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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 第三部分 第131节 把一只鹰当作一只鸳鸯

    我也许正变得情绪低落,因为消息稀少和环境忧郁而变得闭塞。意大利战争时期那种叫人恼火的寒酸的艰苦生活,粗劣的饮食,使人身心交瘁。自从美国记者们离开以来,我没尝到过像样的肉和酒。配给的蔬菜不是没长成的就是已经腐烂的。粘土般的面包卡住人的嗓子眼儿。然而,我相信我的思路还是清晰的。在我看来,设想在不久的将来同盟国会得胜是愚蠢的,不值一谈。战局不会这么容易地扭转过来。近在眼前的结果倒可能恰恰相反:苏联崩溃,英国人被赶出亚洲,美国人被赶出太平洋,被迫媾和,轴心国取得胜利。不然的话,前景只能是僵局。如果战争拖延到相当时间,等轴心国掠夺到的金属、燃料和食品消耗殆尽,同盟国也许能通过曲折的道路获胜。然而希特勒在一九四五年或一九四六年才垮台帮不了娜塔丽、她的娃娃或我什么忙。我们可能等不到这么久就死去了;可这还不算,跟维尔纳-贝克迟早得摊牌,不可能推迟许多月,更不用说几年了。

    我不怕世界末日来临。德国和日本的军队不会在新英格兰和加利福尼亚登陆。海洋是辽阔的,而美国依旧人口众多和实力坚强,不过不会及时发挥自己的力量罢了。一旦这些暴君吞下了他们征服的地方,会停下来消化,会有一段勉强的和平时期,也许一二十年吧。要是美国采用了类似维希的政体,那也许根本不会有第三次大战,而仅仅是一个由这些专制国家来逐渐吸干美国资源的长期过程。我只需要规划五年或至多十年的生活就够了。我死后,来洪水也无妨。而我必须尽力搭救娜塔丽和路易斯。

    决定权真的看来全在自己手里。娜塔丽简直瘫痪了。这个在战争爆发时冲到华沙去找她情人、在战争期间在里斯本碰到另一个情人就当场嫁给他的淘气姑娘,已经做了母亲。这使她变了样。她说她愿意让我来带头。如果说她甘心带着个婴孩参加这次轻率的旅行,那只能是因为那个在“伊兹密尔号”上使她敬畏而又对她有吸引力的人,阿夫兰-拉宾诺维茨也同这件事有关。她那个在潜艇上服役的丈夫正远在半个地球外,如果他确实还活着的话。对拉宾诺维茨那样古怪成性而又难以捉摸的冒险家,她只可能有短暂的好感,但我庆幸有这一点儿精神上的信念来给她做依靠。

    这么说,我们要动身上里斯本去啦。上帝保佑我们吧!但愿我同上帝的关系更密切才好。可是很糟糕,就和我同沃尔特拉那位主教的关系一样,我不认识上帝,他也不欠我任何恩情。

    万一情况糟得不能再糟,娜塔丽将会发现,我不完全是个常犯错误的蠢货。像哈姆莱特一样,风从南方吹来的时候,我不会把一只鹰当作一只鸳鸯。还有那些钻石呢。

    海军中将南云在战时拍的照片上是个严肃的秃顶日本老绅士,穿着欧洲式中将制服——很厚的金色肩章、斜挂的绶带、一排排勋章——看上去穿得气都透不过来,一副拘束相。南云在军阶和成就方面都远远超过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他没参加珊瑚海战役;这场混战是由些次要人物弄糟的。他那支突击舰队从珍珠港直到印度洋的胜利战绩是没一点污点的。武士阶级出身,他是赫赫有名的驱逐舰和巡洋舰的专家,是世界上航空母舰作战方面的老资格大师。

    从掩护了他一个星期的叫人忧郁的雨和雾中驶出来,南云在拂晓发动了对中途岛的袭击,派出了每条航空母舰上半数的战斗机、俯冲轰炸机和97型鱼雷轰炸机;最后这一种是两用飞机,装上了用来袭击陆上目标的杀伤炸弹。他然后命令把四条航空母舰上留下的一百零八架飞机在甲板上各就各位,随时准备袭击任何可能露面的敌方舰只;其中97型飞机像往常那样配备着鱼雷,俯冲轰炸机则配备穿甲炸弹。但南云和他的参谋人员并不认为会和敌人遭遇;这不过是个稳健的预防措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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