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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宗琪,义正言辞的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你?”

    “什么,为什么?”顾宗琪疑惑的问。

    我眼巴巴的望着他,“我为什么那么衰啊,不行,不行,为什么是你做我的主治啊,你做我的主治医师,我肯定不会做一个称职的病人的。”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可爱,“什么叫称职的病人?”

    “听医生话,按时吃难吃的营养餐,被医生放在台子上摸摸弄弄,被小护士戳戳,医生把我戳的千疮百孔的还要感恩戴德。”

    顾宗琪笑着点我的脑门,“你做不到么?”

    我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认真的看着他,“做不到。”

    “为什么?”

    我抿起嘴笑起来,眼睛滴溜溜的看向他,“你靠近点,我偷偷的告诉你。”

    然后我就飞快的在他唇角偷了香,“因为这个。”

    真是水果软糖,个中滋味,醇香清甜。

    “小丫头,真是个淘气鬼。”他居然一点都不恼,那双好看的眸子笑意盈盈的快要溢出来似的,“中午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甜的,热的,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干的。”

    “那就吃粥好了?红枣桂圆八宝粥?”

    “恩,我饿了,要快一点。”

    然后我就笑嘻嘻的看着他,满心里都是欢喜,“顾宗琪,我跟你这样会不会违反医院的规定啊,医生不能招惹病人的唉,你会不会被扣工资啊?”

    他笑道,“应该不会吧,不知道。”

    那个闷闷的顾宗琪个性又回来了,我发完烧刚退一点,身体还跟虚,尤其刚才那么闹腾之后觉得累,我拉了拉被子,“累。”

    他忽然皱起眉头,把我打吊针的手托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一下撕开胶布,利落的把针头拔下来,无奈的说,“小丫头,看看,你乱动的都肿了。”

    他的手托着我的手心,手指按在我手面上,数落我,“乱动,等下还要再挨一针,冷不冷?要不我给你拿个热水袋来?”

    我委屈,“我不要扎针了,等等吧,我先躺回,吃完饭好不好?”

    “好。”

    门轻轻的被关上,我闭起眼睛,想努力的睡过去,周围都是白晃晃的阳光,难得的冬日的明媚,窗户留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凉凉的风,和室内空调的暖气混杂在一起,在我的身边萦绕。

    我却轻轻的笑起来,好像在现实中,好像在梦境中,连自己都清楚,嘴角的那份幸福的弧度,悄然绽放。

    那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跟顾宗琪说,很多很多,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傻的可笑,我明明应该娇羞的把头埋到被子里。

    可是我却主动亲吻了他。

    我只是想和他亲近,不管用什么方式,把他圈养在属于我的空气中,我对顾宗琪,那是近乎一种依赖的亲近,我天生缺乏的爱,想用另一种方式索取。

    我不是谁,我只是喻夕,喜欢一个人就不刻意掩饰,凭感觉去亲吻相拥,我就会很愉快。

    亲吻是因为我喜欢,因为欢喜到了极点,所以愿意分享那份心情,没有什么应该的刻意,和矜持的冷静。

    我想,这就是我喜欢顾宗琪的方式。

    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很久之后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隐隐带些稚嫩的童音,而音色还有些像那个CCTV杯英语主持人。

    “没事,不用谢,恩……能不能看看,不说什么,只是很好奇。”

    然后就是顾宗琪的声音,“等她睡醒吧。”

    “我先敲敲门。”

    然后微弱的敲门声,咚咚的响起,我应了一声,“谁啊?”

    一个非常纯正的美音传来,而且很随意的脱口而出,“MayIcomein?”

    我就被吓醒了,非常本能的回答,“Yes,please!”

    门被推开,我惊异的看着来人,乍看下去跟顾宗琪长的像极了,但是仔细看就看出了区别,他的眼睛有些细长,而且是单眼皮,眯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的,未语先含笑,而顾宗琪是那种标准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眸子,笑起来仿佛星光坠落海面般的灿烂。

    他明显比顾宗琪胖一点,两腮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而且年岁更小,但是身量没有他高。

    来人未开口便被我抢白,“真的好像啊,你们……兄弟?”

    “不是亲兄弟,是表兄弟,不过很像吧。”他笑起来,傻傻的样子倒是跟那时候跟我搭讪的顾宗琪一模一样,我思忖,难道傻乎乎是他们家的家族遗传?

    顾宗琪走到我床边,摸摸我的额头,“退了好多了,等下让护士来量下体温。”

    我却歪过头去看那个人,“他叫啥?”

    “顾宗言。”

    “不是表兄弟?怎么一个姓?”

    顾宗琪要回答却被他抢答了,“我爸跟我妈一个姓,他跟他妈姓,所以干脆就起一样了,省得绞尽脑汁起名字了。”

    话音还没落,门口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我听的怎么那么刺激我的耳蜗,果然害得我去强吻顾宗琪的千金小姐站在那边,“宗琪……”

    靠,又是昵称,我简直要跳起来了,都是我的男人了,还被别的女人喊昵称,我刚屏气静观,就看到她愣了愣,“宗言,你怎么也……回来了?”

    她的话,像是刷毛器,我身上暴起的毛一下子就被抚顺了,顾宗言“咦”了一声,“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那时候是你妈接的电话……我们出去说……”

    然后他笑起来,冲着顾宗琪摆了一个手势,“看完了,不打扰了,嘿嘿,先走了。”

    我却明白了,大概猜测出了其中的玄妙。

    我说,“美女跟你家有亲吧,或者有非常要好的关系?”

    “恩。”他老老实实的承认,“她外公跟我爷爷是兄弟。”

    “你爷爷叫啥,她外公叫啥?”

    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两个类似于ABC,ABD的名字,我得意的笑起来,“顾宗琪,我记得了,记清楚了,怕不怕我去百度,Google?”

    “不怕。”他亦笑起来,“小丫头鬼头鬼脑的,还百度呢,我没骗你。”

    我敛了笑容,正色看着他,“之前我就是因为她吃醋的,真是丢人,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脸色微变,“你也不问我?”

    “我问你就说了?”

    “恩,肯定说。”

    “哼!”我翻翻白眼,一头倒在床上,“骗人!”

    顾宗琪无奈的看着我,“夕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呀,那时候你也不来找我,我以为你忙,你一来找我就没给我好脸色,我以为是别的事情……”

    好似又看见那片湛蓝,缓缓的将我包围,白色的阳光暖暖的把他环在期间,我的心,密密斜斜的都是细小的琴弦,他的音符,飘落其上,叮叮当当有些紊乱。

    很熟悉的感觉,一样的平仄,不一样的触感。

    我说,“顾宗琪,你喊我什么?”

    他愣了愣,“夕夕?怎么了?”

    我却笑起来,眼角弯弯的,他的声音,像是冬日的暖阳,浅浅的低吟就可以温暖我的心,“再说一遍,你喊我什么?”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企图,依言又喊了一遍,“夕夕。”

    然后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间,小声的问,“不好听?我看陈教授就是这么喊……”

    “好听。”我顽皮的用手指在他手心画圈圈,“你叫我什么的都好听,还有我喜欢你喊我小丫头,感觉很……很窝心,好像心被熨帖过一样。”

    “恩,还有呢?”

    “还有小扭扣,我有那么别扭吗?”

    “那是觉得你睡觉时候,老是不安稳,像个小扭扣一样乱动。”

    我是那么亲密的跟顾宗琪撒娇,枕在他手背肩臂间,一室阳光照进来,我都微微的有些醉了,而我都不明白,我们之间怎么会那么快进入状况。

    好像已经和他撒了很久的娇,看了很久他淡淡的笑容,还有眼睛里的宠溺,荡漾在我的心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亲昵到身体发肤里。

    而且对他的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下午时候主任来查房,一大群学生,都对着我跟顾宗琪不怀好意的笑,尤其是那些活泼的有些过分的实习生,每个人看到我要动阑尾炎切除手术之后都异常的兴奋。

    而我沉溺在自己的小幸福里浑然不觉。

    我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又出了一身的汗,几乎把病号服给浸透了,浑身说不出来的清爽。

    走廊上的光微微的透过来,仿佛预示劫后余生的幸运。

    病床的桌子上是他的保温杯子,里面装的是蜂蜜水,我喝了两口,温度正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人特别的脆弱,我这么二十四年的时光中,从未这么需要过一个人的关爱。

    突然很想很想他。

    于是披了件衣服去医生办公室找他。

    还没走近便听见副主任大吼的声音,“写的什么破烂病程记录,重写,还有今天早上问你们病人情况一个个都答不出来,干什么去的,明天早上再一问三不知,都别来了!”

    一个身影闪过,医生办公室鸦雀无声。

    然后我走过去,看到顾宗琪坐在电脑面前,抿着嘴微笑,几个住院医师也在笑,唯独那几个轮转实习的小医生郁闷。

    我悄悄的走过去拉拉顾宗琪的衣服,他连忙站起来,“醒了?怎么没叫我?”

    我问,“你们笑什么?”

    又是一阵窃窃的笑声,有个住院医师说,“某位同学不小心在病程记录上写到,今日副主任上述遗嘱已执行,结果刚才被仍然健在的副主任狠狠找茬教训了一顿。”

    我噗哧下就笑出来了,顾宗琪看着我笑,小声跟我说,“别说出去啊,这事情可丢脸了。”

    实习生也在笑,然后那个住院医师瞪他们,“你们都没轮转过啊,病程记录都不会写,我上次看到一个差点没笑死我,黄疸待查,病毒性肝炎可能,追问病史,她以前是大山羊,她丈夫是小山羊,他们家不是大山羊就是小山羊……我说,你们是不是都习惯用拼音啊,这样下去非得出错不可!”

    我笑的不行,顾宗琪跟那群实习生说,“把病程记录查查,别主任看到后再出什么问题,上次我看了一个破腹探查,顺手把改过来了,还有那些什么今天查房主任什么都没说之类的话可别再写上去了,非得挨骂不可。”

    “对对对,那什么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跟着主任去查房,站在病人床边,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病人笑了,主任笑了,我也笑了——这类话,也别写。”

    顿时,办公室里笑成一团。

    顾宗琪的桌子上有一本日文的外科期刊杂志,我看不懂,随手拿起来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一张机票,夹在某页。

    是今天下午去拉萨的机票,显然作废了。

    他正在跟那群实习生说病程记录,他手指指着电脑屏幕,侧过脸,光影之下可以在眼际看到浅浅的灰影,身子微微的前倾,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好一会他回来,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我伸出手,在隐秘的黑暗中抓住他的手指,我说,“顾宗琪,你去拉萨是不是要去找我。”

    他点头。

    我又问,“可是小蚊子不会告诉你我在哪里的,我不让他说他一定不会说的,那你去哪里找?”

    “不知道。”他那双眼睛平静的看着我,可是顾盼之间眸光滑动,仿佛流水清泉点点滴滴的渗到我的心里,“我想,可能就在机场坐着吧,反正,你总是要回来的?是不是?”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夕夕,我很怕你突然消失,再也回不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骨骼细微的摩擦在空气中清脆响亮,我笑起来,却不知道应该用眼泪还是微笑表达,黑暗的窗外,光亮的室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却总有熟悉的相联系。

    我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顾宗琪,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而我却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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