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今夜,还是那个时辰。
见到了沈逆和边烬,窦璇玑压低声音道:
“天子正在就与弦昼国开战一时召开秘密朝会。”
沈逆和边烬互看一眼。
“与弦昼国开战?”
“是的。”窦璇玑道,“据说是怀疑弦昼国盗走了国宝,天子震怒,誓要夺回国宝,这便是开战的契机。”
正如李司所说,丽景门是天子爪牙,军情机要都会从门内过,这也是窦璇玑留在丽景门的原因。
沈逆和边烬相视一瞧,有点稀奇,还有这事。
沈逆一开始的计划便是绑了秦无商,把破入最高研发署禁区的事儿推到她头上。
可惜那夜变数横生,秦无商没露面,她和李极私下见面的视频也为了牵制李极,暂时不能公开。
没想到她们都还没来得及找理由给李渃元和秦无商牵线,李渃元自己抓住了那根线头。
甚至比沈逆计划的还要火爆,直接开战?
沈逆按捺下幸灾乐祸,平声道:“看来此事李渃元对我也有所怀疑,不然为何召开秘密朝会,偏偏把我排挤在外?”
窦璇玑:“侯君,我亦察觉到丽景门组建了一支神秘小队,在所有轮值之外单独行动。目的不明,我暗查了一下,她们的行动范围就在兴化坊,我猜测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靖安侯府。”
边烬问:“这些人的天赋和等级你知晓吗?”
窦璇玑道:“最高有一个S级战斗天赋者,还一个A级战斗天赋者。其他的以机械天赋和精神天赋为主,都不算高。”
边烬了然,“那她们的目的不是伺机进入靖安侯府,估计是以暗中调查我们的行动轨迹和各方往来为主。”
窦璇玑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吃饭的房判,无语了一息,继续道:“或许就是想看看国宝在不在你们手中,但不想声张,毕竟谁也不愿意主动招惹靖安侯府。”
李渃元能将这个炼丹炉当成“国宝”,沈逆便知自己先前所想是对的。
李渃元的魔种就是靠这炼丹炉续命。
现在炼丹炉不见,她急了,又不敢真的大肆寻找,便将炼丹炉冠上国宝的名号来搜寻,倒是个好办法。
秦无商一定也非常想得到炼丹炉,甚至一直在暗中寻找。
此事恐怕李渃元的魔种也心知肚明,严加防备。
不然为什么炼丹炉会被护在禁区里呢。
这防的一是炼丹炉本身奇异的外形和用途外泄。
二么,恐怕就是秦无商的抢夺了。
所以炼丹炉丢失之后,她一腔怒意全都倾倒在秦无商身上,不惜开战。
沈逆居然误打误撞,让这对冤家对上了头。
当然,多疑的天子也不可能放过其他可疑份子。
沈逆自然是可疑份子名单上最可疑的。
听闻李渃元想开战,李司也很感兴趣,问她:
“那现在内廷主战者多吗?”
窦璇玑道:“这我不太确定,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重臣的主张暂且不知。”
边烬:“以我对内廷的了解,不会有人支持李渃元在此时发动战事。侯君年前刚在北境打退弦昼,即便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帝国依旧耗费了不少军资和兵力。加上这几年国库空虚,京师内各大楼宇无法修缮,京官的俸禄都快要发不出来,更别说地方了。各地灾害不断,连救济的物资都难以供给,各大城池还饱受黑魔方之苦。听说今年税银还要再加一成,在这种情况下若还要再起战事,民不聊生之时便是民间大举起义之始。天子一党一定会极力劝阻她发动战事,而安王一党则会借机怂恿。”
沈逆接她的话道:“不过这些怂恿者也该当心,小心这是李渃元的圈套。借着要打弦昼来试探哪些人是安王一党。这时候冒头的便会被李渃元盯上,秋后算账,慢慢铲除。”
边烬有思索过李渃元应该是会有留后手的,还未细想,沈逆这番话倒是补全了边烬的所有思路。
边烬欣慰地暗暗看着沈逆。
一旁的李司却在心中“啧”一声,能察觉到这么阴毒方法的人,本身也很狡诈。果然是臭狐貍。
看看人家这脑子转的,一个念头转出八百个心眼子,各个都能要人命。
以后还是不要和沈逆作对了,不说那几大箱子的极品,单说能让正眼都不怎么看她的未来夫人到她府上,还坐到她身旁一块儿吃饭……沈逆就算是狐貍精,也是招福纳瑞的狐貍精。
李司感觉今天晚上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窦璇玑就是来跟沈逆说这件事的,说完便要告辞。
她一起身,房判也跟着起身。
李司拉住窦璇玑的胳膊,“怎么才来就急着走啊,饭都没吃两口。”
窦璇玑不太自然地把胳膊抽了回来,“我还有事在身,不宜久留。”
李司嗅到了她身上有些血腥味,想了想,道:“你不吃,小房还得吃呢。是吧小房。”
房判进食的时候,若是有窦璇玑以外的人在场,她不会将帷帽摘下。
此刻她手里还握着根鸡腿,没有吃完,放下的话肯定没人再吃,又不想浪费。
人是跟着窦璇玑站来了,鸡腿还握在手里,偷偷把鸡腿塞到帷帽内吃着。
被李司这么一点名,窦璇玑回头看她,她将吃了一半的鸡腿从帷帽里拿出来,举棋不定地看看李司,再看看窦璇玑。
房判:“那我,还吃吗?”
窦璇玑:……
也是奇了怪了,别人的搭档或是擅长谋略或是擅长布阵。
她搭档,擅长吃。
窦璇玑嘴角提了提,没啃声,李司已经把房判当人质扣下了。
窦璇玑:……
李司:“而且,你手臂上的伤总得治疗一下吧。”
窦璇玑眉心微折。
她怎么知道受伤的事儿?
沈逆见气氛微妙,不想妨碍李司娶妻大计,拉了边烬一同告辞。
李司送贵客上了侯府的马车,立即兴冲冲地回来,让人再上一桌菜,特意问房判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
房判看看窦璇玑,窦璇玑一句话给她凶回来,“看我干嘛?不是你想吃吗?”
房判:……
哪敢说话。
李司:“那我就有什么好货就上什么了。”
饭菜很快上桌,房判的确有阵子没好好吃饭了。
自从窦璇玑当上队正,她们能去的地方更多,能打听到的情报也更密。其中有真有假,她俩一同细心分析拆解,真实又有用的线索一丝都不能放过。
房判能好好吃饭的时间骤减。
今日来李司这儿算是来着了,将军府上的厨子手艺非凡,一道红焖肘子炖的酥烂还不腻,房判差点把自己舌头也吃下去。
李司看房判吃得乐不思蜀,便凑到窦璇玑身边道:“伤给我看看吧?”
窦璇玑穿的丽景门官服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非常克制的服制,就算夏衣也不例外。
她伤在胳膊肘附近,需要解开严丝合缝的袖扣,往上卷起袖子才能看到。
李司要看,窦璇玑皱眉道:“怎么看……莫不是要在这儿露给你瞧?”
窦璇玑耳朵被自己说红了,李司立刻道:“走,去卧房里看。”
一直在专心品味美食的房判都转过来:?
窦璇玑红着脸骂道:“想死?”
李司:“就是看看伤,给你缝合一下。你是不是多想了?”
窦璇玑:……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只能答应李司。
反正李司一个机械师,敢胡作非为就掰断她的手。
窦璇玑对房判道:“你先吃,我一会儿就回。”
她俩除了睡觉,平日里很少分开,这么一弄房判还真有点不放心,吃得忐忐忑忑。
李司为了表现自己是正人君子,进屋后门也没关,就敞着。
“随便坐,我去拿药箱。”
窦璇玑坐在椅子上,“就一点小伤。”
李司已经拎着药箱回来了,一擡眸,眼神还挺真诚。
“小伤也要治啊,不然你就打算这样带着伤,午后再上值去?”
“习惯了。”
“这坏习惯改改吧?”
窦璇玑从小就这样,小伤根本不在意,只要不是伤筋动骨下不了地,她都等着自个儿好。
周围同僚都这样,除了死其他都是小擦伤,没人在意不说,若是看到谁因为一点小伤斤斤计较,还会引来一波嘲笑。
结果到了李司这儿,这么点小事儿,还要专门拿药箱来帮她治,帮她缝合。
夸张了。
夸张是夸张了一些,可被人过分在意的感觉,让窦璇玑有点羞赧,不太想直接面对。
李司看着她扣得严丝合缝的袖扣,眨眨眼道:“解了呗?”
窦璇玑解袖扣的时候很不自然,她很少在别人面前暴露皮肤。
只好用说话来掩饰尴尬。
“你怎么发现我受伤的?”
“这么浓的血腥味,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窦璇玑嘴角提了提,“你是狗?鼻子这么灵?”
“嗯嗯,和你一样。”
窦璇玑看她这颗完全不设防的脑袋,很想当场敲下去。
见她认真为自己缝合的样子,又没真的动手。
李司的手是典型机械师的手,细小的伤痕不少,但很纤长灵巧,不用机械臂,自己动手缝了美容针,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完事儿了。
窦璇玑没想到这人看着粗糙,其实还挺细心的。
李司为她缝好了伤,说“你等会儿”,去隔壁工作室里取了一样东西过来。
“这个送你。你在外时不时这蹭一下那刮一刀的,性子又烈,太危险了,得有点保命的护具在身上我才放心。”
李司将一个金属手环套在窦璇玑右腕上。
金属手环很细的一条,带着点银白色哑光,挺好看的。
“这是什么?”窦璇玑问。
“保命神器。可以为你抵挡一次S级的伤害。你随身带着就行,沐浴时也不用脱。”
窦璇玑一听就知道价值不菲。
“别,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就要摘。
李司摁住她的手,“怎么还摘?算我的聘礼不行么?”
窦璇玑:“……说什么癫话。上次你那个璇玑石我还收着,下次见你时还你。还有欠你的银子……”
“还什么,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都说了,你不想要就丢了。银子也不必还,我又不缺银子,惦记这些,还不如好好给自己改造一下,别动不动受伤。”
李司看她过得比自己还漫不经心的,浑身难受,又没法真管,毕竟没立场。
窦璇玑:……
真对这癫子没辙。
窦璇玑摸了摸那手环,心想,下次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礼物挑一挑,送回去给她好了,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还债。
她这辈子除了给靖安侯还礼,还没给谁正经选过礼物,特别是李司这样的……什么玩意适合当礼物都不知晓。
而李司,好像天生就擅长讨人喜欢。
不仅送她特别实用的防身护具,回到前厅,还给房判打包了一大盒房判爱吃的点心。
房判嘴上说着“哪好意思”,实则电子音都飘了。
窦璇玑没眼看自己这被点心收买的笨搭档。
更是不懂,她这般无趣的人,居然也有人想娶回家。
李司的脑子,果然异于常人.
侯府的马车到了兴化坊内,边烬没着急回府,问沈逆:
“能不能调成手动驾驶?”
沈逆:“可以。”
边烬手动驾着马车在侯府周围转了一圈,到坊内的花店买了束花,又转回府,对沈逆道:
“窦璇玑的情报无误,侯府的确被人暗中包围了。”
沈逆笑道:“行,既然要试探,我就让她们试探个够,探不够不许睡。”
边烬丝毫不怀疑沈逆整人的功夫。
她手握在门把上准备下车,忽然道:
“今夜,还是那个时辰。”
沈逆:?
边烬说完,略顿了一下,拉开车门下了车。
见沈逆坐在车厢内没动弹,好奇地回眸,似在疑问。
似乎完全没发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沈逆跟着下车,心道,方才边师姐是不是忽然出现了一下?
边师姐现在出场递话越来越明目张胆。
咕咚。
喉咙暗暗耸动。
沈逆忽然有些分不清,这半年来的相处中,边师姐是否曾经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出现过。
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