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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喜欢我妈妈的叔叔 正文 No.10 出走

    赵斌又去摸烟,见静宜蹙眉,回神似的把烟盒放下。

    “你打算和惠正民结婚了?”

    “听谁说的?”

    “我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打听到。”

    静宜擡起下巴,“跟你有关系吗?”

    赵斌置若罔闻,“我还听说,他儿子规定老子要等自己上了大学才能再婚,他儿子今年刚好高中毕业。”

    静宜没吭声。

    “你还是那样,什么事都听别人的。”

    静宜起身,“我该走了。”

    “我和你,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你要我说多少遍?”

    赵斌叹气,“是啊是啊!总是清醒不了。这人呐,真是不能做错事,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忽然拽住静宜的胳膊。

    静宜恼,“松手。”

    赵斌不理,兀自说:“我知道我不是东西,这些年干了不少混账事,也说了不少混账话,但我对你是有感情的……静宜,你信不信,我还爱你。”

    “我信。”静宜扭过脸来,目光却平静如水,“但你更爱儿子,还有那些年轻的身体。”

    揪住她的手松开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陈妍?”赵斌嗓音暗哑,“因为她像你。”

    静宜没搭茬,径直走出房间。

    “我其实也不想管她的事,毕竟离了婚就不再是我婆婆了,可她找我帮忙,我实在很难开得了口回绝。”

    静宜向月之诉苦,“我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对不想做的事就是没办法拒绝,一个’不’字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七月上旬的某个午后,服装店门外的人行道被骄阳烤得快要化了,半天也没个客人来。屋里的人也懒洋洋的,米洛坐在前厅椅子里刷手机,月之养的大橘猫躺在她脚边打盹儿。

    静宜吃过饭就来找月之,她心里闷得慌,想找月之说说话。

    和于晴相比,静宜更愿意向月之吐露心事,倒不是说对于晴有什么看法,而是她和月之性情更为相投,于晴脾气耿直,遇到麻烦从来只走直道,不管不顾一通冲杀,管别人怎么想呢!因此她很难理解静宜弯弯绕绕的心曲。

    月之把新沏的菊花茶放在静宜面前,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想那么多干什么?能拒绝当然要拒绝,拒绝不了就去做,否则你又要为没帮忙苦恼对不对?凡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就行了。”

    静宜释然而笑,“我就爱听月之姐说话,每回都能搭准我的脉。听你这么一劝,我浑身都舒服了。”

    “你呀总喜欢看低自己,其实你比你想的坚强多了,也能干多了,看你把孩子带得多好,餐厅也经营得井井有条。”

    “我只是运气好……”

    “运气是一时的,哪有人每件事都碰上好运气呢!到头来过得怎么样其实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别的不说,光一个人带大孩子就很不容易了,多少人羡慕你有思瑞这样的女儿。”

    “唉,说到这个,我正发愁呢!”

    静宜把思瑞和自己拌嘴的原委告诉了月之,末了说:“孩子大了,我觉得越来越没能力追上她了。别的不怕,就怕她遇到事情耍小聪明。这几年我一直担心离婚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果然,这件事上就体现出来了。”

    月之安慰她,“放松点,别那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说赵斌好面子么,可能思瑞这点上随他,怕在你面前丢脸。”

    静宜笑,忍不住又叹气,“养孩子真是难,管松了怕她将来怨自己,管紧了又怕孩子不开心。”

    “你已经够尽力了,我见过的家长里面,没人比你做得更好,你看于晴在孩子身上才花多少心思,成天就知道搓麻将。你对孩子的要求也别太高,压力一大,问题自然少不了。”

    静宜点头,“她小时候我确实想过要好好培养她,还给她报过钢琴班,那时候才三岁吧,坐在琴凳上一点点大的个子,脚才有凳子一半高。她心里很不愿意学,被我逼着又没办法,老师教她手法,在她手心塞了个纸巾团,要她想象那是只小白兔,不能握太紧,她练着练着突然叹了口气,老态龙钟的,当时我都听呆了,回去告诉赵斌,赵斌说反正是女孩子,健健康康就行了,学什么无所谓。我就给她退了钢琴班,后来也再没想过给她报什么兴趣班。没想到松手之后,这丫头反而越来越好了,学什么像什么。”

    “所以呀,凡事都由不得自己,只能顺其自然——赵斌那时候还想着要个儿子吧?”

    “嗯,现在倒是把思瑞看作他的骄傲了。”

    两人同时想起赵斌干过的荒唐事,以及最终那个既可笑又可悲的结局,但谁也没提。

    月之说:“别多想了,你看你马上要和惠检结婚了,往后好日子长着呢!”

    静宜的神色里又添了丝惆怅,“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婚到底该不该结?”

    月之诧异地扫她一眼,“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不,不是。”

    “那就是,思瑞不乐意?”

    静宜苦笑,算默认了。

    “你好好和她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较敏感,不过思瑞和你感情那么好,她会理解你的。”

    静宜惆怅弥深,“你说,结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她们不止一次讨论过。

    “如果性和孩子问题都解决了,还要丈夫干什么?”于晴曾放出如此豪言。

    月之当时就反驳她:“人是需要感情的,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干脆,否则夫妻离婚不会有撕裂肉体那样强烈的痛感,离婚是把扎在肉里的一根刺拔出来——静宜,你说是不是这样?”

    静宜道:“月之姐口才好,我说不上来,但确实是这样。还有孩子,我一直担心没有爸爸,孩子的成长多多少少会受影响……”

    正因如此,她抚养思瑞的过程难免有些战战兢兢,总怕委屈了女儿。赵斌无论什么时候想见女儿,静宜也从来不会找借口回绝,就算自己不愿再和赵斌有牵扯,她依然希望思瑞能得到足够多的父爱。

    月之想了想说:“这个事情,取决于你对惠正民的感情——你爱他吗?”

    静宜眼前浮起三年前第一次看见惠正民的情形,他穿着检察院的制服,和一群同事走进蒲公英餐厅,深蓝色长袖衬衫,灰领带,黑西裤,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器宇轩昂,锋芒毕露。静宜承认自己看见他第一眼就心动了。不久就有热心人给她和惠正民穿针引线,组饭局请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彼此印象都不错。

    不过两人确立关系后,相处的时间却不多,惠正民自己也承认,他和前妻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工作太忙,顾不上家里,前妻无法忍受。

    静宜因为在赵斌那里吃过亏,觉得男人只要能认真做事,不花天酒地就没什么可挑剔的,惠正民虽然忙,但确实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相处久了,静宜又发现,正民生活上也特别循规蹈矩,讲好每周三约会就是每周三,逢年过节会送礼物给静宜的父母和思瑞,而且每种节日送的礼物都差不多。比如给静宜准备的通常都是她用不太上的化妆品,给思瑞的是比她年龄小好几个档次的玩具,送长辈的永远是保健品。

    逢端午节,思瑞总要戏谑地来一句,“惠叔叔的粽子咸蛋也该发来了吧?”

    静宜有时想在约定外的时间和正民见个面吃顿饭,正民总说没空。静宜有次心里特别难受,就问他,“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惠正民不假辞色说:“当然是老婆,静宜,我是要娶你的!”

    静宜顿时感动,气也消了。

    想到这些,静宜便朝月之莞尔,“当然爱了,不然也不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那就行啦!你也不能事事只为孩子考虑,有时候也该为自己想想。”

    和月之聊到四点半,静宜才算过足瘾,起身告辞。

    走回餐厅的路上,手机响,她掏出来一看,是思瑞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

    “妈妈,我最近情绪有点暴躁,想出去散散心,短则几天,长则一个月,不用找我,我会回来的。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保重——爱你的瑞。”

    静宜起先只是发懵,把短信连读了三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拨思瑞的手机号。

    关机。

    她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