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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放松。”Russell对我说。

    殖民地军官推着那个年轻的我进入另一个为交换身体用的检查舱。它,或者是“他”,或者是“我”,或者管是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反抗,他或许已经昏迷了,或许根本只能算一具尸体。我觉得脑袋有点乱,内心充满了恐惧。我觉得脑子有个小声音告诉我来之前应该去卫生间撒泡尿,不然我马上就要撒到腿上了。

    “怎么搞?”我问,同时感到一阵窒息。我的嘴太干,说不出话来。Russell医生和一个官员说了几句,他出去给我拿了一杯水。Russell拿着杯子,好极了,我想我自己肯定拿不动,我一边喝水的时候,他一边说道。

    “‘怎么搞’通常是两个问题。”他说,“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弄一个你的年轻版出来?答案是,十年前我们弄到了你的遗传样本为你造了个新身体。”他拿走了杯子。

    “一个克隆体。”我最后说。

    “不。”Russell医生说道,“并不准确,DNA已经被大幅度修改过了,你能从皮肤上看到最明显的区别”

    我回头看看那个年轻版,感到十分震惊,我居然没注意到这样一个巨大而且明显的差别。

    “他是绿色的。”我说。

    “你的意思其实是,你是绿色的,五分钟以后的你。”Russell说,“‘怎么搞’的第二个问题是,怎么把你弄进那个躯壳里?”他指着我那绿皮肤的兄弟,“答案是,我们要对你进行意识转换。”

    “怎么搞?”我问。

    “我们通过植入的传感器得到你大脑的表现形态,通过这个可以传送你。”Russell医生说,“我们使用你近几日的大脑模板信息为你的新大脑做好了接收自我意识的准备,因此当你的意识转换过去,一切都会觉得非常熟悉。我们为你准备了一系列简单的知觉,当然这个其实是很复杂的。我现在要开始了,现在,准备插入。”

    Russell医生开始操作检查舱的机器手臂。我把头扭到一边,他却停了一下:“我们还没开始呢,Perry先生,使用信号放大器就像被注射器扎一样的,小意思,别担心。”

    “抱歉。”我说,把头又放回了该放的位置。

    “不必道歉,”Russell说,他把放大器的笔帽接在我的头骨上,“你比绝大多数新兵要表现得好得多。你之前的一个家伙叫得跟杀猪一样,而且还昏厥了。我们不得不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转换过去。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变得年轻而且还是绿色的,简直快疯了。相信我,你非常棒。”

    我笑笑,看了看马上就会变成我自己的那具躯体:“他的电极帽呢?”我问。

    “不需要。”他开始敲击他的PDA,“就像我说的,这身体作了大幅度调整。”

    “听起来不太罩得住。”我说。

    “刚开始你会不适应,”Russell医生完成了他的PDA操作,转过来面对我,“OK,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让我告诉你下一步是如何进行的。”

    “说吧。”我说。

    他把PDA转过来:“当我按下这个钮”,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按钮说,“你的传感器将开始把你的大脑活动传送到放大器,你的脑部活动会被充分扫描。我将把检查舱和一部专用的电脑连接起来,同时,你的大脑也会和它建立起类似的联接。当链路检验合格之后,我们会将你的意识传送进新的身体。当你的新大脑捕捉到脑部活动,联接就切断,你就在那儿了,在新的大脑和新的身体里。还有什么问题?”

    “这个过程以前失败过么?”我问。

    “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Russell说,“这个当然也行。出错是非常罕见的,非常非常罕见。我干这个二十年了,几千例意识转换,才有一例出了问题。有一个女人在转换的过程中出现了重大的冲击,她的大脑模板变得非常混乱,意识转换最终失败。除此之外,别的都非常顺利。”

    “所以成不成功,基本上我都能活着。”我说。

    “这个想法很有趣,不过,基本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意识转换何时完成?”

    “通过这个。”Russell医生晃了晃他的PDA,“我们之所知道是因为你会告诉我们,相信我,你完成传送后你自己会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问,“你做过这个?意识传送?”

    Russell医生笑了。“当然,而且是两次。”

    “但是不是绿的。”我说。

    “我已经做了两次,没必要永远使用绿色皮肤。”他说,几乎带着一种怀旧的表情。他眨了眨眼,又看了着自己的PDA。“恐怕我们要暂时停止一下讨论了,Perry先生,在你之后还有其他新兵要处理。你准备好开始了么?”

    “靠!没呢,我没准备好开始。”我说,“我担心我会大便失禁。”

    “那我们换个说法,”Russell医生说,“你准备好结束了么?”

    “我靠!开始吧。”我说。

    “准备进入。”Russell医生开始操作他的PDA。

    检查舱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好像身体上的开关被打开了。我扭头看看Russell医生。“打开放大器,”他说,“一分钟就好。”

    我看看那个新的我。含混不清地说了声谢谢。那个新的我如同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蜡像,涌动着绿色的光芒。那就像很久之前的我,甚至比曾经的我还要好。我不是街区里最热爱运动的,但这新的我却长着游泳健将一样的肌肉,还有长着头发的一张帅脸。

    我不能想象自己变成那样。

    “一切就绪。”Russell医生说道,“进行联接。”他敲击PDA。

    有一阵轻微的摇晃,好像突然之间晃得厉害了,整个房间好像产生一种回声。“靠!”我心里说。

    “房间里有回声?”Russell医生问,我点点头。“这是计算机存储堆。”他继续说,“你的意识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延时,这很正常。好的,现在进行新躯体和计算机存储堆的联接。”又是一阵PDA的敲击。

    意识穿过了房间。一个新的自我睁开了眼睛。

    “搞定了。”Russell医生说。

    “他的眼睛跟猫一样。”我说。

    “是你的眼睛。联接非常稳定,没有干扰,现在准备转换,你会有感觉有点迷糊。”

    医生说对了,确实很迷糊。

    噢——稳定了,稳定了。

    (我觉得自己被压进一个充气垫的小孔里)

    所有的记忆闪过脑海,就像一堵墙突然间崩塌了。

    一道神圣的光在闪耀,

    我看见Kathy与我擦肩而过,

    看见她睡袍下面的双脚,

    她的步履有点蹒跚,

    然后她走得很优雅

    她对着我微笑,

    好像要让我停下来和她谈谈。

    (以前这闪光也出现过,在那个放香草的调杯摔倒在地板上的时候)

    我现在又是我了,回到了Russell医生的房间,我直直地看着医生,头晕目眩。我能看到他的脸,有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我操,这幻觉似乎非常清晰,我好像同时有两个脑袋在思考。

    我明白了,我同一时间内,却处在两个地方。

    两个我互相看着,都笑起来。

    “我们打破了人体的自然法则。”我看见Russell用两张嘴说话。“你已经进入新身体了。”

    然后他他妈的又开始点击他那个PDA。

    我又恢复到只有一个自我。

    另一个我不能说话了,因为我现在只能从新的自我看那个老版本,而不能从老版本看新版本。

    那个老版本盯着我,好像知道一些奇怪的事情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已经是一个废物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Perry先生。”Russell医生对我说,重复了一遍之后,轻轻地拍拍我,看看有什么状况。

    “是的,我在这。”

    “你的全名是什么?Perry先生。”

    我想了一秒,然后说:“JohnNicholasPerry。”

    “生日哪天?”

    “六月十号。”

    “你二年级的班主任叫什么?”

    我直直地看看Russell医生:“我靠!一个男教师,当我在那个老身体里的时候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Russell医生笑起来:“欢迎来到新生活,Perry先生。旅途非常完美。”他打开了检查舱的门闩,把门洞开。“请出来吧。”

    我用我的双手,绿色的双手,扶住舱门。我移动右脚的时候觉得有点怪怪的。Russell医生过来扶住了我。“当心,”他说,“你刚刚还是一个老朽,返老还童要需要一点点时间去适应。”

    “你指的是什么?”

    “呃,你可以先伸直腰。”

    他说的没错,我有点驼,但是我可以伸直腰了。我向前走了两步,太棒了,我还记得怎么走路。我咧着嘴呲呲地笑着,像我还是一个年轻学生时一样在房间里踱步。

    “感觉怎么样?”Russell医生问道。

    “我年轻了。”我说,但并不怎么开心。

    “理所当然。”医生说,“从生物学的角度,这个身体才20岁。实际上这个身体比20岁还要年轻,但是我们有办法让它快速成长。”

    我尝试着跳了跳,差不多要跳回地球了。“我是不是还没到能够饮酒的法定年龄。”

    “你的灵魂是75岁。”Russelle说。

    听到这句话,我停止了蹦蹦跳跳,走到了那副衰老的躯壳旁。他正躺在检查舱里,衰老,悲伤,仿佛摇摇欲坠。我摸摸他的脸,还有温度。有呼吸,我吓得往后一跳。

    “他还活着。”我说,又向前走了一步。

    “已经脑死亡了。”Russell医生接着我的话说,“你的所有认知功能都已经转换了,转换一旦完成,我们就关闭了老躯体的脑活动。他现在只不过是个自动机器,会呼吸,有血液循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而且这也是暂时的,他会在几天后自然死亡。”

    我踉跄地回到我的老躯体旁边。“你们准备拿他怎么办?”

    “我们会做一个短暂的保存。”Russell医生说:“Perry先生,我并不想令你不快,不过你现在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而且我下面还有几个新兵要处理,我要在中午前完成工作。”

    “关于我的身体,我还有一点问题……”

    “我们有个手册,”Russell说,“你可以下载到你的PDA。”

    “那多谢了。”

    “不客气。”Russell医生说,同时向殖民地官员点头示意。“他们会护卫你回去。再次祝贺你。”

    我向殖民地官员走去,准备回去。但是我停了一下,“等等,”我说,“我忘了个事情。”我走回到自己的那副老躯壳,他还躺在检查舱里。我对Russell医生指指门,“我可以开门么?”医生点点头。我打开门,握住我那双衰老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很朴素的结婚戒指。我把它拿下来,带到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抚摸了一下我那苍老的面庞。

    “谢谢,”我对曾经的自己说:“感谢你所有的一切。”

    我和殖民地官员走出了房间。

    新的自我

    对你的新躯体的简介。

    CDF新兵专用

    全体CG成员奉献

    历经两百年的身体机能改造技术

    [这是我PDA上手册的标题画面,你不得不联想起达·芬奇当年所绘的人体解剖图,只不过换上了一个赤条条的绿家伙。我继续看下面。]

    现在,你已经从CDF那里获得了一个全新的体格。祝贺你!你的身体是CDF的科学家与工程师们数十年心血的终极成果,是CDF所需的最优化和最严格的产品。这份文档将就你新的身体最重要的功能和特征作一个简明扼要的介绍,并解答一些最常见的问题。

    不仅是新的体格,而且是更强的体格

    你一定已经注意到新躯体的绿色皮肤。这并不是一种纯粹的装饰性,你的新皮肤整合了叶绿素,并具备最优化的对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使用方案,从而额外地提供能量。这使得你将更有活力、耐力和能力去完成CDF的任务!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改进,你将继续发现身体的奇妙之处,内容如下:

    你的血液已被置换为强化血液,一个更为先进的系统,比原有血液提高四倍携氧能力,并可防止由疾病、化学毒素以及因失血而带来的死亡威胁。我们的猫眼视觉技术将大幅提高你的视觉能力。被强化的视网膜和视觉细胞所带来的更优越的视觉成像技术让你能适应任何自然环境,特别的视觉信号放大技术使你可以在低能见度的环境里获得清晰的图像。

    关于超感觉系统。这套被增进的超感觉系统将使你在触觉、嗅觉、听觉和味觉上达到从未有过的敏感度,扩展的感知定位能力和优化的知觉链接将大幅提高你在各种感知类型上的感觉能力,你从第一天就会有全新的体验。

    你想变得多强壮?关于高强度武装系统。此系统提高了普通肌肉的力量并缩短了反应时间,你会超出自己想象地更强更快。实际上,按照CG法,这不是商用产品,这是完全针对新兵的一个“超级强化”。

    绝对的联络保持。你将永远与脑伴保持联接,因为相关芯片已经植入颅内。我们所拥有的辅助平台能否接入你的脑伴?毫无疑问,随时随地。该技术并能够随时为你的非原生生理性技术提供支持,比如强化血液等。CDF的人员从中受益匪浅,你也将受到同样的支持。

    建构一个更完美的你

    毋庸置疑,你会为新躯体的能力所倾倒。但是你可能会疑惑,这躯体是如何建造的?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的身体乃是CG设计的一系列强化版本中最高级别的。通过CG的特有技术,我们将其他物种的基因信息导入一个微型机器人,并依赖它改善新躯体的功能。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不过非常庆幸,如你所见,效果极好。

    自两个世纪以前的第一款体格改善版本,我们精益求精。为实现这个改进的过程,我们首先依靠高级计算机模型技术在完整的人体系统中模拟出所有预期的效果,然后再于生理模型中进行尝试,在这些必要的阶段后,所有改进将被整合于一个最终的体格设计,与被提供的DNA启动器相结合。在通过改进方案的安全性测试之后,一个更强的你就诞生了。

    关于新体格的常见问题

    1、我的新躯体会有一个生产型号么?

    是的,你的新体格是防卫XII系列,“大力神”型。技术指标是:CG/CDF,12型,1.2.11版。这种体格型号仅使用于CDF。并且,每一个躯体因其不同的工作目的而有相应的序号。你可以通过脑伴察看你的序号,但是不必多虑,你完全可以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你自己的名字。

    2、我的新躯体有多长使用寿命?

    防卫系列的体格的设计非常适宜它所要完成的任务。鉴于此,基于基因水平的高级再生技术将会减缓衰老。在基本的生命维持状态下,你的新体格在整个使用过程中将保持最佳状态。同时你将发现一切伤害都会迅速恢复,很快即能恢复常态。

    3、我有权力将这些高级特性遗传给我的下一代么?

    不能。你的体格以及其生物技术属于CG专利,你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不能遗传给下一代。同时,对于进行过各种非自然进化改进的防卫型体格,其DNA与未有人工改进的人类基因不兼容,在实验室的实验中,防卫型体格的受精卵每次都产生由于基因不兼容而导致的致命因子。另外,CDF认为基因的遗传不是该体格使用者的本职,因此,防卫型体格不能生育,尽管其具备性功能。

    4、我对于新躯体在神学上的意义感到忧虑,我应该怎么办?

    CG和CDF都不主张建立一个官方职位来主管不同个体间的意识形态,我们深刻理解一些新兵的忧虑。每一个来自地球的新兵在意识上的问题都是由神职人员或者临床心理医生解决的,我们鼓励你们寻找这方面的职业人士,并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

    5、我能在我的新躯体里多长时间?

    防卫型体格为CDF的使用而设计,因此你在CDF的服役期间可以尽情使用新体格的一切技术与功能。当你在CDF退役之后,你将得到一个新的体格,这个体格按照你原来的DNA进行设计而不做任何改动。

    所有的CG成员祝贺你拥有一个新的体格。我们相信新的体格将有助于你在CDF的一切工作。感谢你加入殖民地的工作中,同时,尽情享用你的新躯体吧!

    我关上PDA,走到客舱的水池边,看着镜子里的那张新面孔。

    无法不注意到那双眼睛。我以前的眼睛是褐色的,一种浑浊的褐色,但是现在却带有金色的斑点。Kathy曾对我说,她从书上看到过,虹膜上有斑点说明组织脂肪过多。因此,我想我有一双很肥胖的眼睛。

    如果书上说的眼睛很胖,那我的简直就是肥硕无比。那金色从瞳孔外散到整个虹膜边缘,逐渐转为绿色。虹膜边缘是一种很深的祖母绿色,笼罩在瞳孔周边。瞳孔是裂开的,在镜子反射的光亮面前紧闭着。我把灯关了,基本照明都关了,只有PDA的发光二极管在发亮。我以前的老眼睛这种光线的快速变换下根本就看不见那微光。

    我那新的双眼瞬间就适应了环境。房间毋庸置疑很昏暗,但是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切。我回到镜子面前,我的眼睛睁得很开,好像那些颠茄碱服用过量的人一样。我旋开水池的灯,观察自己的瞳孔见光迅速收缩。

    我脱光了衣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自己的新身体。我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比我以前的躯体要强得多。我低头看看我的胸大肌和腹肌,我这一辈子都没用有过这运动员似的强健体形。我真的弄不懂他们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不知道要过多久我才又会变成我真正二十岁时那样肌肉松弛的状态。不过我又想,如果它真的要变回以前的松松垮垮,他们可以从DNA里再做一个。我希望别这么搞,我挺喜欢我的新身体。

    靠,我发现自睫毛以下我就一毛不拔了。

    准确地说,光秃秃的,一根毛发都没有。手臂上也没有体毛,大腿也没有,大腿后侧也没有(晕,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私处也没有。我摸摸下巴看看有没有什么短胡茬什么的,结果跟婴儿屁股一样光滑,或者跟我自己的屁股一样。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私处,坦率地说,寸毛不生,看上去很不爽。我以前有一头浓密的棕发,只有这点还没什么变化。

    我把手拿到眼睛面前看看我的肤色,一种暗绿色,似乎在反光,还好并不耀眼。我从没想过我会有一双黄绿色的手。全身都是这种颜色,除了乳头和龟头颜色稍微有点淡。基本上,我似乎和以前一样有一个统一的肤色和对比度,只是色调不一样了。相比而言,我皮肤的下的血管脉络更值得注意,呈现出一种浅灰色。我想那否就是什么“强化血液”?那肯定不是红色。我重新穿好衣服。

    PDA哔哔响起来,有一条消息。

    上面写着:你现在联结到你的脑伴了么?这是一个计算机系统,你想不想现在进行尝试?上面有两个按钮写着“是”和“不是”。我按了“是”。

    突然,一种浑厚、饱满而又温和的声音在我四周响起来。我吓得差点从自己的绿皮肤里跳出来。

    “嗨,”那声音说:“你正在连入脑伴计算机系统,已通过自适应辅助平台(AAI)认证。不必紧张,你现在听到的声音由你的脑伴听觉中心发出。”

    牛逼!我心里想。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

    “在这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环节之后,你可以在任何时间关闭声音。我们开始一些选项会话,你可以通过说‘是’或者‘不’来进行选择。关于这一点,脑伴比较倾向于听你直接通过是、否进行操作,因此它将学习辨认你的指令。当你准备好之后,请说‘是’。你可以在任何时间开始。”

    声音消失了,我有点犹豫,还有点稀里糊涂。

    “请说‘是’。”声音重复了一遍。

    “是!”我有点神经质地说。

    “感谢你说了‘是’,现在,请说‘不’。”

    “不!”我说。有一会儿我再担心脑伴会不会将我的“不”理解为是对它请求的拒绝,一怒之下把我的脑袋油煎了。

    “感谢你说了‘不’。”那声音说,好像显得它挺有理解力。“在下面的阶段,你将认识到并没有必要为了脑伴的响应而读出来。不过有一段不长的时间,你会不自觉地和脑伴交流时读出那些指令。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语音控制,或者进入下一个界面。你准备选择进入下一界面么?”

    “靠,是的”我说。

    我们进入了文本界面,那儿有一行文字直接漂浮在我的面前等着我读。字体的对比度相当适合阅读,我看到哪儿,字就飘到哪儿,正好在我眼前,而且根据我的视野调整字体的对比度。太牛逼了!

    脑伴写着:“建议在最初的文本环节,你保留坐姿以避免不必要的意外。”我坐了下来。

    “在最初的和脑伴交流环节,你将发现用语音交流要更方便些。为了让脑伴理解你的指令,我们现在需要让它能够使识别你的声音。请读出下面的音标。”在我的视野里,一行音标悬浮出来。我将它们从右到左读了出来。脑伴然后又让我读了一些数字。我照办不误。

    “谢谢。”脑伴写道。“你的脑伴能够对你的声音进行识别,你现在是否要对其进行个性化设置?”

    “是。”我说

    “请为你的脑伴进行命名。”

    “傻逼。”我说

    “你选择了‘傻逼’。”脑伴写道,而且居然还拼对了。“可能很多新兵会对他们脑伴起这个名字,你要不要换一个?”

    “不。”我说。并且得意洋洋地想,会有几个我的战友会这么给他们的脑伴起名字。

    “你的脑伴,名为‘傻逼’。”脑伴写道,“你可以在将来任何时候为其更名。现在,你必须选择一个接入口令去激活傻逼。傻逼一直处于活动状态,但只有当它被激活时才能接受指令。请选择一个短语。傻逼建议选择‘激活傻逼’。当然你可以选择其他的短语。请说出你的选择。”

    “嗨,傻逼。”我说。

    “你选择了‘嗨,傻逼’,请确认一次。”确认之后,它又要我选择一个隐藏口令。我选择了(毫无悬念)“滚,傻逼。”

    “你希望脑伴‘傻逼’以第一人称自称么?”

    “毫无疑问。”

    “我是傻逼。”

    “你当然是。”

    “我等待你的指令和质询。”

    “你拥有智慧?”我问。

    “我具备一个自然语言处理器以及其他相关系统来理解问题和指令,并做出答复,看起来似乎具有智慧,尤其是当我联入一个大型计算机网络时。但是脑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智能物,这只是一个自动回应系统。这个问题总是被问。”

    “你如何理解我的指令的?”

    “在这个阶段,我对你的声音进行回应。”傻逼写道,“当你说话的时候我监测你的大脑,并获知在你需要和我交流时你的大脑如何运作。你不把要求说出来的时候我也能即时地掌握到。并且你也能不通过声音或者视觉提示而直接使用我。”

    “你怎么做到的?”我问。

    “我有一个能力列表。你愿意看看格式表么?”

    “好的。”我说

    一大片列表呈现在我的眼前。“如需要阅读子目录,请选择母目录并说‘打开(某个目录)’来执行。请说‘打开(某个目录)’。”

    我阅读那些列表。非常显然,没什么是傻逼不能搞定的。它能发信息给其他新兵,它能下载报告,它能播放音乐和视频,它能玩电子游戏,它能打开任何可以联入的文档,它能储存难以置信的超大容量数据,它能执行非常复杂的计算,它能诊断身体疾病并给出治疗方案,它能和其他的脑伴用户组成一个局域网,它能即时翻译上百种人类和外星语言。它还能提供别地脑伴用户的视野,我想把这个选项打开,但是考虑到我几乎连自己都不认识,我怀疑我是否还能认出别的老屁党成员。总而言之,傻逼是我脑袋里非常管用非常牛逼的一个东西。

    这时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抬头看看。“嗨,傻逼,”我说,“几点了?”

    “现在时刻:1200。”傻逼写道。我跟它浪费了九十分钟。行了,我觉得应该去见几个人。

    “滚,傻逼。”我说

    “再见。”傻逼又写出一行字。我一读到它,这行字就消失了。

    敲门声还在,我打开门,我猜那应该是Harry,这家伙看起来和老Harry到底像不像?

    但是,我看到一个有着深绿色皮肤的漂亮姑娘,尤其那双腿,太动人了。

    “你不是Harry。”我傻乎乎地说。

    深肤色的女人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John?”她最后开口说。

    我茫然地盯着她看了几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Jesse。”我说。

    她点点头。我看着她,准备说点什么,她突然拥住我,然后深深地给我一个吻。她太热烈了,我趔趄着一直退回到屋里。我清楚地意识到她一脚把妨碍我们躺在地板上的门给踹关上。

    我几乎已经忘了一个年轻男人有多么容易就会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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