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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岳环独挑英雄会

    发足飞奔的祖菁忽然感到浑身一阵恶寒,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收住脚步,双手不由自主抱住双臂,抖了抖身子。跑在她身边的风洛阳见状连忙双脚一绷,在地上轻巧地一滑一转,凑到她的身边:“怎么了,菁儿?”

    “……小师叔,我忽然感到全身一阵发冷,又是恶心又是心慌。”祖菁可怜兮兮地看着风洛阳,半带撒娇地说道,话还没说到一半,她玉鼻一皱,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该不是有人想你了吧?”风洛阳笑着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祖菁的身上,抬头朝周围看了看,“这里是柳树巷没错。幺婆所住的乃是茶香最盛的房子。”

    祖菁耸了耸鼻子,顿时闻到一股飘渺的茶香味,她抬手一指巷子左边一栋土砖砌成的古屋,扬声道:“小师叔,应该是那里。”

    “走!”风洛阳扶了扶她的肩膀,领着她一起朝古屋走去。

    古屋的门是虚掩的,风洛阳轻轻敲了敲房门,扬声道:“幺婆,幺婆,你在家吗?我是风洛阳,你的老主顾,我来看看你。”

    良久之后,一个微弱的苍老声音在屋内响起:“是风公子……快快请进。”

    风洛阳抬手推开门,引领祖菁走进幺婆的房间。房间窗户紧闭,丝丝晨光透过窗纸照在幺婆平卧的床上,不但未能起到照明的作用,反而更加衬托出整间房屋的阴暗。

    “幺婆,太好了,你还记得我。”风洛阳快步走到幺婆的身边,一把握住幺婆探出来的手掌,欣喜地说。

    “我怎会记不得风公子,你是我最忠实的老主顾。”幺婆虚弱地叹息道。

    “幺婆,今天我带我的师侄来看你。”风洛阳笑着转过头,将祖菁拉到身边。

    幺婆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艰难地将头转向祖菁,抬起鸡抓一般的手,轻轻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祖菁一番,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姑娘长得好生清秀,更胜过我那苦命的女儿碧儿,风公子,你快带这位姑娘逃命去吧。她这样的人儿不能再呆在润州,这里有吸血僵尸,她一定会被吃掉的,走,快走……”说到这里,她抬手一推祖菁的身子,仿佛要将她一把推出润州,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幺婆,你不要怕,我小师叔是天底下最会擒妖伏魔的人,他来就是要擒拿那横行无忌的吸血僵尸。”祖菁温柔地握住幺婆的手,轻轻摩挲着,安抚下幺婆激动的情绪,柔声道,“幺婆,你能否将碧儿失踪那一晚的情形说给我小师叔听,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丝线索?”

    “真的?风公子,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幺婆半信半疑地望向风洛阳,一双昏花的老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希冀。

    “呃,幺婆,我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能勉力一试……”风洛阳为难地看了一眼祖菁,支吾着说。

    “风公子,如果你能救回小女碧儿,今后你来买茶叶蛋,我若向你索取一文,必遭天打雷劈,求求你……如果她死了,”幺婆一把抓住风洛阳的衣袖,用力地摇着,“我也活不下去了!”

    “幺婆!”风洛阳听到她这么说,吓得浑身汗毛直立,反手一把握住幺婆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风洛阳保证救回你的女儿,你最重要的是保住身体,不要哭瞎了眼睛,放心在家等你的闺女回来。”

    “谢谢你!”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幺婆听到风洛阳的话喜出望外,涕泪交流,挣扎着想要起身向风洛阳磕头,却被祖菁和风洛阳双双拦住。

    从幺婆的石屋走出来,风洛阳长长吸了一口气,用力挺了挺胸膛。一直偷眼朝他凝望的祖菁忽然咯咯一笑。风洛阳浑身一哆嗦,朝祖菁望去:“你笑什么?”

    “小师叔,看来你为了要吃到幺婆的茶叶蛋,这一番怕是要大费周章了。”祖菁笑道。

    “嗯!”风洛阳用力点了点头,抬手整了整双手的护腕,仰起头,踌躇满志地看了看渐渐化为宝石蓝色的天空,轻轻抿住嘴唇,微微一笑。

    “小师叔!”借着渐渐眩目的晨光,祖菁发现此时此刻的风洛阳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仿佛身上洋溢着数不清的活力,“你……”

    “我怎么?”风洛阳转过头来,不解地望着祖菁。

    “不,我觉得你今天格外的容光焕发,和往日完全不同。”祖菁专注地看着风洛阳的脸膛,由衷地说,“为什么?”

    风洛阳思索了一阵,眉梢一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闭嘴不言。

    “我知道啦。你闯荡江湖已经十年,不是和人争天下第一,就是被阿韶姐和阿斗摆布,永远身不由己。今天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做一件自己喜欢做的行侠仗义之事,所以格外兴奋,对不对?”祖菁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拍手笑道。

    “想不到你居然知我心事!”风洛阳浑身一震,深深望向笑脸如花的祖菁,沉声说道。

    “那当然,我就是小师叔肚子里的蛔虫。”祖菁背着手,望着天,嬉笑道。

    “哦,是吗?”风洛阳静静凝视着她的脸颊,淡淡说道。

    祖菁忽然感到风洛阳凝望自己的视线,俏脸一红,连忙将头偏到一侧,避开风洛阳灼灼逼人的视线。

    “走,我们去凤凰赌坊。”风洛阳朝祖菁一伸手,沉声道。

    “去凤凰赌坊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找吸血僵尸吗?”祖菁咳嗽了一声,含羞将手放到风洛阳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润州发生如此大事,唐门子弟必然所知甚多,我们去问问驻守赌坊的屠永泰,必有所获。”风洛阳肯定地说。

    “不如去乘风会分舵?那里风媒更多,也许消息更加详细。”祖菁建议道。

    二人正在说话之时,一道人影“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朝着江畔飞也似地跑去,看他的着装打扮,赫然是一个唐门弟子。

    “唐冲!?”风洛阳看到此人背影,顿时想起他的名字,不由地脱口呼道。

    那个风风火火赶路的唐门弟子听到他的呼唤,连忙腰眼一使劲儿,一个倒翻筋斗云落回到风洛阳面前,喜出望外地说:“原来是风公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出了什么事?”风洛阳问道。

    “出大事了,风公子。大少在数月之前曾经在南山挖坑种植毒蚁花,培育绿身毒蚁,本来一切都在我唐门弟子的控制之内。但是在数天前,蚁群出现了不一样的异动,时不时有一两条蚁路在坑道之外出现。我们费尽心力在坑道附近喷洒毒药,希望逼迫蚁群退回坑内,却毫无效果。蚁群锲而不舍,前仆后继,不停爬出坑道,似乎受到什么东西吸引,现在蚁群在润州泛滥成灾,屠当家束手无策,只能派遣我去扬州求援。”唐冲面如土色,飞快地说道。

    “你说的绿蚁难道就是唐斗整天赞不绝口的吃人蚁?”祖菁吃惊地说。

    “准确地说是嗜血毒蚁。”唐冲抹着汗,陪笑道。

    “我知道了,你对屠当家说,我风洛阳会彻查此事,叫他不必担心,你先回去吧。”风洛阳朝唐冲点了点头,沉声道。

    “哦,有风公子出马,必然万无一失。”唐冲不愧是唐门弟子,嘴巴比蜜还甜,临走还不忘恭维一句。

    唐冲走后,祖菁望向风洛阳:“小师叔,你怎么又把这件事揽上身,这样你不是又要救碧儿,又要解决嗜血毒蚁,真要生出三头六臂才行。”

    风洛阳用手扶住下巴,默默想了想,说道:“刚才唐冲说这毒蚁的名字是嗜血毒蚁,对不对?”

    祖菁点点头:“是啊。”

    “它们本来都很正常,却在这几天开始躁动不安。而所谓的吸血僵尸也是这几天开始活跃的。”风洛阳沉思着说。

    “啊,难道吸血僵尸和嗜血毒蚁的躁动有关。这说得通啊,小师叔,时间上吻合。而且罗老也说过,本州巡捕曾经发现过几具干尸。也许是尸体上残留的鲜血吸引了毒蚁。”祖菁机敏地说道。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找到几条嗜血毒蚁的蚁路,看看它们爬向何处,也许就能找到吸血僵尸藏匿的地方,至少可以找到一两个受害的女子。”风洛阳用手轻轻敲着下巴,喃喃说道。

    “但是我们如何找到这些蚁路呢?”祖菁犹豫着问道。

    风洛阳微微一笑:“找不到就自己制造一条。”

    在润州南山唐门所掘的盆地周围,唐门弟子已经点起了一圈篝火,随时准备对于冲出盆地的嗜血毒蚁加以焚烧。原四口堂主屠永泰亲自带领麾下干将在篝火外圈布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戒线,生怕这群毒蚁反噬主人,把唐门的人马咬得头脸生花。

    当风洛阳和祖菁双双到来的时候,屠永泰如释重负,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向前来,对风洛阳连连拱手:“风公子,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现在这群毒蚁已经快把我搞疯了,这些小东西刀枪不惧,水火不吝,毒药无灵,只是一股劲儿地往外窜,根本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可有办法?”

    风洛阳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必惊慌,万事有我。不知屠当家能否将篝火放开一线,让毒蚁出来一路。”

    “阿?!”听到风洛阳的话,屠永泰大吃一惊,“风公子,这些小阎王我们挡都来不及,你还要放一路出来?”

    在风洛阳身边的祖菁笑着接口道:“屠当家,大禹治水的故事你应该知道吧。古人都知道治水须引导而非堵截,这毒蚁和大水有共同之处,如果能够善加引导,必有奇效。”

    “哦,当真?”屠永泰半信半疑,望向莫测高深的风洛阳。

    风洛阳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屠永泰如蒙皇恩大赦,连忙转回身去,对麾下的唐门弟子一挥手,大声道:“大家听着,将火圈让开一线,放一路毒蚁出来。”

    盆地周围的唐门弟子听到号令,立刻有人取过一盆水来,浇熄了一处篝火,让火圈破出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刚刚出现,立刻有大群毒蚁从这个缺口处汹涌而出,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碧绿色的长长蚁路朝着远方迅速延展而去。

    风洛阳带着祖菁,跟随着嗜血毒蚁形成的蚁路,缓步向着南山深处走去。

    天色已到巳时的光景,清丽的阳光透过南山深处的林莽照在风洛阳和祖菁的身上。阳光照到身上的暖意刚刚涌起,就被洋溢在全身的寒气散去,越往林莽深处行进,风洛阳和祖菁就越感到一种阴森的妖气,仿佛可以随时将他们吞噬消灭。再走得片刻,祖菁娇躯一颤,再也受不住森寒妖气的侵袭,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风洛阳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将一股温暖的六阳真气输入到她的体内,顿时令她从冰寒的苦楚中摆脱了出来。

    “小师叔,呼,你的六阳真气,真的好舒服。”祖菁轻轻哼了一声,闭着眼轻声道。

    “嗯……”风洛阳沉沉哼了一声,声音阴冷发颤,完全不像他平时沉稳的风格。祖菁连忙睁开眼朝他望去,却看到他脸色青如玄铁,双目厉芒四射,仿佛一只下山猛虎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小师叔……”祖菁心头感到一阵战栗,忍不住轻声道。

    风洛阳一把将她推后了一步,朝前方一扬下巴,沉声道:“正主就在前面的屋中。”

    祖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前一看,只见在一片绿树掩映的山坳之中,赫然坐落着一座建造简易的茅草房,仿佛是某个猎户为了方便上山打猎而搭建的临时住所。奇异的是,在这间草屋之外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寸草不生,土地皲裂,和满山青草翠绿的景象构成了鲜明的反差,就好像这草屋之内住着一个瘟神,能够将世间所有生灵都统统扼杀。

    走到这片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上,风洛阳和祖菁同时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祖菁一把捂住鼻子,弯下腰干呕了数声。当她低下头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路追踪的绿蚁此刻已经化为十数条纤细的蚁路,四面八方地涌向屋中,仿佛在这草屋之内,有着香甜的美食在引诱它们。

    风洛阳将右手搭在自己的青锋剑,紧绷的肩头不露痕迹地舒缓了下来,做好翻腕拔剑的准备,左手朝后轻轻一捞,将祖菁推搡到自己的身后。

    这个时候,草屋之内忽然想起了一阵夜枭一般尖锐凄厉的笑声:“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藏身之处,也许我太久不来江南,太过小觑了如今的江湖人物。”

    “哼!”风洛阳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只是静观其变。

    那个夜枭般的声音顿了顿又道:“哦,这么多的小朋友要来分享我的美食,哈哈,原来你们是靠我南疆的嗜血食人碧找到我的。”

    “嗜血食人碧?”祖菁忍不出开口问道,“它们不叫嗜血毒蚁吗?”

    “哈哈,原来两位对于嗜血食人碧也是一知半解,居然胆敢私自饲养它们,真是胆子不小,嘿嘿。”那有着夜枭语音的神秘人似乎对于这个情形感到极为有趣,笑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意,“你们一定以为用毒蚁花培养出来的绿蚁不过是凶性较大,糖浆和血腥都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可以之控制它们听从你们的摆布。错错错,这种嗜血食人碧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于人血的渴望极度强烈,一旦闻到人血的鲜味,它们会不惧遥远,倾巢出动,不能饱饮人血,决不罢休,你想用糖浆或是普通血浆达到这样的效果,绝无可能。”

    “这有何可怕,只要不在绿蚁出现的附近流血受伤,这些绿蚁就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啦。”祖菁不甘示弱,扬声道。

    “你这个娃儿不但不求甚解,而且自作聪明,谁家的家长放你出来行走江湖的,活到现在算你赚到了,哈哈哈哈。”神秘人放声大笑,似乎对于祖菁的无知极感好笑,“我来告诉你。嗜血食人碧之所以会成为南疆至宝之一,乃是因为它们对于特定的声音有着特定的反应。用猪皮蒙成小鼓敲击,会让它们以为是蚁后发出的召唤,可以令它们从四面八方聚集一处。用鹿骨穿洞凿成的短笛吹奏出来的笛声可以让它们产生一种错觉,令它们以为站在他们附近的敌人身上正被人血覆盖。所以……一旦笛音吹动,食人碧顿时会暴起攻敌。妙用音律,这些凶猛顽强的小朋友们顿时会成为你克敌制胜的利器,让人怎不对它们爱若至宝。”

    “哼,我才不信呢,小蚂蚁无知无识,又怎会对音律有任何反应,人们总说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就是如此。”祖菁抗声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为二位演示一番。”那神秘人说罢就忽然沉默了下来。

    祖菁侧耳倾听,片刻之后,草屋之内忽然想起了一阵轻灵飘渺的鼓音。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充沛浑厚,飘扬百里,似乎凝注着惊世骇俗的内劲,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难受。

    鼓声刚刚响了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秃地上顿时响起风吹草面的沙沙声。祖菁俯身望去,只见一条条碧绿的蚁路宛如一片巨大的绿色蛛网,从秃地周围的草地朝着秃地中心汇聚而来。片刻之后,整片秃地都被密密麻麻的嗜血食人碧所覆盖。

    “怎么样小娃儿,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击鼓聚蚁。”草屋内的神秘人呵呵笑道。

    祖菁俏脸发白地望着满地绿蚁,双眼一阵阵的金星乱冒,嘴唇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当然啦,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就让你们看看南疆魔笛驱蚁术的神髓。”神秘人说完话,在此沉默下去,随之而起的则是一声尖锐的短笛鸣响。

    秃地上成千上万的毒蚁一听到笛音,立刻躁动如沸,仿佛一片片汹涌澎湃的绿涛朝着风洛阳和祖菁猛扑过来。祖菁感到自己就仿佛乘坐这一叶孤舟,驶入了一片****肆虐的海洋之中,眼看就要被狂涌的波涛吞没。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风洛阳猛然翻腕擎出自己的青锋剑,手掌一翻,霜刃一转,这柄青光四射的利剑仿佛一只烽火轮在他的手掌上下连续旋转起来。一道淡淡的黄光在剑刃上冉冉升起,随着剑锋的旋转越来越亮。看到这团黄光已经化为一片耀目的金光,风洛阳手掌一甩,一直在掌上旋转的青锋剑厉啸一声,头朝下嗡地一声埋入地中深达尺半,一股淡红色的火焰随着剑锋着地宛若鲜花一般四外蔓延,瞬时席卷了周围数十丈的秃地。满地的绿蚁和红光方一接触,立刻身子一转,面朝天蜷缩于地,气绝身亡。

    片刻之前,这地上仍然爬满了吃人的毒蚁,片刻之后这片秃地已经被蚂蚁的死尸铺满。风洛阳一掸袍袖,袖口一卷地上的青锋剑,深埋地下的长剑顿时破土而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钻回了他腰间佩戴的剑鞘之中。

    “好功夫,刚才那一招……”草屋中的神秘人被风洛阳刚才神乎其技的出剑所震慑,语气中原有的桀骜不驯不复存在,只剩下谨慎小心。

    “小师叔,刚才那一招太漂亮了,太超群绝俗了!”死里逃生的祖菁激动地用力一拍风洛阳的手臂,满脸崇拜地抢过神秘人的话头,“先用三清九霄剑激发出天山清罡,将三清气功转为六阳真气,化九霄剑为夸父追日剑,以罡化气,一击成功,烧死了所有毒蚁,真的太厉害了!”说到这里,祖菁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用力摇着风洛阳的胳膊,仿佛一个小女孩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传奇英雄。

    “哦……嘿嘿,”听到祖菁的话,草屋内的神秘人狞厉地一笑,“三清气功偏阴柔,六阳真气偏阳刚,你能够由阴转阳,果然厉害,但是以罡化气,嘿嘿,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无法运转自如,更何况之前还有阴阳转换这重伤害,我猜你现在已经有了三成内伤。”

    听到神秘人的话,祖菁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来,艰难地朝风洛阳望去。

    只见风洛阳黑着一张脸,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自己,片刻之后,嘴一张,狂喷出一彪鲜血,也不知是真受了内伤,还是被她气伤了身子。

    “对不起,小师叔,我再也不多嘴了。”祖菁吓得双手揪住耳朵,忙不迭地低声道。

    “不必多言!”风洛阳不再看她,仓啷一声再次拔出青锋剑,“润州近日失踪十数名少女,并查有干尸数具,定是有人以人血练功。这路功法本来出自昆仑魔教,后随炼魂宫败走南疆,结合南疆鬼蜮邪法化为血劫,修炼血劫者必饮处女鲜血激发功法,否则必遭反噬。你莫非就是鬼楼双璧之一?”

    “好眼力,好阅历,江湖上对我鬼楼知道这么多的,一个是乘风会大当家鱼韶,当然不会是你。另一个则是十年来遍会天下绝顶高手兀自屹立不倒的剑痴风洛阳,看来你定然是风洛阳。”神秘人沉声道,“不错,我就是赤鬼。”

    “立刻放走你擒下的少女,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风洛阳厉声道。

    “你也说了,我身上的血劫必以处女鲜血浇灌方能成长,如何能放她们走?”赤鬼狞笑一声,“不如你把身边的小娃儿也留给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哼!”风洛阳一个箭步冲到草屋近前,长剑一扫,一股沛然的剑气破剑而生,化为一道划过天际的青芒,重重落在草屋墙壁之上,“轰”地一声巨响,本来就制作简陋的草屋墙壁土崩瓦解,茅草纷飞,整面倾倒。草屋内响起一片少女的惊呼声,似乎还有不少润州被擒的少女仍然幸存。随着墙壁的崩颓,草屋内赤鬼终于现身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一身蓝色苗服,双手袖口挽到肘间,露出惨白如墙纸的一段手臂皮肤,皮肤上泛着粉红色的色斑,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他的头上罩着硕大的斗笠,双手盘在胸前,手中倒握一把缅钢长刀。他一脚踢开身前残余的墙壁,跨步走入秃地之中,在风洛阳对面傲然而立。

    “奇怪,为什么你要叫赤鬼?”祖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赤鬼的装扮和肤色,不禁好奇地问道。

    “嘿嘿,”赤鬼缓缓抬起头,抬手掀开斗笠,睁开双眼。祖菁抬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赤鬼的双眼猩红如赤,眼瞳放射着妖冶的紫色光芒,乍一看去犹如一只化为人形的吸血蝙蝠。

    “菁儿,去看住屋内的姑娘,莫让她们受到损伤,赤鬼交给我。”风洛阳全神贯注于赤鬼的一举一动,头也不回地用传音入密说道。

    “是。”大敌当前,祖菁不敢和他争辩,用力一点头,抖手拔出腰畔的青虹剑,缓步朝草屋内走去。

    赤鬼虽然表面上对风洛阳并不在乎,但是风洛阳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仍然将他锁死在原地,无法随意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祖菁快步走进草屋。

    “风洛阳,听说你现在仍然霸住现在的天下第一剑之名。”赤鬼张开嘴,露出一口黄灿灿的牙齿,笑嘻嘻地说。

    “不错。”风洛阳老实地说。

    “这么说,我若杀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赤鬼阴深深地说。

    “不错。”风洛阳沉声道。

    “杀了你,我还有一顿美味佳肴可以享用,这样的战果真是让人向往。”赤鬼贪婪地望向守在屋内的祖菁,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杀了你……”风洛阳对于江湖客之间互相挑衅的话语实在不擅长,他尝试顺着赤鬼的思路说出自己的这一战之后的战果,却发现自己杀来杀去最后还是天下第一,能够得到的美味佳肴也只有幺婆的茶叶蛋,虽然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实在上不了台面,只得用力摇摇头,一抖青锋剑,剑吐青花,刺向赤鬼的中腹,率先启动了这场中原豪杰与鬼蜮精英的血战。

    自从唐斗亮出祖菁的美人像,扬州镇恶堂的英雄大会顿时被与会豪杰们改成了声势震天的誓师大会。原先想要在会上质疑唐斗的各方势力在唐斗银弹加美人的攻势下土崩瓦解,成了一条战线的战友,脑子里塞满了对于荣誉和财富的向往。离台主人的神秘身份和莫测手段对他们的威慑,在唐斗几番劝酒之下,顿时成了过眼云烟。

    初战告捷的唐斗兴奋不已,应付完群豪的斗酒之后,他拎着一枚酒壶,兴冲冲走到怀仁轩内,大声叫道:“阿韶,来与我喝一杯,哈哈,真是菁儿一出,谁与争锋,看到她的画像,这帮家伙就仿佛吞了大力丸,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离台气数尽矣。”

    他直着嗓子吼完,却看到鱼韶一脸严肃地低头察看着镇恶堂周围的地形图,对于唐斗刚才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怎么了阿韶,出了什么事?”唐斗眉头一皱,低声问道。

    “岳家兄弟出动了。”鱼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岳航看住了镇恶堂的北门,岳豪看住了西门,岳浩看住了东门,只剩下岳家少主岳环踪影全无,不过我猜他必然会在南门出现。”

    听到鱼韶说的消息,唐斗浑身一阵恶寒,一身酒劲顿时随着冷汗流出体外。他箭步走到鱼韶身边,一把抓过她端详的镇恶堂地形图,凝目观望:“活见鬼,他们这样的布局似乎有瓮中捉鳖之势。三门都有人把守,南门由岳环突破,他们似乎……不太可能吧?”

    鱼韶抬起素手撩开挡在眼前的乱发,眼中露出忧虑之色:“岳家兄弟的行事规律和当日孟断魂如出一辙。孟断魂刚一出道立刻寻找武力最强的帮会门派一试身手,试完少林试年帮,独闯越女宫之后,又和洛阳哥争夺天下第一剑之名,寻找武功高手犹如饥渴寻食的猛兽。而岳家兄弟刚一出道立刻在青旗酒馆与五位出席英雄会的高手大打出手,并杀死了铁掌蛇心龙三爷……”

    “既然他们想要找人打架,我到场之时却又不见他们和我动手?”唐斗不解地问道。

    “他们知道你是英雄大会的主事人,如果杀了你,英雄大会势必开不成,况且你身边还跟着当日杀死孟断魂的洛阳哥,他们心存忌惮,不敢过于嚣张。如今洛阳哥去了润州,英雄大会如期举行,江湖上一流高手汇聚一堂,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鱼韶沉声道。

    “他们守住三门是不希望与会豪杰逃跑,果然是瓮中捉鳖啊,奶奶的,他们也太不把我……这个……天下豪杰放在眼里了吧?”唐斗用力一拍桌子,恼怒地说。

    “一个孟断魂,已经搅得中原江湖天翻地覆,四个岳家兄弟,个个功力都深过魔剑公子,恐怕集结整个英雄会上的豪杰也难以抵挡。而且依我看,这还仅仅是开始。”鱼韶双手扶住桌案,沉重地说。

    “阿?仅仅是开始?”唐斗吓了一跳。

    “先是孟断魂,后是岳家兄弟,他们都因为南疆魔化而功力大增,人人都是金瞳,显然同样修习了天魔解体大法。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挑战同道,与其说是为了显示实力,不如说是测试实力。洛阳哥说过,这路天魔解体大法极不稳定,不但能够影响练功者的心性,而且极容易反噬其身。孟断魂显然是一个失败的例子。而岳家兄弟则是……”鱼韶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唐斗。

    “岳家兄弟是成功的例子,或者说是较为成功的。这些都是通过魔化生安硬造出来的高手,真正可怕不是他们,而是制造他们的人。正是这个制造者在驱使他们不断袭击同道高手,测试天魔大法的不足之处。他有什么企图,想要在江湖上掀起什么样的风浪,这些才是最可怕的。”唐斗拍着后脑,连连摇头。

    “自从孟断魂出世,我就预感到江湖上即将风起云涌,但是想不到风浪这么快就来了。”鱼韶叹息道。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从远处传来,接着此起彼伏的竹哨声在周围院墙上响起,成群结队的唐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朝这响声冒起处飞奔而去。

    “岳环来了!”唐斗和鱼韶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

    岳环仍然是那一身玄黑武士服,双手的袖口高高挽在肘前,令人发怵的金黄色眼睛恶毒而凶狠地扫视着面前的一众豪杰,仿佛一只饥饿的猛虎盯视着猎物。他的嘴唇奇异地扭曲着,仿佛在尽力忍耐着内心饥渴的煎熬,他青筋暴露的双手紧紧攥着硕大无朋的飞燕双斧,斧刃反射晌午烈日的光芒,耀眼生花。

    “各位,在下洞庭岳环,出身于曾经在江湖上显赫一时的岳家,今日就以这双飞燕斧会一会天下的英雄。”岳环扫视着人们满是惊惧的面孔,淡淡说道。

    “小子,你今日是来显本事来了?”欧阳世家家主沧海客欧阳青云朗声道。

    “不错,我家主人想看看我现在的武功到底能有多大威力,就难为各位作我岳环的试金石,看我能不能一天之内杀尽这里千余位豪杰。”岳环双唇一张露出嘴中清灿灿的牙齿,狰狞地一笑。

    “好一个狂徒,来呀,拿下!”率领唐门毒蒺藜队守南门的唐毒听到此话勃然大怒,胖手一挥,队中上百名唐门子弟顿时双手连扬,上千枚毒蒺藜四面八方裹向岳环。

    “动手!”率领唐门夜花钉队的唐冰生怕唐毒不够应付如此高手,立刻将麾下上百弟子也带了出来,一起动手向岳环发射暗器。

    密如飞蝗的暗器急如星火,瞬间已经到了岳环的眼前。岳环森然一咧嘴,做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双手飞燕斧下垂呈帘状,双肩一耸一塌,双臂往两旁一展,吐气开声。两股浑圆的气浪宛若两面硕大的盾牌以他的飞燕斧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开来。唐门子弟密如急雨的暗器刚刚飞来,顿时被这股气盾反震而回。释放暗器的数百唐门子弟猝不及防顿时被扫倒了一大片,三成的弟子被反震回来的暗器刚劲震碎了肺腑,当场气绝身亡。剩下的弟子不是身受重伤,就是中了暗器上涂抹的剧毒,奄奄一息。

    “拖走!”唐冰唐毒哪里知道岳环如此厉害,见到麾下伤亡惨重,也顾不得护住南门,各自招呼仍然完好的手下将伤重的唐门弟子拖了下去,拉到后堂救治。

    “哼!”同样是暗器高手的无声居士慕容柳看到唐门弟子铩羽而回,不禁动了炫耀的念头,他静悄悄走到岳环的侧后方,双袖一翻,数百枚金针被他以祖传的“满天花雨”暗器手法同时发出,希冀能够暗算到对他毫无防备的岳环,在暗器功夫上压唐门一头。

    谁知他的暗器刚一出手,岳环已经转过头去,阴冷地向他看来。慕容柳心头一紧,身子仿佛被冻结住一样无法动弹,抬头望去,只见自己射出的数百枚金针不知何时已经在半空中打了个转,调转头朝他自己扑来。

    “小心!”一旁的欧阳青云见势不好,连忙一个移形换影冲到慕容柳身前,双袖一举,两股呈螺旋状的真气从袖中射出,满空金针仿佛受到召唤,百江归海一般收入欧阳青云的袖中。这正是欧阳家代代相传的“万流归宗”,一门专克暗器的神功,在武林中流传数百年,威名赫赫。谁知道本来万无一失的“万流归宗”遇到岳环反射回来的暗器,却出了岔子。当金针被欧阳青云卷入袖中的时候,数十枚金针出乎意料地穿袖而出,狠狠钉在欧阳青云和慕容柳的胸口和手臂之上。

    岳环一招得手,并不甘休,只见他将左斧交于右手,左手一个神龙摆尾般的甩掌,一道锋芒毕露的劈空掌力划空而来,斜劈向欧阳慕容二人。

    欧阳青云和慕容柳尽管身中金针,但毕竟是武林世家中的一代英杰。生死关头,他们同时咬破舌尖,激发出最后一股潜力,双双单手举掌,合力接下了这摧枯拉朽的一击。只听得“咔啪”一声,二人臂骨齐断,胸前肋骨数根断裂,并肩摔倒在地,口喷鲜血,半死不活。

    解决完欧阳慕容两家的家主,岳环刚一回头却看到两根金光闪烁的铜棍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打来。只见他避也不避,双手飞燕斧一左旋一右劈,重重砍在来敌的身上。只听得“当啷啷”一阵大响,打在他太阳穴上的铜棍被震起三尺之高,划出一天金红火星,而他砍到敌人身上的两记大斧也只是擦起了一溜青光,来敌被震出一丈之远。他定睛一看,使棍的两位高手赫然是西少林金刚院的两个金光和尚。他的天魔大法震开了他们的大力金刚棍,但是他们精湛的金刚不坏体功夫也化解了他的无敌神斧。

    “好功夫,痛快!”岳环精神大振,双斧齐举,对准这两个金光和尚杀来。

    “大家一起上!”看到这两个师弟显然不够对付岳环,铁佛恩生恐他们有失,立刻大吼一声当先舞动齐眉棍,率领其余五位师弟冲杀上来。

    岳环偷眼一看,顿时知道他们的步伐间隐含阵法,缠斗起来极为费时伤神。少林寺的阵法一向出类拔萃,曾经难倒不少横行一时的英雄豪杰,绝不易挡。他眼光一转,双腿一振地,趁着金刚院和尚们阵法将合未合之际,一个箭步踏在他们阵形之中,双斧一扣,闪电般砸向被他挡在阵法之外的一个和尚头顶。那和尚大喝一声,举棍横挡。岳环狞笑一声,吐气开声,双手一颤,一双大斧以棍为轴转了一个圈,从他的棍下滑了进去,狠狠一压砍在他的肩井穴上。

    “咔”地一声大响,这个和尚的金刚不坏体虽然挡住了利斧的锋锐,但是岳环施加在斧上的千钧魔功却将他的护体神功完全瓦解,令他肩胛骨双双粉碎,惨呼一声,横卧在地,气绝身亡。

    “师弟!”金刚院的和尚们齐声嘶吼,目眦尽裂,棍法为之一乱。岳环哈哈大笑,双斧一轮,强猛无俦的内力顿时将两个和尚手中的铜棍撞飞,接着双斧一缩一旋,灵巧地击打在二人颈项之上,魔功一发,“啪啪”两声,二人颈骨尽断,惨号一声,倒地毙命。

    “金刚院的朋友给我爬下!”就在金刚院和尚们死伤惨烈之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铁佛恩如果此时还有头发,定然已经怒发冲冠,他方要和岳环拼命,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时横棍一摆,将身边不明所以的几个师弟扫倒在地,自己也合身一扑,爬倒在地。

    岳环正打得兴起,眼前的敌手却突然趴伏在地,令他微微一愣。他抬眼看去,只见眼前十数丈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六个精钢人偶,每人脸上都用浓墨重彩勾勒出来不同的表情:愤怒、忧虑、沉思、悲伤、恐惧、惊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些人偶身上的架构装置,一阵机括牵动的密集响声已经满场响起,铺天盖地的强弩飞箭犹如倾盆大雨,迎面泼来。一时之间,天昏地暗,乌云盖顶,晌午精亮的日头都被遮天蔽日的强弩羽翼所掩盖。

    第一重箭雨撞在岳环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朝后平推了一丈多远,每一枚弩箭箭头都因为沉重的撞击而扭曲变形,而岳环浑身上下也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哈哈,尝尝我的七情弩机阵!”场中传来尖锐得意的笑声。

    “神机李三响!”岳环大喝一声,浑身肌肉仿佛小山般隆起,第二波箭雨被他充溢全身的魔功撞得四外翻飞。稍稍适应了弩机阵弩箭的威力,岳环脸上浮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狞笑,只见他双斧一圈,双肩一抖,一股雄浑猛恶的凶悍气场宛如一片狂啸冲岸的怒潮对准满天飞弩横扫而去。七情弩机阵中射来飞矢被岳环的气场冲击得七零八落,无数箭矢调转方向,对着机关堂的弟子们反射而回,更有数不清的飞箭被反弹向周围观看的群雄。

    一片鬼哭狼嚎声顿时在四周响起,十数个机关堂弟子惨呼着扑倒在地,更有百余周围的豪杰受到池鱼之殃,被无情的箭羽钉在地上。

    没有了机关堂弟子的操纵,七情弩机阵随之暗哑下来,岳环双目生火四下寻找着李三响的踪迹,却发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机关堂堂主此刻已经从桂花园墙下的一个狗洞钻入了后堂,跑得无影无踪。

    “哧!”岳环无可奈何,只能叹一声李三响生存有术,随即转头望向仍然在园内的豪杰。

    金刚院首座铁佛恩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手中齐眉棍在掌心旋风般一转,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当”地一声大响,满眼怒火地望向岳环,就要重新率领师弟们找他拼命。

    “金刚院的朋友,仅凭你们未必是他敌手,让我来助一臂之力。”就在岳环和铁佛恩又将战在一处之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河南铜佛郑怀远此刻已经解下外氅,丢在地上,从身旁取过一根通体晶莹如紫玉的竹棍,健步走到铁佛恩的身旁。

    “少林寺的家伙,你能比我的几个师弟强得几多。”铁佛恩一看到郑怀远就满脸的不服,不仅开口就是嘲讽,但是当他看到那根竹棍之时,神情却僵住了,“提棍金刚的紫竹棍?你……你竟然得传菩提棍法?”

    “我佛慈悲!”郑怀远单掌一立,沉声道。

    “你连和尚都不算。菩提棍法不是只传武僧吗?”铁佛恩厉声道。

    “我做了七年武僧才得传此棍,后来还俗了。”郑怀远似乎对于这段历史并不想再提,“先对付这个魔头再说。”

    “郑兄!当日青旗酒馆一战未有下文,今日有幸能和你再度并肩作战,我岂能错过。”看到郑怀远挺身而出,驰电公子萧西延肩扛银枪傲然出列,朗声道。在他身边,和岳环同样黑衣黑裤的彭姓少年手握双刀也大踏步走了出来,朝岳环咧嘴一笑:“在下彭言勇,特和萧兄会一会你!”

    随着萧西延,彭言勇,郑怀远带头,年帮少帮主卓解,龙门少主甘天波,火龙公子公羊子恒,昆仑派神秘高手捷率等豪杰各持兵刃纷纷出列,几个人排成一排。

    “好,看看中原豪杰能有几人放在我岳环的眼里。”岳环看到这一群武功绝顶的江湖名家统统站在自己面前,双眼中顿时燃烧起狂热的火焰。只见他双手一合,手中的飞燕双斧撞在一起,冒出一天金星,大踏步朝着正前方的郑怀远和萧西延走来。

    “走!”郑怀远沉喝一声,左脚一踏地,双手连转,紫竹棍舞成一团灿烂的紫光,裹住全身,冲着岳环直撞而来,棍风凛冽,一招菩提棍法中的灵鹫听经,一棍十八式,宛若灵鸟亮翅,团团笼罩了岳环的上中二路。

    萧西延身子一旋,手中银枪旋转生风,灵蛇一般在空中扭了一个精奥的弧线,巧妙地配合郑怀远的棍式,一枪啄向岳环的右腰。

    彭言勇长啸一声,一个前滚翻,身子在地上一蜷,双手一甩,一双长刀化为满地旋转的冰盘,对准岳环的下三路浪卷而来。

    郑,萧,彭三人的攻势激昂雄壮,气势迫人,方一出手就是杀招,互为补充,虚实相间,实是江湖联击中的经典之作,难得的是三人之前从未练过联手对敌,如此一出手就配合如此佳妙,无不显示三人在武功修习上丰富的经验和杰出的智慧。一旁掠阵的江湖高手若不是大敌当前,恐怕要忍不住纷纷叫好。

    眼见三人攻到眼前,岳环脸上露出一丝冰寒的笑意,他暴喝一声,双斧横空而起,自右而左横扫而来。半空之中,郑怀远奇幻多变的菩提棍法在他身上连打三记,只发出三声空空洞洞的败革之音,却无法撼动岳环分毫,而岳环的双斧势不可挡的横斩却结结实实撞在郑怀远回防的紫竹棍上,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郑怀远手中的紫竹棍横撞而回,朝着他的面门打来。

    “不好!”郑怀远双臂发麻,根本控制不住紫竹棍,眼看无幸,还在他自幼在少林苦练腰马功夫,千钧一发之际,身子朝后一仰,在半空中来了个仰卧铁板桥,上半身平仰,险过毫厘地让开横撞的紫竹棍,接着双手一松,长棍呼啸着脱手飞出。

    接着双斧撞飞紫竹棍的锐势,岳环借势腾空而起,身子一扭,腰眼一使劲,生受了萧西延斜刺里的一枪,抬腿一踏,端端正正踏在萧西延横空的银枪之上。萧西延只感到一阵大力由枪头直入双手,烧得他双手虎口发麻,不禁惊叫一声,手一松,银枪横彪而出。

    攻入下盘的彭言勇因为岳环的跃起而刀刀落空,他腰眼一使劲儿,身子从地上一个旱地拔葱,突兀地跃起,双刀搅动寒芒,仿佛一位带起两道月华的舞者在空中一个优雅的旋身,双刀同使“青翼横空”或横披,或竖斩,势如破竹地攻向岳环的要害。

    岳环在空中双斧一捞,自半空截住了彭言勇的左手刀,刀斧相撞,长刀一弯,脱手飞出,接着他咬牙一偏头,用头顶最坚硬的部位撞向横斩而来的右手刀,“当”地一声大响,彭言勇惨呼一声,右手刀碎成七八片,一叶断刀倒飞而回,插在他的肩头。

    一招之间,郑怀远,萧西延,彭言勇俱都一败涂地,岳环手舞双斧,落回地上,顾盼自豪,不可一世。

    余下的高手互望一眼,都知道今日遇上了绝世凶人,若不能齐心合力,共抗此獠,下场必如唐门,金刚院和机关堂子弟一样惨不忍睹。

    昆仑派高手捷率抬手拔出握在手中的紫青长剑,朗声道:“此人来意不善,我等需同心协力,共赴此难,我先来!”之间他一振剑,紫青长剑幻出万道霞光,刮动风声,正面击向岳环。公羊子恒,卓解,甘天波,铁佛恩以及其余高手各舞兵刃分从四面八方冲杀上来。

    身陷众人围困之中的岳环状若疯魔,力若千钧,斧招犀利,身法绝妙,应变如神,与之交锋之人,鲜见一合之敌,莫不是在照面之间,或者手中兵刃脱手而飞,或者中斧毙命。唯有那来历神秘的昆仑派高手捷率功力高出余人数倍,硬是顶住了岳环大部分的攻势,因为他的出色表现,无数中原高手方才从岳环手下侥幸逃生。很多门派首脑人物手中兵刃被克飞,顿时有人从圈外替他捡回来,等到这些高手退出战团,立刻递还给他,以利再战。

    斗到分时,岳环的斧招脱开刚开始的青涩迟滞,愈发的圆转如意,斧影到处,鬼哭狼嚎,刀枪剑戟被他撞得满天乱飞。同心对敌的高手们越战越是心惊,越斗越是胆寒,人人脸色发青,热汗满脸,气喘吁吁,招式越走越无章法,眼看就要成一溃千里之势。

    岳环越战越是得意,越斗越有信心,百招过后,他目射神光,进步三招合身闯入正面与他对抗的捷率剑华之中,双斧一搓,从两面锁住捷率变幻不定的紫青长剑,接着双斧一扬。捷率此刻势穷力窘,再也抵受不住岳环的洪荒巨力,手一松,紫青长剑脱手飞出。岳环长笑道:“哈哈哈,笑话,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还妄想驱逐离台,主宰武林,真是做梦!”

    就在他得意非凡之时,一道殷红色的鞭影从天而降,一把卷住被他克飞到空中的紫青长剑,在空中宛如神龙般一扭一转,长剑调转回头,对准他的双眼狠狠刺来。

    岳环神色一肃,右手回斧在间不容发之际再次克飞了长剑,左手一圈斧,将与他对敌的一众豪杰挡在外门,沉声道:“来者何人?”

    “小女子鱼韶,乃是乘风会之主。”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岳环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红装的鱼韶右手龙锦,左手凤剑巍然屹立在一座假山之上。

    “哈,打了这么久,正主终于出来了。”岳环咧嘴一笑,朗声道,“听说这英雄大会是你和唐斗一起举办的,你既然显身了,唐斗在哪里?”

    鱼韶一抖龙锦,血红色的长鞭在空中轻巧地一撩,缠在鞭梢上的紫青长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回到捷率手中。捷率满脸激赏,连忙朝她拱手作礼。鱼韶朝他微微一点头,慢条斯理地转过头来,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大少正在东,西,北门办事,办完事自然会来找你。”

    岳环听到这里,一双金瞳光华大胜,厉声道:“办事?办什么事?”

    “环少何出此言?”鱼韶微微一笑,“你的三个兄弟在另外三门颇受冷遇,大少特地亲自出马,去一尽地主之谊,这也是东道主的待客之道。”

    “嘿,”岳环冷笑一声,沉声道,“鱼当家,唐斗虽然厉害,却也对付不了我家兄弟,你想要虚言恐吓,怕是找错了对象。”

    鱼韶胸有成竹地笑道:“环少初入江湖,对于江湖上的掌故还需多作了解。莫非你没听说过,唐斗之手,天下无双这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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