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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谎言 正文 第44章 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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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突发状况

    姜也在楼道里站了很久,没有进去。

    那扇门紧紧闭着,姜广林没有再出来。她的手机也始终安静,魏长音没有再打来电话。

    时间缓缓走到十二点,她眼前一幕幕景象全是那两个人交颈相拥的画面,而再一细看,那不过是姜女士用血淋淋的汁液,屈辱地喂养过的两具蠕动的蛆窝。

    姜女士为什么不复婚终于有了答案,仿佛十多年前刮起的疑风,在姜女士去世很久后的今天,才把真相刮来她心里。

    要知道,魏长音是通过姜广林才认识姜女士的,所以他们早有预谋?

    原来当年魏长音带着大闸蟹去姥姥家,表面上看是为了挽回姜女士,实际上是在姜女士眼皮子底下和姜广林暗通款曲?

    难怪姜女士当天臭骂他傻逼,情绪激动。

    外人眼里的魏长音深情又执着,离婚后从来没有女人,原来一直都有男人啊。

    难怪舅妈生下姜涛无缘无故就跑了,当年还以为她跟人私奔了,现在想想,这他妈谁不跑?

    难怪魏长音总是对姜家的事情超乎寻常的关心。在外人看来是深情前夫为讨前妻欢心,十年如一日地扑在前妻娘家贡献精力和金钱,实际上不过是他心怀鬼胎,和姜广林蜜里调油。

    难怪姜广林和魏长音总是共用一套反应、价值观系统——

    姜广林沾沾自喜生了儿子,魏长音“宠溺”地喊姜也儿子;姜广林动辄催育,魏长音也动辄催婚。

    这不仅仅是雄性生物普遍对男根歇斯底里的生殖崇拜,还有两个人长年累月的互相浸染与渗透,连话术都别无二致。

    可这一切,姜女士为什么要瞒着?

    还有多少脏事儿她不知道?

    有时候,窥见恐怖事情的一角,远比看见冰山下巨大的全貌,更让人震惊。因为所有的推测,都会让人一遍遍地往最坏的方向揣摩、追问,而越回想,那剧痛就越像刀锋一样将她反复割伤。

    从前感受到魏长音的虚伪与装腔作势,以为那不过是他厌恶冲突的假性和善,很可悲的。如今再想,她的怜悯才是真的可悲。

    姜也并不伤心,脸上只有狰狞的平静。

    因为只有对父女关系仍抱有巨大期待的时候,她才会哭着问为什么。现在真相在眼前,她五脏沸腾,鲜血淋漓。

    很想笑,也很疑惑,姜广林这个屌癌到底凭什么?

    打个不贴切的比方,就好比红楼里那著名的一句“我的佛祖!吃个茄子,倒得十来只鸡来配他,怪道这个味儿!”

    我的佛祖,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烂人,竟然口含天宪,高高坐在铁王座上,仿佛与生俱来拥有支配、惩罚他人的权力,理所当然地要求所有人匐匍在地,被他吸干榨干。

    太费解了。

    太不可思议了。

    姜也权衡着,如果现在冲进去,或许会抓个正着甚至拍下照片,可破坏力还是太小,单单只是名誉扫地,不足以让他们付出对等的代价,还会令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姜也给邱明珠发了消息,问她要了公司营业执照,以及姜广林的在职证明,和他涉嫌侵占公司资金的所有证据。

    邱明珠说会尽快收集材料给她,又在末尾追问她是不是真的想s好了要报警,毕竟职务侵占罪是公诉案件,姜广林的涉案金额很大,要坐很久的牢。

    姜也盯着手机,半天没打下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在顾虑。

    如果姜女士在世,会不会不同意她这么做?

    到此时才发现,她几乎完美复刻了姜女士身上对家庭关系的精神脆弱与隐忍,平时相安无事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一旦到了真正需要拔刀的时刻,她竟然在手软?

    家庭关系磨灭了她的兽性,只会让她变得更悲惨,她应该摒弃良善,像钻进达尔文丛林里的野兽一样亮出爪牙,恶狠狠地把他们撕成一块块,丢得到处都是。

    姜也没再迟疑,飞快回复:【他应得的】

    *

    翌日。

    邱明珠一早就发来一摞资料,让姜也先看着心里有个底。

    姜也去了一趟公司,把姜广林的事情聊了一遍,法务罗列了一项项的证据,并表示公司早就有准备,现在只等证据整理成完整的证明体系,就可以去报案。

    从公司大楼拐出来,恰好迎面撞上姜广林,甥舅二人打了个照面,却都只冷冷对视,不说话,这下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昨晚姜也问魏长音房子的事儿,姜广林就在旁边肯定什么都知道,再往前就是他被调职降薪,今天又在这里狭路相逢……这几样随便单拎出来,都足够令他暴跳如雷,但他竟然没反应。

    姜广林很不对劲。

    这份反常的冷静仿佛在为某种疯狂作序,姜也有点儿不安。

    但且不管他要做什么,她已经下定决心,一个一个,全都不会放过。

    回到小区的时候,正是晌午过后,阳光泼地而入,入户大厅的娃娃机前有几个小朋友正在嘀嘀咕咕。

    姜也走过去,霓虹灯带闪亮,映在小朋友脸上是雀跃欢欣的颜色,她忽然想到沛沛,又想到凌砚。

    小女孩一叠声叫小男孩“哥哥哥哥”,然后扒着娃娃机的玻璃橱窗,眯眼看那只将落未落的粉红豹。

    小男孩老成叹气,说没有币了下次再来。姜也扫码替他们买了二十个币,一转身,那声稚嫩的“哥哥哥哥”又再次在心里回响起来。

    她怔怔地停住不动,望向地上一团团彩色光斑,模糊的颜色映在眼睛里,好像被人拨动了遥远的记忆——在很久之前,她也这样叫过别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联想到钓鳜鱼。

    钓鳜鱼?

    想不通。

    回到家,她煎了一份牛排,再弄了一盆沙拉,吃完就打开动森玩起来。

    现在姜女士已经拥有10位动物岛民了,每位性格都不一样,很富有。这很符合她的个性,永远是宇宙最亮眼、最热情的坐标。

    下午四点钟,门铃响了。

    姜也把手里的书一扔,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姜广林那张脸就闯入眼帘,她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见他气势汹汹大力撑开门,咣一声过后,姜也看清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男人。

    姜广林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小也,出来吧,跟舅舅走一趟。”

    “什么意思?绑架?”

    姜也缓步后退,手还没摸到玄关柜上放置的铁艺摆件,就被姜广林断喝:“从小就不听话,这回劝你识相一点儿,不然就不要怪当舅舅的对你不客气,老老实实跟我走吧,不会害你,不然这两位下手可没个轻重。”

    姜也望向他背后两个囚首丧面的肌肉大汉,其中一个嘴角还留了一道长长的疤,是典型的烂仔。

    “你要什么?你要干什么?”姜也镇定问。

    “你出来,舅舅车上告诉你。”

    姜广林笑笑,然后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就阔步上前,狠狠瞪着姜也。

    “走吧小姑娘,不然等下弄伤你,哥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这小区白天跟空坟似的,别指望有谁能救你。”

    *

    姜也被绑着手腕,坐进了一辆黑色大众,她盯着窗外认真记路线。

    姜广林坐在她身旁,也不避讳,笑道:“舅舅哪里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你要带我去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

    “我爸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爸工作忙,没空管,所以我替你爸妈多费点心。”

    三十分钟后,车在港城脑科医院停下,姜也浑身冰凉,因为这里也叫港城医科大学附属精神病院。

    姜也想起《红楼梦》里的“狠舅奸兄”,古有王仁卖巧姐儿,今天手段进步了,姜广林要把她变成精神病,再抢她、夺她。

    “我要报警。”姜也对迎面而来的护士说。

    护士点头,帮她解开绳子,向前指路:“好,不用害怕哈,咱们先和医生聊聊,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这都是放屁,进来这里之后随便什么病的确诊周期都很长,她会疯在这里。

    姜也尽量保持镇定:“我是心理咨询师,我有执业证,可以在国家人事人才网上查到,之前就职于港城精神卫生中心,麻烦你查一查。”

    说话间,护士已经拉着她进了医生办公室,然后给了她一张表格,完全不为所动,“填一下交给我,医生会评估要不要做下一段治疗。”

    在这里起冲突只会产生反效果,姜也看向对面的医生,“你好,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刚刚送我来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直系亲属,我要求跟我的直系亲属面谈,否则我会按照法律起诉贵医院。”

    医生从电脑屏幕上擡起眼,态度温和,“我们是正规医院,不会做违规收治,但是有视频资料显示你蓄意伤人,现在请你配合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

    姜也侧首,门外的姜广林朝她遥遥看过来,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