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勋和秦珊珊在酒店浓情未遂后,隔了两天秦珊珊忽然在微信上向欧阳勋抱怨起来。欧阳勋清楚秦珊珊的脾气,她肯抱怨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看欧阳勋怎么表现了。
他当机立断,花重金买了个GUCCI的新款包,外加一大捧鲜花,用同城快递很招摇地送到秦珊珊公司,着实给她挣了回面子。秦珊珊在电话里笑得咯咯的,嘴都合不拢了。
秦珊珊在杂志社做策划,负责旅游板块,不出差的日子比较清闲,收到包后,她两次在电话里邀请欧阳勋下班去她家玩。她有套单身公寓,照日式风格装修的,住着很舒服,因为厨房不开伙,房子也很干净。欧阳勋想念躺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放空脑子的松弛感,今晚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秦珊珊居所的门禁密码没改过,欧阳勋不费吹灰之力就上到她所在的16层,摁完门铃等了十来秒,门开了,里面外面的人都吓一跳。
“你是谁?”
“你找谁?”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之际,秦珊珊从里面冲出来,身上套了件松松垮垮的长裙,头发湿漉漉的,大概刚洗过澡,听外面动静不对,胡乱穿了件衣服就跑出来了。
见到欧阳勋,秦珊珊脸上先掠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恢复镇定,把门内的男人往里推了推,“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撒娇似的追问:“他到底谁啊?”
“我以前的同事。”秦珊珊说完就把门关了。
欧阳勋听到她撒谎,就知道事情有变,把脸使劲绷着,“呵呵,刚收了我的包,就找新男人了?”
秦珊珊先不跟他理论,把他推到安全门外的楼梯口才松手。
“你来怎么不给我先打个电话?”一开口就是好大的怨气。
欧阳勋冷笑,“我要先打了电话不就由着你摆布了?你倒是说说看,脚底下究竟踩着几条船呢?”
秦珊珊一点不怵,双臂往胸前一抱说:“你自己劈腿不也劈得理直气壮的?”
“我什么时候劈腿了?我跟人交往,每次都是断干净了才找下一个的……”
“行啦别装了!以为我傻啊?藏了个女人在家里,还跟我说是你妈,这种借口亏你说得出来!”
欧阳勋把脸憋红了,“那,那真的是……”
“你妈?别逗了,你妈会怕蟑螂?”
“不是我妈,是一亲戚……”
“你别编了,我也没兴趣听。要不是看你长得帅,带出去不丢人,你以为我能忍你到现在?既然都这样了,咱们还是好合好散吧!”
欧阳勋在酒吧独自喝着闷酒,三杯龙舌兰下去,脑子里晕乎乎的,他开始盘点起自己的人生来——清醒的时候,他是不屑干这种事的,活着就是活着,想那么多干嘛!而酒精仿佛把那个喜欢和稀泥的成年人打趴下了,曾经意气奋发的少年从水面下探出脑袋来使劲喘气,望着长大后的自己困惑不已。
那个在起跑线上稍稍领先同龄人的欧阳勋,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副憔悴模样的?
活了整整三十六年,却一败涂地,一无所获。
许青澜轻蔑的眼神和秦珊珊俯视的目光都令欧阳勋难以忍受,难道他自诩的洒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最重要的是,他究竟是为什么活着?没有责任没有分量是挺开心的,可偶尔还是会觉得心慌,比如醉酒后的现在。
究竟超脱只是一种谎言,还是仅仅因为自己修炼得还不够?
想得头疼欲裂,却没有答案,也没人能回答他。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思瑞:“勋叔,你加班还没结束吗?”
欧阳勋拾起手机,盯着思瑞发来的那句话看了很久。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牵挂。无论他刚经历过多少份冷眼,这世上总还有个人记得他,关心他。他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他回思瑞:“刚结束,这就回去。”
车自然是开不成了,欧阳勋找了代驾把自己送回家。路上他一直开着车窗,好让夏日的夜风快点把自己吹醒。
下车时感觉果然好多了,只是脚步还略微有些踉跄。
思瑞听到他独特的敲门声,立刻跑来开门。欧阳勋见到她那张嫩生生笑嘻嘻的脸时,心头涌起一丝愧疚,为刚刚曾起过的想赶走她的念头。
他庆幸自己没有被愚蠢冲昏了头脑,真给静宜打了电话。
思瑞先让他进门,又在他身后把门关上,嘴上说:“勋叔!都快十点啦,今天你干活真努力!”
听到“努力”二字,欧阳勋忍不住苦笑,“如果你是我老板就好咯!”
思瑞忽然凑近来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
“你们加班还给酒喝呀?”
“哈哈!老板不在还是很自由的……你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呀!”
“瞎说,是趁机看电视吧?”
“嘻嘻,边看电视边等你。”
欧阳勋先坐进沙发里歇会儿,忽然觉得很口渴,但浑身无力,实在站不起身来为自己倒杯水。思瑞看看他那副窘样,一声不吭跑进厨房,未几,给他从冰箱里取来一瓶矿泉水。
欧阳勋乐得嘴都咧成了瓢儿,一边接过去一边夸她,“有眼色!”
他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猛灌一通,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去洗澡,你要不要睡了?”
“再玩一会儿,我还不困呢!”
若是搁平时,欧阳勋该虎起脸勒令她遵守作息时间表了,不过今天,他因为那一丝愧疚,以及思瑞的殷勤表现而拉不下脸来。
等他洗完澡出来,思瑞果然还坐在电视机前,怀里搂着向日葵抱枕,看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欧阳勋重新坐进沙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思瑞二话不说,放下抱枕又跑去厨房,很快端了盘冰镇西瓜出来。
“我下午在小区超市里买的,西瓜很新鲜,我吃掉一半了,这一半是留给你的。”
欧阳勋拿叉子叉了一块塞嘴里,冰凉爽口,说不出的惬意,“好吃!”
思瑞抿嘴,露出得意的微笑。欧阳勋心情也舒畅极了,一整天的郁闷都消解在了这盘西瓜里。
“唉,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他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思瑞,干脆你留下来,以后咱俩过吧。”
“那我妈怎么办?”
“你妈……咳,不是又要结婚了吗?”
思瑞露出认真的神色,“妈妈说,她结婚是为了以后不孤单,因为等我长大我总会离开她的。勋叔你也一样,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小孩身上,你得找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
欧阳勋叹了口气,“一辈子啊,太难了!”
思瑞歪头研究他,“勋叔,你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啊?这你都能懂?”
“我同桌王维敏失恋的时候,也是你这副表情,失魂落魄,一对眼睛像死鱼,没焦点。”
欧阳勋失笑,“你呢,失恋过吗?”
思瑞摇头。
“没人追你?”
“有,可我觉得男生都很傻。”
欧阳勋想起自己初中时的表现,忍不住笑,“你说得没错,是傻。”
“勋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因为咱俩性格比较像,你刚来时就说了。”
“还有一个原因:你是除妈妈以外,我认为最可靠的人。”
欧阳勋一听就乐了,“我应该把你这句话打印成标语,送给每个看我不顺眼的人——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咱俩平时都不怎么见面。”
“我七岁那年的寒假,去你家吃年酒,因为暴饮暴食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的,我妈吓得腿肚子抽筋,她那时候刚学会开车,哆哆嗦嗦的,是勋叔你把她拦住了,自告奋勇送我上的医院,这事你还记得吗?”
欧阳勋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儿,“唔……有点印象。”
“那天在医院里,你抱着我跑来跑去看急诊,做化验,妈妈跟在我们身后,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
欧阳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面,有点不自在,“你是在我家吃坏肚子的,我当然有责任照顾你了。”
“那我五岁那年掉人工湖里,为什么也是你救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