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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最终审判(1)

    “快进来,今天回来晚了。”

    看到大儿子面无表情地回来,母亲比平时更热情地迎接他。但是民赫看也不看母亲一眼,直接跑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了。

    父亲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看到儿子冷冰冰的态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从他的未婚妻断绝消息躲藏起来之后,民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没有人责怪他。

    “我回来了。”

    大儿子刚回来没几分钟,小儿子也从片场回来了,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苍白的面孔,母亲心生怜惜,问他想不想吃饭,他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地上了二楼的房间。

    “家里……真是好看极了。大儿子、小儿子都控制不了一个女人,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老公!”

    虽然受到了妻子的责怪,但他仍然是不满的表情。

    “我心疼啊……我把他们辛辛苦苦地养大,让他们丰衣足食,什么都不比别人差,可是现在这两个家伙都为了女人,就像行尸走肉似的,寻死觅活,我看了真是心疼啊,难道不是吗……”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做父亲的,哪有整天就知道训斥儿子的?这种时候不要管,他们自己不是也很痛苦吗?”

    “民赫这样还有情可缘,志勋小子这是在干什么?天啊……你知道我在外边多没面子吗?总共就两个孩子,一个毁除婚约,另一个骗婚。他们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这样?我真想把他们送到医院,做个诊断。”

    他像孩子似的大发牢骚,看到妻子冷冰冰的表情,他的声音渐渐模糊了。

    “你再说一句,我们就离婚。”

    “怎么了……我……只是……”

    “你再说一句?”

    如果真像妻子说的那样,这个家里的三个男人就都要蒙上婚姻失败的辱名了,他突然意识到不妙。

    “啊……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他冒着冷汗给妻子赔礼道歉的场面似乎很熟悉。妻子心情不好,或者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他面对妻子锋利的目光就会哆哆嗦嗦不知所措,这个样子和英宰一模一样。

    英宰上了二楼,在走廊里迎面遇到了哥哥。他好象刚刚从浴室里出来。

    “姐姐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英宰因为绯闻爆发回到家里,这才知道惠媛和民赫从好几个星期之前就闹别扭,他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什么姐姐,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民赫瞪着眼睛大发雷霆。看来哥哥心情不是很好,自己也没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英宰简单地道了歉,就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不是明知故问吧?”

    “什么?”

    “你是不是明明知道惠媛在哪里,故意跑到我面前打探情况?”

    “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英宰觉得可疑,他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突然,民赫无声地挥起了拳头,但是英宰反应更快,民赫的拳头落了空。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谁要是在我拍电影的过程中把我的脸毁了,我绝对不能容忍,就算是我大哥也不行。”

    “放开我!”

    民赫让他放手,但是他不肯。

    “我不知道你和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请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我本来就很累了。”

    英宰粗暴地放开哥哥的手,从民赫身边走过去,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在这时,从民赫嘴里崩出来的一句话令英宰惊愕不已。

    “你和惠媛到了什么地步!?”

    刹那间,英宰感觉全身的血液好象在倒流。

    “你疯了吗?”

    “你这个臭小子!我问你和惠媛到底是什么关系!”

    民赫抓住英宰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

    “原来如此……现在我理解了。还没等结婚,你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妻子,所以才像疯子似的苦苦相逼,逼得姐姐逃跑了?你现在心里舒服了?你折磨自己的女人,逼得她逃跑,你心里舒服了?疯子?”

    英宰用双手抓住民赫揪紧自己衣领的手,把他推到墙角。

    “你竟然想这些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决定结婚?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竟然让她爱上你!?为了不被人抛弃,你就打算这样把喜欢你的人都赶尽杀绝吗!?”

    英宰本来想告诉民赫,惠媛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定和他结婚的,但是他没有。因为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正在这时,父母亲听到楼上的吵闹声,连忙跑了上来,他们两个无法再争论下去,各自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啧啧啧,这臭小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哥哥……臭小子!”

    他想追上去训斥小儿子,但被夫人掐了一把,只好放弃了。

    “我让你不要管他们……”

    “你看看,为了女人,家里都要吵翻天了……”

    “你夫人也是女人。”

    “这……这不一样……”

    应该解释为什么不一样,可是他想不起来该说什么,只好遵从夫人的吩咐,对两个令他大失所望的儿子置之不理,走下楼去。

    英宰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爷爷用过的陈旧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他最喜欢跟在爷爷身后,所以他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爷爷用过的。他被这些高档的旧家具包围着,无声无息。突然,他无奈地冷笑两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好不能爱上她的……可是我……真可笑。”

    看来人在被爱情迷惑时,都会变得很固执。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录象机。他每天回家以后都要看的。

    看到录象,他又想起了网上和报纸上刊登的报道。

    ——李英宰“骗婚”。

    ——对女性的报复,李英宰“骗婚”。

    ——李英宰,甜蜜的风,因骗婚而终结。

    ——李英宰,“决定不起诉”。

    ——为钱,为爱,影视明星L闪电协商。

    ——李英宰为拍新片暂时回避?

    仅仅看到这些报道的题目,他大致就能推测出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人们还在谈论不休。英宰疲惫不堪地盯着录象画面。

    “呵呵……”

    最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大吃一惊。他平时就不擅长记住人的长相,所以没认出来。看着智恩身穿蓝色男式正装站在记者面前说话的样子,他想起来了,就是当时遇到的那个家伙。看了好几遍,每次看到这部分,英宰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这栋房子是我父亲亲手设计的。不久前我才知道,两年前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而把房子转手给了李英宰君。这栋房子是父母唯一的遗产,所以我一直对它呵护倍至。其实,这栋房子在很久以前就属于别人了,这件事给了我不小的打击,我一时无法接受。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把房子收回来不可。

    我已经说过了,李英宰君没什么过错。这一切都是我为收回房子而设计的骗局。为了接近李英宰君,我先是女扮男妆,导致了同性恋绯闻的发生。接着,我反过来利用这次绯闻,跟他签署了结婚协议,目的是通过虚假材料收回我父母亲手设计和建设的房子。可是经过一段时间,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正想澄清事实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但我的确又一次让李英宰君受到了伤害。

    我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什么人传播出去的,不过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人也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借此机会,我想请求李英宰君以及他的家人,还有喜欢他的影迷朋友们原谅。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智恩一点儿也不结巴,好象已经准备很久了。但是英宰能看出来,智恩避开记者回到房子里的时候,脸上笼罩着一道阴影。英宰倒回去,从头再看一遍。

    “难道和我第一次在‘FullHouse’见面,也是她故意安排的吗?”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刚刚洗完澡,到外面车里拿衣服,结果却进不了家门,于是就和智恩吵了起来。

    他不相信智恩为了得到房子而故意勾引男人,然后发布结婚信息,不过,他心里有个疑问。她最初真的是在故意接近自己吗?

    “不是的,不可能。”

    如果她是存心勾引男人的女人,又怎么会用沾满泥的脚去踢那个男人的屁股?不但没有任何勾引的迹象,她反而每天都罗里罗嗦地大发牢骚,还动不动就批判他。想起这些往事,他觉得智恩是故意要与他为敌,怎么也看不出她是想骗婚。

    “呵呵……”

    而且,给她买条连衣裙都那么难!吃完饭后因为他不洗碗,这个女人竟然用勺子打人。他生气说错话的时候,她竟敢打他的耳光,打得耳朵生疼。她天生就不会撒娇,比男人更像男人,如果做不成剧作家,就该趁早参军,当一辈子军人算了,他以前曾经这样取笑过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骗婚而故意勾引男人呢?这样的谎话也太离谱了。

    “韩智恩小姐,你好厉害呀,比我这个专业演员演得还好……真的很了不起……”

    那件事之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心怀不安地偷过西红柿的那片农田,应该也没有西红柿了。智恩种在花坛里的花儿和黄瓜现在应该也都不见了吧。

    ——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电影进行到底,一定要让我看到。这个角色就是为你而写。别人谁也不能完美地演绎。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

    智恩离开他们家时说过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仿佛她就在他的身边。

    “我很努力,真的……我真的很努力。”

    就像电影里面那个每天都在幻想中与已故恋人见面的主人公,英宰盯着旁边说道,好象智恩就坐在那里。智恩似乎在嘲笑他,说他像个淘气的孩子,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哎呀,这个傻子,你自己都揽到头上了,你高兴了?你怎么可能故意接近他呢?你疯了吗……?你想彻底被人埋葬在韩国吗?”

    惠晶放下啤酒杯,擦了擦嘴唇,对这个愚蠢的朋友唠叨个没完。

    “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忘掉的……”

    智恩嚼着鱿鱼腿,不以为然地说道。三个月的时间,全体大韩国民对她极尽诽谤污蔑之能事,她已经没有精力考虑其他的事情了,也没有精力为未来担心。好久没有和朋友单独在一起了,她们坐在“FullHouse”的室外露台上,悠然自得地喝着啤酒聊天。此时此刻,她只想高高兴兴地度过眼前的时光。

    “那个人也真讨厌。听说是他以房子为借口和你签定协议的,不是吗?他也太可笑了。因为对自己有利,就紧闭嘴巴,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要骂志勋君,他没有错。”

    “你疯了吗?韩智恩,你不会因为压力过多而精神失常了吧?你现在怎么帮着他说话?你的名声彻底被他搞臭了。”

    智恩嘴里叼着鱿鱼腿,呵呵笑了。也许是喝酒太多的缘故,两个女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我嘛,倒是觉得这样很好。”

    “什么?”

    智恩喝醉了,她的身体左右摇晃,兴高采烈地说。

    “我总是接受他的帮助,总想为他做点儿什么……我该为他做什么,才能让他开心……才能让他幸福……我不知道。我总是接受他的帮助,惠晶啊,我感觉自己好象变成了公主,可是心情却好不起来。童话书里的那些公主们,真的……够坚强的。”

    “什么……?”

    智恩开始吐露自己的心里话,惠晶也就不好再发牢骚了。

    “看那些公主……灰姑娘,还有白雪公主,她们都受尽屈辱和打骂,每天都吃苦受罪,突然有一天,王子来了,于是她们一夜之间身价倍增,变成了高贵的公主。”

    “苦尽甘来嘛。”

    智恩不同意惠晶的说法。她使劲摇头,打死了一只叮在腿上的蚊子,继续说道。

    “可是她受苦并不是王子的过错,而是她自己的命运。”

    “听你这么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是吧?她们为了得到王子,只付出了自己的美貌和善良?好象只有这两样吧?”

    “是啊……”

    “我不喜欢这样。王子给予我的,我也想如数还给他,不,我为他做的要比他为我做的更多才行。他帮助过我,我也想在他面前挺直腰板。只索取不付出的话,我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的,心情也不好……反正我不喜欢。”

    惠晶能理解智恩的心情。以前她因为身材较胖,而且长得不漂亮,经常被同学们嘲笑叫做“米泽丽”。当时,看着别人因为脸蛋漂亮身材苗条而容易得到理解和让步,她曾经有过深切的虚脱感。

    “看来你真的喜欢他?”

    “哦……喜欢……嘿嘿嘿。”

    智恩喝多了,总是不停地傻笑。看到她这个样子,惠晶感到心痛。

    “是啊,怎么办呢……这样一来,你不是无法和他在一起了吗?”

    “哦……也许吧。”

    智恩点了点头,身子又开始摇晃起来。她喝醉了,好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惠晶更加心酸。

    “那个人他……会不会真的把你当成那种女人?”

    “嗯……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他要是那样想,我也没什么办法。我是自己喜欢才这样做的,并不是为了让他知道。只是……看到他那么痛苦,我想替他承受……仅此而已。啊,他为那部影片付出了太多努力,如果因为这种事情泡汤了……那就太委屈了。而且又挨了父母的打,我觉得他好可怜……反正只要是我能做的,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为他去做。”

    最后,智恩又补充道,“他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反正我无所谓”,然后咕噜咕噜地喝起了啤酒。

    “这个……智恩啊,这不是喜欢。”

    惠晶很难过,她咬着嘴唇勉强忍住了眼泪。

    “这个……智恩啊,这不是喜欢,这是爱。你爱上他了,你这个傻子。”

    突然,惠晶产生一种错觉,智恩是不是变成石头了?刚才还左右摇晃着身体,不停地嘿嘿傻笑,现在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哎呀,怎么可能呢……!”

    智恩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笑了。

    “看你的样子好奇怪……”

    她停顿了大约三分钟,然后不以为然地咯咯笑着喝起了啤酒,她的样子真的很反常。

    “傻瓜温达真是幸福啊,有平冈公主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给他做后盾*(韩国历史故事。高丽时期第二十五代平原王的女儿‘平冈公主’小时候总是哭个不停。为了哄她,平原王就吓唬她说,你要是再哭,等你长大了就把你嫁给傻瓜温达。长大之后的平冈公主不顾平原王的挽留,偷偷地溜出了王宫,找到温达并嫁给了他。她亲自教导温达,把他变成了杰出的人才。温达在国家射箭比赛中取得第一名,成为一名将军。后来,温达在和北周、新罗的战斗中立下大功,作为平原王女婿的身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译注)。”

    看着朋友的样子太过可怜,惠晶叹息着说。

    “我不希望你成为平冈公主……傻瓜温达做了保家卫国的将军,可是公主呢?做为公主,又不擅长搞政治……为人妻子,拼命地照顾丈夫,照顾家庭,最终除了沦为寡妇,还有什么?”

    “哦……”

    “什么骗婚,你夹上了这条难看的尾巴,现在打算怎么办?因为傻瓜温达,聪明的平冈公主不是彻底毁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

    望着举手投降的智恩,惠晶连声叹息。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罢了,她觉得还是什么也不要说的为好。

    “你嫁不出去,也无法成为作家了,那么……我养活你吧,你好好写东西。”

    “什么?”

    “我也知道我性格古怪。不过,我仔细一看,你和我都不是那种平凡命,我们就互相帮助,相依为命吧。不用担心!韩智恩!有朋友在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嘿嘿嘿,对,朋友……!”

    智恩和惠晶使劲碰了碰啤酒罐,一饮而尽,然后倒过来在头顶摇晃了几下。两个人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个……智恩啊,这不是喜欢,这是爱。你爱上了他,你这个傻子。

    喝完了酒,智恩去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惠晶说过的话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她感到头痛欲裂。

    “我爱他?这是爱情吗?怎么可能呢……爱情怎么会让人如此心乱?”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了……陷入爱情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美丽的,万事万物都发出耀眼的光芒,钟声响起,两只云雀在天空飞翔,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可是现在,自己的处境却完全不是这样。整个世界都对自己指手画脚,不但没有耀眼的光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没有钟声,有的只是哭泣。

    “即使他不理解也无所谓,话是这么说,可是……”

    她没有信心理直气壮。她好象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对方的爱。智恩躺在床上,隔着床头的窗户,凝望着皎洁的月亮。

    “闵志勋君……电影进展顺利吗?感情理顺了吗?你一定瘦了很多吧,平时按时吃饭吗?不会因为饿肚子而得上肠胃病吧?”

    常言说得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过于沉浸在电影中了,所以没时间和自己联系,这也是可能的。但是,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英宰。

    当“FullHouse”的转让合同到了她的手上,当她终于收回了期盼已久的房子,她记得自己不但没有喜悦,反而流下了眼泪。随同文件交到她手中的还有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的字让她心痛。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因“FullHouse”而痛苦了。

    这句话仿佛预示着终生不再相见的诀别。她和他之间,那个连接点消失了。

    ——啪!

    刺耳的声音唤醒了冰冷的早晨,是送报纸的声音。捆得结结实实的一团报纸撞在门上,可怜巴巴地摔了下去。

    “FullHouse”位于远离都市的郊区,早晨冷飕飕的空气格外清爽。智恩拿起掉在地上的报纸,伸了个懒腰,冻得浑身发抖。

    “啊……好冷啊……”

    梅雨般忧郁而潮湿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干燥了。

    “哎呀,我总是慢半拍。”

    小时候,她对初恋男孩也是这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那就是爱情,只是觉得很开心,后来分开以后,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十年之后的今天,自己愚蠢的性格好象没有一点长进。

    “呃?这是什么?”

    一个白色信封落在报纸下面。偶尔会有猪手店发来宣传单,所以智恩也没当回事,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奇怪,现在猪手店的广告竟然不是彩色宣传单,而是手写的白色信纸。看完以后,智恩的脸上浮现出不快的表情。

    “不是……猪手店……的宣传单?”

    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人写的信,告诉她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

    ——你竟然想这些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决定结婚?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竟然让她爱上你!?为了不被人抛弃,你就打算这样把喜欢你的人都赶尽杀绝吗!?

    民赫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地注视着窗外,回想着弟弟说过的话。每次追问他和惠媛的关系,弟弟就会暴跳如雷,现在连家也不回了。因为每次回家见到家人,第二天对角色的投入程度就会下降。父亲命令他不许再闹别扭,回家来住,但是他顽固地违背父亲的命令,住在片场附近的酒店里。就在昨天,民赫还偷着到酒店里去过,他想看看英宰是不是和惠媛在一起。令人失望的是,惠媛并不在那里。太狼狈了。战战兢兢地担心自己的女人被弟弟夺走,害怕得不到父亲的欢心而放弃自己喜欢的运动每天泡在公司,实在太狼狈了。

    ——哥哥你不是得不到爱,而是不会爱。

    当他追问惠媛和英宰是什么关系,感情深到什么程度时,惠媛说了这样的话。当时,他说惠媛是在诡辩,但是现在,如果再听到同样的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正在这时,秘书通知他说,“姜惠媛小姐的朋友来了”。民赫大惊失色,没等秘书去开门,他就跑过去拧开了门栓。

    “对不起,我说谎了。”

    站在秘书旁边的女人不是惠媛的朋友。韩智恩,那个和英宰传出拍拖绯闻的女人。

    “你来得正好,先是骗我弟弟,现在又打起了惠媛的幌子?”

    民赫发现不是和惠媛相关的人,立刻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他并没有赶她走。智恩默默地把一张信纸放在他的面前。

    “说起谎言和欺骗,志勋君的大哥好象更熟练吧。”

    民赫把信抢过来,看了看。

    “原来是你买通的那个男人!”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信上的内容?你这个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就叫你志勋君的哥哥吧。那个人也许是因为被你夺去了报道材料,所以他要泄愤。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请您转告他,如果他有良心,就赶快把手册还给我,或者撕毁。’而且这个人还给我也写了封信。‘很遗憾,让无关的人受到牵连。韩智恩小姐,真的很对不起。这件事是闵民赫先生怀疑姜惠媛小姐和他弟弟之间的关系并实施报仇的结果。他使用的报道内容都是我努力的成果,他是盗取别人劳动成果的卑鄙小人’。”

    智恩看了好多遍,几乎把信的内容都背下来了。写信者也是个不正常的人,他根本不想自己做了什么勾当,总是一味责怪民赫的行为。不过,她现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哥哥竟然谋害弟弟。

    “提供信息的人和志勋君的大哥都是同样的卑鄙无耻,不过,我今天来是有话对你说的。”

    民赫想把弟弟的社会地位搞得一败涂地。然而他那宏伟的计划却因为这个女人而泡汤了,他正因此而委屈。竟然有这样的人,愿意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的头上,以便挽救志勋,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感觉像挨了当头一棒。

    “志勋君和惠媛姐姐以前谈过恋爱,你就这么气愤吗?”

    智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头,民赫为了不被她的气势压倒,故做冷静地说道。

    “一个男人听说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染,感到心情不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品尝到了地狱般的痛苦。“理所当然!?”这几个字刚刚出口,民赫猝不及防,站在前面的智恩就无情地抬脚踢中了他的要害。他甚至都没能喊一声,就张大了嘴巴蜷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你知道这样的男人叫什么吗?‘心狠手辣的家伙’,还有种说法叫‘打死也不解恨的家伙’,还有更多的说法,你想听吗?”

    “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民赫红着脸争辩,却站不起来。智恩看了看他,竟然笑了起来。他说的这句话原来是英宰每天挂在嘴边的那句。

    “我出事住院的时候,惠媛姐在医院里对志勋君说,‘我在民赫哥身边的时候,心里很舒服’,‘所以我选择了他’。他们两个在很早以前就结束了。难道所有女人在遇到和她结婚的男人之前都不能爱上别的男人吗?你不会这么神经吧?”

    “你懂……什么……”

    “该懂的我都懂。志勋君很担心你。他害怕你因为他而受到伤害,所以从来不去考虑失恋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他更在意的是他的哥哥会不会痛苦!”

    智恩强忍住再踢一脚的冲动。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转过身去。

    “这怎么……可能?”

    民赫扶着办公桌站了起来,痛苦地说道。

    “爱情是会变的。惠媛姐虽然和志勋君相爱过,但是现在她选择了你。她的爱从志勋君身上转移到了你身上。他们两个都能理解这一点,只有某个小气鬼仍然无法理解,还在做着傻事。”

    民赫汗流满面,他使劲摆了摆手。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那么爱……志勋这个家伙。你为什么为他付出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

    智恩被所有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作“坏女人”,甚至连她爱的人以及那个人的家人都蒙在鼓里,自己却牺牲了一切。民赫对她实在难以理解。

    “用我朋友的话说,这就是爱。也许这种方式不对?反正这就是我表达爱的方式。”

    智恩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于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对了,今天我到这里来的事,你要对志勋君保密。那封肮脏的信也请你处理掉吧。从现在开始,我跟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了。”

    望着突然离去的智恩,民赫茫然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她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她完全可以用这封信做要挟,向他要求很多东西,或者用做向别人洗脱罪名的证据,可是她竟然说现在这些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而且昂首挺胸地走了。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度量。现在,他只觉得弟弟真是个有福气的家伙。

    许多东西乱七八糟地放在那里,照明线、麦克风线、摄象机线等等,各种各样的电线像蜘蛛网似的延伸,英宰站在中心处。不,现在他不是闵志勋,也不是李英宰,而是一个名叫“柳成”的虚构的人物。

    电影拍摄现场被寂静包围着,好象一个只存在光线和形态,而没有声音的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一点,“柳成”就在那里,他抚摩着看不见的恋人,默默地流泪。搭档女演员不在面前,但是看他的表演,好象死去的恋人真的就站在眼前,他深深地投入到剧本中了。在场的人们望着他,感觉快要窒息了。大家生怕咽口水的声音妨碍他演戏,静静地站在原地,连片场里的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cut!excellent!perfect!”

    所有表示称赞的英语单词都从导演口中大声爆发出来。听到这个信号,所有的人都吁了口气,开始奔走准备下一个场面。

    “太棒了!太出色了!李英宰,你是我的救世主!!很好,下面该第几个场面了?”

    英宰避开耀眼的灯光,化妆师和设计师正在为下一个场面设计造型。导演兴奋地对他极尽赞美之能事,然后立刻向下一个镜头移动。

    “第89场。”

    听助理导演这么一说,英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失明的钢琴师和他死去的恋人,还有住在隔壁的少女,这三个主人公之中,英宰的出镜频率最高,所以别人演戏的时候,他也不能离开片场。

    “要不要喝点儿热饮?”

    刚才演绎的情感还像残骸似的留在心中,英宰忧郁地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递到他的手里。

    “下一个场面是第98场钢琴戏吧?”

    “对,是的。”

    “给我拿个暖炉,我想暖暖手。”

    拍摄现场的所有人都毫无怨言地为英宰服务。影片的时间背景是从夏天到秋天,所以他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拍起戏来当然要吃很多苦头。自己排戏的时候,如果把握住感情,就感觉不到寒冷,这自然很好,但是在等待下一场戏的空闲时间,就有残酷的寒意扑面而来。他围着毛毯,靠着暖炉,坐在椅子上。看着下一场面的剧本,他在思索着自己的表现方法。

    “英宰大哥,你大哥来了。”

    “什么?”

    “你大哥来了,英宰大哥的大哥。”

    英宰正把椅子扶手当键盘,手指在上面滑动。这时,逸俊带着民赫走了进来。民赫第一次来到弟弟工作的地方,显得很尴尬,英宰赶紧站了起来。

    “没事的……”

    “不,我是站起来放松一下……马上就是我的戏了。”

    英宰披上逸俊递过来的又大又厚的毛外套,和民赫一起去了人少的地方。

    “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如果你还想问些奇怪的问题,你就回去吧。我不想因为和你打架而把脸弄破。下一个场面是……”

    见英宰好象要谈电影,民赫摇了摇头。

    “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如果不是为这个,那是什么风把他这个小心眼吹到这里来了呢?英宰百思不得其解,呆呆地望着哥哥。

    “惠媛可能去什么地方呢……如果你知道她可能去哪里,请你告诉我。岳父岳母都很生气,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来找你并不是觉得你一定会了解……我现在是想把死马当活马医,你好好想想。”

    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沉思了一会儿。

    “好几个月都没想起来,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想起来呢?我想姐姐的父母亲一定知道。你再恳切点儿,告诉他们你有多么着急。如果连她的父母也不知道的话,早就报警了。”

    以前民赫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当时他很生气,兄弟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英宰感觉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了。

    “英宰大哥!”

    逸俊在片场里冲他摆手,叫他过去。看他在片场里急得手忙脚乱,很可能是到了拍摄的时间。

    “我得走了,哥哥你大老远来的,可是……”

    “没什么,我也是到分公司检查工作,顺便过来看看。”

    英宰知道哥哥是找借口而已,但他假装不知道。

    “我是主动喜欢她的,而大哥你不同,是姐姐主动喜欢你的。你比我强,你再努力吧。”

    民赫呵呵笑了。三十多岁的大哥特意出来,找到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询问关于恋爱的事情,真是可笑至极。

    “韩智恩不久前来找过我。”

    “什么事情?”

    民赫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感觉到了波澜,悄悄地把手插进口袋,走了。

    “以后再问吧。”

    民赫想起了在医院里看到的场面,他暗自耍了个心眼。

    “啊,是吗,我知道了。”

    没想到,弟弟的反应竟然那么单调。

    “这家伙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民赫心想。否则,他不可能对一个为了自己说那种谎话的女人反应如此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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