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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谎言 正文 第12章 刚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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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刚做完

    姜也从超市回到家,用火锅底料简简单单地煮了一餐麻辣烫,对付着吃完后,就开始玩动森。

    八点钟,她拿起手机看了眼,物业正在群里嚷嚷,让业主们移步小区草坪,露天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事儿还是一周前说的,她忘得一干二净,年纪大了记忆力真是大不如前。

    当然,露天电影主要也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为了促进小区邻里之间的感情交流,见见面,刷个脸熟。

    她拆了只一只牛乳雪糕,拿着手机,边吃边往楼下走去,咬一口,冷沁鲜甜,还有点凉。

    一轮弯月游手好闲地荡在天穹,和楼下那几抹寥落遛弯儿的人影一样。

    姜也路过几个眼熟的邻居,不多时就走到了草坪处。

    今天选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草坪上一字排开的小马扎已经有人稀稀拉拉地坐下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远处小声交谈。

    雪糕已经有点化了,姜也两口咬完就收拾了坐去最后一排。临到时间点儿,人多了起来,前面几排渐渐坐满了。

    八点十分,电影开始。

    很老的片子了,可这么多年过去,这电影仍然时髦。场外的观众有人长大,有人老去,甚至有人死去,可两位主角依然生动、依然鲜活,活在爱里,插曲一响起,实在令人动容。

    姜也想起第一次看这个电影的时候。

    她还挺小,那会儿是傍晚,昏黄的夕阳把地面都涂成金色,她背着小熊书包,拿着两杯冰柠檬红茶,跪坐在电影院外的白石阶上,一边趴着写作业,一边嘬饮红茶等姜女士。

    姜也把红茶喝到快见底了,家庭作业也写完了,工作忙碌的姜女士终于姗姗来迟。

    母女俩匆匆进了电影院,手忙脚乱地翻出皱巴巴的电影票,检票,进场,看了人生第一场院线电影。

    虽然缺了s开头十分钟。

    姜也一直以为,像泰坦尼克号这种爱情电影的魅力,就在于它会过时,然后成为那个时代的缩影。可今天再看,好像并不会,它仍旧很时髦。

    四周忽然想起一阵窃窃私语,姜也回过神,原来是电影突然卡住了,进度条缓慢地打着圈。物业已经上去检查网络。

    不多时,电影屏幕的斜后方,忽然走近一个高大身影。

    是凌砚。

    最近见到他的频率好高。

    他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卫衣,碎发垂在额前,少了点成熟,多了点薄利的少年气。

    光线暗,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他那一截袖子里露出来的白皙手腕,筋脉突晰,正单手叩开易拉罐拉环,“嗤”地一声,泛白的泡沫徐徐外溢。

    他擡腕,轻抿了一口,再漠然擡眼,朝着姜也的方向阔步过去。

    姜也落眼瞧了身旁空着的小马扎,往旁让了让,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雪松冷香,还没看清,身旁已经有人坐了下来,存在感十足。

    凌砚慢条斯理擡腕,抿了一口冰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气息。

    四周其实不算安静,人很多,却见姜也独个儿坐在小马扎上走神,瞧见他后,又收回眼,似乎也没打算跟他打招呼。

    她单手托腮,支在膝盖上,细长的手指正有节律地敲击着手机屏幕。浓睫疏密,在昏暗的光源中印出两扇柔和的阴影。

    凌砚微微侧首问:“演到哪儿了?”

    “做了。”

    “嗯?”凌砚哂笑,她还真是一如既往。

    姜也下巴朝前一点,荧幕里两位主角汗津津的,笑得一脸餍足,被定格在进度圈下,她淡道:“没瞧见吗?刚做完。”

    凌砚垂眼,见她厌懒地朝前望,挺秀的鼻梁上点着一粒俏皮的痣,神情已经不耐起来。

    他没再说话。

    网络似乎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有人离场,有人扎堆聊天等待。草坪上空旷起来,仿佛就剩他们两个似的。

    远处一盏落地灯上,绕着很多嗡嗡飞舞的蚊虫。

    姜也凝神看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闲聊似的说:“凌医生,坐这么近,聊点什么吗?”

    “好。”凌砚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温润。

    姜也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目光又望向那盏落地灯,凝神说:“看见那些虫子了吗?”

    凌砚从鼻间发出低低地一声“嗯”。

    “那是一种蚊子,在天空中缠绕,是在交配。”

    真是奇怪,仿佛绕不开这个话题了,她自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倒也不是想起那些无头无尾的春梦,只是在这场合下,两人并肩坐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啥话不说干坐着,就会显得过于亲密,让人烦躁。

    怎么讲呢,聊什么限制级的话题,说什么露骨的话,其实她都觉得是寻常事,人无非就是那些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可若是和一个异性共享一个命定情节之外的走神时刻,就像此刻,那就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亲密,仿佛灵魂走光,她觉得不自在,必须得说点不走心的骚话来扰乱气氛。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她看法一样,陌生人都可以做爱,但真正的亲密,就是共享那种孤寂的、落寞的、无言的时刻。

    身旁一时沉默。

    “那就说说翟安。”凌砚良久开口。

    “嗯,快说。”姜也回眸看他。

    今天他摘了眼镜,少了一份斯文书卷气,可那双多情眼却再也藏不住风流,仿佛揭开了封印,华光一闪,优越的高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展露无遗,只瞧上一眼,便觉曜曜夺人,不可逼视。

    凌砚思忖片刻,目光坚定,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逃避?”

    姜也愣了一下,错愕开口:“啥?”

    “你当时为什么反悔?”

    姜也回味过来了,明白他在问她和翟安的赌约之事。

    对,是她反悔了,她逃避了。

    这话分量实在不轻,饶是她这样直接粗暴的人,一时都被砸得张口结舌,无法作答。

    “你想知道?”她微微挑眉,把话抛回去,为自己赢来一点应对的时间。

    “嗯。”凌砚望向转不动的电影荧幕。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姜也直起身,压得小马扎吱吱叫唤,侧首,语气带着点倦意,“但是,你在问为什么的时候,承受得起这个答案的代价吗?”

    凌砚那线条锋利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轮,把手里的冷饮罐捏出了点声响,他的目光穿透暗色,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微不可查的冷意在姜也眼底一闪即逝,她倏而笑了一声,“给你3秒钟的时间,你考虑看看要不要问。”

    然后她也不等他回答,径直看向远处荧幕上的数字时钟。

    1秒。

    凌砚没动。

    姜也笑说:“我刚刚在纳闷,翟安竟然没有告诉你吗?”

    2秒。

    他喉结滚了滚。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她带着笑意。

    3秒。

    凌砚掐在秒数上,沉着开口:“你说。”

    四周忽然陷入黑暗,电影荧幕上的光源熄灭了,粘稠浓郁的夜色将二人吞噬。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喧哗声又逐渐加大。

    “停电了?”有人问。

    “不是,是线路有问题,电影只能改天看了。”有人解答。

    姜也没说什么,起身就要走,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是为什么毁约?”

    “时间过了。”

    她略显遗憾,恍惚想起谁跟她说过一句话,时机是不会等人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时机是不会等人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脱口而出。

    凌砚闻言,眼睫一扬,目光直直朝她射来,在黑暗中很亮,像淬火的琉璃。

    姜也回身往前走,想了半晌,脑中模模糊糊冒出一道人影,哦,是翟安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