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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22章

    无意下香尘

    波光粼粼,湖畔在月色的笼罩下,分外宁静。江湖的泛舟撑着渔火停泊在岸边,笼着一丝微微的弱光。岸边上的两人坐在河岸旁,执手相看无言。

    “啊!”上面的前雨忽然大叫一声,惊扰了原本宁静的二人。明月吓一跳转头望去,“出了什么事吗?”

    容若看了她一眼,拉住她朝前雨那方向跑去。

    前雨被方才那群醉汉包围住,他们各个眼神色咪咪,打着饱嗝,猥琐戏谑摸了把前雨的下颔,前雨嫌恶地死命推开他,“走开。”不想,醉汉们反而是受到鼓舞一般伸手再朝她摸来。前雨方一缩身,容若已横亘在她面前,稳稳当当握住那醉汉不规矩的手,淡淡的目光,“还请规矩点。”前雨立即跑向一旁的明月抱着她哭,明月安慰拍拍她的肩,“不哭。”

    醉汉似被容若握疼了,嗷嗷叫了起来。同伙面面相觑,一拥而上来帮忙。容若却一手握住醉汉,一手接住他们的攻击。

    容若的身手不错,不过一手抵挡五个壮汉,只能以防治攻。这时另一手的醉汉反而狗急跳墙,用最粗俗的方法去用嘴咬,容若吃痛的蹙眉。明月见此情况,立马跑到一边抓起一个大石头,朝容若一手制约的那醉汉砸去,不过她很有分寸的只砸他的肩膀,力度却是十足,只听见“吱嘎”一声和醉汉的鬼哭狼嚎,明月便知他的断了。容若一愣,随即立马放开对那醉汉的制约,专心反攻。

    前雨被小姐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只见明月睥睨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醉汉,踹了一脚,抓一把泥沙往他嘴里塞,“看你还敢用你的臭嘴咬。”

    小姐的狠劲,还真是独一无二啊。前雨顿时大大敬佩她的小姐。目光转移到容若那边,此时醉汉的同伙已都倒在地上打滚,叫痛。前雨扑哧一笑,小姐与姑爷还真是最默契最般配的侠侣。

    明月望见容若完胜,小跑到容若的身边,挽起他的袖子,见白皙的皮肤上一块紫色的牙印,心疼不已。容若却轻轻敲打她的头,“下次可不能那般鲁莽,要是其中一人转移攻击,那种架势,我是断保护不了你。”

    明月讪讪而笑,“知道了。”

    那时,她眼里只见到有人伤害他,根本未思及到自己。也许……这就是奋不顾身的另一种诠释吧。为了他,忘记自己。

    容若本想送她回府,然后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来日拜访卢兴祖。然明月却执意让他到卢府住,一来方便,二来卢府不缺客房。容若想了想,便应承去了。

    那夜明月睡得甚不踏实,辗转难眠,腾地还是起床,烦躁碎步出了房。她走到父亲的房,迟疑推开门,忽房内传来瓷碗砸碎的声响。明月着急跑去,见父亲半悬着身子想去端床边的茶水,父亲的眼神黯淡着,一阵挫败。她的父亲还未到而立之年啊,已是这般模样了。明月咬咬牙,走过去倒杯水,递给发愣的父亲。

    卢兴祖呆呆凝望着唾手可及的茶,盯了许久,看着杯里平静如镜的水下,轮廓出他憔悴不人的模样,终究是泄愤扫去,砸在地上。杯子落地,清脆无比。明月复倒了一杯,依旧放在父亲的面前,他再次扫去。她没有任何抱怨,再去倒递给他。当第三杯茶水在他面前时,终是老泪纵横,依依呀呀的如个孩子。明月坐在床边,安静望着再次在她面前嚎啕大哭的父亲。第一次,是在母亲的灵堂之上,她初见他这个父亲之时。再次时隔四年,是在濒临死亡之时。

    父亲终喝了这杯水,润了润脱皮的嘴唇,翕动嘴唇,“明月。”

    “嗯?父亲。”

    “我曾答应过你母亲,一生一世待她好,娶她一妻,免她流离四方。可当我们韶华过后,曾经的海誓山盟总是赊,归于平淡。但长年无升职迹象,我便纳了一位江浙的富家寡妇,利用钱财打通人脉,一路顺通无障。我自是知对不起你母亲,却不想你母亲性子烈到令我休了她,原来的平淡都不复存。我以为我与你母亲恩情已尽,专宠你二娘。”父亲潸然泪下,紧紧握住手中的杯子,杯里的水惊起层层涟漪,感受到他心的波动。

    “可每当感冒受风,在夜深人静之时,能推开门来照顾我的也只有你母亲啊。”父亲凝望着明月,“我辜负了她对我的至情至爱。”

    明月安稳好父亲便出去了。她脑海里总是想起后面的解释。为何知晓半夜照看的是母亲而还冷落她?父亲告诉她,她的母亲依旧冷冷清清,不领情。所以作罢了。

    明月抬头看向深蓝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她的母亲不是不领情,而是父亲违背誓言后,拿片刻的温情去补回当初的身心受伤?母亲爱父亲有自己的方式,她要尊严。倘若父亲坚持,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毕竟母亲是爱父亲的。不是不领情,而是等在适当的时候,去原谅。可惜,父亲没有坚持,放弃这段感情,只能说父亲爱得没母亲多罢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容若的房外。她深深凝望一眼,心中五味俱全。她与他的缘分尚浅,奈何她情已浓。试问,她那般执着,对不对?她性子烈,她怕受伤害,她怕她到了遍体鳞伤,还那般执迷不悟,那该堪称痴狂吗?胸闷地叹息一声,迷茫正欲离去,转身却已见容若傻傻站在门外,呆呆凝望着她。他目光清澈却带着如此刻天上繁星一般闪烁,他白衣胜雪,负手立在她面前,微微一笑,润润的磁音呢喃,“明月。”

    明月,短短二字,却让她瞬间崩溃。受伤何妨?至少眼前这个男人,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唤她。如果这就是爱情,本就不公平,爱得多,本就受伤得多。

    明月奔向他,走上前搂住他,“冬郎,我爱你。”她愿伤得多的是自己。

    容若瞬间僵硬,嗫嚅道:“明月,你说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闭上眼,豁出去了。她等了许久,未听见他有一句回应,心一下冷了。早就预料的结果,何须难过?可是她那铁打的心,还是被这无言的气氛灼伤得脆弱不堪。

    她推开容若,讪讪而笑,抬头看向他。此时他目光呆滞一会儿,似乎丢了魂似的。明月咬咬唇,不想她把他吓成这样,急忙欠身,“冒昧了,我先告辞。”

    她方一举步与他擦肩而过,容若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明月一怔,抬头看去,他已是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眸柔柔望着她,“我方想到一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十七年来,终究明白相看好处却无言。”他轻轻微笑,俯下身,清清凉凉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们都是傻瓜呢。”

    明月那双水灵的大眼,呆呆着凝望着他,时间似乎定格在这轻柔绵绵的月色里,她眼中噙着闪烁的泪水,不甚懂他这话的意思,却感到那般的舒心。容若揽住她的身子,声音带着颤抖,低低道,“真好。”明月听到他这声话,埋头在他颈脖中,哽咽哭了起来。

    真好,她爱他;真好,在相思之夜,表露心意;真好,他们相拥在倾城的月光下。他们在韶华之年,一切真好。遇上他,是她的缘,邀日月星辰为证。

    第二日,容若早早拜访还尚在卧病的卢兴祖。今日的卢兴祖气色看似不错,见到容若,更甚是高兴,“纳兰公子啊。”

    容若走来作揖,“卢大人今日脸色甚好。”

    卢兴祖略带笑意,“还好。”瞅了一眼一旁的明月,忽而心事重重,稍有迟疑对容若道,“纳兰公子可知我与明珠大人想联姻之事?”

    容若与明月相看一眼,互为脸红。卢兴祖见这对孩子这般模样,形输色授,便一目了然。他心中的担忧退去了一半,现下只看纳兰明珠的反应了。他忽而感到头疼痛不已,轻叹一下,招来一旁的明月。明月走过去,忧心地问,“父亲,怎么了?”

    卢兴祖却握着她的手,当着容若的面,“可是钟情于纳兰公子?”

    明月不想父亲明知故问,稍思及其中的韵意,便知父亲这其中目的了。父亲只是想让容若骑虎难下,准确地给他们父女一个保证,以免有变故退婚。

    “是。”她回答地甚是响亮笃定,虽知这是在设计容若,但她还是要这么做。她亦不想有任何变故,让自己后悔。

    容若怔忪望着坚定地明月。卢兴祖目光转向容若,“纳兰公子,不知可看得上小女?”

    容若微微颔首,拱手道:“明月姑娘秀外慧中,惠心纨质,成德定是前世修了什么福分。”

    卢兴祖欣慰一笑,他的头痛愈加厉害,实为抱歉道:“纳兰公子,实在抱歉,我身体稍有抱恙。”

    容若道:“那成德不打扰卢大人了。”

    “明月,你招呼下纳兰公子吧。”

    明月颔首,陪着容若出了门。卢兴祖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油然一股难言的回忆。当初他在明月的外祖母跪下,发誓会一生一世照顾她的母亲。方一想起她母亲,卢兴祖又是潸然泪下,可他最后还是为了钱,纳了那名寡妇。那名寡妇是卢青田的生母,江浙人士。她的亡夫留有一大笔财产,当时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告知他,是她毒死了亡夫,因不堪亡夫的残暴虐待,她只求他带出那个家,便把她私藏的财产赠与他。

    他常年未升职,无钱疏通,便动了歪脑,两人承诺一个是为了钱,一个为了自由,两不相干,签上一份协议,他便把她纳回家。

    说起那卢青田,是她自肚里带来的孩子,并不是他所出。卢青田的出生,更是伤了妻子。卢兴祖想到卢青田又是一阵头疼,她最近更是频繁与那阎老板交往。他不甚喜欢那个男人,尤其是他的眼,那种看透一切却不动声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透彻力。

    明月与容若在卢府花园散步。他们相识在去年深秋时节,如今又快到一个秋天了。明月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与有些凋零的园子,唏嘘道:“真是岁月荏苒,一眨眼我们认识一年了。”在这一年里,聚少散多,却神奇般从陌生人到未婚夫妻,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向来缘深。

    容若浅笑,同样瞩目园子的花花草草,牵起她的手,“今年你及笄,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刚好,”他停下来,牵起她另一只手,“不早不迟,在你妙龄之时嫁与我。瞧我多荣幸。”

    明月扑哧一笑,“你可是在得了便宜卖乖?”

    容若望天想了一番,“不是,只是感谢上天的安排,让我三生有幸在我们在韶华之年,共结连理。”

    在他们韶华之年,共结连理,可是三生有幸?也许是对的,在对的时间遇见对得人,与对的人共结连理,是比任何还要幸运的事,可不是三生有幸?

    明月心被触动,情不自禁搂住容若,“真希望及笄快些到来,好让你的花轿把我抬回家。”

    容若从容抱住她,“花轿早就准备好了,等你长大呢。”

    说得好似他老她许多似的。明月吐吐舌头,“知道了,瞧你急的。”

    容若一红脸,轻咳起来。

    “姐姐。”从外头回来绕园子走来的卢青田叫了一声。

    明月望去,淡淡地道:“妹妹。”

    卢青田把目光注视到容若身上,她从未仔细端详过名满京师的第一才子。只知是个才貌双全的贵公子,全京城贵胄小姐的倾慕对象。今儿才正经打量一番,不禁感慨,好一个翩翩美少年,不枉流言的传召力,果是名副其实。

    她微微对容若欠身,“姐夫。”

    明月呛了口口水,“妹妹,暂且还不是。”

    容若只是温柔对卢青田道:“青田妹妹好。”

    卢青田脸一红,稍有些不自在,“姐夫方可唤我青田便是,多加妹妹二字,甚是别扭。”容若怔了一怔,对明月苦笑,复而对卢青田道:“还是与明月一样唤你妹妹得好,唤青田倒是生外。”

    “亦可。”卢青田淡淡微笑,欠身道:“那么姐姐姐夫慢聊,妹妹先回房了。”

    说罢,自个欠身离去。容若望了一她的背影,转向明月道:“你这妹妹倒与你有几分相似,表面看起来大方得体,其实内心却有几分女儿的娇羞。”他说着的同时,竟自个笑了起来。

    明月方一听他语气中戏谑,心中就有几分暴动,她一直保持的知书达礼竟已被他识穿了。她恨恨地绞着手中的方帕,一阵郁闷。

    “明月这般模样,才更是可爱。”容若灿然一笑。

    明月手中的方帕终于免遭蹂躏。她怔怔望着已在她前方的容若,他微微侧着脸望着园子的花草,清俊的轮廓在争艳的园子里分外显眼,微笑自姣好的脸上疏开,落有淡淡的兰花雅情。

    明月心头一暖,这样的男子将是自己的,还有何需不满?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早为而今断

    要不是及笄将至,明月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给自己酿成怎样的绝路。

    容若因未做详细的打点,不能在广东逗留太久,不消几日便要回去。那日的送别还萦绕在明月的脑海里。容若打算走水路,一来不颠簸,二来立秋时节的天气在江河一畔,亦是一种享受。

    明月独自一人送至他到了码头。正值晌午,虽骄阳高照,却洒下的是温暖照人的阳光。容若背着行囊与明月站在码头上离别。

    容若的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待我打点好事以后便来用花轿接你。”

    明月微微带着笑意点头。阳光照耀在明月白皙的脸上,打下明亮的光晕,映照出少女含羞的模样。容若一动容,想了一想,“明月,我想要一样东西。”

    “嗯?”明月不甚理解,容若开口可要何物?

    只见容若自她全身打量一番,最后把目光锁在她发髻上斜插的那翡翠绿翘。他轻轻从她发间把它拔出,攥在手里,“就要这个。”

    明月略有好奇问道:“要这可有何用?”

    容若忽而狡黠,“不告诉你。”就把那绿翘揣进衣袖之内。明月见他神叨叨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她抿了抿嘴,瞄了一眼他腰间佩戴的荷包,贼笑夺了过来,“那我要这个。”

    容若望了一眼,方翕动下嘴唇想说些什么,一旁的船夫道:“公子,可以开船了。”

    容若应一声,脸上略有些不自然道,“可否换别的?”

    明月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略咯噔一下,虽知这荷包另有隐情,但心中的不安使她第一次任性地摇了摇头。望着明月不安定的眼神,容若也作罢,上前拥抱她一下,“傻瓜。”

    她听他半是嗔怪半是溺爱的语气,忍俊不禁回搂着他,“傻瓜会傻傻等你回来的。”

    那时她未思及他那话中“傻瓜”之意,后来的种种,她终是明白,那“傻瓜”二字,是他道不尽的情话,述不完的甜蜜。可她,却那般简略的错过一次又一次。

    明月的目光一直未离开承载他离去的船舶,看它渐行渐远,握着手中那荷包的力道也愈加重了些。当船舶的影子化为乌有,她才低头把注意力注视到那荷包上。

    紫罗兰色丝光棉制成的上好荷包,上面秀得是开得端庄的君子兰。她不懂这女红的绣工如何,只知这朵君子兰与容若的气质相符合,想必定甚是了解他。在荷包的背面,只有一个字“若”。

    明月却在此时,手脚冰凉。即使在骄阳底下,她亦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略有迟疑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那块玉。羊脂白玉的耳坠……

    耳坠是一种可以给女人带来神韵的东西。倘若是赠与男子,那其中的用意自然是表明思慕之用。方如此一想,明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冰月。又想到容若略有为难的表情,总结出他定是舍不得这东西吧。不禁冷笑起来,把荷包塞到手里转身回去。

    多计较无意,总之,他们之间已成过去式,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这是她一直的理念,也是她一直坚强的凌夷。

    三月过后,深秋之日,卢府热闹不群。在这一日,卢兴祖似回春一般,精神矍铄。脸上洋溢着微笑,下床为明月张罗及笄礼。

    喜鹊在初阳之时就跃上枝头,唧唧喳喳叫了起来。在卢府的某个房间内,昏昏的晨曦射进来,在幕帘内,前雨正为明月系腰带,当腰间终打上一个结,前雨才如释重担舒了口气道:“这采衣还真难穿。”抱怨一番,“也不知为何如此隆重在意这及笄礼。”

    明月不说话,走至镜子前看看自己的模样,不禁蹙眉。她许久未穿彩衣了,自从去京城那日,她便换上成人女子的着装。因旗人女子十三岁算是初成人,亦可着成人装。

    有一年之久没穿采衣,现在看起来还真是难看。

    “走吧。”明月深吸一口气。终是要完整成年了。

    卢府正厅上,设盥洗、帨巾,如祠堂的布置。以帟幕围成房于厅的东北。冠礼要用上褙子冠笄。褙子、履、栉、掠,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以北为上首。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冠服北面。冠笄用一盘盛着,用帕蒙上,以桌子陈于西阶下。一位执事守在旁边,布席于阼阶上的西面,面向南。

    卢兴祖着盛装就座,亲戚童仆在其后面,排成几行,面向西,以北为上。从亲戚习礼者中选一人为傧,站在大门外,面亦向西。明月梳着总角着采衣,在东房中,面向南等待。

    东房走来一位老妇人,对她微微欠身,向明月伸手,“小姐,及笄礼开始了。”

    明月点头,把手交与她,被她携于正厅。走至厅当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她望了眼父亲,此时的父亲眉开眼笑,看似甚是欢喜。她浅笑走到正宾面前坐下。

    在一旁候着的正宾洗手做准备,再跪下为明月梳头加笄和罗帕。梳好,明月站起来,向父亲一叩拜,这是第一次扣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卢兴祖一直咯咯笑,心情大好。

    接着当明月簪上发钗,着一套素色襦裙二拜正宾,再三加钗冠、礼服、佩绶,三拜。繁缛的礼仪终于结束,置醴敬酒。明月先敬卢兴祖,再敬其他嘉宾,自西向南敬。她心里暗叹,幸好自己酒量不浅。敬酒结束,卢兴祖该赐明月“字”了。

    当明月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字,顿时哑然了。

    御蝉。

    怎会是御蝉?她愣怔在原地,父亲唤她,她都未回过神,还是一旁的前雨推搡她一下,她才略有反应。

    “明月,你怎么了?”父亲担忧道。

    明月摇头,但看似心不在焉。父亲也未说些什么,携明月向来客致礼算是礼成。明月浑浑噩噩过完了自己的成人礼,喝过的酒尽亦在此时上了起来,脑袋疼了起来。

    干呕几下,还是未能呕出什么。她独自在闺房内,坐在茶几旁,方倒一杯水正欲喝杯水时,前雨气喘吁吁推门而入,见被酒熏得通红脸的明月一怔,一时忘记自己风尘仆仆来此的目的。

    明月把杯里的水全灌了进去,扫了一眼发愣的前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没留多大的心。

    前雨被她这么一问,神经又复苏,她捶胸顿足,跳大神的样子叫,“不好了,小姐,老爷……老爷叫你过去。”

    明月转脸,鄙夷望了她一眼,“唤我就唤我,你干什么这般大惊小怪?”

    “问题是老爷看似很生气,貌似是在生小姐的气。”

    明月一怔。她这父亲很少对她发脾气,即使生气也是等她触发再爆发,可如今他这父亲竟找上来了?可见她定是惹恼到他到极点,才如此动怒。但她最近循规蹈矩,并未做出阁的事啊?

    自个猜也猜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去看看才是。

    明月使个眼色,让前雨乖乖呆在房内,自个便去了父亲房那。她在去父亲房的路途中,遇见了卢青田。卢青田手里把玩着一些东西,看似很兴奋的模样。与明月正好碰面,不禁笑道:“姐姐,去哪?”

    卢青田甚少对她笑,难得的微笑倒让明月惊喜,“去父亲那。”

    她一提父亲,卢青田似乎就抑郁起来,脸上原本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不见,怏怏然道:“那姐姐去吧。”明月点头,与她过肩之时,瞅了一眼她把玩的东西,竟是一只血玉镯子?她虽仅仅只扫了一眼,却能清清楚楚见到那血玉镯子里的红丝甚多,乍一看,是难得的玉中极品。

    以她父亲的俸禄断买不起这玩意儿。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那全能多金的商人,阎罗,阎大老板。她不禁纳闷,他们两人这般,可是定情了?

    当她到父亲房门时,方想敲门,门自动开了,是卢府的管家。他看似脸上甚是凝重,见到明月,嘴翕动一下,想说什么却硬生生作罢,只是把明月拖到一旁,警觉往里屋看看,想必卢兴祖听不见,便对明月道:“小姐,老爷看似心情不甚好,你待会得掂量点,老爷身体不好呢。”

    明月会意颔首,心中略有一些疑惑,到底是怎么惹到她那父亲了?

    她忐忑不安推开父亲的房门,方一见到父亲的脸,迎来的是父亲戟指怒目,“我怎生出这么个女儿?你这般一掌堙江,肆意妄为,现在作茧自缚了吧。”说罢,撇下手中的一张纸。

    明月惨遭劈头盖脸的怒骂,更是疑惑不解,她瞅一眼在自己脚边的那张纸,随意捡起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怎会这样?

    她波澜不惊的脸一下子,惨白无比。

    卢兴祖睥睨一眼,本是弱的身子,被明月这造次的事,一下子肝火上来,呼吸不稳道:“你看着办。要是被纳兰家知晓你这荒唐事,你与纳兰公子这门亲事也就吹了!”

    明月的脸色愈加苍白,死死咬住唇,攥紧手中的那张纸,一捏皱褶了纸张。

    不过,未免太把她卢明月当小白兔了吧。她望了一眼父亲,跪下,脸上一脸淡漠,“这事父亲不用担心,明月自当稳稳当当解决,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轨道走。”

    说不定,还能锦上添花呢。明月俯视望了一眼手中的纸,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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