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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爱情的伤痛 (下)

    翁信良辞掉海洋公园的职位,在北角兽医诊所驻诊,助理朱宁像日本漫画里长得比女主角差一点的女配角,嘴角有一粒痣,使她看来很趣致,她有点神经紧张,时常做错事,翁信良不明白,上一任兽医为什么要雇用她。她唯一的优点也许是对小动物有无限爱心,连患皮肤病的狗,她也跟它亲吻。

    沈鱼到诊所探过翁信良一次,看见穿着白色制服,梳着一条马尾的朱宁,她开始提防她。沈鱼觉得很可笑,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从来不会防范男人身边的女人,今天,却对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生戒心,是她自己已不是十八、廿二,而是二十六岁,还是因为她紧张翁信良?

    沈鱼想到一个好方法,要防范一个女人勾引她男朋友,最好便是跟她做朋友。於是,一个中午,她主动邀朱宁吃午饭。

    「你在诊所工作了多久?」

    「一年多。」朱宁说。

    「我也很喜欢小动物。」

    「是的,你的样子像海豚。」

    「你有男朋友吗?」沈鱼进入正题。

    朱宁甜蜜地点头。

    「是什么人?」沈鱼好奇。

    「我们十二岁已经认识,他是我同学。」

    「他也喜欢动物吗?」

    「他说他最喜欢的动物是我。」

    「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专一的爱情。」

    「我想嫁给他的。」朱宁幸福地说,「你呢,你会嫁给翁医生吗?」

    「我和你男朋友一样。」沈鱼说。

    朱宁不明白。

    「他是我最喜欢的动物,如果他不娶我,我会将他人道毁灭。」

    沈鱼不再对朱宁存有戒心,她亲眼目睹她提起男朋友时那种温馨幸福的笑容,有这种笑容的女人短期内不会移情别恋。

    二月十四日早上,沈鱼醒来,给翁信良一个吻,然后上班去。他上班的时间比翁信良早。这天发生了一件不如意的事,她骑杀人鲸出场的时候,竟然从鲸鱼身上滑下,掉到水里,出了洋相,观众的掌声突然停止,全场注视她,沈鱼努力爬上鲸鱼身体时,再一次滑下。

    她整天郁郁不乐,打电话到诊所找翁信良,朱宁说他正在将一头患上膀胱癌的母狗人道毁灭。沈鱼在电话里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是那头母狗的主人在哭。」朱宁说。

    沈鱼下班后到市场买菜,她茫然走了三遍,也想不到买什么。一双新的布鞋却沾上了污渍,令人讨厌。回到家里,她把布鞋掉进洗衣机里,放进大量无泡洗衣粉和衣物柔顺剂,然后按动开关。一双鞋在洗衣机的不锈钢滚桶里不断翻滚,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沈鱼站在洗衣机前,聆听着这种空洞的声音,直至洗衣机停顿。她从洗衣机里拿出那双有红色碎花图案的白色布鞋来,黑色的污渍都给洗掉了。可是红色的碎花图案也给洗得褪色。要去掉难缠的污垢,总是玉石俱焚。

    翁信良回来了。

    「今天有一头母狗死了?」沈鱼问翁信良。

    「是的。」

    今天是西方情人节和中国情人节同一天的特别日子,电视晚间新闻报道,选择今天举行婚礼的新人破了历年人数的记录,是最多人结婚的一天。沈鱼把电视机关掉。她和翁信良都尽量不想提起这个日子。二月十四日,本来是翁信良和缇缇的婚期。

    在床上,沈鱼抱着翁信良说:「我挂念缇缇。」

    翁信良从抽地里拿出一盒礼物给沈鱼:

    「送给你的。」

    「我的?」沈鱼拆开盒子,是一只很别致的腕表,表面有一条会摆动的海豚。

    「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诊所附近的一间精品店找到的,你喜欢吗?是防水的,潜水也可以。」

    沈鱼幸福地抱着翁信良,她没想到会收到情人节礼物。因为怕翁信良不喜欢,她甚至不敢送情人节礼物给他。

    翁信良为沈鱼戴上腕表,这一天,原该是他和缇缇的日子,可是,现却换上另一个女人,虽然如此,他不想待薄她。

    星期六上午,一个女人抱着一头波斯猫进入诊所。翁信良看到她,有点意外,她是胡小蝶,是他从前那个在机场控制塔工作的女朋友,她的外表一点也没有改变,依旧有一种不该属于年轻女人的迷人的风情。

    「真的是你?」小蝶惊喜。

    翁信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刚刚搬到附近住,叮当好像害了感冒,我带它来看医生,在门口看到你的名牌,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以为你还在日本。」

    「是今年中回来的。」

    波斯猫叮当好像认得翁信良,慵懒地躺在他的手肘上。

    「它认得你。」

    叮当是翁信良离开香港时送给小蝶的,叮当本来是他的病猫,患上皮肤病,被主人遗弃,翁信良悉心把它医好。小蝶爱上一个机师,那一夜,翁信良抱着叮当送给她,向她凄然道别。没想到她还一直把它留在身边。

    「它害了感冒。」

    「我看看。」翁信良替叮当检查:「我要替它打一支针。」

    站在一旁的朱宁协助翁信良把叮当按在手术床上,从翁信良和胡小蝶的表情看来,她大概猜到他们的关系。

    「费用多少?」

    「不用了。」翁信良抱着叮当玩耍,这只猫本来是他的。

    「谢谢你。」

    翁信良看着小蝶离去,勾起了许多往事,他曾经深深爱着这个女人,后来给缇缇取代了,缇缇可以打败他生命中所有女人,因为她已经不在人世。

    下班的时候,翁信良接到胡小蝶的电话:「有空一起喝茶吗?」

    「好。」他不想冷漠地拒绝她。

    他们相约在北角一间酒店的咖啡室见面,胡小蝶抽着烟在等他,她从前是不抽烟的。

    「你来了?」胡小蝶弹了两下烟灰,手势纯熟。

    「你这几年好吗?」小蝶问他。女人对于曾经被她抛弃的男人,往往有一种上帝的怜悯。

    「还好。」

    「你的畏高症有没有好转?」

    「依然故我。」翁信良笑说。

    「我跟那个飞机师分手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翁信良有点意外:「你们当时是很要好的。」

    胡小蝶苦笑:「跟你一起五年,渐渐失去激情,突然碰到另一个男人,他疯狂地追求我,我以为那才是我久违了的爱情。」

    翁信良无言。

    「他妒嫉心重,占有欲强,最后竟然辞掉工作,留在香港,天天要跟我在一起,我受不了。」

    「他又回去做飞机师了?」

    胡小蝶摇头:「他没有再做飞机师。」

    「哦。」

    「你有没有交上女朋友?」

    「我现在跟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

    小蝶的眼神里流露一种失望,她连忙狠狠地抽一口烟,呼出一团烟雾,让翁信良看不到她脸上的失望。翁信良还是看到,毕竟这是他爱过的女人,她如何掩饰,也骗不到他。

    「我现在一个人住,你有空来探我。」

    翁信良回到家里,沈鱼热情地抱着他。

    「你身上有烟味。」沈鱼说。

    「噢,是吗?今天有一位客人抽烟抽得很凶。」翁信良掩饰真相。

    「是骆驼牌?」

    「好像是的。」翁信良故作平静,「你怎么知道是骆驼牌?」

    「我曾经认识一个男人,他是抽骆驼牌的。你的客人也是男人?」

    「嗯。」

    「抽骆驼牌的多半是男人,很少女人会抽这么浓的香烟。」

    翁信良也不打算去纠正她,女人对于男朋友的旧情人总是很敏感。胡小蝶抽那么浓的烟,她一定很不快乐。

    沈鱼把翁信良的外衣挂在阳台上吹风,那股骆驼牌香烟的味道她依然没有忘记,他是她的初恋情人。她邂逅他时,觉得他抽烟的姿态很迷人,他拿火柴点了一根烟,然后放在两片唇之间,深情地啜吸一下,徐徐呼出烟圈,好像跟一根烟恋爱。

    三天之后,胡小蝶又抱着波斯猫来求诊。

    「它有什么病?」

    「感冒。」小蝶说。

    翁信良检查叮当的口腔,它看来健康活泼:「它不会有感冒。」

    「是我感冒。」胡小蝶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对不起。」

    翁信良递上纸巾给她。

    「你要去看医生。」翁信良叮嘱她。

    「吃治猫狗感冒的药也可以吧?」

    「我拿一些给你。」翁信良去配药处拿来一包药丸。

    「真的是治猫狗感冒的药?」小蝶有点害怕。

    「是人吃的。」翁信良失笑,「如果没有好转,便应该去看医生。」

    「也许连医生也找不到医我的药。」小蝶苦笑,离开诊所,她的背影很凄凉。

    胡小蝶从前不是这样的,她活泼开朗,以为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令女人老去的,是男人和爱情。

    下班的时候,翁信良打电话给胡小蝶,她令他不放心。

    胡小蝶在梦中醒来。

    「吵醒你?」

    「没关系。」

    「你好点了吗?」

    「好像好了点,你在什么地方?」

    「诊所。」

    「陪我吃饭好吗?我是病人,迁就我一次可以吗?」

    「好吧。」

    「我等你。」小蝶雀跃地挂了电话。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我约了马乐。」翁信良在电话里告诉沈鱼。在与胡小蝶重逢后,他第二次向沈鱼说慌。

    叮当跳到翁信良身上,嗅了一会,又跳到地上。胡小蝶也嗅嗅翁信良的衣服。

    「你身上有狗的气味,难怪叮当跑开,你有养狗吗?」

    「是的。」

    「什么狗?」

    「松狮。」

    「你买的。」

    「是一位已逝世的朋友的。」翁信良难过地说。

    「你从前不养狗的,只喜欢猫。」

    「人会变的。」

    「你晚上不回家吃饭,你女朋友会不会生气?」

    翁信良只是微笑。小蝶看着翁信良微笑,突然有些哽咽,她老了,翁信良却没有老,他依然长得俊俏,笑容依然迷人,当初她为什么会突然不爱他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胡小蝶点了一根骆驼牌香烟。

    「这只牌子的香烟焦油含量是最高的,不要抽太多。」翁信良说。

    「已经不能不抽了。」胡小蝶笑着说。

    「那么改抽另外一只牌子吧。」

    「爱上一种味道,是不容易改变的。即使因为贪求新鲜,去试另一种味道,始终还是觉得原来那种味道最好,最适合自己。」胡小蝶望着翁信良,好像对他暗示。

    「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

    「她是海豚训练员。」

    「好特别的工作。」

    「你们一起很久了?」

    「只是这几个月的事。」

    「如果我早点跟你重逢便好了。」

    翁信良回避胡小蝶的温柔说:「那时我刚准备结婚。」

    「跟另一个人?」

    翁信良点头。

    「那为什么?」

    「她死了。」翁信良哀伤地说。

    「你一定很爱她。」胡小蝶心里妒忌,她天真地以为翁信良一直怀念的人是她。

    胡小蝶又燃点了一根骆驼牌香烟。

    「抽烟可以减少一些痛苦。」

    「不。」

    「你认为抽烟很坏吗?尤其是抽烟的女人。」

    「你抽烟的姿态很迷人,真的。」

    「我以前就不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前我们都年轻,不了解爱情。」

    「你是否仍然恨我?」胡小蝶把烟蒂挤熄在烟灰碟上,她的指甲碰到了烟灰。

    翁信良摇头。

    「因为你已经不爱我?」

    「只是爱情和伤痛都会败给岁月。」翁信良说。

    胡小蝶点了一根香烟,走到雷射唱机前,播放音乐。

    「陪我跳舞好吗?」她把香烟放在烟灰碟上,拉着翁信良跳舞。

    胡小蝶伏在翁信良的肩膊上,他们曾经有美好的日子,翁信良抱着胡小蝶,许多年后,他再次触碰她的身体,曲线依旧美好,她的长发还是那么柔软,她的乳房贴着他的胸口在磨擦,她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凄美,她代表以往那些没有死亡的日子。

    胡小蝶闭上眼睛,吻翁信良的嘴唇,他们接吻,好像从前一样,所不同的,是胡小蝶的吻有骆驼牌香烟的味道。

    胡小蝶吻翁信良的耳朵,他痕痒得不停扭动脖子。

    「不要。」翁信良轻轻推开她。

    胡小蝶尴尬地垂下头。

    「我想我应该走了。」翁信良不想辜负沈鱼。

    「好吧。」胡小蝶若无其事地说。她拒绝过他,就别再期望他会重新接受她,时间总是愚弄人。

    「再见。」翁信良走近门口。

    胡小蝶替他开门:「再见。」

    翁信良对于自己的定力也感到惊讶,他竟然可以拒绝她,他是几经挣扎才可以拒绝她的,绝对不是报复她离开他,而是想起沈鱼。

    翁信良回到家里,沈鱼在吃即食面。

    「你回来了?」

    翁信良把她抱上床。

    「你身上有骆驼牌香烟的味道,马乐也抽骆驼牌吗?」沈鱼问翁信良。

    「不,是那个客人,他也是玩音乐的,我介绍他认识马乐,他们很投契。」翁信良撒第三次谎。

    「他叫什么名字?」

    「彼得。」翁信良随口说出一个名字。

    沈鱼觉得翁信良的热情有点不寻常,他在外面一定受到了挫折,这是女人的感觉。

    翁信良呼呼地睡了,沈鱼用手去拨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上有股浓烈的骆驼牌香烟的味道,女人不会抽这么浓烈的香烟。

    第二天早上,翁信良回到诊所,看见叮当在诊症室内。

    「谁把它带来的。」

    「胡小姐。」朱宁说,「她说有事要到外地,把它暂时寄养在这儿。」

    「胡小姐去了哪里?」翁信良心里牵挂,他昨天晚上伤害了她。

    「不知道。」

    中午,翁信良约马乐吃饭。

    他们去吃日本菜。

    「为什么对我那么阔绰?」马乐笑着问他。

    「我碰到胡小蝶。」

    「她不是跟那个飞机师一起吗?」

    「他们分手了,她就住在诊所附近,她变了很多,抽烟抽得很凶。」

    「沈鱼知道吗?」

    「没有告诉她,女人对这些事情很敏感的。」

    「你对胡小蝶还有余情?」马乐看穿他。

    「我告诉沈鱼那天晚上跟你一起吃饭,还有彼得。」

    「彼得?」

    「就是小蝶,她是抽骆驼牌的彼得。」

    「胡小蝶抽骆驼牌?」马乐问翁信良。

    「是的。沈鱼的鼻子很敏感。」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

    「什么怎样?」

    「你和小蝶之间。」

    「很久以前已经完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你对沈鱼有特殊感情。」翁信良有点妒忌。

    「可惜她爱的是你。」马乐含笑说:「一个女孩子,要是同时遇上你和我,都只会看上你。」

    「这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翁信良失笑。

    马乐也笑,他也曾钟情于胡小蝶,是他介绍他们认识的,他常常是爱情故事里的男配角。

    「你那位客人这几天没有出现?」吃晚饭的时候,沈鱼问翁信良。

    「你怎么知道?」翁信良惊讶。

    「你身上没有骆驼牌的味道。」

    「是的,他去外地了。」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男人?」

    「不会的。」翁信良斩钉截铁地说。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他年纪比较大。」翁信良急忙撒了一个谎。

    「而且他也不喜欢小动物,又不是玩音乐的,不可能是他。」沈鱼说,「彼得玩什么音乐的?」

    「流行音乐。」翁信良随便说。

    一个黄昏,沈鱼约了马乐喝茶。

    「那个彼得是玩什么音乐的?」

    「地下音乐。」马乐随便说。

    胡小蝶已经离开了七天,音讯全无,叮当没精打采地伏在笼里,翁信良想抱它,它竟然抓伤了他。

    「医生,你没事吧?」朱宁替他检查伤口。

    「没事,只是抓伤表皮。」

    「它一定是挂念主人了。」朱宁替翁信良贴上胶布。

    翁信良蹲在地上,看着叮当,他本来是它的主人,如今却因为挂念后来的主人而把他抓伤,动物无情,人也不见得比动物好,他不也是为了沈鱼而拒绝胡小蝶吗?他们上床那一夜,他发现胡小蝶是第一次,他心里有些内疚,有些感动,他没想过这个漂亮的女孩是第一次跟男人上床。那一刻,他宣誓永远不会离开,他遵守诺言,但她走了。

    翁信良离开诊所。

    「医生,你要去哪里?」朱宁问他。

    「我很快回来。」翁信良匆匆出去。

    朱宁觉得翁信良和胡小蝶之间有些不寻常关系,她不能正确猜到是哪一种关系。她想,胡小蝶可能正在单恋翁信良,女病人单恋英俊的医生,是常有的事。病猫的主人单恋俊俏的兽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许多时候,动物害了感冒或抑郁症,是因为它的主人首先抑郁起来。

    翁信良很快回来了。他把叮当从笼里抱出来,放在工作台上,叮当没精打采地垂下眼皮,俯伏在台上。翁信良在口袋里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向着叮当喷出一团烟雾,叮当立即张开眼睛,望着前面的一团烟雾。翁信良很高兴,点了很多根香烟,每一根香烟以差不多的速度在空气中燃烧,造成一团很浓很浓的烟雾,将叮当包围着。叮当很雀跃,精神抖擞地站起来,不停地在桌上跳动,伸出小爪想抓住烟雾。

    「成功了!」翁信良开心地高举两手。

    「医生,你干什么,你想它患上肺癌。」朱宁走进来,吓了一跳。

    「它以为这是它主人的味道。」

    叮当兴奋地扑到翁信良身上,舐他的下巴。朱宁看到,忍不住大笑:「它真蠢。」

    翁信良突然领悟到,人在动物心里,留下的不过是味道,而不是样貌。胡小蝶的样貌改变了,他自己的外表也跟以前不同了,但他们却想念从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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