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真的没人想要享受一下吗?
混乱的一夜在迷迷糊糊中过去,曾倾洛再次睁眼,满目奢华的空间很陌生,让她一时怔愣。
全景窗外,帝国的天空是熟悉的阴沉,浓密的铅云覆盖在密密麻麻的高楼顶端。
让人喘不上气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腰间有一只雪白的女人胳膊正搂着她。
后背被饱满的曲线和温热的体温包裹着,耳畔时不时吹来馨香的呼吸。
曾倾洛想起昨夜发生的荒唐事了。
裴寂教她怎么接吻,怎么取悦自己,让自己快乐。
两人在这张床上吻到天亮。
最后,裴寂体力不济,实在吻不动了,抱着她仍不让她走。
“若你走了,我死在此地无人收尸,便要烂在这张床上。别走好不好?我明天还想见到你。”
曾倾洛跟自己说,是太累了,走不动,并不是贪恋其他。
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昏昏沉沉地睡着,醒来时发现竟不是梦。
昨夜的事,实在太超出她的人生规划了,曾倾洛将裴寂的胳膊从腰间移走。
本想就此离开,可想起裴寂眷恋的眼神,还是觉得当面说一声比较好。
等她醒来,告知一声再走吧。
裴寂重伤,此时还睡得很熟。
等待的时间里,曾倾洛没有去欣赏高空景观,也没有去享受柔软舒适的沙发,连精致的酒盏器物都没有兴趣。那些都不属于她,她知道。
只走到书案边,凝视案上这卷尚未完成的画作。
画里一片浓郁的黑,风格与她在暗网上看到的裴寂其他作品很相似。
只有一点不同。
这片浓黑之中,有一点点的彩光,少到不似刻意画的,像不小心喷溅上去的。
这一点点彩光格外吸引人,像希望,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让人想要握住。
偏偏那么小,那么微弱,被黑压压的阴郁包裹着。
不知道裴寂用了什么绘画的技法,明明是在一张纸上,却好像距离纸面千里万里,根本抓不住般遥不可及。
曾倾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
曾倾洛立即装作路过而已,不想裴寂知道自己其实喜欢她的画。
结果裴寂根本就没有醒,曾倾洛走近,发现她还闭着眼睛。
醒的时候不好意思多看,趁着她睡着,曾倾洛肆无忌惮地端详她的脸庞,端详到出神。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看着看着,想要主动亲吻她的心思在曾倾洛心头愈发清晰,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拽着,沉入裴寂的美色之中。
睡梦中的裴寂伤口发痛,难受地“嗯”了一下,打断了曾倾洛的思绪。
忽然清醒,曾倾洛立即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在干什么?为何要趁她睡觉偷偷瞧她?
曾倾洛身上穿着昨夜裴寂给她的睡袍,此刻觉得人很不清醒,浑浑噩噩的,便去了浴室,将水温调到最凉,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洗完,倒是清醒了不少,心里那团说不清的火暂时压了下去。
从浴室出来,拿来裴寂说她可以“随便用”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心事重重洗漱的时候,身后缠上来一个女人。
“早啊,还没告诉我名字但已经接过吻的小宝贝。”
裴寂环住她的腰,比曾倾洛高出半个脑袋,轻松吻到她的耳朵。
“嗯?怎么这么凉?”
曾倾洛吓了一跳,立即从她怀里挣出来。
“怎么了?吓着你了?”
裴寂打了个呵欠,走入净房。
“你等我一会儿。”
曾倾洛红着脸,对净房内道:“我只是想当面跟你告别,在等你起床。”
里面水声阵阵,裴寂没应她,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裴寂沐浴出来,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曾倾洛不好意思看她,重复了一遍想要当面告别的话。
裴寂什么也没说,直接贴上来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洗漱台边热吻。
非常成人的湿吻,从唇弄到脖子。
曾倾洛知道自己可以挣扎的,裴寂受了重伤,她明明可以反制。
可被她咬住肩头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奇异的快乐再一次锁住了思绪。
别说反制,怕自己的动作稍微一大就会再弄伤裴寂,曾倾洛甚至都没舍得动弹。任裴寂蹭弄着,启开唇齿,毫不客气地剥去她的理智。
“好甜。”
或轻或重地品尝完曾倾洛的脖子和肩头,裴寂舔着红唇,去拉她的腰带。
曾倾洛立即摁住,“我该走了。”
裴寂的唇再次挤到她的脖颈里,整个人都往她怀里撞。
重重的挤压感弄得曾倾洛压抑地哼了一声。
“舍得吗?”
裴寂的掌心贴着曾倾洛的腿侧,指尖掀起下摆的一角。
“我,根本不认识你……”
被抚弄的感觉太灼人,曾倾洛仿佛被一只化了形的美人蛇纠缠,剥不开挣不脱,只能任她从肌肤上一点点滑过。
裴寂的笑声贴着曾倾洛被吻至濡热的耳朵。
“那你想从我的唇还是手开始认识?”
“……”
从洗漱台缠到床榻,这些对曾倾洛而言实在太陌生,从未想象过的事,突然像列车般撞入她的生命。
昏昏沉沉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和这相当于陌生人的女人做这种事。
但很快乐,快乐到裴寂轻而易举得到了她的名字,年龄,以及一切。
“刚刚十八岁,好年轻。”
裴寂的伤在隐隐发痛,但身下人轻易就被浸染的模样实在太可爱,让她无法停止。
“你……多大了?”
曾倾洛双眼迷离着,垂着眼眸看正在吻自己腰线的女人。这么美的女人对她这般亲密又主动,难以置信。
“比你大八岁。”
裴寂在她腰侧尽情地啃咬,手中揉碾的动作也没停。
曾倾若突然低低喊了声“不”,颤抖着去扣裴寂的手腕。
裴寂咬着她的下巴,给她看湿透的手掌。
“年轻真好。”
生涩的曾倾洛完全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些事,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弄成这样,羞赧至极。
裴寂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跪在她面前,擡起浮满了香汗的脖子,发丝粘在肌肤上,美得不似凡物。
裴寂亲了亲肩上的腿。
那是沈逆为曾倾若做的义体。
吻到义体和原体的交接处,裴寂感叹了一声:“可怜的小宝贝,断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奇妙的感觉让曾倾洛头皮发麻,又因为裴寂的话鼻子猛地发酸。
不知第几次,曾倾洛已然泥泞不堪,混混沌沌间,眼前出现了方才看到的那幅画。
一星点的彩光仿佛就在眼前。
吻再一次汹涌而至,坐在她怀里浑身颤抖不止的时候,她对曾倾洛说:“你可以抱住我哦。”
曾倾洛带着汗水的双臂无声圈住裴寂的脖子。
裴寂单手环住她过分纤细的腰,在她肌肤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痕,夸奖道:
“真是姐姐的乖孩子。”
想要离开的人终究没能离开。
纠缠得太久,太累,曾倾洛沉沉地睡着了。
裴寂面无表情地洗手时,窗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殿下……”
这儿距离曾倾洛睡觉的寝屋隔着正厅,裴寂打开窗,康逸蹲在外墙的外饰物上,凌乱的头发上还沾着血迹,一只胳膊没了,脸上三道野兽抓出的深痕。
“殿下您没事……”
康逸还没说完,裴寂抡圆了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后半句话被她硬生生打没了。
裴寂一双眼几乎能将康逸撕碎。
“我差点死了。”
康逸垂着头,“请殿下恕罪。当时异兽来得实在太猛,超出我们的预料。”
“我不想听借口。为什么异兽会成群结队攻击我,给我查。”
“喏!”
康逸正要走,裴寂叫住他。
“打疼了没有?”
“没有……殿下力气小,怎么可能会打疼奴。”
“那就好。”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女人,此时又笑得温柔婉丽。
“别死了,你们都要活着,我离不开你们的。”
康逸激昂领命,浑身的痛楚仿佛因她这个笑而消失殆尽,转身沿着外墙下行,飞檐走壁,宛若一只灵活的猿。
裴寂关上窗,回到床上,从曾倾洛身后抱住她。
曾倾洛在睡梦中“嗯?”了一声,似疑惑,又似舒服的哼呢。
怀里的小娘子和以往任何一件她想要的东西一样,轻轻松松得到了,里里外外都品尝过了。
没意思。
她只为得不到的东西着迷。
裴寂故意将怀中人吻醒,被吻醒的人也没有半点脾气。
指尖轻碾,连受不了的地方都那么普通,一番抵弄便带她去了。
轻易将这具年轻的身体染成了她的颜色。
裴寂乏味地想,可真好掌控啊。
撩起青丝,忍不住幻想一些更有趣的场面。
沈逆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呢?
是不是很难取悦?
……
靖安侯府,主屋。
边烬洗漱回来时,见沈逆正坐在案几前,手里拿着一支蘸了墨的笔,面前铺了张纸,似要写信。
在这个世代,手指点一点就能将电子化的信件传到千万里之外,除了一些重要节庆的请柬,很少会有人动笔手写了。
边烬:“写信。”
“嗯。”
“写给谁。”
“窦璇玑。”
沈逆想了想,又道:“先前我救她,只因她重伤在我面前,并未想过借此与她结缘。可现在,那韩复居然因为我救了窦璇玑,就让她来杀我,那我就偏偏要和她当朋友。窦璇玑为了不让我为难,甚至愿意舍身赴死,这等有情有义的人已不多见。我正要写一封结交信给她。丽景门不是人待的地方,若是她想摆脱丽景门,我也会全力支持她。”
“这是好事,如何在犹豫?”
“没有犹豫。只是,现在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家室,有夫人。与人结交,自然要让夫人先知晓。”
沈逆这两声“夫人”,让边烬眼眸有些轻闪。
还以为边烬又要回避这个话题,没想到边烬帮她研墨时道:
“侯君想与谁结交便与谁结交,有我在侧,不会让侯君有后顾之忧。”
虽然说话的时候边烬完全没看着她,甚至没有回敬一句“夫人”。
可这两声“侯君”依旧让沈逆心折。
结交信一笔写就,一直等到子时,沈逆趁着夜色亲自操纵侦查鸟,顺利将信送到窦璇玑手中,没被丽景门其他人发现。
从侦查鸟传回的画面来看,窦璇玑被这突然出现的奇怪东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异兽。
房判甚至拉满了弓,打算把它射下来。
结果发现有信,展开一看,窦璇玑小脸都看红了,最后还担忧地对侦查鸟说:“你快走。”
侦查鸟顺利离开丽景门,沈逆不着急等窦璇玑答复。
她在信中鼓励窦璇玑离开丽景门那处吃人之地,但也明白,窦璇玑自小在丽景门中长大,那是她的家。
离开家需要勇气,也需要筹谋。
沈逆当然不会强迫窦璇玑,一切交给她自己选择。
只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以后她在长安城多了一位随时能见面,愿意赤诚相待,相互扶持的朋友。
才过了一日,窦璇玑状态就恢复了不少,沈逆更安心了。
小黄雀已经被收到柜子里,现在晚上有师姐可以抱,她便无情地抛弃了小黄雀。
两人一同躺入被窝,原本是一人一床被,这些日子沈逆总是要边烬抱她才能睡得着,另一床被子便和小黄雀一样被冷落了。
今晚还是要师姐抱。
被沈逆缠着要抱抱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双极楼的岁月。
边烬:“不是说长大了么,还要我哄。”
沈逆义正严词道:“长得再大也是你的小师妹啊。”
边烬笑着说:“口舌之争,我争不过你。”
沈逆很自觉地躺到她怀里,拉住她寝衣的衣角。
“那就别争了,按照我说的做就好。最近亲密度特别难涨,睡觉的时间这般长,就当是多巩固一下亲密的基石吧。”
其实最后十个亲密度,只要突破最后一层关系,彼此交付,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但边烬心有所虑,沈逆不会勉强她,只是往前走的脚步也不会停。时不时戳一下亲密度难提升,以防师姐忘了还要开通连理模块这件事。
今夜又顺利霸占师姐的胳膊当枕头。
边烬性格天生如此,很难主动,却也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甚至在沉默中微微调整了姿势,好让沈逆枕她枕得更加舒服。
感受到边烬的细心,沈逆得寸进尺的心又再蠢蠢欲动。
“师姐,我的腿想放在这儿。”
沈逆点了点边烬的腰部。
此刻两人都是侧卧,沈逆想要姿势便是腿压着边烬,整个人环抱着她。
边烬:“太亲密了。”
沈逆眨眨无辜的眼,“不亲密,能提升亲密度吗?”
“……好吧。”
沈逆不是感觉不到,自那日被边烬拒绝最后一线后,边烬对其他亲密之事也有点回避。
不管是因为名为师姐妹,实则类似抚养的关系所带来的禁忌,还是其他原因,暂时突破不了的关系沈逆不强求,但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当然不允许关系再倒退。
边烬肯定也不想半途而废,记忆她是一定要找回的。
幸好当初沈逆向李渃元求了这婚,难以想象若是现下她俩没有成亲,边烬想要找别人开通连理模块……
沈逆长腿搭在边烬身上,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师姐只能是我的。
就算利用,也只能利用我。
边烬下巴抵在沈逆的头顶,感觉怀里人暗暗将她箍紧,不明所以,但先顺了顺她后背安抚着。
“怎么?”
“没怎么。”
沈逆这等扭曲的心态自然不能跟边烬说,找了个别的话题道:
“只是觉得师姐好厉害。”
“嗯?”
微微上扬的语调,被沈逆夸赞的原因,她想知道。
“窦璇玑这件事若我来处理,恐怕斗不过韩复那个老毒物。师姐处理得这般干脆利落,好生厉害。方才我便是在想,若是没有师姐护着我,我该如何是好。”
这番话是出自沈逆真心,除了斗不过韩复这点,其他的都是有感而发。
韩复是难应对,可沈逆也不是全然没办法,只不过没有边烬帮忙的话更麻烦,可得与她周旋。
如今有师姐护航,她脑子都不用转,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捡捡队友便是。
长安风谲云诡,时局因李褚的流放和李极的加入变得更加难测。
无论哪个派系都在营私植党,那她也要多植些死党,以防政局更叠时无人可用。
她方才的话带着心机,是想暗戳戳地把“我离不开你”安插到边烬的心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沈逆长大了,懂事了,得学着哭一哭。
边烬的轻笑声从脑袋顶上传下来。
“是么,狡诈的靖安侯斗不过韩复?过谦了。”
沈逆被噎了一下。
她了解边烬,边烬也同样了解她,毕竟是亲手养大,一日日看着长起来的孩子。有个几个心眼,又长在什么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数得出来。
“怎么是狡诈……”
沈逆在边烬的脖子上轻咬一下。
边烬被她弄得很痒,笑道:“好吧,足智多谋。”
肩膀缩了一下,但是完全没躲,就宠着沈逆。
边烬的宠溺让沈逆非常受用,只是这么美的长腿搭在腰间好久了,真的没人想要享受一下吗?
今晚的气氛太好,亲密度依旧没有动静,沈逆打算尝试从心与心相贴的方向突破。
“师姐,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过在死城的事。你和韩复怎么认识的,师尊又为什么将你带回双极楼?”
边烬的确没说过。
边烬跟沈逆说过的睡前故事,不是温馨可爱便是历史典故,死城那段灰暗血腥的日子,她不曾提及。
边烬:“不是多好的回忆,你想知道?”
“想。”
关于边烬的事,沈逆全部都想知道,更何况那是她生命之始。
边烬眼眸微澜。
“我人生第一个印象,是海一般望不到头的垃圾场,以及身边耶娘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