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想她的气息
果然是边烬。
视频中的边烬也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寝衣之外还套了件素色的披肩。
即便在自己寝屋也穿得规规整整,连脖子都被散下来的长发遮去一半。
沈逆那头视频晃动着,只有她大半张脸。
边烬:“刚才在热池,没听见。头发洗了未干,别介意我没有绾发,凌乱无章。”
沈逆是一个健步夺了放在床榻上手表的,整个趴上去,没控制好力道,脸贴屏幕。
“没事儿,我方才也在洗濯,都没来得及穿。”
边烬:“来不及穿?”
沈逆调整了一下视频的距离,拉远了些,欲坐起身来。
未承想只是一动,本就勉强围在身上的浴袍立即垮了。
一对雪白忽地晃至眼前。
边烬微怔后立即转开视线。
“沈逆。”
沈逆迅速把浴袍围回来,“失误。”
真是失误,她可没那么放荡。
边烬索性闭上眼睛,“穿好再说。”
沈逆系腰带,心道,我都没不好意思,你脸红成这样。
可说脸红就脸红,好可爱。
“好了吗?”边烬还看着镜头外。
“嗯……快了吧。”
“这么慢么?”
“是啊,腰带一圈又一圈环过腰,想要系紧,自然得耗费点时间。”
沈逆这话故意说得慢悠悠,又详细,边烬脑中自然生成她所描述的画面。
一双漂亮的女人手握住腰带,环绕于腰。
而那女人的腰肢,她也是握过的……
边烬闭眼。
在想什么,都是这倒霉的连理模块害的。
不太对劲,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没系好腰带。
用余光打量,沈逆根本没在穿衣,已经将手表稳定放置,双手托着下巴正含笑欣赏边烬的窘态。
边烬:……
边烬:“与我视频,是专门来戏弄我吗?”
“当然不是。刚才确实是意外。”
“那现在?”
“现在,是在提升亲密度。”
倒是没法反驳,边烬不善此道,而沈逆好像专门精通此事,她说这样能提升,边烬还能反驳不成?
两人斗了几句嘴后,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师姐就没什么想跟我聊的吗?”
沈逆还是撑着脑袋,一副认真端详边烬的姿态。
边烬长得太清正,是张白纸。
越是纯净的白纸,就越让人想要肆意涂抹,留下自己的痕迹。
“嗯,聊。”
为了亲密度,边烬将自己今天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沈逆听。
关于自己在兰台的探索和猜测,还有朝食、午膳全都说了。
说到晚上喝了些清粥时,边烬意识到沈逆没有回半个字。
也是,怎么尽说些无聊的琐事,这些零碎恐怕无法增进感情,反而会让人昏昏欲睡吧?
“为何停了?”
没想到沈逆不仅不觉得乏味,还在追问。
“因为太无聊了。”
“不无聊啊。师姐的点滴小事,我都想知道。”
这一整日下来没能见到边烬,沈逆想得很,一些平日里不会说出口的话突然自己往外蹦。
边烬:……
没回应,但耳朵擅自变红了。
原来师姐喜欢听情话。
沈逆道:“师姐除了正经话,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
边烬:“我不会说不正经的。”
沈逆:?
边烬:“原来你喜欢不正经的。”
沈逆:……
我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的眼前忽然跳出一排数字。
亲密度又加了一,重回三十。
沈逆:……
好吧,我可以是这个意思。
“亲密度提升了,师姐想听点不正经的吗?”
边烬:“不。”
拒绝得干干脆脆,连挣扎的余地都省略了。
沈逆:“好吧,让你看看我住的客房。洛阳客栈的空间可比京师的要奢侈得多。”
沈逆拍了一整圈客房,犄角旮旯都照了个仔细。
边烬暗暗在观察,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沈逆独住。
沈逆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边烬安心,她可是正经出差,没人进她的房间。
边烬眼角有些隐隐绰绰的笑意。
“今天很累吧,早些休息。”
沈逆躺回床上,镜头对着自己的脸。
“师姐陪我睡。”
发丝落了些在脸庞和床面上,粉唇乌丝,眼眸里点点娇态,连声音的尾调都是软软的。
边烬无意间就被她的话带着走。
“怎么陪呢?”
“你也躺下,看着我,就像我们还睡在一起。”
边烬躺下,侧卧的姿势看着视频里沈逆的脸,真的有种跨越了时空还睡在一块儿的亲密。
沈逆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边烬的轮廓,明亮似水波,多情迷人。
素颈如玉,琼钩浅曲,连着一小截因为侧躺的姿态延伸出来的颈弯。
“好想师姐抱着我。”
好直白的撒娇。
沈逆小时候也这么说过,可现在再说,感觉已经全然不同。
边烬心尖被她撒娇的话催动,酸酸软软,并不难熬,多了种迫不及待的麻痒。
“等回来再……说吧。”
短短的一句话,中间卡顿。
沈逆没再去闹边烬,她的确倦了,有边烬陪伴,她很快沉沉入睡。
这是她们成婚后,第一次相隔这么远。
之前忙碌的时候沈逆也睡过工程司和工作室,但不一样的。
无论沈逆怎么忙,她还在边烬周围,还在相同的空间里。
她随时会出现,若是要见她也能寻到她。
但身处另一座城池,相隔崇山峻岭人潮人海,她在做什么,身边又有谁,无从得知。
走出了日常,便成了远在山海之外的传说。
沈逆不在府中这几日,边烬独自用膳,再独自入睡。
没有沈逆的气息,侯府如同被抽去了热度。
有时候会莫名醒来,枕边空空荡荡,只她一人浸在冷夜之中。
几番辗转,终于入睡,那只侵害她梦境的手从意识深处游荡着,又来扼她的喉咙。
猛然醒转,呼吸困难,浑身发烫。
这次她自己醒来了,没有被困在噩梦里。
擅自想起了某夜的怀抱,充满安全感的紧拥从脑中闪过,寝屋的清冷愈发难熬。
转目漆黑,伸手无人,连鼻息都只有她一个人的。
在北境深山里独自守夜的那一个月,都没有此时对“孤独”这二字的滋味体悟真切。
吃过了蜜,苦便更苦。
打开电子表,找到沈逆。
想她的气息,哪怕只字片语也好。
指尖刚刚移到沈逆的对话框中,便停滞了。
沈逆有自己的事要做,洛阳城防关系到千万百姓的安危,不能分她的心。
别让她担心。
睡不着索性起来练练身子。
沈逆帮她做了一个练鞭的装置,启动后会高速弹射球体,供她训练准头,有几个档位可调。
一口气抽碎了一千个飞球,心里的烦躁稍微压制了些。
沐浴后,东方已晓,朝阳驱散了边烬心中的孤冷。
刚到饭厅准备用膳,万姑姑急急而来。
“夫人,外面有两个怪人说要见您。”
“怪人?”边烬擦着鞭子问。
“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在载歌载舞,说非见您不可。”
边烬以为自己听错了。
“载歌载舞?”
万姑姑自个儿说出来也觉得荒谬。
“对,载歌,载舞。”
边烬将鞭子收入腿侧,还没到侯府门前就听见两个破锣嗓子在嘶吼,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门前两位的确一边哭一边又唱又跳,还是老熟人。
被她五十军棍打废,后来找她麻烦弄坏了水晶球,被一腿扫飞的那二位。
那二位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门口激情舞动,大声嘶吼,舞得身上掉零件闪火花,依旧停不下来。
边烬见到此情此景,不能理解。
他们已经累到双眼翻白,却无法昏迷,跳到边烬面前,边唱边向边烬哭诉。
连猜带蒙,边烬大概搞懂了发生何事。
自从上次他们俩被边烬一脚踢得半残后,好不容易把自己修得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日大半夜的忽然身体不受控制,爬上屋顶打鸣,一群邻里街坊冲出来骂他们,他们不仅没法停,还开始跳舞。之后把金吾卫招来了,只能逃走。
这么多天了,居然停不下来。
没办法吃饭也睡不着,就搁那唱搁那跳。
肯定是被哪个黑客黑进模块,给他们下了病毒。
寻遍了京城中的机械师,没人能解。
再这样下去,他们得过载而死。
实在是受不了了,跑到侯府来求边烬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会立刻滚出京师,再也不出现在边烬面前。
边烬:“你们中毒与我何干?”
高个边唱边哭边求饶,“总都督,边奶奶,祖宗……这事儿除了你们家侯君,还有谁能办到吗?”
上次沈逆在兰台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黑了周氏,这等高调的行事作风肯定早就传遍了京师。
而且,那高个还有句话没直说。
能黑了他们,不干别的尽让他们到处丢脸,除了沈逆恐怕还真没别人。
边烬又好气又好笑。
沈逆居然背着她做这样的事。
的确很像沈逆的手笔,凌厉间带着幼稚。
最重要的是,如今谁又会事事维护她,不愿她受一点委屈呢?
走过路过的坊内邻居听到奇怪的动静,忍不住往这儿看。
靖安侯府怎么天天都有热闹瞧?
边烬:“你们先离开此处,我会去问问。”
收到边烬的传信,沈逆远程为他们清除病毒,监视着这二人连滚带爬滚出了长安城。
“本来想让他们直接累报废的,既然你开口了,那就不造杀业了。”
“这便好。”
沈逆今日穿戴齐整,幞头官袍一派禁欲冷冽,正要去洛阳最大的学院授课。
察觉到边烬声音中有些无奈,沈逆问她:
“觉得我幼稚吗?”
这几日相处下来,沈逆不茍言笑不说废话,冷若冰霜的模样让洛阳高官都不敢随意跟她搭话。
谁能想到,清冷侯君私下正对妻子撒娇。
幼稚吗?当然。
但边烬并不反感,反而这幼稚最似她疼爱的小师妹。
边烬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他们以后应该不敢回来了。”
“那最好。”
“你是为我出气么?”
“找你麻烦的杂碎当然要全部扫除。”
“找我麻烦的人估计会络绎不绝。”
边烬有自知之明。
她以前治军严苛,眼里容不得沙子,得罪了不少人。
旧敌环伺之下,失去记忆的那三年又经历了什么未可知,前程亦不明。
要是有人愿意当她的同伴,恐怕会很伤脑筋。
李煽走在最前方,身侧全是洛阳高官。
余光里找不到沈逆,停下脚步向后望。
昭晖硬生生从厚厚的乌云中挤出来,不偏不倚,就落在沈逆身上。
一层金光两点笑意,美得让李煽恍惚。
就在此间,她的心被沈逆柔和的美紧紧攥住的刹那,并不知道沈逆在说什么。
沈逆红唇微张,对山海那头的心上人说:
“络绎不绝么,倒也简单。我替你全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