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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容若之番外

    (一)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许多人皆道,他是十足幸福的人。他拥有高贵的满族血统,父为吏部尚书兼大学士,母为阿济格的掌上明珠。门楣颇高,在京城中皆是趋之谄媚,高攀的对象。他亦知,他算得上什么都有的人,不为富贵折腰,不为贫困自贱,可心底总有一股叛逃之意,想摆脱家族枷锁,任自由浪迹天涯。

    他从小对汉学有着偏执的爱好。父亲有间书房,里面摆放各式各样的书籍,应接不暇。他父亲是旗人中特奇之人,父亲不爱读书,却爱收藏书。他想那么多书,搁浅着多可惜啊,就每当天明之时,躲在父亲的书房看书,有时甚至废寝忘食。

    凡是旗人都爱舞刀弄枪,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贵族,学习骑射比学习读书更为重要。他小时候身子弱,为了不丢家族的颜面,他疯狂地学习骑射,身上伤痕累累也不消停,总是要待达到自己的标准才会歇息一会儿。后来他成了满京骑射最棒的孩子。以前他骑射完总是呆在蔓藤椅上与表妹谈天论地,算是消遣一种。

    表妹是姑姑的唯一女儿,姑父病逝后,姑姑就从蒙古来投靠他们家,那时表妹七岁,他年长她两岁又余。表妹与他聊得颇为投缘,他喜欢汉学,表妹便陪他。记得以前他为了挪多点时间学汉学,偷偷跑父亲房间看书,被表妹撞见了,不想表妹答应他帮他看风。他那次一看便是深夜三更,长蹲着的腿都麻得不行,他艰难扶着墙走出房门,却瞧见表妹缩着身子蜷在墙角旁,睡着。

    他还记得那夜分外清明,那微微拂过的风,使心头油然一颤,他想,能懂他的,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

    他也不记得,他是为何那般宠他表妹,造成表象的误会,关于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那时他不甚在意,认为有这样的流言也好,这样便可以断了思慕他的一些名媛的邀请。

    他学会填词,是在他十岁那年,他以一首《上元即事》轰动了整个京城,从此,京城都知明珠家有个才子,纳兰成德。

    他其实颇爱自己的字,容若。容若,容许有如若。他不知,在他还在少年懵懂之时,遇见了让自己一生都道尽自己字里的那二字——容许有如若。容许有如若与她相知;容许有如若与她相执;容许有如若与她相爱;容许有如若在最灿然的年华里,交颈而卧,从此一生。

    (二)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他注意她那时,就是初见。他也不知为何会那么偏巧注意到她。她容姿虽是上乘却不惊艳,连他自己都茫然,为何那么巧合。

    他甚至记得那日天空湛蓝,如洗了一般,找不到半朵云彩。她着大朵牡丹月白烟纱碧霞罗,长裙逶迤着地,身披金丝薄烟水蓝纱,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脸上有着浅浅微笑到诗社参观,她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双甚是水灵的眼四处观望。

    那时他正在下他最拿手的围棋,因心思散开,没甚注意棋盘,与他下棋的顾贞观有丝促狭道:“可是失了魂?”

    他懂顾贞观的意思,脸不禁露出少年青涩的羞赧,措手不及执子继续下棋。待他再抬首时,她已不再了。

    他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再遇见她,于是他笨拙地窝在诗社里,守株待兔。他以前不甚来诗社,一般隔三岔五来一趟,现如今,他是天天来诗社报告。连从来不去诗社的表妹都有些好奇问他,这是哪出了乱子了?

    是啊,是哪出了乱子?其实只是心出了乱子罢了。

    她每天都来,依旧那般清丽,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灵动的眼扫了扫诗社,不消几分钟就走了。他甚是想叫住她,却总是碍于颜面,到了嘴边就活活吞了喉咙里。他感觉干涩无比,无从下咽。

    顾贞观总是笑话他,他这般万人迷,哪个女子不爱,只要他一句话,扑过来的可能都有。然他总是苦笑,觉得顾贞观这话说得荒唐,委实有夸大之嫌。他虽被誉为第一才子兼第一美男,但那些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虚名。他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第一次听她说话,是在一天阴霾的下午。他那日喝着茶,悠闲自得与顾贞观闲聊。一位诗友从江南一带捎来一副丹青,他们的话茬子就从这丹青谈起。画上画的是啼血的牡丹,上面的题诗是薛涛薛才女的《牡丹》。

    当即他想都未想,便道这首《牡丹》是写给情人的诗。

    不想身后,有人慢条斯理,信心满满地道了声,非也。他应声转头,见到的竟是她。她那时眼光灼灼,甚至可把他烧得全身发烫,他当即就脸红耳赤,呆滞望着她。

    本以为她会端庄坐下来,与他好一番讨论。然她却捂着嘴,吃惊将他望去,似方才是她失言了。她立马转身欲走,行势匆匆。他本能追了过去,不经思考,忘记男子该有风雅,该有的矜持,那刻,他只想……只想再将她看一眼而已。

    天公不作美,他方想与她对望聊赖,却下起倾盆大雨。他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襟,只是想与她多相处一会,也许只要再多一指尖的时间亦可。

    可惜,终是不如愿。他淋个通透,满是可怜兮兮回到诗社,那时顾贞观正瞻望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轻轻呷了口茶,对他道,纳兰,你也有如此之时?实为罕见。

    他悻悻然一笑,回里屋子换洗了衣裳。那时,目光不觉呆滞一下,回想方才那短暂的相会,笑了一笑,拿起笔墨,在卷轴中绘了起来,那蓦然回首的容颜,那纤纤着细步,步步生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三)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表妹说他,变了。变得忧心忡忡,似有天大的心事不得释怀。他只是笑了一笑,并不作答。他连自己都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终是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

    他好长时间蹲在诗社等她,但一个月过去,还是枉然。他都觉得可笑,他这是怎么了?不该是如此的吧,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但哪有本不该?

    那日黄昏西下,橙红的夕阳映照的诗社黄灿灿的。他闲暇之时本想小咪一会儿,却被表妹叫醒了,她想学字,认为她自己的字太丑了。

    他一时失笑,表妹的字确实丑,一来,她不认真学;二来,她甚少学,这样临时抱佛脚简直是妄为。但看表妹那热情的劲,不好驳了兴致,便捋起袖子一笔一画教她学字。

    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少年,不知怎的,他见他一眼,就认得他就是她,那种莫名的心思,总是挥之不去。她依旧保持着自身该有的从容,她说他的字不够有特色,他便好笑地看看她写的字。

    她写的字,甚是有韧度。他听她教字的章法,她娓娓道来,他从善如流地听着。她一点也不像男子,因为没有一个男子骨指那般纤细,手那般柔软。她握住他的手时,他竟忍不住羞涩起来,无措地望去,只见她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似是嘲笑他一番。他更是哭笑不得,怎是自己这般扭捏姿态了?他们之间倒是颠倒了。

    她确实伪装甚好,当绣球落在她手上之时,她亦是安之若素,处变不惊。她大大方方走上擂台,再最潇洒携着美娟而归。

    他总是认为,她太过于聪明了。无论是口才还是机智皆让他瞠目结舌。花灯的灯谜,她想了不消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气定神闲地答得出来,且胸有成竹。对她,他不知是敬佩还是喜爱了。

    记得那日答出五道花灯题,客栈老板便免费请他们去雅阁畅饮。她那秋光涉水般的眸子,清亮不已。他甚至有种肆意遐想,要是输了,那该多有意思?

    他开始天马行空,不想,未经思考地念了一首词,苏轼的《水调歌头》,见她眼眸甚亮甚亮地对他小,这是词,可不是诗哦。

    他略有苦涩,见她那般幸灾乐祸,心想,真是载在她手里了。豪爽喝去二十七杯酒,那女儿红还真是烈,一口灌在嘴里,火辣辣的。望着她戏谑的眼神,他心底一阵懊恼,好啊,竟幸灾乐祸,真是没心没肺。

    不过到后来,她出了纰漏,被他逮个正着,他第一次有种快感,似是报了仇。但见到她有些视死如归去喝那足足四十多杯酒之时,他还是稍有些心疼。突然,他为自己的心胸感到惭愧。他一个男子怎去跟一个女子计较?

    他头昏昏沉沉,想一分,就疼一分,看似是酒劲上来了。

    他醉醺醺而睡,头枕在床榻上,略有迷离之意,闻到一股玉兰清香自近处而发,他不禁手指轻轻动弹一下,抚到丝绸般滑嫩的肌肤。他委实吓了一跳,感觉怀里似有物什在动。他稍低头看去,闻到怀里那发间散出的清香。

    他认得这香,除了她,还能有谁喜爱这种玉兰的淡淡馨香?轻轻拢了拢她,明日,他定要问及她的真实名儿,而后希望能谱一段不要太俗却不算跌宕的婚姻。

    与她一睡,便想与她结缘,其实只是幌子罢了。

    那刻,他是真的希望以后的明天,能拥卿入怀到天明,年年岁岁亦如此。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他的床已空空如也。他打好的全盘计划,一下子成为散沙,措手不及。他也只能苦笑,别无他法。关于她,他毫无头绪,不知她的名,不知她她家住何方,只知,她的倩影已成他的一部分了。

    (四)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顾贞观是愈加爱笑弄他了,说他每日对着画像发呆到许久,说他对冰月不那么宠爱有加,说他快相思成疾。他苦笑,哪有他说的这般模样,实为夸大其词。但笑过以后,总会沉思,他时不时总会对着那副丹青许久,他现在总有些开始忽略表妹,他现在总会张望诗社大门,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盼着她再次出现。

    正如顾贞观所言,他对那女子太癫狂了,不似原来的容若。

    然他只能讪讪而笑,他们是看不穿,他动情了。

    顾贞观一日神叨叨告诉他一件事,说是要举办一个诗会,要广发帖子,召集一些文人墨客。顾贞观语气带着多半的戏谑,说不定那位才女会来!

    他想,她应该会来吧,她看似甚是通晓汉学,对汉学应该有着特别的爱好。想到如此,倒自个发笑起来,那日,他定要问她的名。

    在那次诗会当日,他收好手中的早就画好的画像,心中忽闪着喜悦,待她来了,必要赠与她。自喜走至正厅本是想找顾贞观商量一些关于赈灾之事,不想寻到顾贞观却见他在与一名女子在闲聊。他不禁好笑,方朝他们踏了一步,顾贞观已见着他,大喜对那女子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不禁好笑望去,“什么曹操就到?”

    目光随意扫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嘴亦不受控制道,“是你。”

    她不知,这声再次相逢的开场白,他练习过几回,想过多少回辞藻来修饰自己的心境,可真有了再次相逢,竟是“是你”二字。

    是她,盘踞着他的心;是她,癫狂本是温和的他;是她,成了他心中那道永远迈不过的坎,一切都因她时起时落,敢问,为何是她?——不过,在人海茫茫之中,看了她一眼,便把她记得了,记在心坎,淀成醇浓的烈酒,醉了自己。

    见到她,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颠三倒四,见她略带笑意将他望去,羞涩之情更是不言而喻。他如此,佳人便没多加逗留,望着她的背影,他欲言又止,方想挽留,可嘴边那字,只滞留在一个“等”字。他总是想,她总是让她等,等到她关上了心,方知已是百年身。

    (五)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

    顾贞观命他画一幅山水画给一位商人,听说是个大财主,一掷千金为求他一幅画。他见到那位大财主已是近入夜之时。他姓阎名罗,容貌颇好,不如自己所想是个老头儿,看样子,不过刚及弱冠年龄。他递给阎老板那副刚刚完工的山水画,阎老板扫了一眼,甚是满意。

    他问过阎老板,为何一掷千金求他一幅画?阎老板却道,内子喜爱。

    他不想,这阎老板是爱极妻子之人。阎老板看了看满室他的作品,好一阵夸他。他只是客套地笑。但当阎老板手伸向插在瓶颈的丹青时,他脸色变了变,刚想夺去,却被阎老板抢先看去。

    他不知本是好奇他的阎老板看到那副画,会变了脸色,并用最长的时间去品读这幅画,半柱香的时间才道,这女子能被公子画得栩栩如生,实为万草林中一点红,新鲜。

    他不知,阎老板会如此点评,一时说不上话。接下来,他更不想,阎老板给他天价买下这幅画。但无论多少,都无法打动他,这幅画,他只为她,无价。

    他的拒绝看似阎老板甚是理解,点了点头,似明白走了出去。看着那副被搁浅在案桌上的丹青,他一时失笑,连名儿都不知,何时占据心头那么多了?

    他本是想去正厅把这幅画赠与她的,偏巧遇见顾贞观,便一道了。在路上,顾贞观还不忘挖苦他,说他向像是献宝。他一脸委屈,怎是献宝,只是想尽一份心意而已。

    只是在过□的芙蓉湖之时,他瞅了一眼湖光粼粼的那头,那夜月光甚是明亮,白月光映照在如镜的湖面,愈发清明。他望到了她,此时她正俯在阎老板的怀里。

    那刻,他的心扑通一下,似有千万颗弹珠打在鲜活的心脏中,痛彻心扉,一股酸意自心底腾腾直冒。

    顾贞观见他酸溜溜地,不禁笑了起来,向前方打了照面。他们朝他们往来,他却只往这她,心中难受不已。让他料不到的是,她也将他望去。两人隔着那么远,相互凝望着。顾贞观杵了他一下,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傻傻地站着。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她走去。她,他就预订了,谁也不能抢。那是他第一次大胆妄为,他不仅忘却了儒家该有的矜持,不仅问了姓名还大胆送她回府。也许是受了刺激,他全豁出去了。

    然她却只浅浅一笑,全顺从了他的鲁莽。

    她是刚调任两广总督之女,卢明月。与当时的甚亮的明月一般,照亮着他。他甚是喜爱这个名字,明月……他心中那枚无可替代的绝世明月。

    (六)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回到府中,他脑海中闪现方才的画面,不禁偷偷乐了起来,额娘偏巧路径他房间,好奇探望,见他这般模样,就挖苦他道,“现值初冬,可是思春了?”

    他脸一红,被逮个正着了,不禁无处遁形。本是玩笑话,见他这未尝情爱的儿子这般模样,额娘便知,春天快来了。

    不禁问了问心心念的是什么人?额娘甚是懂得,倘若配不上纳兰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不行。他思忖了一下,还是道出了明月的身份。额娘听是两广总督之女,认为还算过得去,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她去跟他阿玛说说,看是否能行。

    他那晚睡得甚是不踏实,他不知她对他有何看法,贸然去要她,她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他强取豪夺?只是第二日他准备去诗社之时,阿玛的随从传话来,叫他去一趟两广总督府。

    那刻他的心扑通不停,阿玛认可了,只是……他咬了咬唇,甚是紧张去了总督府。

    他见到她,她亦在看他。他忽而感觉,她又漂亮了。看阿玛与卢大人的意思,貌似算成了。聪明如她,她定是明白其中的意思,见她略有些无奈,心一下堵了,他这般一意孤行,可是对?

    他带她去了渌水亭,他们聊了许多,当她问他,平时干什么?他想了想,以前天气不好,就是窝在父亲的书房看书,于是他如实回答。她又问,那天气好呢?他见她羽睫扑闪,霎时水灵,心头忽而油然一种捉弄之意。不想她生气的模样也这般可爱动人。心中忽而暖了一下,复而问向她。

    她道,“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他愣了一愣,虽知这是个典故,却无法揣测其中的意味。他只能略懂,她在好的天气里,思念着一人。很多年后,他回想这其中的韵味,总会感慨,当时想得不及她多,爱得没她爱他那般认真。

    (七)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

    他定是太想她了……

    本是忙于备考,科举将至,可当他收到秋水轩的青笺,便不假思索去了,不过是知晓有文学的地方便会有那轮明月在。

    果不其然,她在。她那天甚是好看,一身白色,披着白狐大氅立于花林中,如一朵他甚是偏爱的兰花,怒放着。他叫住她,她转身看向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知他会来此。

    那日,心情尚好,此情此景,使他溢不住心潮澎湃,一一抒发自己的情愫。他望着身旁的佳人,身着纯白长裙,身绣隐隐可见的浅色兰花,情不自禁一发感慨之情。他本想极其隐晦地借物喻人,不想忘了他当时的日月轮转,当时的文人墨客,满腔地情愫一股脑的倾倒出来,念完后才知借的物,不适宜。

    诗友们都领会其意,好笑道他情之何物,不知所何起。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随性,见到她脸红低眉,以为他使她不好意思了。他思及后,抓着她手就往外冲。每次回忆那次的莽撞,那时确有些好笑,带着少年的青涩无措,却那般坚定果断去抓着她的手奔跑。

    他怕他吓到了她,于是无措地解释,未想过,原本红润的脸因他这般胡乱的搅合脸色大变,她用她即将为秀女为由断了他的话。

    一提及到三年大选,他总是惆怅万分。想到她将进入宫中,就担心不已。要是她选上了,他情何以堪?那夜他酩酊大醉,喝的烂醉如泥,连表妹到他书房都不知。他望了望亦要入宫的表妹更是惆怅了。懂他的表妹要去那个地方,他喜爱的她也要去那个地方,殊不知那个地方是个让他无能为力的地方。

    他醉得不成样,迷离望着表妹,似笑非笑。

    表妹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失神问,“表哥,你心里可有谁?”

    他那时迷离看着表妹,“表妹……入了宫,替我好生照看下明月。”

    表妹怔了一怔,随即苦涩道,“我知道。”

    她知道了什么,他无从知晓。那日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个懂他的表妹,始终、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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