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意料之外的清纯
周可礼拜一来上班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钱诚被调到庆市的消息。
据说是毫无来由地高升，调令是周六下的，人这会儿就已经到岗了。
在更好的职位面前，他清醒得很。
“周律，岳律师让您去办公室一趟。”
工作桌后的岳行仍旧是严肃的模样，温润的眉眼冷凝着，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跟桌角放置的忒弥斯雕像有些神似。
见她进门，眉宇间的坚冰才稍稍化开。
“听说了”
“听说什么”周可本能地反问了一句。
“钱诚走了。”
“哦，这个啊。”周可顿了顿，“你干的”
“我没这么大的本事。”岳行淡笑，“我只是比你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而已。”
“好吧。”周可揭过这一页，说，“叫我来什么事”
“圣达的案子——”岳行顿了顿，“你还想继续跟吗”
周可蹙眉，语气不自觉冷下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岳行说，“李剑很想进这个案子。”
周可冷笑：“有多想”
“越过我找到了易总。”
易修，律所的创始人之一，毫无疑问的大老板。
“易总能同意”
“李剑给了保证，输了自愿降薪。”
“易总同意了”
岳行面色古怪：“易总说不用。”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案子而已，可以协调，没必要伤了律所“老人”的心。
更何况李剑还当过易修那一届的助教，硬要说起来，二人还有“师生”的情分。
周可：“李剑是想进这个案子，还是想把我挤走”
岳行不语。
他也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李剑会这么看不惯周可，为什么偏偏只嫉妒她的年轻和能力。
“我知道了。”周可微挑下巴，“我不会退出。”
“易总——”
“我不走，易总能把我赶出去吗”周可表情淡淡，“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干了。”
“别冲动。”岳行安抚道，“为了李剑不值得。”
“那为了什么值得”周可提高了音量，“在这家破律所为这个贱男人浪费我的时间精力就又值得了”
“周可!”岳行喝止她。
两人相对无言。
“不会太久的。”岳行闭了闭眼，“顶多一个月。让我做好准备。”
周可深深看了他一眼：“岳行，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病。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那些骗小孩儿的家长一样，说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就不再管你了，然后考上大学，又说等工作就不管你了，等到工作稳定了又讲等结婚成家了就不管你了你永远都有理由让我继续等。”
岳行默了片刻：“你知道不是现在。我会给你更好的案子。而这个，不管输赢，最多一个月，他都会走的。”他望着她的眼睛，“我保证。”
周可说完那些话其实就冷静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岳行说的是正确的。
他们看不惯李剑，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资历和地位。想把这样一个人弄走，并不是脑门一拍就能成功的，这一点他们早就有了预期。
但此时周可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无力，不仅仅对着岳行也对着自己。
她垂眸，视线落在桌角。
蒙着眼睛的忒弥斯一手执剑，一手执天平秤，仍静静地停在那里。
好像一直以来她都在选择性的强大，这种与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有关的东西却一直在忍。
那真的是谋划吗不是为自己的软弱和退让找的借口吗
周可盯着那天平两端，不由地想，如果一切真的都可以只当成争权夺利的砝码，那对当事人来说还意味着公正吗
她攥紧了手指，直视岳行：“我不会退出的。我不会看着李剑把我的案子搞毛。”
周可昂着头，恢复往日里干练的模样。“如果他这么想进，那就让他来。”
岳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一直到办公室的座机响起，也没有说一个字。
“你忙吧。”周可起身，将椅子推回去放好，擡脚离开。
电话铃声一阵又一阵，岳行还是接起来：“陈总。”
“嗯，我知道，谢谢您。”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山根。
“过节么是有一点的。他总是纠缠我的……一个朋友。”
“就是没到报警的程度才难办。”岳行翻开手边的笔记本，“除开这一点，他的能力还是可以的。至于符不符合您的要求，我就不确定了，要看的。”
“月底我有案子要去庆市，不知道您肯不肯赏脸吃个饭。我收了一副不错的球杆，正好带给您。”
“要的要的，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手机屏幕震动着亮起，短信显示本月已成功向账户转款。
随后是院长的微信：
「已经收到。谢谢你小行，大家很想念你，保重身体，如果有空的话，欢迎回家。」
短短几行字，看得人头一阵眩晕。
岳行昂头轻轻靠在椅背上，视线盯住光洁的天花板。
他想。回家是不用欢迎的。
借着大老板的面子，李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志得意满地入主了圣达的项目，可这种得意在看到成摞的专利书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主攻的方向是民商，对知产这块儿不讲一窍不通，那也很是薄弱。跟知产出身的周可比起来，效率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可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
主办律师带来更大的权利的同时，也带来了风险——他需要为这个团队给出的每一个意见负责。
李剑生怕周可会给自己使绊子，又从圣达薅来了裴纪航这个外援。
别说周可，连岳行都没料到这点。
李剑似乎始终相信，那晚饭局裴纪航敬给他的每一杯酒，都是发自真心的尊敬。
至于裴纪航说话没轻没重的习惯，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这样吗不至于大惊小怪。
周可不痛不痒，裴纪航则乐得于此。
周可还担心他会耍所谓的“招数”，让旁人看出端倪，但裴纪航是懂得分寸的，一直都公事公办，面对讨人厌的李剑，也拿出自己的专业，耐心解释。
跟周可只偶尔交递文件的时候，会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手背。
她擡眸去看，他便又一本正经。
李剑喜欢行使“权力”，周可他想使唤，但十次九次使不动，至于其他实习生，早早就被周可派去“卧底”了，剩下一个裴纪航，他不敢。
这个领导做得是有点憋屈的。
抛开给李剑答疑解惑、中译中，裴纪航大多数时候都在远程办公做自己的项目设计。
周可抱着材料来找裴纪航的时候，他正专心做着CAD。
他坐得笔直，身侧半开的窗户钻进几缕凉风，吹得他发丝微动。那些复杂的线路在不停的连线修补间变得温顺。
周可站在外面看了几秒，才敲门。”稍等。“裴纪航头也没擡，礼貌地回了一句，等手上的这一点儿结尾之后，才挪开视线。
他的眼睛弥上层淡淡的欣喜，“你怎么来了”拖来一个凳子放在身边，“过来坐。”
周可顺手关上门，“李剑呢”
“去我公司开会了。”
“什么会我怎么不知道。”周可刚要坐下，听到这话又一下子弹起来。
裴纪航拉她的手：“不重要的会，我都没回去，你着急什么。”
“你有这么重要”
裴纪航挑眉：“不是谁都能二十四岁研究生毕业，同时坐拥多篇SCI和专利的。“
“打住。”周可伸手，“再说就油了。”
裴纪航果然收声，目光落在文件袋上：“说吧，什么问题”
“就是你们这个破专利。”周可恨得牙痒痒，指出东西给他看，“我看不懂，你给我解释一下。”
裴纪航读着那行字扯了张空白的A4纸过来，等念完也差不多理解了：“这个问题有点绕，给你打个比方”
那些复杂的专有名词在他的陈述里变得清晰易懂。
周可瞬间就有了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裴纪航并不能读心，仍在纸上给她演算着。
他认真地解释着，侧脸严肃地紧绷着，跟平时又很不一样。
周可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落在他的眼睛、落在他的鼻梁，最后落在张合的嘴唇。
她脸隐隐有些发烫了。
裴纪航回过脸，视线跟她碰在一起，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好近。
周可忽然很想亲他，而裴纪航显然也有此意，他喉结微动，目光同样停在她的嘴唇上。
有些时候，信号是不需要言语的。
呼吸靠近，夹杂着男人身上白苔的香水味。
周可不知怎么起了逗弄的心思，往后靠，他迟疑了一瞬便追了上来。
相触的瞬间仿佛过电，周可从耳根麻到了半边身子。
裴纪航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力的触碰吮吸，并不攻城略地。
意料之外的清纯。
又意料之内的，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