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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屏着息等待的感动日出

    “Sara?醒了吗?”

    轻轻的敲门声把我从原本就不太安稳的睡眠中唤醒。

    “真央?”努力的睁开眼睛,我撑起身子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

    “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真央微笑着把手里的保温瓶放在桌上,拧开盖子,温暖的香味弥散开来。

    “我给你炖了汤,来喝一点吧。”

    真央小心翼翼地把汤从保温瓶里盛出来奶白色的热汤在白色的瓷碗里轻轻荡漾,有着丝丝甜香的味道在整个病房里萦绕。

    我静静的喝着真央带来的热汤,微微翘起嘴角,感受着从口腔到心脏缓缓流动的暖意。

    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从我背后的窗户洒进来,碎碎的印在我淡蓝色的病号服上。

    这一刻很温暖,我看着真央黑色的头发和修长的手指。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刻能够暂停,然后一直到永远。

    永远。

    “Sara,你回来这里,是为了什麽?”真央一边收拾着碗勺,一边淡淡的问。

    我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真央的眼睛。

    “是因为皇洛翼吗?”真央继续问道,语气依然淡淡的,好像只是不经意提起。

    皇洛翼。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了我的心。我暗暗的抓紧了床单,想要让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

    “Sara?”真央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探询的看向我。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眼睛,内心已经恢复平静。我看着真央淡淡地说:“不,我只是想再看一次‘樱空之雪’。”

    是啊,“樱空之雪”,那铺天盖地的樱花一起盛放,满眼浓淡相宜的粉色,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香气。连风似乎都带着色彩,也是淡淡的一抹粉。在那一刻,一切的烦恼伤害都会被忘记,只有最美最甜的记忆,那是我想要看到的,永远的“樱空之雪”。

    对,是为了樱空之雪,为了那记忆中永远不会改变的风景,并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事。

    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真央握住我的手,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病房的门慢慢打开,十几个穿了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们多半是外国人,有着漂亮的金发和深蓝色的眼睛。我看这其中几张已经苍老的脸,遥遥的想起似乎在什莫杂志上见过,好像是美国十分著名的心脏科专家,已经退休多年。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我疑惑得看向真央,她没有做声,只是放开了握住我的手,安静的站到一边,看着医生们围在我的床前

    “Hello!Sara,你今天好些了吗?”

    当医生们都站在我的周围,准备替我检查的时候,晨勋从门口探出头来,帅气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晨勋,这是怎摸回事?”我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眼神定在晨勋的身上。

    “什么怎么回事?”晨勋一脸迷茫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晨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站在我周围的医生,说“你是说他们吗?他们是给你来看病的医生啊。”

    “可是这个医院好像没有这么多世界顶级的医生吧?”

    “Sara,你不要管这么多,只要乖乖让他们给你看病就好了呀!”晨勋一边说一边示意那些医生给我检查。

    我深深的看了晨勋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听诊器停留在胸前冰冷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系列检查终于做完,晨勋和真央一起把医生送出了病房,回来时候,就只剩下晨勋一个人。

    “真央说他先把保温杯送回去,晚上再过来。”晨勋说

    “嗯。”我点点头。

    “Sara,这些都是世界顶级心脏科医生,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用担心哟!”晨勋坐下拿起一个苹果“要吃苹果吗?我削给你吃。”

    我看着晨勋努力想要笑得更自然一点的脸,心里一阵心疼,轻声说:“晨勋,谢谢你!”

    “谢谢我?”晨勋停滞了一会,随即扬起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谢我什麽?只是削个苹果给你吃啦,你不用太感激我哦!”

    我的额头抽动了一下,皱起眉头,不再做声。

    而晨勋则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跟我说着一些好玩的事情。

    我沉默地看着在我身边笑得无比灿烂的晨勋,听他说着奇奇怪怪的话题,偶尔被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逗得露出淡淡微笑。晨勋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顶着一帅气逼人的脸和开朗乐观的好心态在这个世界上玩闹着,似乎不管世事再怎么变迁,他都依然是这副样子,时间仿佛不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晨勋永远是晨勋。我看着晨勋的笑容,心一点点沉静下来。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道什么时候,晨勋也渐渐安静下来。沉默如水一般覆盖住我们。我抬起眼,盯住晨勋明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直都很纯净,好像清晨晶莹透亮的露珠,不含一丝杂质。

    即使偶尔激荡起感情,如窗外的暮色染上还未褪去的火烧云红灼红灼的颜色,本质却依旧是干净的黑。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双明亮而纯净的眼睛里也多出了许多阴霾。

    晨勋灿烂笑容的背后似乎也开始隐藏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不安起来。

    “Sara,怎么了?”晨勋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看着晨勋,内心疑惑许久的一个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以前的五亿到底是怎么败光的?”

    我第一次问晨勋这个问题,晨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容:“怎么?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

    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追问:“你是用那五亿请了今天来这里的那些顶级医生吗?可是那些人好像是用五亿也无法全部请过来的吧?”

    “Sara,你不用想太多,安心治病就好了。至于那些钱,我全部捐给希望工程了。晨勋满脸的无所谓,好像那五亿就是五百块。

    “晨勋……”我根本就不相信晨勋的说辞。

    但是当我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晨勋打断了我,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岔开话题说:“我千辛万苦削好的苹果哦,快点吃吧,Sara。”

    我没有接晨勋递过来的苹果,而是沉默地盯着他。我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晨勋,你答应了他们什么?他们……是不是还要你重返家族?”

    晨勋一直在躲避的那些人,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悄无声息地进入晨勋家的那些黑衣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武器威胁我们,还有他们脸上危险而残忍的笑容,我现在回想起来,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害怕的战栗感。

    如此玩世不恭的晨勋,原本已经远远地逃离了他们的掌控,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家族的压力和负担早就被他抛到诸脑后。

    然而今天,晨勋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妥协?我不知道,甚至不敢去知道。

    “你不要多想啦,我才不会理那些家伙呢!”晨勋扬了扬嘴角,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把我滑落到两颊的头发塞到耳后,动作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风静静地吹起白色的窗帘,病房里的空气夹杂了丝丝了凉意,还带着点绿叶的清新气息。

    我看着晨勋帅气而英俊的脸,半晌,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晨勋,要知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做出什么牺牲。”

    “牺牲?我怎么会牺牲呢?要是牺牲了就不会在这里给你削苹果吃了啦!快点吃吧,我举着苹果的手都酸了。”晨勋突然把苹果塞到我手中,几乎是有些生硬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有什么东西在我和他的心里沉淀着,坚硬却又冰冷,沉甸甸的,拿不走,也刨不去。

    “Sara,你是我的Sara哦!天使皱起眉头就不好看了。”晨勋做了个拉小提琴的姿势,然后从身后拿出小提琴,“喏,知道你在医院无聊,我把你心爱的小提琴拿来了,别又感动啦,笑一个。”

    厚重的木器质感,微微颤抖的弓弦,一直挥散不去的淡淡松香的味。

    我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根琴弦,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美妙的音符婉转地从我的手指下流淌出来。

    这原本是晨勋的琴,却被他扔在家里不起眼的角落,某次被我不小心找了出来,于是晨勋便顺势把它送给了我。

    晨勋,我要怎么来感谢你呢?你常说,我是你生命中的天使。但其实你才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吧,在所有人都抛弃冷落我的时候,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晨勋,谢谢。”我露出了笑容,可是这个笑容应该很像在哭泣吧。

    《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的曲调在阳光柔和的上午回荡在病房中,龚与弦厮磨之间缓缓流淌出柔美抒情的旋律。我静静地站在病房的阳台上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美好的回忆随着音符轻轻地飘过脑海、湖面、病房,融化在空气中。

    “啪啪啪——”我听见真央在我身后轻轻地鼓掌,于是放下小提琴,转过身来。

    “真好听,我都舍不得打断你!”真央笑嘻嘻地走过来,“在想什么呢?琴声听起来很愉快的样子。”

    愉快?是因为想起晨勋吗?

    “真央,我也为你演奏一次吧。”握了握手里的小提琴,我笑着把它重新举到肩头。

    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右手的弓平稳的贴合着纤细的弦线。

    牵动手指,拉动手臂,简单而细小的动作,却让悠扬的音符缓缓流淌而出。

    风轻轻地吹起我的头发,我微微闭着眼睛,想起真央明朗的笑脸和晨勋那张永远不知道挂着什么表情的帅气的脸。

    乐声悠扬,和着我的心跳声,我真诚地祈望这一刻的思绪也能够传达到真央合晨勋心里。

    曲调的余韵还萦绕在空气间,我回过头,看到真央有些呆愣的脸。

    “怎么了?”

    “Sara!”真央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吓了我一跳。

    “简直太美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美妙的曲子!”

    我单手握住小提琴,空出右手来摸了摸真央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嗯!爱死你了!Sara果然在拉琴的时候最漂亮,就好像天使一样!以前晨勋就说过,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是上帝把天使送到了他面前。”

    最漂亮?像天使一样?

    在我愣怔的间隙,真央的电话响了起来,真央抱歉地朝我笑笑,走到病房外接电话。

    没过一会,真央就走进房间,对我说:“Sara,学校里有事情要我过去一趟,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休息哦。”

    我笑着点点头,真央匆匆走出了病房。

    真央离开后,病房又陷入了宁静。

    我坐在病床上抚摸着小提琴,在过去的时光里,每当我心绪烦闷,都会站在阳台上拉响它。

    音乐是最美丽的语言,无论怎样的情绪都能够通过琴弦细微的振颤反映出来。

    那是一种美妙的交流,一种倾诉。

    我抚摸着我的小提琴,一丝丝温暖在胸口萦绕,好像傍晚微微的风,和着旋律一起飞来。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十来天,在我住院期间,最常看到的人就是整日顶着一张帅脸在医院里穿梭的晨勋。很多时候,我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晨勋的笑脸在眼前晃动。也不知道他拿什么买通了护士,明明不是探病时间,也依然肆无忌惮地跑出跑进。

    今天也是——

    “Sara!Sara!”晨勋一把推开病房的大门,兴冲冲地走进来。

    我懒懒地看了兴奋的晨勋一眼,默默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喂,Sara,你干吗不理我?”晨勋不死心地蹭到床边。

    自从我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晨勋每天都会带着各种小礼物闯进我的病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我收下,并且一定要我表现出非常开心非常喜欢的样子,否则就闹得我不得安宁。

    截止到今天,我已经收下了十几个各种造型的玩具娃娃、种类各异的鲜花和盆栽、各种口味的蛋糕,甚至还有不知道从那个古董市场挖来的小提琴曲谱。

    这么一大清早他又有什么新鲜花样了吗?

    晨勋还在我的床头不死心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钻出被子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Sara,你能下床吗?”

    在看到我肯定地点头后,晨勋突然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经直往外走。

    “晨勋,你干吗阿?”

    “嘘——跟我来。”

    晨勋拖着我,轻轻地打开了病房的门,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护士小姐和医生们都没有在走廊里巡视,才放心地拉着我往楼梯间溜去。

    “等等,晨勋!你要做什么?”

    我轻轻地挣扎着,试图让他放手。

    “嘘——跟我来,别担心,带你去个好地方!乖哦——”

    晨勋回过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的手很热,很有力。我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笑脸,突然有些呆住了,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反抗,就这么被他拉上了楼梯。

    “看!Sara,就是这里了。”

    医院的楼顶。

    晨勋放开我的手,站在原地张开手臂大大地转了个圈。

    清晨微凉的风被他的手臂和衣袖带起,扑面而来。

    我环视四周,简陋的水泥地,铁栅栏边种着茂盛的蔷薇花,粉红色和白色的蔷薇花在盛夏的清晨间次开放。我抬头仰望广阔无限的天空,原本淡蓝色的天空被朝霞染成了浅浅的粉色,带着温暖的热度。

    城市安静地看着我脚下醒来,而天空仿佛近在眼前。

    晨勋站在一旁,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而愉快。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不过,还有更好的要给你看呢!”

    手,又被握住了

    跟着晨勋的脚步,我来到屋顶的另外一侧。

    “看!”

    晨勋指着眼前空旷的天宇。

    那是一大片灿烂耀眼的橘红,好像天空的一角被什么人偷偷地点起了一把火,火光放肆然烧了起来,金红的颜色铺满了整个视野。深蓝色的天空被慢慢点亮,太阳一丝一丝露出来。朝霞温柔地渲染开一片红色,铺展到整片天空。

    一点一滴的,每一分每一秒,眼前的天空都在展现着不同的颜色,它们互相交融调和,变化着,跳动着,直到金灿灿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下整个儿跳出来,我才收起惊艳的目光,从无尽的赞叹中回过神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抬起头,正好撞上晨勋的目光。

    他的目光很平静,很执着,很深沉,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期待与话语。

    似乎太过于深情了,晨勋黑色的眼睛仿佛折射出眼前日光的晶亮,一瞬间居然让我不敢直视。

    “看来今天的礼物你很喜欢”晨勋笑着说。

    我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我啊,一直都很想带我的Sara来看日出哦”晨勋没有理会我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日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量呢,能够让观看的人心潮澎湃,从太阳哪里吸收更多的力量、勇敢、顽强、拼搏”

    我抬起眼睛,晨勋说这话时并没有看我。

    他的目光越过了我,落在遥远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当初,我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也经常陪她来屋顶看日出。妈妈说,天空啊,宇宙啊,永远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但是日出,总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勇气。那燃烧的感觉就像生命在绽放,在拼搏。”

    晨勋的语气很慢,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沉浸在一个美丽的梦里,生怕一用力就打破了那脆弱的美好。

    “所以,我想带Sara来看一看呢。想让Sara也获得更多的勇气和希望。”

    晨勋突然笑了笑,他弯下身子,把脸凑到我眼前。

    “Sara,要努力地活下去哦!”

    要努力地活下去。

    我的心跳好像莫名地漏了一拍。晨勋近来突然的温柔总让我不知所措,他就像一股温暖的春风,让人感觉安定、舒心。

    下午,我躺在病床上,任由几个医生给我做着详细的身体检查。

    这些天以来,晨勋请来的医生们为我进行了一系列特殊的治疗,现在第一疗程已经结束,他们想看看我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我仍然有些紧张与期望。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惧怕死亡,可是对生的期盼就像人的一种本能。

    检查在令人窒息的气氛里结束,我注意到医生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在望向晨勋的时候笑了笑。

    晨勋立刻开心地走过来问:“怎么样,Sara是不是已经在好转?”

    “嗯。可以这么说。”一位医生走出来,对晨勋说。

    “真的吗?太好了,她的心脏”晨勋的表情是那么开心,那么兴奋,他正要朝我走过来,却被医生拦住: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晨勋的笑容顿时凝结了,但他仍然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对我说::“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嗯”我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窗外透进薄薄的阳光,我的笑容渐渐变得如阳光一般透明。

    等晨勋和医生们陆续走出病房,我的手指渐渐握紧。

    医生其实在撒谎吧,虽然他在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我的病,一定不是像他们所说的“已经在好转”

    我

    还是慢慢地朝死神走近吧?

    过了好一会,晨勋才重新回到病房。他坐在我的床边,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紧紧地,不留一丝余力。

    “晨勋”我看向他,从他悲伤的眼神里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果然

    我不禁心一沉,但还是露出无畏的笑容说:“没关系的,晨勋。”

    晨勋愣愣的看着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眼底涌动的哀伤。渐渐地,泪水占满了他的眼眶,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绝望。

    我的心也莫名地一痛,就在我想说什么的时候,晨勋突然朝我扑过来,紧紧的抱住我。

    “Sara,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他喃喃的说,声音更像是哀求。

    “嗯。不会的,不会的。”我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

    “这些人不行,我再去找能医治你的人,只要能让你在我身边继续呼吸下去,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晨勋继续说着,声音是那么不安。

    “”我陷入了沉默,心纠结在了一起

    晨勋,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你如此痛苦。

    晨勋,对不起。

    就在我陷入愈来愈深的困惑和歉意中时,晨勋的声音在我耳边坚定地响起:“Sara,你知道吗?就算是死神也无法将你从身边带走。”

    这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就像置身于一个没有悲伤的国度,温和地,柔软地,感受到幸福。

    晨勋……

    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着你。

    旁晚。

    “咚咚咚——”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疑惑地向门口看去。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探病吗?

    “Sara”

    门口传来怯怯的声音,这个声音是……

    门被轻轻地推开,我满脸惊讶地看着穆莎带着美萱和牧彬走进病房。

    “嗯Sara”穆莎一脸愧疚的站在我的床前,只是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声音就已经变得哽咽,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

    “Sara,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穆莎垂下睫毛,深深地弯下腰去,海藻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覆盖住她的脸。

    “不,没什么”

    我正打算说话穆莎却迅速直气身子扑到床边。

    “Sara,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是我太鲁莽,不管青红皂白,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直接过来质问你。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太担心洺翼!我

    泪水顺着穆莎小巧的脸滑落下来,滴在我的手臂上。

    “今天我是特意来道歉的,那天我和美萱因为太着急洺翼的安危,才会做错事情。Sara,真的对不起!我今天特地来,就是为了代替他、美萱,当然还有我自己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洺翼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有心的!Sara,你知道吗?自从你出事住院之后,洺翼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很吓人,我们都很担心他!Sara,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洺翼他一定很难受、很内疚,他就是在惩罚自己啊!所以今天我替他来向你道歉,你原谅他,原谅我们,好不好。Sara”

    关在房间里?

    不吃不喝?

    这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皇铭翼吗?

    这还是那个冷酷决然从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的皇铭翼吗?

    这还是那个傲气凌然傲视一切的皇铭翼吗?

    为了我,你真的会这样做吗?

    皇洺翼

    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那双夜一般漆黑的眸子,还有那线条分明的脸。

    皇洺翼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血腥味一般,让我不忍去读,不忍去想。

    “穆莎”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伸手擦掉她脸上斑驳的泪水。

    “我原谅你,也原谅皇洺翼。我并没有生气,真的,你也不用内疚,没事了。”

    穆莎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睛又恢复了闪耀的灵动,那么纯洁,那么美丽。

    “真的?真的吗?Sara,太好了!谢谢你!”

    “没什么。”我淡淡的笑着。

    “你真的好好哦,Sara,我真的好喜欢你。”穆莎感动地看着我,说,“在医院里养病一定很无聊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无聊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穆莎说完,就拿起我放在床边的手机,存入了她的号码。我笑了笑发现穆莎真的很可爱。

    “热水壶里没有水了,我去给你倒水。”穆莎对我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拿起热水壶跑了出去。

    看样子,她真的是在很诚心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微微笑了笑。穆莎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美萱,还有牧彬。

    氛围突然变得很复杂。

    “哼,你的命还真的硬呢!这样居然还死不去了!”我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愣怔着回头,只见美萱一脸讽刺地朝我走了过来。在距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她微微俯下身,一脸惋惜地打量着我。

    “放心,落水只是你悲惨命运的开始。一心想要你死的皇洺翼,之后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呢?我真的很期待。你这个‘背叛者’!”

    最后三个字,美萱说得咬牙切齿,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我的心脏。

    “够了!”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牧彬突然冷冷地开口,美萱咬了咬下唇,对牧彬愤怒地质问: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今天还奇怪地跟着穆莎一起来这里,你是代替皇洺翼来看这个女生死没死吗?”

    牧彬没有理会美萱,当她是空气一般径直来到我面前,开口道:“对不起。”

    我愣了愣,回答道:“你不用再帮皇洺翼道歉了,我说过我原谅他了。”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牧彬简短地说完,就用异常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我,再没说一句话。

    我怔怔着看着他,反复揣摩着他的未尽之意。

    “切,真的虚伪。”美萱小声地嘀咕,讽刺地对我和牧彬勾了勾唇角。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穆莎提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兴奋地说:

    “Sara,你要好好休息哦,你这么好,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水,微笑着回答。

    “真的吗?太好了。呵呵……”穆莎笑得好开心,她看了看手表说,“今天有点晚了。那Sara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我们先走了,记得无聊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点点头,笑这道别,“再见。”

    “再见。”穆莎朝我挥挥手,然后拖着美萱走出病房,而牧斌也对我弯腰示意,紧跟着她们离开了。

    突然而至的插曲打破了原本宁静平和的旁晚。

    “Sara,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美萱从医院离开,她是不是来找你的麻烦啊?”穆莎他们走后不久,真央就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走进病房。

    “没呢,没事。”我扬起一抹笑容,让她安心。

    “喂,Sara,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新琴普,本少爷足足跑了四个地方啊!”真央刚刚放好东西,晨勋的抱怨声就从病房外传了进来。

    “喂,晨勋,这是在医院,你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啊?”真央愤怒地看着急急地冲进病房的晨勋,晨勋吐了吐舌头,把琴谱递给我。

    真央扶着我躺下,然后在我床边坐下,无聊地翻开护士刚刚送过来的报纸。

    “咦,晨勋,这不是你吗?”真央翻着报纸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探询地看向晨勋。

    晨勋正准备玩游戏,转头瞥了一眼,无所谓的说:“真央,拜托你不要那么八卦,没事看什么报纸呀!”

    真央白了晨勋一眼,低头继续看报纸,并且小声的念了出来:“道森家族遗产案风波再起,继承人大战突发巨变!有十分之一继承权的宫晨勋放弃自己的遗产,并将其转赠与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要念了。”晨勋突然打断了真央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真央有些受伤,她抬起头执呦的看着晨勋,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那一份遗产?你忘记你哥哥是怎么对你的吗?就这么把一大把财产轻轻松松的给了他,晨勋,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

    “回答我!”

    “够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我放弃遗产跟你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的事情从来都与你无关”晨讯冷漠得有些刺耳的声音急急的响起。

    “”

    “”

    沉默。如洪水一般的沉默和失望淹没了整个空间。

    真央猛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快步跑了出去,病房的门被用力的打开又关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好像是谁的内心,也在如此哀号着。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拉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晨勋从呆愣中清醒,迅速地拉住我的手。

    “你要做什么?”他还没有从跌宕的感情起伏中平静下来,语气依然急切,手上的力度惊人。

    “你怎么能对真央说这种话?我要去把她追回来!”

    “不行!你这样怎么能出门?”

    “晨勋,你太过分了!真央一直那么关心你,你居然这样伤害她!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吗?你这个白痴!我今天一定要把真央找回来!”

    “我……”

    “你放手!放开我!”

    真央刚才低低的啜泣声仿佛还环绕在我脑海里,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躲起来伤心?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也去找真央!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个小时内就必须回医院,知道吗?”

    答应了晨勋,又躲开了护士小姐,我和晨勋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追去。

    “真央?真央你在哪儿?”

    沿着医院门前的大路向右转,我慢慢地走在人群里,轻声呼唤着真央的名字。

    冬季的阳光薄薄的,没有丝毫温度和重量。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这种熟悉让我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我来过这里?

    转过街角,看到记忆中的那座小教堂,暗红色的砖瓦和笔直的十字架在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里是……

    这里是我三年前的家。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过去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朝我涌来,而一张冰冷非凡的脸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鲜明。

    妈妈……

    这是……我和妈妈待过的家。

    就在我被那些痛苦回忆压抑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呼唤。

    “雪樱?”

    我下意识地回头,视线里马路对面站的熟悉身影,刺得我的心一阵绞痛。

    “妈妈……”我怔怔的呢喃出声。

    一脸惊喜表情的养母穿着水洗印花的宽大裙子,抱着刚买的面包和洋葱飞速地朝我靠近,

    我反射性地想逃避。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养母凶狠的表情,还有那些无情地挥过来的巴掌和一下接一下朝我踢过来的脚。

    血……

    在我的记忆里蔓延,伤痛仿佛在这一刻复苏。

    “雪樱,是你吗?雪樱?”我的手臂被人拉住,回头,只见养母的眼底闪动着惊喜的光。

    手掌下意识地握紧,我突然对她的兴奋感到害怕。

    我努力镇定心情,淡淡地回答:“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是的,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决定忘掉这里的一切,无论是曾经深爱过的人,还是给过我无比伤痛的一切。

    我……都决定忘掉。

    “雪樱,难道你在恨我吗?你不能啊,虽然你不是我的亲身女儿,可是算起来,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抛弃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妈妈我呢?”养母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袖,不甘心的说。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养母的脸。她似乎廋了很多,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有些潦倒。

    她的眼睛里渐渐堆积起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养母……

    她似乎变了。

    以前的她是那么强势霸道,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需要一个依靠。

    她的改变,让我一瞬间心软了。

    “雪樱,坐阿坐啊,别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嘛。”

    跟着养母回到她租住的地方,我不禁四处打量,发霉的墙壁、陈旧的家具、凌乱的摆设,这一切都表示养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我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担心死我了。”养母给我倒了一杯茶,滔滔不绝的说。

    我不禁愣了愣,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听到养母说担心我。虽然听起来有些感动,但是我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变化。

    “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我离开了这个城市,现在刚回来不久。”我简单地说着,那些刻苦铭心的爱清仇恨,都被我淡淡省略。

    “那你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咯?我女儿果然很有本事,居然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好厉害啊!”养母笑得有些夸张我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

    “雪樱啊,你也知道,妈妈一个人过,有没有工作,生活很艰苦啊。当年收养了你,也为你花了不少的心思,耗费了不少心血,如果你现在有钱了,回来了,也适当的帮妈妈一点吧你说是吧,我的乖女儿”

    原来捧在手里的热茶突然变得冰冷起来,我仿佛看到养母的脸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强势霸道而凶狠。

    这一刻,我的心再次变得冰冷。原来她根本不曾改变,就像掩藏这里的一切伤痛,转瞬间便翻天覆地的涌来,叫器着要将我淹没。

    我沉默地掏出钱包里所有的钱,轻轻地递了过去。

    “妈……”不知为什么,那声“妈妈”我似乎再也无法叫出口,于是就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我全部的钱了,现在都给你,希望您能过得好一些。”

    养母拿着我递过去的钱反复数了好几遍,又再度堆起笑脸。

    “哎哟,雪樱啊,你本事大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这么点钱,你以为你妈妈我是叫花子在找你乞讨吗?你看看,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到了你该报答我的时候,这点小钱可不够,不够啊……”

    “再多的我也没有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没关系。好女儿,我有个好办法,能一举解决所有问题。”

    养母放下我刚刚给她的钱,挪到我身边坐好,然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这几年我调查了一下,你的亲生母亲可是很有钱的!怎么样,你想不想见她?我带你去见她,然后让你们母女相认。这样,你就变成了富家大小姐,也可以跟你生母去共享天伦了。我呢,也能够拿到多一点的赡养费,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养母甜腻得有些过分的声音混和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味让我觉得有些恶心,但是她的话却让我不由得一阵心惊。

    亲生母亲?养母找到我的亲生母亲了?

    以前我总是会猜测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丢弃我,也许就像电视里的常见剧情,家里很穷很穷,他们无法养活我,才会将我无奈地丢掉。

    可是养母却说我的亲生母亲很有钱,这是真的吗?那么她为什么会丢弃我?

    而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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