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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喜欢我妈妈的叔叔 正文 No.20 彷徨

    静宜打开微信,把一张思瑞的照片递给月之看——思瑞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正埋头写着什么。

    照片是欧阳勋昨晚发给静宜的,还附了一行说明:在写暑假作业,我给她布置的。

    月之笑道:“哎哟,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啊!我怎么觉得思瑞是被自己下套了呀,跑那么远躲到叔叔那里去,结果还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静宜说:“我也没想到,欧阳管孩子还真是有一手呢!”

    “这么看,思瑞和这个叔叔还真挺投缘的。”

    现在欧阳勋每天都会给静宜发微信消息,向她汇报思瑞的动态——

    “今天早上起晚了,思瑞比我先起床,早点是她做的,切了两片吐司,还用煮蛋器煮了两个蛋,我前两天刚教过她……”

    “按照约定,今天是大扫除的日子,思瑞扫了地,擦了地板,把自己的房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有时欧阳勋会偷拍几张思瑞的照片发给静宜,但这种情况不多,怕被思瑞发现了不高兴。静宜看着照片里女儿安详愉悦的表情,一种夹杂着欣慰和忧愁的复杂情绪便油然而生。

    她仔细端详思瑞的脸,女儿在欧阳勋那里看上去很开心,这令静宜产生错觉,好像思瑞出走的目的就是去找欧阳勋的,当然这么想很荒唐。

    不过,自从经历过思瑞失踪时那种昏天黑地的恐惧后,静宜就豁达多了,孩子终要长大,思想也愈加复杂多变,早晚会超出父母可掌控的范围。

    即便思瑞对她有意见甚至藏着心事不愿告诉她,但只要孩子健康平安,静宜就知足了,其他都是小事。

    服装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于晴扭着身子走进来,“哟,静宜你果然在这儿呀!我去你办公室,他们说你出去了,我就猜你是跑月之这儿来了!”

    静宜忙把手机关了,给于晴拉椅子出来坐。

    月之调侃于晴:“下午场的麻将这么早就结束了?”

    于晴说:“我今天没去,陈子辉晚上有个商务饭局,带家眷的,让我跟着出席一下,他五点来接我——静宜,思瑞怎么样?”

    “挺好,玩得正开心呢!”

    “这丫头,只知道自己开心,也不替她娘想想,静宜,你说她这脾气是不是有点像赵斌?”

    月之噗嗤一声笑道:“行了啊你,别做有罪倒推了,赵斌该打喷嚏了,他冤不冤啊!思瑞刚跑那会儿,多亏了他跑前跑后地找,像个做爸爸的样子。”

    于晴说:“那倒是!亲爹就是不一样,惠正民就不如他上心……”

    月之见她又把矛头转向正民,怕静宜尴尬,忙用别的话岔开去,“你家老陈最近生意好不好?”

    “还不错吧!反正我看他挺忙的。”

    陈子辉三年前开了家贸易公司,专做进出口生意,很多人不看好,认为是夕阳产业,干不过那几家超级电商,不过陈子辉不信邪,勤奋务实,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居然做得红红火火。

    “给你们说个我儿子的笑话,可逗了!”于晴眉飞色舞,“前两天老陈训儿子沉迷游戏,不肯好好读书,儿子就说,你别给我讲道理,爸爸你不是开公司了嘛!那我也算富二代了,你呢,对我期望别太高,我保证考个不让你太丢脸的大学,等毕了业去你公司就业,你们说这小子算盘打得精不精?”

    三个人都笑,月之说:“考虑得挺周到,读书就业以后全不用愁了。”

    于晴说:“是啊!他把压力全转嫁给他老子了。陈子辉就气他,你这个水平,到公司来最多做个保安!你猜那小子怎么说?他说保安也行,不用动太多脑筋,我觉得我能胜任,爸爸,现在的问题是,你无论如何得把公司撑到我大学毕业!”

    又是一阵笑声。

    于晴说:“老陈那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开公司那时候没觉得有多大压力,开了也就开了,被儿子这么一说,突然很焦虑,公司要是开不下去倒闭了,不是父子俩全没着落了吗?”

    静宜笑道:“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的,现在这么说,过几年全忘了。我女儿还说将来要学考古呢,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月之说:“她要是真喜欢考古你也别拦着,能有个志向挺好的,现在的孩子不需要靠读书改变命运,你也不等她挣钱回来养家糊口。不像咱们以前上学,首要考虑的是什么专业容易找工作,理想爱好之类的只能靠边站。”

    静宜点头,“对,我都随她。”

    于晴手机响,她接了,是陈子辉,问她在哪儿。

    “我在月之店里,你直接过来吧,我懒得回美容院了……嗯,好。”

    月之看看时间,刚好五点,笑着对于晴说:“老陈真守时。”

    于晴吐吐舌头,“他一贯如此,干什么都特认真。”

    “就是因为认真才能做得好。”

    于晴露出鄙夷的表情,“一点浪漫都不会,有时候想想真没劲!”

    话音刚落,陈子辉便推门进来。

    陈子辉个子不高,长得却很结实,五官也极其普通,属于扔人堆里就淹没的那种类型,胳肢窝里夹一个公文包,脸上总挂着几分笑意,逢人就点头,但也不惹人厌,他的热情不带侵犯性,点到为止,并不指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纯属长期习惯使然。

    静宜记得于晴提到过陈子辉的身世,穷苦人家出身,靠自己奋斗到今天才有了些许成就,很不容易。

    陈子辉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然后殷切的目光落在妻子脸上,微微弓着腰问:“现在走可以吗?”

    于晴就烦他这种在外人面前格外谦卑的表现,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我可什么都没买啊!空着手去行吗?”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绝不让夫人丢脸!”

    “瞧你这话说的,要丢也是丢你的脸,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裴、小文,那我们先走了!”陈子辉说着,笑呵呵地拥住于晴走出去。

    等那两人走了,月之低声对静宜说:“我总觉得陈子辉不简单。”

    静宜说:“简单的人没法做生意。”

    “我不是说那方面,是指他对于晴,表面憨厚老实,骨子里其实精明得很,希望于晴将来不要吃亏。”

    静宜诧异,“不会吧!他自己都说,娶到于晴是他高攀了,对她好还来不及呢!”

    “那是从前穷的时候,现在他做了老板,虽说规模小,身家也好几千万了,于晴又粗枝大叶,什么都不管,陈子辉如果想动脑筋使坏,于晴不是他对手。”

    有次三个人聊天说到于晴御夫有方,于晴一时兴起,打了个比方,“我家老陈听话到什么程度呢,我在地上画个圈让他站里面,等我一小时后回来,他准还老老实实站那圈里呢,哈哈!”

    月之则不以为然,“男人如果老实听话到这种地步,要不就是真傻,要不就是心里藏鬼,想哄老婆高兴。陈子辉是生意人,如果真傻,生意是怎么做下去的?”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直接对于晴说。

    静宜刚想替陈子辉争辩几句,猛然想起自己和赵斌离婚前,也是不相信他会瞒着自己找女人的,只得把嘴闭上,半晌,方闷闷地说:“是不是男人有了钱都这样?”

    月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男人的天性,但我见过太多这种例子了……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合时宜,但我总觉得,不管是男人对女人好还是女人对男人好,都得有个限度,那种为了追女孩死缠烂打,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甚至不惜作践自己的男人最可怕,反正我是不会被感动的,这种人好胜心已经强过自尊,将来态度一转,翻脸无情也是二话不说的,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

    静宜回到蒲公英餐厅,在办公室坐着发了会儿呆,反复回味月之评价陈子辉的那些话,又想起自己八年前经历过的被背叛的痛苦,不觉心生惘然。

    经历过的事越多,一个道理就越明显——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比如山盟海誓的破碎、婚姻的中途刹车,你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忽然转身离去……每一个重击都曾令你目瞪口呆,心碎欲裂,只因你被生活表面的平静所麻痹,内心缺乏警醒机制。

    可是,明白这个道理又能怎样呢,意外是没办法预防的,除非你选择从不开始。

    六点半,惠正民忽然打电话过来,约静宜晚上见面,静宜看了眼日历,果然是星期三,他们约定亲热的日子。静宜苦笑,在守时这一点上,惠正民做得一点都不比陈子辉差。

    静宜实在没心情,只能拉月之出来挡枪,“月之约我晚上看电影,她多了张票……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惠正民没勉强她,只说:“那你们玩得开心点。”

    这是静宜头一次回绝正民,以往,即便有事她也会推了去赴约,但自从她推想到思瑞出走可能和正民有关后,尽管她明白这不是正民的问题,但在心底深处,她对他的看法已经悄悄改变了。

    现在,她必须认真思考,她和惠正民究竟是要继续还是终止。

    假期照常更新~~双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