一心跟你搭的哪门子关系?”

    习进南一愣,反射性地问:“你怎么知道她?”

    “先回答我的问题!”

    习进南想了想,稍稍支起了身体,给了她空间呼吸,再开口时那笑意已经褪得一干二净:“如果她没招惹到你的话,那她应该算是路人甲。可是如今看来,她是招惹到你了?”

    “甲个鬼!”聂染青完全无视他的后半句话,她使劲揪着他的耳朵,“你跟她都说什么了?什么叫我幼稚任性不知好歹?我幼稚任性不知好歹你招惹我干嘛?你是有了病还是抽了风?”

    聂染青今晚简直化身小兽,用了最大的力气又踢又咬又揪又闹,习进南把她的手拽下来握住,聂染青又伸出脚去狠狠地踹他,习进南叹口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化去她那没章法的招式,他死死搂着她,阻止她进一步的踢打,轻声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聂染青拒绝回答他的话。

    习进南稍稍调整了姿势,两人额头挨着额头,习进南看着她,眨了一下眼:“不告诉我么?”

    聂染青闭上眼,幽幽地说:“少拿美□惑人。你去诱惑于一心吧,别理我。”

    习进南轻笑了一下:“你吃醋了?”

    聂染青一僵:“滚,我才没那份闲心。”

    “真的没有什么。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说过你的坏话?就算是那么说也肯定是在夸你。”

    “混蛋!你当我三岁小孩子么?我夸你的时候会说你是变态流氓神经病么?!”

    习进南笑出声来,抱着她轻轻摇晃,想了想说,“我好像的确说过一点类似的,”话音未落又遭到聂染青更加激烈的反抗,习进南却笑得更加愉悦,“可绝对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当时既然当场拒绝了她,也不大好再往她伤口上撒盐。我说的原话是,染青的确看起来是任性又幼稚,可是不知好歹的又哪里只有她一个,我不也是一样。你是你,她是她,谁都替代不了谁。”

    这声音传进聂染青的耳朵里,温柔又清晰。习进南的脸颊贴着她的,他松松垮垮地抱着她,可是她的每一寸又都落入他的掌握。就像是有一双手拂过她最毛躁的地方,聂染青渐渐安静下来,她低着头半晌,突然回身抱住他的脖子,攀上去,在他耳边低低地开口,竟然有一点点哽咽:“习进南,你是个祸害。”

    他说:“是。”

    “你有那么好么?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挺喜欢你?”

    他说:“于一心找到你,是我的疏漏,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

    “你觉得我会认为你和于一心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么?”

    他低笑着吻她:“你可以稍微假装吃一下醋,然后让我产生点存在感。”

    聂染青被逗笑,推着他:“许谈于一心,还有那次香港那个女郎,外加上隐形的我没遇到的,她们给你的存在感还少么。我就不吃,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我就知道你会说反话。我刚才就应该说你不能吃醋,你一定不能吃醋,然后你就会说‘哼,我偏要吃醋’。这样我就达到目的了。”

    习进南唱做俱佳,聂染青笑得不行:“真是太自恋了。”

    她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习进南的衣服被她抓出无数道褶皱,她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离婚以后,有一次晚上我做梦,梦到了学校里主建筑楼前面的那个小男孩雕像。梦里就只有一盏特别昏暗的路灯照在小雕像的身上,小男孩儿显得特别单薄。后来那盏灯一点一点熄灭,我看着干着急,却没有办法。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然后我就想到我们的婚姻。我太迟钝而你太聪明,你离婚离得那么干脆,我不想离,可是我又怪不得你,谁让我自作自受呢。我只是后悔,我怎么就把你给弄丢了呢。”

    她在他耳边说完这些话,然后她微微张了嘴,努力抑制住眼角蔓延的湿润,只是在无声地呼吸。习进南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胛骨处,他把她抱得极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着,密密地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似有一种力量在这暗夜里无法遏制地滋长,将两个人越缠越紧。良久,习进南低沉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柔而温暖:“都怪我,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离婚的。”

    他顿了一下,说:“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聂染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习进南正轻轻捻着她的一绺头发。她前段时间实在难以忍受顶着的那头非主流发型,过了几天便找了另外一个理发店重新修剪了一番。虽然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头发也随着剪刀咔嚓的声音又短去了不少。

    她说:“我从研一就开始保养的头发,就这么没了。冲动就是魔鬼。”

    习进南“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头发可以再长,而且现在看起来也挺好。”

    他的手顺着她的发丝滑进薄被里,聂染青抓住他越来越不规矩的手,说:“过两天我要回一趟家,爸爸要退休了,我总要回去看一下。”

    习进南的唇印在她的脖颈间,声音暧昧而含糊不清,还带着明显的笑意:“没问题。但是你现在不应该先想点儿别的么?”

    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后背,一寸一寸的轻抚。聂染青无语:“那我应该想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拜见你亲爱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他闷闷地笑:“其实我建议先不要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唔,”习进南的动作停了停,忽然笑得很古怪,“其实回去也可以,那明天就回一趟好了。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他们?”

    聂染青努力无视他那双不老实的手,很诚实地说:“其实我是刚刚看到那边的那个抽屉,然后想到里面还放着你们家祖传的那个玉镯子。我其实最想告诉你的是,当时我绝对没有贪污不义之财的想法,我本来还想把这东西邮寄给你,可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

    习进南的手越发肆无忌惮,笑得也是很莫测:“各种原因?我能不能理解为当时其实你也挺舍不得我,你昨晚不是说了么,做个梦都能联想到我。”

    聂染青的身体在他的挑拨下有渐渐化成水的趋势,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没什么力气地指控:“你这绝对是歪曲。”

    他重新覆在她身上,也不再辩驳,漂亮的眸子里染了浓浓的笑意,话是格外的好商量:“你说得都对。”

    说得对有什么用,聂染青在习进南真正想控制局面的时候总是毫无发言权,比如现在。

    聂染青是到了习家才知道,习进南根本没有告诉习家父母他曾经离婚的事,她差点就说漏了嘴。

    后来她得了个空磨着牙问他:“你怎么在来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说漏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我今天早上告诉你了,你睡得太沉没听到。”

    又是这一招,也不想想她这两天睡眠不足是谁害的。聂染青暗中对着他的胳膊使劲:“你说这话也不觉得心虚。”

    谁知习进南竟然还能十分一本正经:“还行。”

    “……”

    习母照旧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好像这面孔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没变过。聂染青前一晚被习进南折腾到太晚,从早上起床到来到习家一直都精神不振。习母那双锐利的眼很快就看了出来,皱着眉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困?”

    聂染青强打精神对习母继续俯首帖耳,可是她的眼皮都快打起了架,还未打好腹稿便说了出来:“最近一直想睡觉,白天的时候困得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

    聂染青自然不敢对她说习进南的坏话,只能含糊过去:“不大清楚,就是困而已,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她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习母那惊喜的眼神,但是她那略带着期待的声音聂染青却是听得十分清楚:“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去医院查一查?”

    这个时候的潜台词就有点明显了,聂染青再困也立刻清醒了,几乎是睁大了眼,急急地想解释,却又觉得莫名的心虚,于是原本的话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噎了半天后,只是乖巧地答了句:“好。”

    聂染青没想到的是,她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竟然开辟了习母关于这个话题的道路。从她到了习家坐在沙发上聆听训导开始,一直到他们下午驱车离开,她一直听着习母各种大大小小抑或隐晦抑或明显的暗示。

    习母的暗话如下:“我和你爸昨天晚上看了一期宝宝秀,宝宝们实在是太可爱了,现在的孩子都特别聪明,很小就会很多东西。

    其实聂染青十分惊讶习母竟然会说出“可爱”这个词,但是别人都是在以一副淡定的态度聆听,她也只好跟着假装淡定。

    习母的明话如下:“景心说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要个孩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还要等到染青毕业吗?”

    接着,习母又对习进南说:“你明天陪着染青去一趟医院,就算没那事也可以好好检查一下,我还是那句话,结婚三年,也该要个孩子了。”

    习进南看了眼聂染青,点了点头:“好。我们尽快考虑,肯定会比景心要早。”

    聂染青一直保持沉默,从头到尾。她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做出一副很谦恭很顺从也很期待的模样,她把这个表情一直维持到最后离开习家,实在是累得要命。

    她保持着淑女的风范和习母在客厅里坐了一天,习进南和习父却在书房里优哉游哉地品着茶漫谈了一天。聂染青没指望习进南能在她聆听训诫的时候帮上多大忙,可是她也没想到习进南竟然在吃午饭的时候也一样的见死不救,甚至还误导视听。

    所以后来在车上的时候,聂染青格外愤慨,毫不吝惜对他的揶揄之词:“你昨天建议回家的时候就没抱着什么好心思吧。今天一回来就早早地躲进了书房,做贼心虚。我就从来没见你吃午餐吃得这么专心这么听话过。”

    习进南说:“我也从来没见过你竟然能这么敬业地保持微笑一整天,尤其是在我妈那样强势的炮火之下。真是大大的进步。”

    聂染青直接抽过抱枕甩过去。

    “哎……别再敲了,我认输成么?快把抱枕扔到后面去,都挡住我视线了。”

    “什么叫会比景心要早?你说大话也不看时间的?”

    习进南微微偏头看向她,嘴角尤带着笑意,漆黑的眸似星子,里面似有什么在涌动,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我没说大话,我真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么?我一直以为你不说话就是在默认。”

    聂染青呆滞了一秒,接着就是哑口无言。她瞥到习进南戏谑的目光,“哼”了一声,闭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习进南的笑声溢出来:“那我就权当你也同意了?”

    聂染青紧紧闭着眼,只当他没说这句话。

    “习进南,”聂染青过了半晌却又突然出声,“我最近想想就觉得特神奇,我怎么就跟你纠缠在一起了呢?而且还能折腾这么久,真见鬼。”

    “唔,”习进南这次倒是认真思索了一下,“也许相见只是个巧合,后来折腾久了就慢慢变成了习惯,时间再久一点,习惯就成了自然?”

    这解释真无趣,聂染青皱着眉头“唔”了一下,明显是不满意。她斜了他一眼,看了看他古井无波的模样,眉头拧得更厉害,歪过头去看窗外。

    习进南的眸子弯起来,清浅的笑在嘴角漾开,有着最令人炫目的弧度。他轻轻地说:“不过虽然这世界的确挺大,人也很多,但是我好像又有一点非你不可的意味。”

    她回头,正对上他温暖的眉眼。聂染青的笑容一点点舒展开来,带着十足的狡猾:“竟然这么巧,我也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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