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行……”
半晌之后，尹湛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泪水哭干的双眼。
“……为什么……”
“江天空不行。”
“为什么他不行?!”
“你会受伤的……你会受伤的，傻瓜……”
“受伤也没有关系……”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江天空绝对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倔得像头牛。
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尹湛一脸混乱的表情，最后干脆转过身去。
“我真的是第一次这样爱上一个人，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我非常非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第一次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尹湛的背影还是静静的，没有动静……
不要这样，这不是我希望得到的回应，你千万要帮帮我尹湛
“你有信心决不会后悔吗?”似乎感应到了我心中千万声的呐喊，尹湛，终于缓缓地转回身，短促有力地吐出这句话，可他并没有看向我。
我使劲地点头。
有那么一会儿，尹湛脸上露出苦苦的笑容，非常短的一瞬，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即使是哭，即使是伤心，即使是死，我也决不会后悔。无论是眼泪还是痛苦，只要是为了天空，我都能承受，都能忍耐。”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痛苦……”
“更痛苦几万倍我都不怕……”
“……那小子……忌妒心很强……”
怎么突然蹦出“忌妒心”这么个单词，我仰头不解地望向尹湛，可那小子又把头转向窗边，避开了我的视线。
“利用……我……”
“什么……?”
“我说利用我。”
“你疯了，说什么疯话呢你?!”
“江天空那小子忌妒心奇强无比，如果他看见你老是和我在一起，一定拖也要把你拖回去的……”
“算了，请你帮忙的话就算我没说，我自己看着办吧。”
“让你利用你就利用……”
“这么卑鄙的手段我使不出来，对不起，天空，也对不起你，最重要的是，我讨厌这样贬低扭曲自己。”
哐!!!
……-0-……
江尹湛那小子也不知发什么疯，一拳狠狠地击向半开的窗户，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吓得我一下失去了言语。
“……我已经习惯被利用了……你就不用操心……让你做就做……”
别墅的一夜也就在昨天，可今晚，看看杀气腾腾的我们三人，多么可笑的鲜明对照。
一切，太容易就沉没了，
一切，太悲伤地沉没了，
天空和尹湛悲伤的脸庞交替在我眼前出现，
又是一个不眠夜。
#早晨。
“你眼睛这是怎么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小心地坐到餐桌前，老爷爷盯着我的脸就发话了，他老人家总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不过特别留意我的脸。
我悄悄侧过脸，偷看一旁的天空，他老人家正面无表情地喝着自己的水……
奇怪，怎么没看到尹湛……我担心地扫视着厨房四周。
“甜心!!!睡得好呀!!!”
……-0-……就在这时，尹湛突然啪嗒啪嗒神采飞扬地踏进了厨房，他边走边甩着自己湿湿的头发，说话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精神奕奕。
“甜……甜，你说甜心……-0-”估计爷爷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有点结巴地冲尹湛问道。
尹湛走近我，拍了拍我僵挺挺的肩膀，飞快地扫了天空一眼。
“没别的意思，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尹湛开怀地笑着，安抚似的又拍了我肩膀几下，看他吊儿郎当，唧唧歪歪的样子，你哪里还能找到昨晚的影子。
“还不快把手从雪儿肩膀上拿下来!!!-O-!!”
“睡得好吗?”尹湛才不理爷爷的大喊大叫，他转过我肩膀，冲我一笑。我面无表情地继续坐在椅子上。
天空转了转手里的杯子，从位置上站起身，从头到尾没往这边看一眼。
……该死的……
“中午一起吃午饭。”
……=0=就在天空走出厨房的那一刹那，尹湛那小子赶忙抓紧时间十分多情地冲我说道，顺手递了我一把汤勺。
“我为什么要?”
“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肉包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最喜欢吃肉包子了?-_-”他丢不丢人，哪有女孩子喜欢这么没品味的食物。
“昨天晚上在我房里。”
“-0-……昨天晚上……我……”真糟糕，我飞快地掉转头，厨房里哪还见到天空的影子。
好了，从那个恶心吧拉的甜心开始，这下算是彻底丧失食欲了，我扬起锋利的眼刃狠狠射向尹湛那个坏蛋。老爷爷慌慌张张在我俩中间挥了挥手，刻意隔开我俩的视线互砍。
“江尹湛!!不准你对雪儿胡说八道!!也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你要是有了这份心，你就等着户口本上我给你除名吧!!”
“喂……大婶!!雪儿不吃海鲜的，你在汤里放了虾仁她怎么吃啊!!!”尹湛大喊大叫，瞪着正在厨房那头刷碟子的大婶-
0-……这次算是彻底了，完全无视老爷爷在一旁叫得又气又喘，我要是老爷爷也得吐血。
“-0-……啊，我不知道，以后我不放了。”大婶张皇地回应道，同时脸色不太好地看了我一眼。
再也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了，我匆匆扒了几口饭，啪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去哪儿呀，雪!!”
#平昌洞屋前。
“雪!!雪!!!”
“呼……”
“喂!!等等我!!!”
推开大门出来，老远就可以看见辛大叔在一辆车里冲我招手，我加快步伐向那儿走去，才不管后面的跟屁虫。
天空坐在车前面的座位上，他来回看了我和跟在后面的尹湛一眼，漠然地收回了视线，我的心漏跳一拍，赶紧深呼吸一下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我费力地拉开后车门，
“大叔，你们先走吧，我和雪儿坐公车去学校。”尹湛按住了我的手，开玩笑似的对辛大叔说道。辛大叔的眼睛顿时圆溜溜得像葡萄。
“喂!谁答应说和你一起坐公汽了!!-0-!!”
“能和我一起坐汽车去学校是你的荣幸，会有一大帮邻校的女孩子羡慕你的。”
“哈，拜托!!这种羡慕不要也罢，也我们学校那帮家伙羡慕就已经足够了。大叔!!-0-”我呼救。
“大叔，你送哥哥去学校就好了。”
“……你真的要我和你坐公车去学校?!-0-”我疯了，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嗯。”尹湛很认真地点点头。
“呀，别好笑了你，谁要和你!!!”
“快点跑，快点跑!!我值日要迟到了!!!”
尹湛最恶!!!=O=!!!我拼了命地坚持不动，可他终于还是把我拽离了汽车，拖着我在下坡路上一溜小跑。
我慌慌张张回头去看，只见天空还是那张冷漠的脸，而辛大叔，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了。
“够了!!我说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一会儿和我一起值日。喂喂，你看见江天空的表情没有?完全痴呆了，对不对?!”
“谁痴呆了谁痴呆了!!!-0-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和平时有不一样了!!!”
“你的事情要是顺利解决了，一定要记得请我大吃一顿知不知道?!”
“不要再帮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解决!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谢了小子!!，’
“你手不凉吗?”
“我是心凉……心凉啊!!-0-^!!”
可是尹湛是听别人话的人吗?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已经展现得很充分了，所以任凭我又是扭又是跳，使出浑身解数想顿在原地，还是被他拽到了汽车站。
我的手冻得像根冰棍，尹湛想也不想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
接着，他把自己的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呵气，放到我脸上，使劲揉搓着我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蛋。
“把你的手赶快拿开，在我用牙齿咬你之前……”
“喂，我手这么放在你脸上，你不会有因激动而颤栗的感觉吗?!”
“……嗯，有……因愤怒而颤栗……”
“以后你不要太感谢我，白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天空好像一点都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注意我们……”
“这汽车怎么还没来啊……”
“你……最好……不要想转移话题……”
“呃呃，是不是这辆?!草绿色的汽车?!”
“你不知道坐几路汽车吗臭小子!!!”
“这儿这儿!!这儿有要上车的乘客!!!”
“你不用这样!!!T—T不用你叫它也会停的!!!”
看来这家伙对坐公车也不是那么在行。他疯了似的挥舞着双手向即将靠站的汽车冲去，司机大叔也吓傻了，居然没等完全靠站就给他开了门，托这傻瓜的福，我们俩提前上了车。
车上的乘客吃惊地看着我俩，咂着舌头，赤裸裸地流露出不屑。
“滋滋滋滋……都这么大两个人了……”
“滋滋滋滋……-_-就这么点都不能等……”
……我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地低下脑袋。
尹湛一上车就往投币箱里投了几枚代币。
“喂……你在干什么啊……”
“不是投到这里面吗?!”
“你投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要投钱，投钱!!”司机大叔气得全身长毛，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赶紧低着头一路急走到车厢后，我不认识这个人，大家千万不要认为我和他是～伙的。
江尹湛才不会这么轻易屈服呢，他倔脾气上来了，叽哩瓜啦叫得比司机大叔还大声。
“我不是投了代币吗!!!”
“哪有人投这个的!!投700块钱!!700块钱!!”
“我刚才不是已经投了好几个代币了吗!!!”
“我这儿不收代币，不收!!!-0-!!!”
“你这大叔忒可笑了点了，什么大叔啊!!!”
“快交钱!!钱!!!”
这个疯崽子……他拖着我来坐公车，分明存心想让我吃苦头……耳边传来一帮女学生吃吃的嘲笑声，我更想跳车了。
我悄悄抬起头，观察还站在门口和大叔纠缠不清的江尹湛，那家伙气得满脸通红，哗地投了张万元纸币，没好气地嚷道：
“找钱。”
“-O-……你，你这……”
“啊，要零钱!!!”
“居……居然有你这种臭小子!!!”大叔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碰上这种乘客，被气得够呛。
“你等着!!!我去要了零钱马上就回来!!!”
……谁……谁答应借给他零钱的……我好恨啊，为什么他手指方向指的人偏偏是我呢……
我侧头，正好看见辛大叔的车从窗外驰过，我呆呆地看着，眼神迷茫了起来……
结果发现我也没有零钱，就这样，一直到学校前面……我们俩就站在门口收硬币，活活上演了一出真人戏剧秀。
就这样，在实在让人承受不起的江尹湛的帮忙下，缓缓落下了第一场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