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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情 正文 第135章 与我无关,统统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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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与我无关,统统滚蛋。

    今日安王在西市大摆宴席,另一头大明宫内也由丞相主持,召开了一场极其重要的朝会。

    主旨正是要确定新帝人选。

    沈逆坐着轮椅抵达临时议政大殿德政殿时,看到眼前的场景,险些笑出声。

    群臣为了谁能登基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为沈逆推轮椅的李司也“嚯”了一声。

    “这哪儿是议政之地,比菜市口还热闹。”

    沈逆听了一会儿,大部分都是李沐派系和李煽派系的,双方正争论不休。而李极派系的全去参加婚宴了,根本没来。

    李煽派暂时占据优势,有理有据,毕竟她常居长安,还是最高研发署署长,更参与到城防工事之中,实打实的政绩不是一直深居封地又年轻的李沐可比的。况且现在李沐身染重病,也不知能不能康复,若是将她选上来,不到两年又驾崩,国体岂不是又将震荡?

    李煽虽有政绩傍身,但李沐的支持者更为能言善辩,一直摁着李煽外祖的家世这点翻来覆去地诋毁。甚至直言先帝从头到尾都不喜永王,觉得永王难当大任。不然为何不直接嗣位于她,反而召集其他王爷进京,连广膳宫都不让李煽待着?含华殿事变那夜,金秋盛典预排时,诸王在场偏偏李煽不在,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先帝从未属意永王?说到身体状况不佳,恐怕永王和楚王是半斤八两。

    李煽派继续反驳,说永王没在含华殿是因为她近日偶感风寒,先帝体恤没让她去,并不代表金秋盛典上就会嗣位于旁人。这么多年先帝与永王姐妹情深,无论内廷百官还是百姓都心知肚明,若是先帝还在,必然会支持永王为帝。

    殿中自然也有李褚亲自派来的人,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插话,声量极小,无人在意。

    当初李渃元未能留下遗诏,如今群臣各执一词,口若悬河,谁也不退让。即便是李褚一派也在死缠烂打,想要趁虚而入。

    正吵得热闹,忽然有人唤了一声“靖安侯”。

    众人回眸,这才发现靖安侯居然不知何时来了。

    身后还站着李司——另一位储君之选。

    原本在激烈争论的众人忽然噤声。

    嗡嗡作响的大殿内转瞬落针可闻。

    沈逆迎着一众老臣的复杂的目光,也没起身,就坐在轮椅上懒懒地行了个礼。

    “下官重伤未愈,不便起身,失仪了,见谅。”

    李渃元还在时,沈逆就是个连王爷都敢随意调侃、忽略的狂徒。

    如今李渃元已死,又经历了边烬的离去,沈逆更是心灰意懒,懒得应承任何人。

    若不是想要让边烬计划完满,她也没兴趣蹚这浑水。

    无论是楚王派系还是永王派系,都怕沈逆发声。

    沈逆自重伤以来,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人希望她开口声援任何一位王爷,否则,以她现在的声威,必定会指引民心所向,极有可能决定帝位的归属。

    此刻她与李司一同出现,只是简单见礼,大殿文武百官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们已然明白了沈逆的意思。

    果不其然,沈逆悠然开口:“先帝刚崩,国丧之时为新帝人选争论不休,不知先帝在天之灵作何感想。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长安城经历巨变,城外更是天翻地覆,无数人都想进城避难,正需新的国策律法疏引。内廷怎么决策,京师如何运作,帝国其他百姓又当如何守卫,都需紧要谋划。”

    沈逆也不指望谁来接自己的话,毕竟她出现在此,恐怕已经让一些人恨碎了后槽牙。

    沈逆理解边烬所想。

    李司能不借家族庇荫,凭一己之力爬上金吾将军的高位,足以见其谋略胆识。又难得的心系孤弱,除了出身,她的确是一位天选帝王之才。

    如今她又勇闯含华殿,几乎救了大半个帝国天潢贵胄的性命,足以彪炳千古。

    李司是边烬选出来的皇帝,是边烬留给帝国国泰民安的愿景。

    那沈逆就帮她办成。

    沈逆支持李司登基的缘由,一字字在德政殿内回荡。

    李司感受到了无数双炽热的眼神。

    老丞相双手负于身后,用那双浑浊却极能洞察人心的眼眸盯着李司,问她:“李将军,你觉得你能担此重任吗?”

    这是一种蔑视与警告,更是要让她怯场的威胁。

    李司心中一阵鼓噪。

    来之前,沈逆就跟她说了今日的计划。

    “我会推举你登帝。但一定会有人当场灭你威风。若你胆怯,一定会让那些老东西觉得你好欺负,回头便会更怠慢你。今日不可能一口气稳登帝位,但这是重要的第一步。就像戏中角色亮相,这首次露面得提起精气神,给老朽们一个下马威。使厉害的事儿应该难不倒我们李大将军吧?”

    本来李司不紧张,被沈逆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反而有点儿忐忑。

    毕竟她要做的不是逮个坏人,甚至不是指挥一场战役。

    而是要争这帝国至高无上的帝位。

    纵观历史,无数帝王黄袍加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成王败寇,一旦入局,若是失败,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而且,就算真让她侥幸继天立极了,她将掌握着庞大帝国的命运,无数人的性命。

    没受过任何储君教育的她,真的能当得好这个皇帝吗?

    看出李司有些摇摆和顾虑,窦璇玑私下找了她一趟。

    两人坐在侯府的茶斋内,望着高远清澈的天际。

    窦璇玑为李司倒茶的时候说:“其实一开始我挺不喜欢你的,你那会儿像只凶狗,见人就咬。”

    李司:“……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

    窦璇玑:“是啊,我是来安慰你的。拿去喝。”

    一杯子怼李司面前。

    李司无语地看她一眼。

    到底谁凶啊,反正没你凶。

    腹诽归腹诽,还是乖乖接过茶杯。

    窦璇玑道:“虽然惹人烦,不过有件事儿给我印象挺深的。”

    窦璇玑说的便是韩复用强力但会损伤身子的营养液为她续命,被李司看到的那件事。

    “我记得你说——你可知道她今日凭借一己之力救了多少人?若不是她,金吾卫和东市的百姓能有几个幸免于难?你居然说她是弱者?”

    窦璇玑模仿着李司贱兮兮的语调,抑扬顿挫地重复她的话。

    “你还怼房判——这天大地大王法最大,王法都堵不住人嘴,莫非你们门主比王法还厉害?”

    李司:“……谢谢你没提后面一句。”

    “说我是可怜狗的那句么?”

    李司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手背,“你怎么还翻旧账啊?要不你打我几拳解气?”

    窦璇玑笑着摇头道:“其实,之后的两日,我梦到你了。”

    李司本还在挠抓的手一下子握在一起。

    “梦到你怜悯我的表情,柔和中带着些……我说不清的感觉。醒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嫌弃,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怎么会梦到你。”

    窦璇玑笑了好几声,又道:

    “但是,仔细想想,当时我是被你触动了。”

    窦璇玑原本望向远方的目光,慢慢转向李司,凝视着她认真道:

    “接触之后才发现你这般纯粹率真,光风霁月。若能登帝,必定是百姓之福。李司,你当相信你自己。”

    李司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真切直接地夸赞过。

    原本忐忑的心情,被窦璇玑三言两语安抚稳妥。

    面对老丞相的质问,李司微擡下巴,不卑不亢,字字玑珠。

    “能。”

    窦璇玑说她行,她就一定行.

    长安城西市,安王大婚现场。

    吉时都快过了,宾朋满座,等了半天都没能等到安王和第五氏的身影,议论声渐起。

    人群中,曾倾洛藏在不易察觉的最角落,她也不知李极究竟要做什么。

    向知番这几日都没睡好,一直在以“裴寂”之名四下扶贫济困,大婚的名单也需他一一过目。

    想要笼络谁,挤兑谁,都得在今天之前全部部署完毕。

    完成和第五氏嫡女的联姻后,他所打造的睦州集团将空前强大。

    终于走到这一日了。

    向知番闭了闭酸涩肿痛的眼睛。

    两名侍女匆匆走到蔺咏铭和向知番身后,悄悄耳语。

    蔺咏铭面色一沉,道:“这等重要的时刻又要作什么妖?我去叫她。”

    刚要起身,却见李极从游廊那头翩然走来。

    李极竟没有穿婚服,着一身稀疏平常的便服,遮面的团扇完全没有要遮住脸的意思,干脆拿在手中晃荡扇风。身后原本跟着为她拖捧裙摆的侍女也变成了持械的康逸和繁之。

    几位向知番安排好控制李极的武卫都被挡在一旁。

    毕竟是婚宴现场,当着皇亲国戚们的面不可能对安王动粗。

    武卫们不知该如何是好,遥遥望向向知番。

    向知番和蔺咏铭的脸色僵硬,有不妙的预感。

    蔺咏铭紧捏着扶手的前端,“莫非,她想……”

    向知番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扳指。

    “不会。谋划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如今胜利在望,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变成泡影?”

    向知番知道李极是想当皇帝的,她对帝位本身有执念。

    他更知道,李极一直对他和蔺咏铭有深深的敌意。

    想待登基之后,借着天子的权势弹压,轻而易举取他们性命,所以她不会舍得放弃帝位。

    更何况,谁能舍得放弃至高无上的皇位?

    向知番早就知道李极的野心勃勃,也是在利用她想要挣脱束缚的心境,一直引诱着她和李渃元争。

    他要的就是李极登上帝位。

    待她登上帝位就会发现,他能迫使她成一次亲,就能再胁迫她做更多的事。

    李极会是他掌握山河的最趁手的工具。

    向知番盯着李极独自从喜庆的帷帐下穿过,站到众人面前。

    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向知番转扳指的动作渐渐不安地停了下来。

    李极深吸一口气,面上不显,其实掌心里已经发潮。

    毕竟这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忽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曾倾洛。

    即便曾倾洛藏得很隐蔽,还戴着面罩,李极依旧在人群中发现了她那双总是藏着心事的双眸。

    曾倾洛没走,还在这儿等着她,陪着她。

    一股热意在胸腔内涌动,她看见了从远方扑来的乌云和将起的狂风。

    风吹散了鼻尖上细微的汗珠,李极的心潮澎湃,内心却是平湖般的宁静。

    她往前迈了一步.

    另一头,第五家这边的喜娘都看傻了眼。

    之前约定好的流程是两位新人同时从游廊的两侧往中间的青庐去,在众宾朋面前拜天地。

    怎么对方没有来传话,安王殿下先自己出来了?

    喜娘赶紧跑回第五阙的房间,对着屋内嚷道:

    “快些出来!安王殿下已经露面了!”

    第五家这边的人惊讶地“啊”了好几声。

    “怎么没通个气就自己去了?”

    “阿阙!快些赶过去和殿下汇合!”

    好好的青庐对拜成了急行军令。

    第五阙本来就在找理由独处,能给她几息独处的时间就好,偏偏全程都有家人盯防,根本不给她机会。

    正在绞尽脑汁时,安王居然一声不吭自己去拜天地了。

    没时间犹豫,第五阙立刻捂着肚子说疼,走不了路。

    喜娘和宗亲都在着急,第五阙偏偏在这个时候捂着肚子说想去净房。

    第五阙阿娘哄着她道:“哎呀现在去什么净房,正是吉时,等拜完了天地再去不迟啊。”

    第五阙:“我憋不住了。”

    阿娘抱着她,晃着她,哄着她。

    “哎哟我的心肝宝宝,忍一忍,很快过去了,总不能让人家安王等着你吧?”

    第五阙整个人都要扭成麻花了。

    “阿娘……人有三急,这事儿怎么能忍?难道阿娘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吧?以后还如何当安王妃?我真的难受,就一会儿,去去就回!”

    第五阙阿娘耐心告罄,方才哄孩子的语气一转,指着她骂道:

    “你这不安分的王八犊子,还在跟老娘扯谎!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今儿个老娘把话撂这儿,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走!”

    第五阙:……

    忘了她阿娘也是个S级战斗天赋者,脾气暴得很。

    从小和她阿娘切磋,从来没打赢过。

    第五阙她娘掐住她的后颈,想直接把她拎去拜堂。

    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一片惊讶声。

    第五氏她们被那声音吸引,透过窗户张望,见李极站在搭着青庐的高台上,手里摇着扇子,微笑道:

    “裴贵妃从小就跟我说,你那个皇姐心狠手辣,即便咱们逃到了睦州,依旧想让咱们娘俩死。后来,裴贵妃还真遭人下毒,一命呜呼,下毒的是我当时唯一信任之人,可笑的是,她竟真是天子的细作。”

    众人皆惊,恨不能堵住耳朵。

    这种皇室丑闻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有人惶恐,有人兴奋,甚至有人开启了万维网的直播。

    蔺咏铭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向知番用力一拍椅子扶手,眼珠几乎暴出眼眶。

    李极却还在轻摇着扇子,笑道:

    “不过诸君且放宽心,我们安王府又怎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诸君可还记得向知番向大总管?那位擅于弄权的老太监,当初追随我娘亲裴贵妃,一同前往了睦州。

    “皇姐一心想我和我娘亲死,向总管也没少给我娘亲出谋划策,日思夜想如何才能取了天子的性命。这次进京便是他谋划多时夺位大计。为了顺利将我送上帝位,向总管殚精竭虑亲力亲为。南衙十二卫之中一半的统领亲眷都落入他手中,威逼利诱可是向总管最擅长的手段,如今禁军恐怕都得听他老人家的号令。”

    李极的话让众人瞠目结舌,满场哗然。

    争权夺位的心思和手段众人心知肚明,从未有人摆在明面上说过。

    连各王派系支持者都未曾直言,何况是安王本人。

    无数诧异、不解和焦虑的目光从李极身上转投向知番。

    向知番一把抓碎了扶手,尖锐的目光扎向李极。

    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这样一来,你也会失去一切!

    看到向知番双眼血红,蔺咏铭方寸大乱,李极迎着风,长发凌乱地飞舞,笑得开怀。

    打碎了向知番毕生的心血,踹开她心中的樊笼,这份畅快前所未有。

    裴贵妃想当皇帝,你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当。

    向知番想当皇帝,现在便去投胎重新生过。

    谁管你们谁的希望谁的遗志谁毕生的追求。

    与我无关,统统滚蛋。

    她甚至忘记看向人群中的曾倾洛,一心沉醉在这份让她战栗的喜悦中。

    但此时此刻,曾倾洛正在看她。

    曾倾洛仰望着乌云之下肆意张扬的李极,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惊鸿一瞥。

    天地皆暗,浮光掠影间,唯有她最动人……

    向知番汹涌的精神力隔空扑向李极,试图控制她的精神世界。

    李极早就对他有所防备,拔起所有的精神力对抗。

    大脑一阵剧痛,她知道自己抵挡不了多久,不过只要将那段记忆投放出来,向知番想操控她登基的美梦将彻底破碎。

    她和帝国女帝秦无商见面的证据。

    只要把这段记忆模块中的视频当众播放,她便会成为“卖国贼”。

    往后无论向知番再怎么努力,一个卖国贼是不可能登基的。

    李极拽着青庐垂落的喜帐,摇摇欲坠。

    “还有一件事,我想大家可能更感兴趣。那就是关于我和……”

    还有?

    就在众人翘首期待的时候,忽然从另一侧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向知番的精神力被那爆破声影响,瞬间失控。

    那爆炸来自第五阙的房间。

    第五氏众人方才也被李极那石破天惊的发言吓得肺腑皆崩,完全没留意第五阙趁机钻进了净房。

    此刻第五阙二姐满身灰土从净房的方向跑来,一下子扑到她娘怀中,哭道:“阿阙她——自爆身亡了!”

    第五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