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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最后的胜利者

    击散了年帮和龙门的阵势,柳青原已经双眼发花,气虚力窘,他深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出巷口,想要趁着这一阵混乱,夺路而逃,谁知抬眼望去之时,却只能叹一声无奈。

    只见路边酒楼的二层之上,一身灰衣的离台之主和一身黑衣的夜鬼正相对而坐,浅斟慢饮,悠然自在。离台之主的脸上仍然是那种平淡漠然的表情,一双空空洞洞的灰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可以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主人……”柳青原双腿一酸,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酒楼之前,浑身瑟瑟发抖,一时之间竟生不出抵抗之心。

    “夜半,你对得起我啊!”离台之主轻轻敲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用一种清淡柔和的语气说道。

    “主人,我,我……”柳青原颤抖着想要说话,但是却难以成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离台之主的眼中闪出一丝炙热的白光,他的语气也第一次让人感到有一丝人的情感。

    体会到他语调中的震怒,柳青原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勇气,他猛地站起身,奋力挺起胸,扬声道:“我早就想要脱离离台。当年我入你门下,只有五岁的年纪,那个时候,世上还没离台,还没有赏金刺客,我只想要学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横行天下。你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我很感激。你让我入越女宫外阁偷学超海剑法,我也无话可说……”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如果不是我的协助,你能在江湖上博得超海公子的盛名?你的一切,都是拜离台所赐,我能给你一切,也能把你的一切夺走。”离台之主沉声道。

    “你对我的恩情,这些年来我为你杀人攫命,早就还清。不只是我,就算是其他离台剑客,也早有去意。我们身入江湖难道只为了那黄金白银之物?我等浴血厮杀,舍生忘死,你却坐享生杀予夺的特权,日进斗金,江湖中人怕的是你离台之主的五更夺魂令,至于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杀手,却根本无人知晓。你又岂能怪我今日叛出离台?”柳青原说到这里,咬紧牙关,抬手平举长剑,厉声道:“我柳青原的项上人头就在这里,你若想要,尽管来拿!”

    “柳青原?!呵呵,”离台之主微微一笑,“你在越女宫呆得太久了,已经忘了你本来的名字了,夜半。”

    “不,以前我无名无姓,今日我终于有了一个名字,从今以后我就叫柳青原。”柳青原不屈地昂起头,厉声道。

    离台之主缓缓站起身,将柳青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沉默了良久,终于嘴角微颤,低声道:“杀!”

    他的号令一出,四道令人睁目欲盲的剑光在酒楼一层突然亮起,四道黑影宛若四道乌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柳青原。

    柳青原暴喝一声,左手松纹剑连晃出四道剑影,“叮叮叮”连续荡开三把长剑的刺击,但是最后一把长剑的突袭却让他左臂一酸,一股阴冷强大的寒气从剑尖上势如破竹地涌来,令他筋疲力尽的身躯一阵发麻。

    “仓啷”一声巨响,他手中的松纹剑打着转高高飞起,一柄亚赛霜雪的长剑已经没入他的右肋。

    柳青原喷出一口鲜血,伸手搭在来人的肩膀上,激烈地喘息着:“你,你是……鸡鸣?”那个伤到他的黑衣剑客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红晕,他将头凑到柳青原的耳边,低声道:“从今以后,我就是离台第一神剑。”说罢,他狞笑着一抽长剑,一彪血箭从柳青原肋下激射而出。

    柳青原虚弱无力的躯体软绵绵跪倒在地,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鸡鸣剑客嘿然冷笑,横举长剑就要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柳青原忽然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鸡鸣剑客微微一怔,不知他笑些什么。只见柳青原伸手朝怀中一掏,取出了岳环的行蛊分身,一抖手朝着远远跑来的龙门年帮人众之中抛去。

    看到行蛊分身飞入空中,离台之主和夜鬼同时站起身。

    “去夺!”离台之主厉声喝道。围在柳青原身边的鸡鸣,日出,朝食,隅中四大剑客听到主人的驱使,也无暇顾及柳青原的死活,同时展开身形,朝着在空中飘舞的人偶扑去。

    一直默然不语的夜鬼终于见到行蛊分身出现,突然一个鱼跃冲入空中,一个加速,后发先至,超过了离台四剑客,迎头冲向人偶,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竹哨,放入口中,努嘴一吹,空中顿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就在他刚刚要摸到行蛊分身的刹那间,一根雪白的蛛丝间不容发地抢在他之前,一下子卷住了人偶,往龙门众将所在的方向拉去。

    “海天翁!”扑空的夜鬼半空中一个千斤坠,飞快地落回地面,左手再次举起竹哨,用力吹了数声。随着哨声响起,街边的数间民居忽然打开,十数个面目扭曲狰狞的强壮汉子嘴里发着阴郁的嘶吼,从房间中冲了出来,赤手空拳地朝着龙门帮众冲杀而来。这些人虽然都是江湖上默默无闻之辈,但是身上洋溢的杀气,即使那些身经百战的离台剑客也多有不及,面对他们的冲锋,龙门锦帆堂高手不敢怠慢,前排的帮众齐刷刷射出数十枚飞刀,意图将他们在远处击杀。

    这些鬼楼的楼众面对着铺天盖地飞刀不避不挡,只是一股劲儿地朝前急奔,那些飞刀打在他们身上,就仿佛微雨拂身,不痛不痒。

    “是魔人,是魔人!快退!”眼尖的青龙广铮大声呼喝,一众龙门高手立刻裹住拿到人偶的海天翁,排着整齐的阵势,边打边退,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谁知他们刚退出数步,就看到年帮的玄武营和春韭阵死死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龙门狗贼,想跑?哪有这么容易!”夏坛坛主薛定邦厉声吼道。

    “放箭!”冬坛坛主蛇祖莫海阁大声号令道。

    乱箭齐发之下,龙门帮众纷纷倒下,撤退的意图顿时落空。而他们身后的鬼楼魔人此时已经杀入了后阵之中,锦帆堂高手虽然各个武功精强,但是对于刀枪不入的敌人却一筹莫展,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司库,我们扛不住了!”掌星天王陆奇峰拼死挡住两个魔人的联手合击,嘶哑着嗓子吼道。

    海天翁紧紧攥着手中的人偶,思忖再三,只能愤怒地大喝一声,抖手将人偶朝着年帮的玄武营丢去,一边仍一边大声吼道:“鬼楼的人听着,人偶在年帮手里!”

    眼看着人偶朝自己飞来,薛定邦连忙高高跳起,想要一把接住。身边的莫海阁心思比他活络得多,一看人偶朝自己阵营飞来,就识破了海天翁的诡计,连忙一把抱住薛定邦的双腿,将他狠狠拽了下来,连声道:“不要去拿!”

    “你疯了?”薛定邦怒道。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黑压压的魔人嘶吼着朝自己冲来,前排的玄武营高手鬼哭狼嚎,死伤累藉。

    “好你个海天翁!”薛定邦这才看出海天翁的歹意,立刻抬起一脚,将落在地上的人偶远远踢开。

    当人偶再次飞入天空之际,夜鬼,离台四剑同时跃起,希望将这枚人偶一把抓住。

    就在这时,一根血红色的长虹突然在街角闪烁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雅的弧线,轻柔地一卷,一下子卷住了空中的人偶。

    众人放眼望去,却看到乘风会大当家鱼韶赫然出现在一片混乱的街道之上。在她身后,风洛阳,唐斗和祖菁并肩而立。

    “哈哈,终于失而复得啦,阿韶好功夫!”看着鱼韶的龙锦卷住了人偶,唐斗顿时大喜,忙不迭地奉承。

    这个行蛊分身对于鱼韶虽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毕竟是因为自己轻信柳青原而丢失的,鱼韶一生阅人无数,少有差错,这一次是她遭受的重大挫折,如果能找回场子,对她的自尊心来说,的确是非常大的满足。所以当她眼看着自己就要成功回收这个人偶之时,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就在她的龙锦仿佛归巢的红龙,朝着鱼韶飞回之时,一众鬼楼魔人之中,一个魔人突然冲天而起,疾风驰电一般冲向空中,抬手一抓,一把抓住龙锦的腰身,用力一扯,竟然将鱼韶费尽心力重新打造的龙锦凌空扯断。

    断裂的龙锦鞭梢一扬,本来轻轻卷住的人偶顿时滑脱了龙锦的桎梏,再次高高飞向天空。那个魔人猛地一挺身,高高举起手,想要将人偶抓在手心。就在此时,一个灰色的人影大鸟一般从他头顶飞过,一把攥住了人偶,却是离台之主亲自出手。

    这个魔人发狂地大吼一声,左掌急伸,半空一掌打向离台之主的小腹。

    离台之主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凌空一个轻盈的旋身,左脚轻抬,就着魔人发掌的方向轻轻一踩,不但挡住了魔人凌厉的掌力,还可以借力飞跃,远走高飞,实是连消带打的妙招。但是当他的脚掌踏在魔人手掌上之时,他只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洪荒巨力沿着脚上的穴位直冲丹田,他浑身如遭电击,身子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打了个狼狈的空翻,手一松,本来牢牢握住的人偶,竟然脱手而飞。

    “好样的!”一旁的夜鬼赞了这魔人一句,一个腾身,高高跃起,对准那飞行的人偶一把抓去。谁知这鬼楼的魔人居然六亲不认地朝他扬起了手掌,做势要打。

    “混帐,不看看我是谁!?”夜鬼没想到这个魔人居然不受控制,不禁骂道,但是一瞥见这魔人的双眼,顿时大惊,“你是岳环?!”

    那魔人一声冷笑,一掌轰出。夜鬼识得厉害,连忙一矮身,急使千斤坠,砰地落回地上,合身滚开。

    夜鬼认得不错,此人正是消失了行踪的岳环。他为了寻找自己的行蛊分身,也为了躲避手持行蛊者的奴役,躲藏进了鬼楼潜入中原的低等魔人之中。他本身的功力就是从天魔解体大法第一重开始练起的魔化功,所以对于伪装低等魔人早已经驾轻就熟,很有心得,一时之间,即使以夜鬼的狡猾机警,居然也没有觉察出来,还派遣他作为争夺行蛊分身的一大助力,正合了他的愿望。

    此时他第一掌逼退离台之主,第二掌逼退夜鬼,威风一时无两,隐忍多时的霸气一朝而发,端的是得意非凡,只见他仰天长笑一声,抬手成爪,朝着半空中打着转的行蛊分身抓去。

    谁知道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一道乌光突然斜刺里射来,重重撞在行蛊分身之上,撞得人偶斜斜飞入空中。

    岳环转头一看,却是离台之主将腰间的剑鞘抖手飞出,撞中了人偶。

    “抢!”离台之主身子仍然在空中,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声下令。

    他麾下离台四剑顿时宛若四朵乌云,从四面八方裹向这江湖人视为珍宝的人偶。

    “呀——!”岳环大喝一声,身子一旋,陡然间拔高数尺,双掌旋风般四面八方打出,一瞬间犹如八臂罗汉一般连出四式十六掌。强猛的掌风将半空中的离台四剑打得东倒西歪,仿佛断线的风筝四外飞去。但是他的掌风也将人偶远远吹开,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

    当夜鬼,离台之主,离台四剑,岳环都落到地上之时,人人手上空空如也,谁也没有抢到行蛊分身。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满眼都是疑问。

    “你们别找了。”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发话的正是一身淡绿色装束的天山弟子祖菁。

    她扬了扬自己葱白色的玉手,琼脂白玉般的指尖之上正握着那人人想要的行蛊分身:“刚才这个东西掉到我手里了。”

    “哈哈哈哈!”看到祖菁手握岳环的生杀大权,唐斗得意地笑了起来,“唉呀,各位真是白忙活。来来,岳环,见见你的新主人!”

    “让开!”在他身边的风洛阳阴沉着脸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抖手从腰间拔出了青锋剑。

    “怎么?”唐斗不解地问道,随即抬头一看,却看到夜鬼,魔人,离台主人和离台四剑已经宛若一群见了血的恶狼四面八方朝着他站的地方冲杀过来。

    这些魔道高手各个身怀绝技,对付一个两个也许勉强可以做到,但是要一齐上,便是浑身铜浇铁铸,也要被打成筛子。

    “我的天!”唐斗吓得连忙一撩衣襟,露出自己腰间两个鹿皮囊,准备拼死搏杀。

    “给你吧!”首当其冲的祖菁看到面前一个个狰狞的嘴脸,心中一阵慌乱,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躲到唐斗背后蹲下身,悄悄一扬手,手中的行蛊分身倏地一声划着地皮,低飞而出,重重打在木立于地的岳环脚面之上。

    岳环没想到祖菁会把人偶递给自己,他欣喜若狂地弯下腰,一把抓住行蛊分身,高高举起,厉声喝道:“都不要动,行蛊分身在我手中!”

    此话一出,朝着风洛阳和唐斗冲来的众人,顿时止住身形,纷纷转过头来,满眼不甘地望向岳环。

    岳环朝他们冷冷一笑,缓缓将人偶小心地收入怀中,转头望向祖菁:“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把它还给我?你不想要吗?”

    “嗯……”祖菁用力摇了摇头。

    “你不想要,唐门大少不想要吗?乘风会大当家也不想要吗?你为什么要还给我?”岳环执拗地问道。

    “因为有资格支配你的,只有你自己啊。好好一个江湖人,怎会愿意做别人的奴隶?”祖菁甜甜地一笑,朗声道。

    听到祖菁的话,岳环浑身一震,从心底涌起一股许久未曾经历过的温热:“现在的我,还有资格做江湖人吗?嘿。”他闭上眼睛,当年卖身成魔的经历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令他胸中酸楚难当。

    “我难道不应该得意吗?我终于自由了。我,我终于可以横行天下了。”岳环偷眼看了看挡在祖菁面前的风洛阳和唐斗,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羞愧窘迫,一种自惭形秽的悲凉在心头油然而生。

    “小姑娘……”岳环深深望了一眼祖菁,“今日你对我恩同再造,我岳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日你若有难需要帮手,我岳环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说罢,他朝祖菁用力一抱拳,转身过身来,仿佛旋风般消失在扬州街道的深处。

    “夜半,你真的以为你能在我手下逃得性命?”离台之主灰蒙蒙的双眼仿佛地狱死神的妖瞳冷冷注视着柳青原。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是一柄光华似雪的长剑已经透入他的胸膛,令他心口一片冰凉。

    “阿——!”柳青原惨号一声,从床上猛地直起身,冷汗森森而下。

    “嘘……”一只温柔的手掌按住他**的胸膛,接着一条湿润清凉的毛巾被搭在他的额头之上,令他焦虑紧张的心绪顿时平静了下来。

    “呼……,刚才是梦,刚才是……梦。”柳青原剧烈地喘息着,缓缓躺下身子,眨了眨眼睛,转头望去,只见凤阁花楼大当家苏云烟此时正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他。

    “是你……”柳青原轻轻舒了一口长气,抬手朝肋下抚去。他肋下的剑伤已经包扎妥当,伤口处一片清凉,似乎被涂上了某种效用灵验的药膏。

    “你的伤没事,我凤阁的百花归元膏对于这种剑伤非常灵验。”苏云烟嫣然一笑,轻声道。

    “云烟,你救了我?”柳青原用力摇了摇头,回想起当日镇恶堂前一番浴血厮杀,恍然间宛若隔世,顿时升起一番再世为人的感慨。

    “离台之主和鬼楼楼众似乎对于行蛊分身的去向怅然若失,对你未加留意,我于是趁你昏迷的时候,将你抢回了蜜仙楼。”苏云烟淡淡地说。

    柳青原并没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所欺骗,从她憔悴的表情,他可以看出来,为了救回他的性命,这些日子苏云烟经历了多少颠沛流离。

    “云烟,你要知道,我再非当日那个超海公子,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配作凤阁的贵宾,你又何必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柳青原苦笑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

    “但是你仍然是柳青原,不是吗?这是你自己说的。”苏云烟柔声道。

    “不错,从今以后,这是我唯一的名字。”柳青原听到这里,精神一振,朗声道。苏云烟的话令他的心再次被雄心壮志所充满,然而想到得而复失的行蛊分身,他心头一沉,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精神顿时松懈了下来,“哼,可惜,镇恶堂一战,我一败涂地,中了唐斗的诡计,既暴露了身份,又叛出了离台,最后更失去了行蛊分身……”

    “那一战根本没有胜利者,最后得到行蛊分身的不过是岳环自己。”苏云烟劝慰道,“你又何必沮丧。”

    “岳环得回了行蛊分身?”柳青原震惊地问道。他在祖菁抛出行蛊分身之前就已经陷入昏迷,对于行蛊的归属并不知晓。

    “正是,那个天山女弟子祖菁主动将行蛊分身还给了岳环。现在岳环已经无人可制,天下无敌。”苏云烟低声道。

    “她真是傻的可以,为什么要把行蛊分身还给岳环,自己留在手中,如握千军万马,何事不可为。”柳青原满心遗憾地用力一捶床缘,“如今岳环手握行蛊,谁有本事从他手里夺回,这一番机缘就算彻底完了。”

    “青原,好不容易脱离离台,正可自由自在一番,凤阁主人正要组织花楼的姐妹远赴南海去游玩,看一看异域海上的风光,你何不与我们结伴出行,远离中土的江湖争斗,也可避开离台之主的绞杀。”说到这里,苏云烟一双美目晶莹剔透,透射出一丝期望的光芒。

    “南海,南海。”柳青原苦笑一声,摇头叹息:苏云烟显然太低估离台之主的能力,它闻名江湖的五更追魂令绝非摆设,他要杀柳青原,就算跑到南海,也无法身免。

    “云烟,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你这样营救于我已经犯了离台的大忌,随时有性命之忧。我知道凤阁贵客自有待客之道。但是你如此做,是否有一些过了?”柳青原上下打量了苏云烟一眼,不解地问道。

    “我……”苏云烟俏脸微红,深深望了柳青原一眼,似乎有什么话即将冲口而出,却又欲言又止。

    柳青原看着苏云烟脸上的红晕,不禁一怔:“云烟,难道你……”

    “……”苏云烟将自己的柳腰挺得笔直,却执著地闭口不言。

    “喔……”柳青原挣扎着从床爬起身,“云烟,凤阁乃是江湖活寡妇的乐园,入凤阁的女子心中本无婚姻之志,更无海誓山盟的雅兴,只愿及时行乐,游戏江湖,这也是凤阁吸引人之处。我之所以成为凤阁贵宾也是因我等智趣相合,宾主尽欢。你若对我动情,恕我不能奉陪。”

    “你不必走,我虽然不争气爱上了你,但是我对你绝无妄想,你尽可在此放心疗伤。”苏云烟看到柳青原眼中的去意,忍不住双眼酸楚,颤声道。

    “先开始你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满足,接着你会想要给我生个孩子,等到孩子生下来,你又要孩子父母双全,到最后我只能和你结婚。多少江湖豪杰就这么栽在女人手上,我柳青原还有一生大计尚未实现,这男欢女爱的俗套你还是自己玩个够吧。”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抬手抓起床边的松纹剑,一掌劈开窗户,纵身冲出房去。

    “柳青原,你……!”望着柳青原飘然远去的背影,苏云烟身子一颤,不禁泪水横流。

    镇恶堂前那一场行蛊争夺战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但是扬州街道上的血污仍然触目惊心。当日柳青原破戒施展出震惊江湖的疾风八阵图,让无数江湖弟子身首异处,也将离台神剑的恐惧深深印在人们心中。

    站在镇恶堂门前,看着手下的唐门弟子卖力地洗刷街道上的血污,回想着当日计骗柳青原,挑拨江湖大帮连番血战,将离台,鬼楼,龙门,年帮玩弄于股掌之间,唐斗的胸中**荡漾,久久不能平静。

    “唉,这才是笑傲江湖的感觉。什么鬼楼,什么离台,还不是一群行尸走肉,榆木疙瘩,我唐斗略施妙计,就把他们象孩童一般玩弄。那柳青原胡吹自己是什么离台十二剑之首,什么超海公子,我唐斗不用动手就能玩死他。哈哈,放眼江湖,我唐斗一出,谁与争锋?”唐斗嘿嘿笑着,自言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风洛阳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灰白武士服,打着高高的绑腿,背着一个深蓝色行囊,从镇恶堂正门走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同样打好包裹的鱼韶和祖菁。

    “哎,老风,你们这是去哪儿?”唐斗连忙问道。

    “华山。”风洛阳看了他一眼,简洁地说。

    “去干什么?”唐斗莫名其妙地问道。

    “比剑。”风洛阳道。

    “呃,哦,这么快?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去阿!”唐斗连忙说道。

    “我早就通知过了……”风洛阳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站住身形,奇怪地问道,“对了,你昨天不就站在这儿吗?”

    “啊,不知不觉,已经一天了吗?”唐斗拍打着后脑勺,呵呵傻笑。

    “你来不来?”在风洛阳身后的鱼韶摇头望着这个活宝,不耐烦地问道。

    “我来我来!”唐斗连忙将折扇插入后脖领,一步三摇地来到风洛阳的身边,四个人一起迎着早晨的霞光,朝着北方大步而去。

    三十年前,宋无痕与郑东霆战于华山舍身崖,传说二人大战三百回合,宋无痕才在剑法输了半招,拜服郑东霆为天下第一剑。

    贞观初年,彭无望会同武林七公子围猎青凤堂主萧月如于舍身崖。顾天涯与萧月如冰释前嫌,投剑归隐,从此绝迹江湖。江湖传闻萧月如被彭无望和郑绝尘的刀箭所伤,十日之后,伤发而死。顾天涯不舍爱侣,投崖自尽。当然,也有传闻声称萧月如得彭无望所赠千年鳝珠,终于侥幸不死,和顾天涯隐居玉女峰,并收了数名关山弟子。顾天涯的剑法因此得以在江湖中代代流传。

    无论何种传说,向有天下第一险峰之称的华山,自隋末唐初以来就萦绕着与江湖剑侠息息相关的种种传说。江湖人提起有唐以来的绝世剑客,往往会语及华山。以致于唐代诗人描述华山之时,也不由得写道:“谁将依天剑,削出倚天峰。”

    江湖之中天下第一录上名位之争往往只发生在梧桐岭断头崖,极少有人有勇气冒天下之大不韪,寻人约战华山。有资格约战华山的高手,不但武功要冠绝群伦,而且必须在江湖上享有绝大的声名,否则华山论剑往往会成为荒谬笑谈。宋无痕约战风洛阳于华山,也等同于承认风洛阳天下第一剑的资格,并认为他有潜力成为江湖中新一代剑侠,可以和顾天涯,彭无望,郑东霆等英雄豪杰相提并论。这对风洛阳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肯定。

    风洛阳的天下第一之名遭受各方质疑已经长达十年之久。但是近日他连续击败孟断魂,柳青原,离台诸剑,乃至有鬼楼双璧之称的赤鬼,端得是名震江湖。江湖中人对他的态度渐渐开始改变,认为他十年的天下第一之名绝非幸致。如今听说昨夜剑客宋无痕约战他于华山,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他乃是彻头彻尾的名不副实,迟早会声名扫地,宋无痕本身浪迹年帮多年,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眼力。更有很多有心人从最近的江湖风波中认识到无数崛起于江湖的霸主。尤其是近日扬州发生的离台,鬼楼之乱,更向人们显示了这两个幽灵一般的组织强大的实力。更让人揪心的是夺得行蛊而重获自由身的岳环,以他魔化之后的强绝实力,天下何人可以匹敌?真正的天下第一剑无疑必须面对魔王岳环,离台之主以及鬼楼楼主的挑战才能够坐稳这个令人艳羡的位置。而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风洛阳此时只有区区二十八岁,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

    怀着这些疑问,刚刚在扬州聚首的江湖豪杰们,匆匆收拾行囊,告别了小桥流水的南国都市,朝着华山所在的华州疾驰而来。

    风洛阳一行人方一入京畿道,就发现北方武林的江湖子弟已经云集商,华二州。很多江湖风媒已经开始在他们左右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查看他们会在哪个都市落脚。

    “小师叔,好多风媒跟着我们。很多都不是乘风会的。”祖菁偷眼朝着官道两旁张望,轻声道。

    “这些是各门派帮会自己养的风媒弟子,为了替他们搜集情报。”鱼韶跑到祖菁身边,轻声道,“不过他们仍然需要乘风会的辅助,所以经常在我各个分舵挂单,等闲不会做的这么过分。不过今日不同往昔,洛阳哥要到华山比剑,这可是轰动江湖的盛事。”

    祖菁用力点点头:“我明白,华山是江湖剑客心中的圣地。能在华山比剑,无论输赢,都是极大的荣耀,我猜那些家伙一定在想小师叔够不够资格。”

    听到她的话,一直跑在她前头的风洛阳一脸郁闷回过头来,对她说道:“连你都知道?”

    “小祖,别提这个话题,老风现在压力大得很。”和风洛阳并肩而行的唐斗转过头来,笑着说。

    “哦,对不起,小师叔。”祖菁吐了吐舌头。

    “呼,”风洛阳忽然间停下脚步,双手扶膝喘息了数下,“他们这样吊命鬼一般跟着,我们就算打尖住店他们也会逡巡不去,这样岂非麻烦?”

    “别怕,老风,我唐斗有个主意。”唐斗笑嘻嘻地说。

    “什么主意?”风洛阳问道。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离华山也不是很远,又很清静,只要我们住进去,谁也别想来打搅。”唐斗笑道。

    “有这样的地方?”其他三人齐声问道。

    长安西南,周至之东,北环渭水,南倚关山,东与京兆相连,出门可见洞天福地终南山,闹中有静的关中南山镇,在江湖历史之中一度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昔日执天下武林牛耳的关中剑派,曾将威震江湖的关中刑堂建于此处。说到关中剑派,人们总会想起隋末李世民征伐天下时威名赫赫的天策神兵。关中剑派自隋末名宿落日剑神欧阳夕照起,一直秘密替李世民训练天策战士,自关中剑派出师的剑法高手经过隋末战争的洗礼,很多都进入了庙堂之内。而关中剑派在唐初也隐隐然成了七大剑派之首,声名之隆还在谦逊谨慎的少林寺之上,也是江湖中唯一一个有权刑审江湖子弟,断案除魔的门派。关中刑堂在武林人士心中,曾经是夺命阎王殿,绝魂奈何桥。代代刑堂堂主嫉恶如仇,刑讯酷烈,威名卓著。可惜,到了关思羽这一代,刑堂堂主成了争权夺利的代名词,而关中剑派的威名也随之黯淡下来。后关中剑派迎来了有史以来才华最出众的掌门梅清涟。她曾经联合七大剑派八大世家一举擒获天书群魔,因而名满天下,被誉为绝代神女。可惜,后来在看押天书群魔之时,却莫名其妙失去了行踪。对于梅清涟的失踪,江湖间传说众多。有人说她因为厌倦了关中剑派刻板的生活而远赴南海逍遥自在去了。有人说她爱上天书群魔中一位相貌俊美的魔头,助他破狱而出,双双远走高飞。更有人说她智慧超人,领悟了剑法的终极奥义,最后御剑飞仙而去。当然持有最后一种想法的人大部分来自关中。

    无论如何,当梅清涟淡出江湖,关中刑堂威势顿消,关押其中的天书群魔逐个脱狱而出,刑堂自此形同虚设,关中剑派也渐渐衰败下去,而昔日的七大剑派也因此枝叶飘零。今日的南山镇,虽然仍然保持它傍山依水的优势,居住着很多与世无争的百姓,但是江湖人物已经越来越少。

    这一日天光微亮之时,四条风驰电掣的人影自东而来,瞬息间掠过数百丈距离,悄无声息冲入了仍然处于酣睡之中的小镇之内。

    “南……南山镇?”躲入镇中,风洛阳终于腰眼一绷,停下脚步,轻轻喘息着。

    “不,不错。”他身旁的唐斗得意洋洋地呵呵笑道,“怎么样,想不到吧?”

    “呼,呼!”四人之中功力最弱的祖菁此刻喘息也是最重,她一手扶着膝盖,一手叉着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刚才看过了,那些风媒一个都没跟上来,现在我们完全没人盯梢,我想谁也猜不到我们会来这里。”

    她挣扎着喘了一口长气,转头向风洛阳问道:“小师叔,南山镇?这里岂非和梧桐岭一样,也有一个南山镇。”

    “此南山,非彼南山也。”唐斗笑嘻嘻地说,“这里的南山指的是终南山。”

    “南山镇……”鱼韶因为长年在外探听消息,来去如风,所以虽然一路加速飞奔,却并无气喘,“唐斗,这里虽然不复昔日繁华,但是却也不是江湖人绝迹的地方。”

    “是吗?”唐斗嘿嘿一笑。

    “当然,关中剑派的刑堂就在此地,你说有没有江湖人?”鱼韶不耐地说。

    “而且,这里离华山足有三百里,怎么能算近?”风洛阳不满地说。

    “关中刑堂,哈哈,早就已经形同虚设。我猜刑堂此刻一定空无一人。我的计划就是在刑堂略住数日,等到了宋先生约定时间的前两日,我们再起身赶赴华山。这样的话,这几日内老风可以无人打扰,安心修习剑法,而阿韶和我也可以陪小祖在关中刑堂这个昔日的武林胜地观光游览一番。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去参观参观当年关押天书群魔的牢房。”唐斗说到这里,脸上已经眉飞色舞。

    “好啊好啊,天书群魔在江湖上那么多的传说,我早就想看看他们呆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祖菁兴奋地连连拍手。

    “嗯……,无人打扰,的确不错。”风洛阳连连点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宋无痕昔年震惊天下的剑法,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清静无人之处好好研习一番,听到唐斗的话,不禁心动。

    “唐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鱼韶看着唐斗闪烁的眼神,冷冷地说,“这些日子你在扬州呼风唤雨,声威大振,我猜你的野心也已膨胀。这一次你特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恐怕是想要借我们的力量,让唐门入主中原,兵进关中,妄想取代关中剑派执江湖之牛耳吧?”

    “天地良心,我唐斗想要取关中剑派而代之,难道还需要他人帮手?只要我一声令下,唐门子弟必会前仆后继,踏平关中。你看今日我孑然一身,没带半个手下,足以表明我的诚意。现在我的心里,什么都不想,只想我的好兄弟能够打败宋无痕宋先生,从此剑封华山,天下扬名,此心可昭日月,阿韶你认识我这么久,不会这样都怀疑我吧?”唐斗颇为难过地说。

    “大少向来是好兄弟,阿韶,你也别太苛责于他。”风洛阳听到唐斗的话,也不禁心头一软,温声道。

    听到风洛阳替他说话,鱼韶微微一笑,不忍拂了他的面子,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阿斗,你别难过,我们都信你不是这样的人。”看着唐斗无法释然的表情,祖菁心头不忍,连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是小祖懂我。”唐斗感激地说。

    四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能够看到远处关中刑堂暗色的青漆大门。在他们看到刑堂大门的刹那,那扇似乎有点年久失修的大门突然间洞开,数十个灰衣灰裤的持剑汉子在一个蓝衣瘦汉的带领下,派成一个气势汹汹的长蛇阵,数十道雪亮的剑光犹如一片雪白的墙壁,森然地挡在刑堂门前。

    “关中刑堂果然死而不僵,居然还有人在!”唐斗一脸惊讶的表情。

    “唐斗,你出的好主意,现在人家以为我们是来闯堂的,还不快走。”鱼韶看在眼里,不禁急道。

    “啊,我们进不去了?我还想要看看天书群魔的牢房是什么样子呢。”祖菁失望地说。

    “嗯,看来只能在南山镇找一处客栈住下了。”风洛阳脸上也有一丝沮丧,无疑关中刑堂在他心中绝对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哎,各位莫慌,我上前去解释一下,看看那些关中子弟是否能给我们行个方便。”唐斗说道。

    “我和你去。”鱼韶立刻道。

    “不要。”唐斗连忙一把拦住鱼韶,“阿韶,你是乘风会大当家,我是唐门门主,两个人一起去对关中剑派来说是一种变相的威逼,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容易谈崩。我一个人去,你们退到后面,以示友善,这样凡事商量起来,都方便的多。”

    “唐斗,你说话定要客气一些,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洛阳哥的比剑,你莫要多生事端。”鱼韶不放心地嘱咐道。

    “放心,阿韶,轻重缓急我唐斗分得清。”唐斗目光闪烁地笑道。

    关中剑派此时虽然式微,但是派中对于刑堂重地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剑派中职位较低的弟子往往会分派到刑堂之中作为掌刑官。此刻在刑堂门口出现的,正是关中剑派的数十个掌刑官,率领他们的,乃是关中剑派的长老之一火龙剑吕太冲。此时的他兼任关中刑堂堂主,对于刑堂有着保护之责。这在往日江湖乃是一个权势极重的美差,不但可以得到江湖中人的敬仰,而且各门各派的孝敬也很丰厚。但如今刑堂已成笑谈,而防守刑堂的差事也成了江湖人的笑柄,吕太冲正是因为在派中不得志,才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来受活罪。

    今日吕太冲刚刚睡醒就被一群掌刑官叫起身,说是有人要闯堂。他任刑堂堂主已有二十年,还从未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情急之下点齐了所有人掌刑官冲出门来。

    此时正是天方破晓之时,吕太冲眯眼张望,模模糊糊看到四个人影来到堂门前十数丈听下脚步,接着一个浑身青色秀士服,歪戴秀士帽,手摇折扇的青年带着一脸暧昧难明的笑容,信步朝自己走来。

    “来者何人!”虽然隔着数丈的距离,吕太冲仍然可以感受到这个青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不禁冲口而出。

    那青年人缓步来到他的面前,将一块铁牌在手中高举,朗声道:“老吕是吧。我乃是蜀中唐斗。”

    “唐斗!”吕太冲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猛然狂跳,双眼金星直冒。

    这些日子,在江湖风媒口中,蜀中唐斗的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振聋发聩。战年帮,斗龙门,悬红离台,力挡鬼楼,江湖十年来最血雨腥风的日子都和唐门息息相关,而唐门大少唐斗一局赌赛定江南,绿水桥头力压机关堂,西少林,一人独斗岳家三兄弟,连取三颗项上人头,最近更连施妙计,诱骗鬼楼,离台,龙门,年帮大乱斗,令龙门锦帆堂,年帮玄武营,春韭阵损失惨重。这些事迹早已经在风媒口中传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更有消息说,龙门,年帮整堂整舵的势力都已经开始依附唐门。横行江南二十五年的四口堂被唐门一战成降。

    如今唐斗早已经成了江湖里的煞星,武林中的天王,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来到刑堂,不问已可知其来意。

    “唐斗!我早就知道你其志不小,今日你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你想要取代我关中剑派执掌刑堂,是也不是?”吕太冲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嘘——”唐斗将一只手指竖在嘴唇前,微笑着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吕太冲满脸涨得通红,想要暴起发难,但是又实在畏惧唐斗的厉害,进退两难之下,不得不闭上嘴,想看他有何话说。

    唐斗将手中的唐门铁牌揣入怀中,回头朝身后一指:“老吕,你可认识站在我身后那个身穿红衣,雍容华贵的女子?”

    吕太冲顺着唐斗的手指望去,顿时看到鱼韶身上那招牌一般的红衫,心下一阵冰凉,不禁点了点头:“认识,那是乘风会大当家鱼姑娘。”

    “很好,”唐斗微微一笑,又指了指站在鱼韶旁边的风洛阳,“你看那个人是谁?”

    吕太冲眯着眼睛凝神望去,风洛阳执天下剑法之牛耳已经十年,吕太冲在他身上不知输了多少银子,他的画像也不知道被自己撕了多少次,怎会不知?

    “风……风,风洛阳!”天下第一剑的名头比起唐斗的声名只强不弱,更让吕太冲如遭雷击。

    “你可能不认识老风旁边那个穿鹅黄衣衫的清秀小姑娘,不要紧,我来告诉你,她就是天山派首席大弟子祖菁,她说的话等同于天山掌门的号令。”唐斗轻声道。

    “天山派的弟子终于下山了?”吕太冲目光一亮,但随即黯淡下来,“她,她也是和你一起来的?”

    “不错。”唐斗微微一笑。

    “想不到,居然连天山派也支持唐门,我关中剑派……”说到这里,吕太冲浑身都松懈了下来,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这几位都是我唐斗的至交好友,今日一起前来,乃是为了做个见证。”唐斗回过头笑着朝身后挥了挥手。

    风洛阳等人不知就里,还以为他想做出一番亲善之姿,于是也纷纷朝他举手致意,并朝吕太冲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和唐斗之间的融洽,吕太冲更是气沮神丧,连一丝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垂下头来,长叹一声。

    “老吕,从今日起,你来帮我做事吧。”唐斗轻轻一拍吕太冲的肩膀,温和地说。

    “啊?”吕太冲一阵恍惚,说什么也没想到唐斗会说这句话,不禁茫然问道。

    “当然,刑堂堂主还是由你来当,现在各位兄弟的职位在我唐门都维持不变。”唐斗朗声道。

    “但,但,我,你……”吕太冲被唐斗的话弄糊涂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唉,”唐斗信步走到目瞪口呆的那群关中掌刑官的面前,抬起手整了整一位关中弟子的衣领,看了看他衣袖上深蓝色的布丁,顿时声情并茂地长长叹了口气,“兄弟们,这些年你们受苦了。没钱买衣,没钱置业,空领虚衔,在关中虚耗了这许多岁月。我唐斗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恨我俗务缠身,不能早点北上中原,令你们多受了很多苦。我唐斗在这里说声抱歉。”

    说到这里,他双手一拱,对这群关中子弟团团作了一个揖。

    唐斗字里行间都隐隐透着将关中众弟子看做自己人的意思,仿佛他们这些年来不是为了关中剑派,而是为了唐门而执掌刑堂,现在他来乃是要让他们重回他的怀抱。和吕太冲一样,所有关中弟子人人呆若木鸡,对于唐斗的话不知该做何反应,但是听过唐斗的话,人人思及自己在关中苦熬的日子,心底都不知不觉涌起一丝知己之情,顿时胸中满是说不出的委屈。几个年轻的弟子居然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呵呵,”唐斗笑着上前揽住吕太冲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金叶子,放到他的手中,朗声道,“老吕,兄弟们的穷日子已经过去了,你把这金叶子发下去,人人置件新衣,剩下的钱大家青楼酒肆好好乐一乐。我唐斗既然来了关中,关中注定要有大事发生,到时候兄弟同心,共闯江湖,千载传奇,只等我们一同书写。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唐门子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簇新的令牌,递到吕太冲手中,令牌上端端正正地刻着唐门刑堂堂主六个大字。

    看着这沉甸甸的令牌,吕太冲只感到一股温热的潮水从心底涌将出来,他抬起头颤声道:“大少,我,这,我……”

    “什么都别说了。先把刑堂给我打扫干净,整理出几间像样的房间来,别让乘风会和天山派的看我们唐门的笑话,你们说,对不对?”唐斗笑着说。

    “是!”吕太冲身后的关中弟子异口同声响亮地吼道。刚才唐斗的话早就已经搅动起他们消失已久的雄心壮志,如今看到吕长老已经接过唐门令牌,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竟然奇迹般地变成了江湖人人艳羡的唐门弟子,兴奋之下,顿时一股劲儿地吼了出来。

    吕太冲凝视着手中的令牌,思及关中剑派二十年来对自己的待遇,不禁心怀一畅,欣喜地对唐斗一躬到地,朗声道:“大少,太冲愿效犬马之劳,里面请。”

    等到唐斗笑嘻嘻地走回来的时候,风洛阳,鱼韶,祖菁惊讶地发现,刚才还严阵以待的关中刑堂弟子此刻已经在刑堂门前排成整齐的仪仗,人人脸上热情洋溢。

    “唐斗,你和他们说了什么?”看着关中弟子们兴奋的样子,鱼韶莫名其妙地问道。

    “嘿嘿,关中人就是热情,我一和他们说明来意,听说老风亲自上门造访,那是个个兴奋得直跳。”唐斗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们还要准备上好的厢房接纳我们。”

    “真的?我可以去看关押天书群魔的地方吗?”祖菁兴高采烈地问道。

    “只要你开口,我保证刑堂堂主一定会亲自做向导。”唐斗胸有成竹地昂首道。

    “太好了,小师叔你的面子好大!”祖菁转过头来,对风洛阳笑道。

    “嗯……”风洛阳木然点点头,走到唐斗身边道,“我要清修,他们要是让我指点剑法,替我打发了。”

    “没问题。”唐斗忍住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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