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酒香弥漫在唇齿间。
女人的唇比她预想的还要柔软,颤动的睫毛在掌心轻刷,心脏几乎在超负荷运转。
裴玉的头脑在第一时间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只是含着陆如琢的唇,唇瓣轻轻研磨,就已醉得比她还要深。
女人带着酒意的呼吸滚烫,扑在她的脸颊。
裴玉被她唤回了一丝神智,又在下一刻双唇温柔的触碰时重蹈覆辙。
她不知吻了多久,女人被她控在怀中,气息越来越急促,发出难受的气闷声。
裴玉放开了她的唇。
水光潋滟,红艳如血。
她仍旧蒙住陆如琢的眼睛,低头在她下巴啄吻。待她呼吸舒畅后,再次缠了上来。
她的心脏跳得又重又快,与她轻柔的动作完全相反。
千金阁那幕浮上心头,裴玉试着舔了一下女人的唇缝,点点湿润濡湿了因为长久厮磨而干燥的唇。
陆如琢梦中干渴,主动纠缠住送到唇边的水源。
裴玉脑子里嗡的一声。
水渍声从二人交缠的唇舌间传出来。
裴玉如梦初醒,连忙退开,因为退得太急后背撞在床尾的栏杆上。
嘶——
后背生疼。
陆如琢的脸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
蛾眉皓齿,朱颜玉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裴玉几乎不敢直视她的脸,她低着头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过来,扶起陆如琢。
视线落在她分外红艳的唇上,如同被火灼伤似的错开目光。
“师姐,你口渴了么?喝点水。”她将杯沿压在女人唇上,倾倒出一点甘冽。
昏醉的陆如琢本能张唇,一口一口地将水抿进喉咙里。
乌黑的长发散在裴玉怀里,她长眉入鬓,柔顺安静的样子就像话本里迷惑书生的妖精。
裴玉晃了一下神,连忙将陆如琢塞回被子里,脚步匆匆地出去,带上了房门。
房内的陆如琢躺在床上,眉头时松时紧,不时呓语两声,似乎是醉得难受,许久才平静下来。
……
裴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晒月亮,大脑放空,等月亮下山,她才慢半拍地起身,去厨房打水。
“师姐,你醒了。”裴玉进了屋里,看见陆如琢半支手肘,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悄悄瞧了眼,唇上已经没甚痕迹了。
“嗯。”因为宿醉,女人的嗓子有些沙哑。
“我让厨房熬了醒酒汤,待会给你端过来。先洗把脸。”
陆如琢显然无法自己站起来,裴玉拧好热毛巾走过去,顺手替她拉上肩头滑落的衣领。
陆如琢闭着眼让她伺候自己擦了脸和手,方哑着声音道:“我要沐浴。”
“是,我去叫人安排。”
“等一下。”陆如琢叫住她。
裴玉驻足停下,转过身来,在陆如琢的目光下又趋步上前。
“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陆如琢拉住她的手,指腹抚着少女柔滑的
手背,温柔道,“一天没见到你了,我想看一看你。”
裴玉下意识垂眼,意识到这样会被陆如琢看穿又立马擡起来,佯作镇定。
“怎么,怕我?”
“不是。”
“那是什么?”
裴玉不语。
陆如琢看了她一会儿,放开她的手,合眼躺下道:“去备热水吧,我再眯一会儿。”
“是,徒儿告退。”
陆如琢蹙了一下眉,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
祝无婳这里人手充足,热水很快依言备好,裴玉特意问人要了玫瑰花瓣,撒在水面上。
“师姐,热水好了。”
裴玉扭头喊床上躺着的陆如琢,十分担心从她嘴里吐出一句“起不来,你抱我”,到时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她僵着身子立在原地,好像等待判决的囚徒。
陆如琢掀被下床,起身走到浴桶前。
墨发散在背后,不打一声招呼,她伸手解开腰侧的雪白襟扣。
裴玉落荒而逃。
陆如琢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声,片刻后又垂下眼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擡脚跨进浴桶,水位往上擡,玫瑰花瓣随着漂浮的水流涌过来簇拥着她。
陆如琢屏气,沉进水里。
……
裴玉一口气差点奔出别院,在大门前堪堪停住了脚步。
方才她只顾着跑,如今回忆起来,陆如琢腰腹似乎有一处剑伤,不知是陈年还是新添。
她受伤是家常便饭,不是裴玉问起,基本不会主动提及。
她是长辈,而自己是晚辈,她不告知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
裴玉随意找了棵树飞上去,想吹吹风醒醒脑子。
刚跳上树,和上面蹲着的暗卫大眼瞪小眼。
裴玉:“……”
暗卫:“……小姐有什么吩咐?”
裴玉被逗笑。
“没事。”裴玉摆手,随口问道,“这儿有多少你们的人?”
暗卫嘬唇,发出一声鸟叫。
群相呼应。
好家伙,百鸟朝凤。
裴玉打消了换棵树的念头,道:“好好蹲着吧,我去看你们都督。”
“是,小姐。”
裴玉跳下树,往别院深处走去。
屋顶上的玄衣女子小心翼翼地露出脑袋,心有余悸道:“好险,幸亏小姐没有上房顶。”
身旁的女子依旧没有理她。
“万一她上来看到我们,都督不就露馅了?”
“……”
“不过这也不能赖我们,是小姐自己发现的,并非我们不小心,应该……不用受罚吧?”
“嗯。”赶在玄衣女子开口前,另一名女子提前道,“闭嘴。”
“呜呜。”
裴玉的脚在踏进自己院子前停住,低头思忖。
陆如琢此行不为公务,安排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
早饭依旧摆在堂屋。
喝过酒的祝无婳和陆如琢相逢一笑,前尘旧怨那些小龃龉便抛诸脑后。陆如琢给祝无婳夹一筷豆沙炊饼,祝无婳给她倒一杯茶,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祝葳蕤瞧着手里空落落,也给旁人裴玉布菜。
裴玉道了声谢,转头见自己碗里也多了一个豆沙饼,不由咬唇轻笑。
她擡起头,见陆如琢已经转过脸去,没有和她对视。
裴玉慢慢又将笑容隐没。
饭后,祝无婳将三人都叫到主屋去,有要事相商。
所谓要事,便是这次武林大会扯出来的大旗,与魔教有关。
魔教隐匿关外已二十余年,比裴玉和祝葳蕤的年纪还大。考虑到两个小辈,陆如琢将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中原武林所说的魔教,是指以魔教教主殷岚为首,各大小魔教门派组成的一个同盟,名为长生神教。二十多年前,大楚动荡,民不聊生,许多落草为寇的良民或者揭竿而起的义军都加入了长生教,教众前所未有的庞大。有些人是义匪,劫富济贫,更多的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之徒。”
祝葳蕤忍不住插嘴道:“那这个长生教就没有甚么门槛吗?是人都能加入?那我要是杀了人,我说我是长生教,我就是长生教的了?”
陆如琢摇头哂道:“哪需什么门槛?天下大乱,途有饿殍,谁有心思分辨你是不是真的长生教。况且那时民怨沸腾,百姓需要一个信仰,长生教庇佑教众,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所。”
祝葳蕤咋舌。
裴玉也听得格外认真。
两个生活在太平年代的年轻人,只在茶楼说书先生那里听过这样的传奇。
怪不得古语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陆如琢道:“长生教势力越来越大,危害无穷。就像今天这样,当时的神剑山庄庄主谢安召集武林同道,举办武林大会,讨伐魔教。几乎所有中原武林的门派都参与其中,和魔教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最后,江湖六大绝顶高手齐聚寒鸦渡,和教主殷岚及她的几个护法决一死战。”祝无婳接过话头停在此处,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结局肯定是出乎意料。”祝葳蕤睁大眼睛,道,“难道正派武林输了?”
“不错!”祝无婳声音激动起来,为无缘得见那场旷古烁今的决斗而终生抱憾。
“那教主殷岚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天才,终日闭关修炼,让她自创了一套惊才绝艳的刀法。据你的祖父说,当时她的几个护法被一一击毙,剩余当世武功最厉害的六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本以为志在必得,只见刀影如桃花、如碧潭、如春雨,如江上风、人间月,万事万物,无不被刀影笼罩。”
“六大高手围攻了殷岚三天三夜,她仅凭一人之力突出重围,重伤二人,击杀一人,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武林纷纷扰扰,这场讨伐以正道一败涂地而告终。”
裴玉听得神往,不禁发问道:“那殷岚又被谁打败了?难道是那位神秘的灵霄岛主?”
祝无婳看了一眼陆如琢,才看向裴玉,认真回答:“她没有被谁打败。”
裴玉失声惊道:“没有?!那江湖怎么没有殷岚的踪迹了?”
祝无婳一笑道:“很简单,因为她又闭关了。”
陆如琢等祝无婳激动完了,方补充道:“殷岚痴迷武学,长生教她本就是挂个名头,但她身为教主,放任教众,最后难免成了中原武林的活靶子。”
“那长生教呢?”
“世道太平,朝廷安稳,不攻自破。剩余教众在武林正派的合力绞杀下一溃千里,逃往关外。”
“……”
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缺了一个荡气回肠的结尾,裴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儿梗住。
“那这次讨伐魔教又是怎么回事?殷岚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