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腰都软了
火焰长矛是金吾卫标配,人手一把。
不仅能戳、挑、格、掷,还可以释放上千度的超高温。
对付暴徒它是非常犀利的武器,如今落在异兽的手中,攻击起自己人也不含糊。
窦璇玑遣走了所有人,自己的武器被它夺走,只能随地捡了一把不知道是谁掉落的重剑,非常不称手,勉强和异兽一战,头发被烧了一大撮,脱力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被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大口。
窦璇玑浴血奋战,对伤口毫不在意,以一人之力挡下异兽,百姓得以全部撤离。
窦璇玑英勇,可这怪物越打越兴奋,力气也越来越大。
窦璇玑有些猜测,找到机会一刀斜切,竟是火花一闪。
她切中的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满当当的坚硬金属。
果然,异兽在和她对战的过程中竟然生出了钢铁之躯,难怪越打越有劲儿。
窦璇玑也植入了义体,还是A级战斗天赋,可她毕竟是人,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有上限,还要和它保持距离,随时防备着被它吞噬。
几番激战下来,窦璇玑慢慢落了下风,膝盖被狠狠一削,整个人跪在地上。
这是个致命的破绽。
异兽持着长矛兴奋地杀将上来,长矛对着窦璇玑的脑袋就去。
身后极其刁钻的角度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异兽立即旋身闪躲,一根犀利的箭擦着它的后背而过,射入一旁的木柱上,轰然爆炸。
“啧。”窦璇玑嫌弃一声,“居然被躲过了。”
这发冷箭是从埋伏在屋顶之上房判手中射来的。
房判和窦璇玑一直双双出任务,配合默契,窦璇玑和异兽缠抖,以自己为诱饵,诱惑异兽掉入陷阱。
而房判负责给落入陷阱里的异兽致命一击。
可惜,这异兽的反应力超出她们的预判,房判这一箭被它躲过,心头漫过一层凉意。
璇玑不妙了。
压了窦璇玑性命的冷箭没能杀死异兽,窦璇玑立即咬牙起身,想要躲到前方的茶寮中找掩护。
就在她忍痛起身的一瞬,异兽重重一脚踢中她的腹部。
窦璇玑贴着地面被踢飞十多米,后腰撞在石阶上,骨裂的闷响后软软地翻回身,无力地趴在地面上。内脏破裂,后背起伏禁不住地一咳,血从唇缝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房判的爆破箭有冷却时间,正常情况下射出一发后得一炷香的间隔才能再放。
但此时窦璇玑危在旦夕,房判立即调动能量池中所有能量,立即再放两箭。
放完之后天旋地转,房判跪倒在屋顶上。
异兽正要用长矛叉掉窦璇玑的脑袋,霸占她的身体,又被这两箭逼退。勉强躲过一箭,另一箭正中它的腿,炸出一片血雾肉沫。
异兽哭丧着脸看向自己挂着几条碎肉的腿,却也不觉得有多痛苦,身子歪歪斜斜地转向艰难欲起的窦璇玑,对她咧嘴笑。
长矛的头对准窦璇玑脖子的时候,窦璇玑脑海中闪现上一次被人一斧劈断脖子时的场景。
上回非常幸运被门主捡回一命,她原本有更好的去处,但抚养之情加上救命之恩,她无法割舍,便继续留在丽景门。
如今死在和黑魔方的厮杀上,也算死得其所。
窦璇玑已经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再一次降临。
死亡还没降临,无数的子弹先降临。
浪一般的子弹从她身后铺开一张强硬的火力网,把异兽硬生生地轰得稀烂,血肉横飞,浑身颤抖着后退。
窦璇玑僵在火力网中心,肉眼难见的子弹从她身侧呼啸而过。
但凡她动弹一下,就会和异兽一样的下场。
李司站在窦璇玑身后两丈开外的食肆餐桌上,手里拎着比她身板还大的加特林。
特制加特林枪口高速旋转,每一息能打出数百发子弹。
李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嘴里含着根棒棒糖,薄薄的脸皮被棒棒糖撑一起一个半圆弧。
机枪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巨大的后坐力之下她双膝微弯,半步不退,打得热汗淋漓,一口气将几万发子弹打得精光,硝烟四溢,叮呤咣啷,满地弹壳。
高速轰炸中,窦璇玑官服被烧焦了好几处,但没受到一点伤害。
异兽被打成了一摊碎肉,李司气喘吁吁地死盯着,碎肉果然再次躁动着,向一处聚拢。
金吾卫立即逼近要将它彻底灭杀,窦璇玑捂着腰腹,艰难地提声道:“不可、靠近!”
李司一把将窦璇玑抱起来,同时对金吾卫喊:“退——”
金吾卫立即后退,与此同时训练有素地列队举盾,环成坚不可摧的圆形,把慢慢聚合的异兽挡在中间。
窦璇玑没想到这厮会抱自己,还是整个人横抱起来,立即向她肩头推去。
“放开!”
李司那双漂亮的眼睛从墨镜上沿探过来。
“小狗别叫,先把你弄到一旁,碍事。”
小狗?
窦璇玑:“你想死?”
窦璇玑重伤,即便用力挣扎也无法从李司的怀中挣出来。
屋顶上恢复了意识的房判也看怔了。
什么意思这是?
李司迅速将窦璇玑抱到安全地带,放下时看她涨红的脸上怒气冲冲,笑道:
“欠我这么大的人情,小狗打算怎么还?”
窦璇玑唇上还是鲜艳的血。
“砍下你的头行不行?”
李司越看她越辣,喉咙被她割破的地方开始发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丢给她一瓶疗伤喷雾,便一边给加特林重新装载子弹一边快速赶回战场。
赶回去时吃了一惊,金吾卫用火焰长矛狂烧一阵,异兽居然还是恢复了大半原本的模样。金吾卫演练许久的阵型也被打乱,几个士兵倒在地上散了满地破损的义体。
李司拎着加特林的手指不安地伸伸展展。
这玩意要怎么才能彻底打死?
后悔,当初关于黑魔方的授课她不该逃的。
李司正在浑身发燥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女人从金吾卫被打乱的阵型缺口处慢慢走了过来。
那女人的上半脸完全被黑色的金属面罩遮挡,从她缓慢的步伐可以感受到她和浴血恶战的现场非常不匹配的从容自若。后背背着一个小箱子,双臂自然垂落毫不设防。她穿着丽景门的官服,大多数的金吾卫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丽景门的门主韩复。
也有些新兵不解,这人是丽景门的?为什么毫无防备向异兽走过去?不要命了么?
韩复慢悠悠地走到异兽面前,异兽好奇地擡头看她。
“很强的身体,很强,很强!我要!”
异兽喜不自禁,双手高举,十指瞬间变成一面巨大的金属蜘蛛网,想将韩复直接吞噬。
韩复迎着这面蜘蛛网,竟也没躲。
被活生生包了进去。
异兽咯咯地笑,笑着笑着,笑容慢慢消失了。
房判撑起窦璇玑的身子,看到门主来了,紧绷的神经瞬间彻底放松下来。
窦璇玑咳了两声,虚弱道:“兽就是兽,愚蠢。”
蜘蛛网将韩复裹住后,什么都没发生。
片刻,异兽不解地主动打开蜘蛛网。
韩复依旧站在它面前,丝毫没有被它侵吞。
唯一的变化是红唇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异兽:“咦?”
韩复擡起指尖,黑色的液体又一次在她指尖上凝结。
“我叫韩复。”她向异兽自我介绍道,“是整个内廷唯一的纯体战斗天赋者。”
纯体?异兽眨了眨眼。
意味着她身体没有任何一个金属零件,是黑魔方无法侵入的禁区。
砰——
一道黑色高压水线打穿了异兽的头。
异兽往后倒下,脑袋被迅速腐蚀,浓郁刺鼻的气味立刻向四周弥漫。
韩复又补了几道水线,异兽的血肉被一层层腐蚀殆尽,最终剩下一个漆黑肮脏的“内核”。
稚童只安装了廉价的义体,还是辅助器官类义体,不用玉璧的驱动也能使用。
稚童体内没有玉璧,按理来说他是依靠原生的心脏生存。
此时却生成了一个“内核”。
“内核”是个封闭的圆形金属容器,即便在高腐蚀性之下也没有被溶解。
沈逆和边烬被巨大的机枪扫射声吸引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沈逆手里还拎着时不时被电一下的另一只异兽,见韩复拿下后背背着的黑色小箱子,一脚将金属容器踢进去。
沈逆:“那箱子估计是永王的最新作品,能够锁住黑魔方的虚电容壳体。”
也是沈逆在北境用了好几年的玩意,平时都挂在蹀躞带上。
只不过她今天出来时太过松懈,金鱼袋都忘了。
边烬道:“韩复的毒术又精进了。”
沈逆听说过丽景门这位门主韩复,自小以毒物为食,以纯体淬毒,功法邪门。
她身上没有任何一个改造过的部位,取而代之的是身藏上百种剧毒,沾到她的□□都有中毒而亡的危险。
韩复是当今机械为王时代的绝对异类。
在机械狂潮之初,黑魔方还未出现的时候,她被无数人嘲笑,说她练法古板,毒门已经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
可黑魔方的降临改变了一切。
在所有机械合成人都惧怕被黑魔方“夺舍”而彻夜难眠的时候,原本被鄙夷的纯体人类悄然成了令人艳羡的另类。
只不过,即便黑魔方当道,机械合成人生命饱受威胁,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身上昂贵的零件拆下来。
机械依旧是这个混乱文明的信仰,是身份的象征。
只有穷苦的底层人才不配拥有机械和玉璧。
既然纯体人不惧怕黑魔方,那就让纯体人去战斗好了,高贵的机械合成人给纯体人食物和武器,让他们冲锋陷阵,自己在后方坐享其成。
事实上,黑魔方肆虐的第一年,帝国兵部就以百两银子和全家免税三年为诱饵,征集了十万纯体人奔赴前线。
不到十天,全部阵亡。
战报传回京师,内廷才意识到纯体人毕竟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是机械激发了人类的天赋。一万个纯体人都未必能出现一个D级的天赋者,这些“普通人”连低级异兽一击都抵抗不了。
从那之后,纯体人连去前线送死的资格都没有,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不改装就没有出路,而改装需要大笔的金银,生活在底层的纯体人根本赚不到银子。
如此反复,纯体人群体陷入了恶性闭环。
这是一个阶级固化的时代,一个人能不能拥有玉璧,能拥有什么样的玉璧,又能激发什么等级的天赋,早就贴上了标签。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阶级中埋头走完自己的一生。
而韩复一手打破了阶级,代价是浑身的剧毒,永远无法与人亲近。
以及在人均能活到一百二十岁的时代,不可能超过四十岁的寿命。
边烬有十几年没见过这位儿时旧友了。
上次见她时,她的眼睛还是正常的。
边烬怕高压电不稳定,提醒沈逆不必看热闹。
“咱们先回去。”
沈逆:“嗯,为你全面检查身体要紧。”
边烬:……
不是这个意思。
沈逆和边烬将离开时,韩复擡起头,面庞朝向她们的方向。
边烬察觉到了她的关注,没回头,和沈逆一同离开。
兴化坊,靖安侯府。
到家后,万姑姑来给二人送暖身茶。
本来还想过来询问她们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说东市好像爆发了黑魔方。
却见沈逆手中拎着个玩意,一张挺和善的脸上歪歪斜斜长着张老鼠嘴,更可怖的是下身居然是干瘪老头的身形。
边烬道:“万姑姑,让大家都回屋,别吓着你们。”
万姑姑深吸一口气,脸已经白了一层,半个字不敢多说,迈出去的脚当空收了回来,灵活转身,立即通知所有家仆们速速回屋。
进了工作室。
沈逆先将水晶球拿出来,确定没有任何损伤,便放到三台显示屏中间最醒目的位置。
只要她坐下工作,就能一眼看见。
边烬对沈逆直白的热情有些羞赧,移开了目光。
放置好了水晶球,再去牵那只浑浑噩噩的异兽。
沈逆特意没让这玩意上工作台。
一会儿边烬要上去检修,沈逆不想别的东西把它污染,让边烬不自在。
随便支了个台,剖开异兽的身躯,里面果然也有一个圆形的金属容器。
试了试,废了几个大功率的机械臂都没能将容器打开。
真够硬的,沈逆差不多掌握它的硬度了,花一个时辰就能攒个破开它的工具。
先压一压好奇心,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把它套到金鱼袋中,再投到水银盆里,能暂时将它的活性遏制。
边烬看她这番操作,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着急研究它。”
沈逆脱掉都是脏污的外套,丢到浣洗篓中,拉开除菌房的门。
原本进这个除菌房,沈逆习惯除去所有衣物,里面备有无菌工作服。
可边烬在这里看着,她多少还要脸。
进去后再脱中衣,按下除菌按钮,安装在头顶四个角上的清洁口释放超声波,为她全方位消毒。
清洁完毕,沈逆穿工作服的时候道:“丽景门也收了一个回去,肯定会送到最高研发署。李煽愚钝,不过作为帝国最高研发署的一把手,手里的工具还是管够的。交由她来分析,回头从李渃元那边听听结果,事半功倍。”
边烬听她这番操作,嘴角没忍住微弯的弧度。
沈逆的行事作风一点没变。
当初还没有测出双S机械天赋的时候,沈逆就展露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聪慧。
年幼的天才还很懂得“合理”分配时间。
书院里老师布置的功课她从来都没自己写过,整晚在研究自己感兴趣的图纸,第二日到了书院便用维修义体来贿赂同窗,随便抄抄答案。
当然,这些事都是瞒着边烬做的。
边烬也一直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
现在她也是在等李煽的结果出来,顺手一抄。
倒是不再避讳边烬。
两人从师姐妹的身份,逐渐被一股暗暗的引力往勠力同心的方向慢慢靠近。
至于那个引力具体是什么,两人心里都有模糊的答案。
没真正承认过,但她们现在的默契和荣辱与共的状态,的确与寻常恩爱伴侣非常相似。
“给你检查身体要紧。”
沈逆凝视边烬的眉眼间是清晰的担忧,和全神贯注的认真。
此时此刻,边烬的身体状况排在全世界之前。
或许,不止是此时此刻。
沈逆桀骜不驯的性子随着年龄、实力和地位的增长,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张狂。
黑魔方在她眼里都是必须排在边烬之后的一桩小事。
沈逆让边烬也去消毒,等她出来时,两人穿着同款白色的工作服。
工作服和寝衣有些像,不过穿脱更加方便,腰间有个磁吸小扣。
扣上后很牢固,不太容易掉。要解开也容易,单手一错就开。
边烬出来时,沈逆已经站在工作台边,双手刚刚消过毒。
机械臂从墙上伸展出来,围绕着工作台,枕戈待旦。
她用眼神示意边烬坐到她面前的工作台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回避了。
沈逆迟早要知道。
边烬坐到了沈逆指定的位置。
上次是沈逆抱着脆弱不堪的她上去的,这次是她自己踮起脚,坐到沈逆双臂之间。
为了照顾机械师的腰椎,工作台一般都会调节至较高的位置。
边烬坐上去后膝盖正好卡在沈逆胯骨上方。
这个姿势,很像调情。
边烬走神了几息,沈逆握着她的手时才将思绪拉回来。
“放心,我很干净。”
沈逆直接捏住了边烬没戴手套的指尖。
手指划过边烬掌心里的伤口,沈逆仔细检查着,视线完全聚焦在边烬的手上,试着在伤口附近轻柔。
“有感觉吗?”
边烬没说话。
沈逆将她的手翻过来,从指关节揉捏到指背,轻轻揉捏,蹭动着皮肉。
“这样呢?”
还是没听到边烬的回应。
“难道全部知觉都丧失了?”
边烬垂着头,耳朵已经在她的抚弄下完全变红。
不行了。
即便努力分散注意力,热潮还是比想象中来得快。
全神贯注的沈逆道:“再试试别的地方。”
边烬心口起伏,一下子摁下沈逆的手。
沈逆擡眸,发现边烬状态不对劲。
为何双瞳都失焦了。
“别这样了……”
一开口,声音的尾调也软得不像话,甚至带着压抑的颤音。
边烬认命般说了实话。
“其他的感觉的确没有了,只剩下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也有让聪明的沈逆一时不解之语。
沈逆还在想,她明明当着边烬的面消毒,碰的还是边烬的左手。
如何就“别这样了”?
边烬一阵无言。
怎么开口说,被沈逆触了这几下,腰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