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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 第三部分 第98节 她不在那条船上

    拜伦哈哈大笑。“爹,你不能压制我喝酒,今天下午不成。我实在感到太高兴了。我有一年没感到这么高兴了。瞧,爹,咱们请‘夫人’埃斯特来吃晚饭吧,成不成?他生性古怪,可是呆在潜艇里的人总免不了多少有点愣头愣脑。他是个了不起的艇长。”

    维克多-亨利从人群中的一个缺口望过去,可以看到帕米拉和埃斯特在酒吧跟前,仍然在愉快地谈着。好吧,帕格想。这个能干的军官刚结束一次战备侦察,获得辉煌的战果回来,即使他喜欢帕姆,而她也喜欢他,又怎么样呢?对这件事有什么可反对的呢?我对她有什么权利呢,要是有的话,我又怎么提出履行权利的要求呢?“

    “当然罗,一定请他。你要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好姑娘的话,也请她来吧。”

    “我有一个。”

    “好啊!我考虑了一下,给我带一个柯林斯来,胸口长毛的。”

    “你在开玩笑。”拜伦用一条胳膊搂住他的爸爸,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一句使维克多-亨利大吃一惊的话:“我爱你”,或者是“上帝爱你”。做爸爸的没听清楚。

    拜伦歪歪斜斜地向条子帐篷下的长酒吧跑去,那里杰妮丝在同一个长着浓密白发的陆军将领谈话。帕格看到她兴奋地向拜伦招手。在她身旁,帕米拉和埃斯特四目相对地哈哈大笑着。维克多-亨利想到自己可笑的痛苦,不禁流露出微笑来;接着他认出那个白发的军人正是参议员拉古秋。他迈开大步走到酒吧前。“你好,将军!欢迎你,还恭喜你。”

    “噢,谢谢,帕格。”准将的军服崭新,铜钮扣简直太亮了。

    参议员那过分红润的脸上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是啊,我对当军人还没完全习惯哪!嘿,理查逊将军的驾驶员到机场来接我,吱溜的一下子!——飞快地把我直接送到这个游园会上。我想我快要喜欢陆军了,哈哈!”

    拜伦用毫无表情的、冷淡而清醒的声音说:“她不在那条船上。”

    “什么!”

    “他们把她和杰斯特罗扣留了。她仍然在锡耶纳。所有其他美国人全都马上要回国了,可是她回不了。”

    “不错,不过别担心,年轻人,”拉古秋兴高采烈地说,“国务院里不知哪一个办事疏忽,没打电报通知你。很抱歉,我得到的消息不可靠。这是一个暂时的困难,国务院向我保证,最多几个礼拜就可以解决,牵涉到关于意大利记者在巴西的问题。”

    “参议员,这儿有两位很美丽的太太非常想要见见你。”理查逊将军叫他。

    拉古秋急忙赶去。

    “胸口长毛的柯林斯来啦,”拜伦平静地说,脸色煞白。“来吧,爹。”

    “拜伦……”

    拜伦背对着他,从穿着棕色陆军制服的人群里挤过去,挤到酒吧跟前。

    莫亚那饭店的大餐厅里穿铜钮扣军服的男人和穿五光十色衣服的女人转来转去,像是不断变化的万花筒,人挤得靠墙,谈话声和铜管乐器演奏的爵士音乐汇合成一片闹声。年轻的军官,大多数是从附近夏威夷皇家饭店太平洋舰队的潜艇人员疗养中心来的,搂着兴奋的姑娘不断旋转,跳着林迪-霍普舞。乐队的女歌手穿着一件没有背带的红色夜礼服,露出起伏的胸脯,对着拥挤地坐在舞池周围桌子旁的那些听众扭动,摇晃,嚎叫:“那个摇摆的洗衣女人漂走了”;坐在那些桌子旁的大多数是穿军服的男人和嘻嘻哈哈的漂亮姑娘,她们都戴着首饰,涂脂抹粉,穿着袒胸露臂的豪华夜礼服。有几张桌子旁坐着上了年纪的老百姓,看上去好像是退休了的有钱人,他们映着从敞开的窗子外面射进来的夕照,羡慕地打量着这个叫人眼花缭乱的战时爱情场面。虽然还是白天,饭店里像午夜的舞厅一样人声沸腾,因为这种狂欢不得不在十点钟结束,所以开始得早。十点钟开始宵禁,这是铁定的。

    帕格预订了一张在舞池旁的大桌子-卡塔尔。埃斯特独自个儿坐在那里。看到帕格陪同塔茨伯利父女两人进来,那个潜艇军官就跳起身来。

    “拜伦在哪儿?帕格问。

    “长官,我原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我在游园会上找不到他的踪影。”埃斯特用殷勤的夸张的姿态为帕米拉拉出一张椅子。“我甚至到总督府里去找过。我原以为他一定搭你们的车走了。”

    “他没有。”

    华伦跳着舞在他们身旁经过,嚷着说:“勃拉尼在哪儿,爹?”

    帕格两手向上一翻。

    “那个摇摆的洗衣女人漂走了……”华伦被一对对拥挤的舞侣挡得看不见了。埃斯特和帕米拉马上起劲地谈起来。帕格想,照这种情形,他可能再也没机会同她谈话了。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会议预定在十点召开。舰队一大早就要开往中途岛。刚才在汽车里,塔茨伯利不停地唠叨着新加坡、俄罗斯前线、隆美尔、日本人向印度挺进以及这一类叫人讨厌的事情。当时,帕米拉坐在后座上,沉默得像一条鱼。现在,塔茨伯利几乎把他的嘴凑到帕格的耳朵上,又开始缠着他要他透露内幕消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那个像胶冻那样颤动的女歌手紧接着“摇摆的洗衣女人”那一句,乱嚷一些完全莫名其妙的歌词。“Hut-Sutrawlsonontheriller-ahandabrawla,braw-lasoo-it”这就是帕格大致听到的嚷叫。他一只耳朵听着这种“众神的末日”的胡言乱语,另一只耳朵听塔茨伯利扯着嗓门提出那些叫人恼火的问题,看着埃斯特和帕米拉站起来跳舞,牵肠挂肚地担心着拜伦的失踪,越来越清楚地感到日本舰队在逼近——帕格-亨利的兴致是不会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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