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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夜行 正文 第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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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7章

    祝无婳深深地看了陆如琢一眼,甩袖而去。

    祝葳蕤向陆如琢一礼,连忙追了上去。

    裴玉看着祝无婳的背影,迟疑道:“师姐……”

    陆如琢摆手,面色平静:“无妨,她心中有怨气,发泄出来便好了,左右不过这两日时间。”

    “是。”

    “魔教的圣女到了,方才出现在观战崖。”陆如琢边往里走,边道。

    “可要我再做准备?”

    “不必。”陆如琢道,“咱们只静观其变。”

    “姑姑,那个圣女厉害吗?”

    陆如琢忽然回头,看着她一笑,月光下微微炫目。

    裴玉只瞧见她口唇张合,耳朵里很久才传来声音。

    “……你说她厉不厉害?”

    “姑姑。”裴玉咽了咽口水,道,“你说甚么,我方才没听清。”

    陆如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说,她是殷岚的徒弟,甚至可能是殷岚的女儿,你说她厉不厉害。”

    裴玉脱口道:“那不是和你我一样?”

    “……”

    面对陆如琢失语的目光,裴玉面露尴尬。

    陆如琢上前一步,逼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裴玉急忙找补道:“咳,你不是说可能。”

    陆如琢“哦”一声,又问:“那你可能是我的女儿吗?”

    “……不可能。”

    “那你乱说什么话,舌头长着做什么的?”

    裴玉本来低着头,听到这忽然擡头看了她一眼,欲语还休。

    陆如琢也沉默了。

    树上的暗卫们更沉默了,正在考虑是不是该暂时闭上眼睛。

    “非礼勿视。”玄奇说着,仰头看屋顶的月亮。

    院子里,裴玉惊呼一声,陆如琢揽住她的腰施展轻身功夫,耳畔风声呼啸,一眨眼便到了房间门口。

    裴玉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陆如琢暂时按捺下冲动,道:“你觉得唐庄主轻功好么?我比他怎么样?”

    裴玉:“……”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起唐岳?

    她看了一眼身侧紧闭的房门,哪有心思认真比较,胡乱答道:“自然是姑姑更好。”

    “那你展开说说,我好在哪里?”想敷衍她,哼,没门。

    “……”

    “你是不是诓我?”

    “不是!”裴玉满脑子都是卿卿我我,只得沉下心绞尽脑汁,夸道:“你比他快,比他飘逸,比他轻盈,不,唐庄主就不配和你比。”

    陆如琢满意了,伸手推开了房门。

    裴玉赶紧跟进去,迫不及待似的,回身立马关上了房门。

    她站在屋子中央等,又期待又紧张。

    “愣着作甚?点灯啊。”陆如琢坐在桌边,屋内只有薄弱的月光。

    裴玉只好吹亮火折子,点燃桌上的蜡烛。

    她站在桌旁,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陆如琢擡起眼帘,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道:“坐。”

    裴玉听命坐下。

    “错了。”陆如琢道,“坐到这边来。”

    裴玉在她身边的凳子坐下来。

    “还是错了。”陆如琢下巴一低,裴玉的视线顺势往下落在了她腿上。

    这……

    “又不是没坐过,害什么羞?”见她迟迟不动,陆如琢作势收回主意,道,“不坐就算了,过时不候。”

    说时迟那时快,裴玉几乎是一个箭步,弹射进她怀里。

    陆如琢重重一沉,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对我使千斤坠,我吓唬吓唬你,又不会真的不让你坐,我腿差点让你坐折。裴玉,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情趣?”

    裴玉腹诽:你懂,你懂的话在门口好端端提什么唐庄主煞风景。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然而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你怎么不说话?对我有意见?”陆如琢道。

    裴玉没意见,她只恨不得用嘴堵住陆如琢的嘴,让她接着煞风景。

    她坐在陆如琢腿上,凤目水润,直勾勾盯住女人的唇。

    陆如琢在这样的目光下立刻忘了原来在做什么,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对着裴玉的唇又吮又咬。

    圣女峰观战四天三夜,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互相靠着对方睡觉,连牵手都偷偷摸摸的。这种明明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着的感受简直能把人逼疯,比小

    别胜新婚也未必不如。

    蜡烛的灯花爆了一下,裴玉感觉自己此刻的心就像那颗爆开的灯花。

    她抽出女人束发的绸带,青丝滑落在她指根,裴玉擡手往上,穿过发丝,控住了陆如琢的后脑勺。

    习武之人内息深厚,二人几乎不需要换气。

    居高临下的坐姿方便了裴玉,她的手改为扶住陆如琢的后颈,轻轻揉捏,以免她因为长时间的擡头而脖子疼。

    分开之后,陆如琢伏在裴玉肩窝喘气。

    裴玉依旧在给陆如琢按摩肩颈,气息反而不如陆如琢这么乱。

    她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

    按理说陆如琢比她功力更深才是,却反倒不如她?还喘得这么厉害?

    为什么自己听着她的声音,也隐隐有种激动的感觉。

    好像接下去应该还有别的事。

    桌上的蜡烛又“哔波”爆了一下。

    陆如琢喘匀了气,沙哑着嗓子道:“从我腿上下去。”

    裴玉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地下去了。

    陆如琢低着头,将自己异常红润的脸藏进烛光里,低声道:“去传热水,我要沐浴。”

    “是。”裴玉离开房间前,还朝陆如琢的方向好奇地看了一眼。

    陆如琢独坐房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待此间事了,她定要抽空给裴玉好好上一上课。咸驻傅

    传道受业解惑,她这个师父的义务尽得还不够。

    裴玉本来可以在院子随便叫个人去传话,但她还是自己去了厨房,醒醒自己过热的脑子。

    一路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女人通红的耳廓,还有空气中不断升温的热意。

    裴玉甩了甩头。

    ……

    祝无婳只是力竭导致的虚弱,并无大碍。

    祝葳蕤扶她回了房间,给了斟了盏茶,“娘。”

    祝无婳坐在桌旁,浅浅地抿茶。

    “娘,你不该对陆姨发脾气的。”

    “她不会介意。”祝无婳饮尽后放下茶杯,道,“传膳吧,明日我要休息一整日,不要来打扰我。”

    “知道了娘。”

    “顺便告诉你陆姨一句。时辰太晚了,明日一早再去。”

    “是。”祝葳蕤欢欢喜喜地下去传膳了。

    祝无婳望进院中的夜色,目光沉了沉,又如烟般散去。

    罢了,再信她一次。

    翌日午时,祝无婳还是被叫醒了。

    侍女在床前捧着叠放整齐的衣服,祝葳蕤道:“娘,唐庄主派人来通传,请六派八门的掌门前往庄内一叙,有要事相商。”

    祝无婳换上衣衫出门。

    她想了想,又回头叫上了陆如琢。

    陆如琢胜了楚庄主,是当之无愧的武林泰斗之一,虽年纪尚轻,但想必唐庄主等人都没有二话。

    唐岳神神秘秘召集各派掌门,还特意交代不要走漏风声,难道是出了大事?

    马车里,祝无婳问陆如琢:“你怎么看?”

    陆如琢昨夜也睡得晚,靠在厢壁哈欠连天,懒懒道:“想必是发现了魔教的踪迹,滁州毕竟是唐家庄的大本营,他消息灵通些是应该的。”

    “消息灵通?”祝无婳觉得她是在反讽,道,“你一个月前就知道魔教潜入滁州了。”

    “我手眼通天,唐庄主区区江湖人士,怎么和我比?”

    区区江湖人士祝无婳:“……”

    陆如琢睁开了养神的眼睛,笑眯眯道:“生气了?”

    祝无婳摇头,若有所思:“没有。我在想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了就不灵了。”陆如琢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日还要你陪我演戏,本色出演最好。”

    祝无婳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合眼睡觉,养精蓄锐。

    既然她这么说,那明日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来接送的马车停在山脚,驾车的车夫递给二人两顶幂篱,道:“祝掌门,陆女侠,对不住。庄主交代事关紧要,请二位戴上幂篱,步行上山,届时会另外有弟子接引你们。”

    祝无婳还没开口,陆如琢已经接过幂篱,道了声好。

    两人并肩往山上走,陆如琢道:“看来唐岳已经知道唐家庄处在魔教监视之下了,为了避人耳目,才想出这法子。”

    祝无婳从没戴过这东西,十分别扭,她微微掀开一角,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陆如琢,低声道:“他们想做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他们就想做什么。”陆如琢淡道,往山路踏上一步。

    祝无婳睁大眼睛,“他们疯了么?!”

    “只许你们大张旗鼓讨伐魔教,不许人家先下手为强将你们一网打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陆如琢淡淡一笑。

    “可……可他们是魔教,伤天害理,无恶不作。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

    “正道便清清白白吗?像谢玄知那样卑劣的伪君子难道少吗?他还不是坐拥神剑山庄,备受尊敬?在我看来,二者没有区别。”

    祝无婳无言。

    她看着陆如琢,心里涌起一种更为复杂的感受。

    二十年未见,陆如琢已从她的同道中人变成了局外人。

    “诚然,你我道不同,但都想要谢玄知的命是真的。”陆如琢擡头道,“祝姊姊,唐家庄到了。”

    从偏门出来迎接她们的是段冼墨,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缩身影,约莫二十多岁,模样姣好,却如惊弓之鸟,一直牵着段冼墨的衣袖。

    那人祝无婳和陆如琢都见过,上回和谢玄知站在一起,想必是他的现任妻子。

    两人眼中不由染上哀恸和怜惜。

    段冼墨迎两位往里走,同为女人,也不瞒着她们,道:“谢玄知虐待明芸妹妹,昨夜差点将人掐死,幸亏我与外子及时赶到,将她救了下来。谢玄知是何等人,祝姊姊应该再清楚不过。”

    段冼墨至今以为当日刺杀谢玄知的是祝无婳,却不知正是她身边的人。

    祝无婳点了点头。

    “猪狗不如。”

    谢夫人的身形微微一顿,看向这个说话的红衣女人,声音怯怯的:“你是武林盟主吗?”

    祝无婳看向她柔弱美丽的脸,虽然毫不相似,仍不由软了心肠,柔声道:“我是。”

    谢夫人扑通跪在石子路上。

    三人吓了一跳,祝无婳连忙扶她起来。

    谢夫人不肯,流泪哀求道:“求盟主作主,让我与那个畜生和离。”

    二人合力将她从地上扶起,祝无婳温柔道:“即便我是盟主,也无权要求他这么做。但是我可以杀了他,这样的结果对你是好的吗?”

    谢夫人点点头,下一刻又神色凄然。

    “谢玄知死了,还有他的儿子,我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死人。我只想永远离开谢家,与他们再无干系。”

    谢夫人看着祝无婳面露难色,眼神里的光一点一点湮灭。

    她合手深深一拜,直起身后对段冼墨道:“段姊姊,你们是不是有事要商量,能不能先送我回房?”

    段冼墨道:“好。”

    三人一块送她回了段冼墨的房间,走到门口,陆如琢折道返回,走到谢夫人跟前。

    “明姑娘是吗?”她低声道。

    谢夫人只出席了一次武林大会,不知她身份,犹豫点了点头。

    陆如琢靠近她,谢夫人听到有女人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坚定响起。

    谢夫人震惊地擡起头,陆如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谢夫人耳畔还回荡着女人的话,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捏紧了手指,目光灼灼,如同灰烬里重燃的火种。

    ——如果你想彻底摆脱谢家,明日将是你唯一的机会,有人会为你做主。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