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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踪 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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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在退还饭钱未果之后,廖静和张弛通过微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天,周六那天,张弛问廖静要不要去钓鱼,廖静的反应甚为平淡,说:也行啊,去散散心。实际上她为此次见面做了精心的准备。从拉杆冷藏箱里拿出各式包装精美、经过加工的肉类,水果,蔬菜,廖静又从她那百宝箱似的挎包里拿出两个围裙,一副手套,一盒s纸巾,一瓶洗手液,跟她比起来,其他人都成了茹毛饮血、餐风饮露的野人。在被号召开始预备烧烤的食材时,廖静把铁签子都从张弛的手里接了过来,“小心扎手,你坐在旁边。”

    廖静自己穿了一件围裙,把另一件分给张弛。张弛展开一看,发现和她身上是情侣款。“刚好家里就这两件,都是我妈买的,我就带来了。”廖静解释道,表情非常自然。张弛没说什么,恰好见马跃一手拎鱼,一手提刀,屠夫似的挤了过来,胸前挂着一个大黑塑料袋,充当围裙,他索性把廖静的围裙给了马跃。“谢谢谢谢,”马跃请张弛替自己把围裙系上,手在廖静和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情侣款哈。”

    彭乐是属于好吃懒做的那一类,他在折叠桌旁边站着,把手插兜,打量了一下廖静,又看张弛,“你对象啊?”

    张弛尚在考虑中,廖静先替他解了围,“不算,才认识没多久。”

    彭乐拖长语调,哦一声,想要打趣张弛几句,转念一想,这家伙脸皮很薄,被初恋兼前女友甩了,已经是十分凄惨,好不容易梅开二度,要是再黄了,怕他从此心理变态。便把话吞回肚子里。谁知那厢马跃正在杀鱼,他马步蹲开,气沉丹田,一刀下去,原本在装死的肥鱼飞身纵起,擦过彭乐的脸,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给彭乐吓出一身冷汗,“操”一声脱口而出,众人骂声四起。

    “得了。”有个叼着烟的男青年接过马跃的刀,一边动作凶蛮地给鱼开膛剖腹,一边指挥马跃,“带着女同志们烤肉去,这活你总能干吧?”马跃拍着胸口,说包在他身上,“我家开饭店的。”结果一群娘子军完全不听马跃的指挥,邢佳和两名室友在互相拍照,廖静则是个纯粹的理论派,面对着堆成小山似的血淋淋的动物残肢,十分无助。“窦方,靠你了啊?”马跃只好寄希望于窦方。

    窦方满不情愿地走过来,她效法马跃,找了一个垃圾袋,戳三个大洞,分别从脑袋和胳膊上套进去,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往铁签子上穿肉。

    旁边是张弛和廖静,一人坐着一张简易躺椅,十分悠闲自在。张弛今天是便装,短袖外头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风吹着他的头发,还有点学生气。廖静不时扭过头看他一眼,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这个男人更进一步。他的年纪比她小,这也是她的顾虑。

    “咦,”廖静叫他转过头去,“你后脑勺的头发这里有个坑,还挺明显的。”

    “理发师没理好。”张弛若无其事,他自刚碰面的愕然后,便一直有意回避着窦方的目光。

    “下次别去那理了。”廖静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你头发好硬啊,跟你性格不太像。”

    “头发硬什么性格?”

    “头发硬,脾气硬啊。”廖静又扯了扯他的耳朵,张弛并没有露出很反感的样子。廖静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她这个人自尊心极强,但也具备一种一意孤行的勇气。她身体离他更近了些,“耳朵也硬,怎么办啊,听说这样的人性子犟,不听老婆话。”

    “老人是这么说的,”马跃忙着烤肉的同时,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他摸着自己的耳朵,“我爸是个软耳朵,特别怕我妈。从小到大,都是我妈使唤着我们爷俩干家务。”

    “傻逼。”窦方嘴里嘀咕一句。

    “啊?”马跃挥舞着夹子,热得满头大汗,听到这话,他傻了眼,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为啥骂我傻逼?我说什么了哇?”

    “凭什么就女的干活,男的都死啦?一群傻逼。”窦方把铁签子往桌上一拍,身上的塑料袋扯下来,见毛衣袖子上沾了血水,她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那边彭乐正幸灾乐祸地看过来。马跃见自己麾下唯一的兵要临阵脱逃,忙说:哎窦方同学,咱们不能半途而废呀。“谁爱干谁干,”窦方拉着脸,“我要去上厕所。”抛弃了马跃,往水库的另一头去了。这一躲,就是大半个小时,等回来时,炉子上烤鱼咕嘟嘟冒着泡,地上一堆签子,大家已经热火朝天地吃上了。窦方眼疾手快,忙捞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味道不错。其他几个年轻女孩颇显矜持,迟迟不肯动手,一会说肉不熟,一会说太油腻,吃了要长痘,到头来也吃了不少,反倒是马跃尽职尽责地做一名舔狗,负责帮美女们倒橙汁洒调料,最后满头大汗地挤到桌前,他哀嚎一声,“肉没有了!”

    廖静是唯一一个同情他的。“有烤馒头。”她把自己盘子里的烤馒头转送给马跃。

    等马跃委委屈屈吃完馒头,大家总算还有点良心,齐心协力,收拾了残羹冷炙,准备娱乐活动。邢佳先后提议了狼人杀,打扑克等游戏,被大家一一否决。大多数人都处于荷尔蒙爆棚的年纪,暗搓搓地想要提议某种暧昧又不刺激,隔靴搔痒到恰到好处的游戏,却都羞于启齿。面面相觑了半晌,还是马跃搓着手说:“那就来点简单粗暴的,转酒瓶吧。”并且经过划拳,由最终的决胜者赵忆南担任转酒瓶的角色。赵忆南来了这半晌,屁都没有放一个,这会却突然一脸兴奋地推了推眼镜,有名狗友笑道:“靠,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长得丑的人不用怕。”赵忆南挽起袖子,酒瓶随着心意转,第一把就选中了彭乐和张弛。赵忆南眼睛一亮,要求两人当场接吻,且必须舌吻。“操,你也太狠了吧?”邢佳也笑的肩膀直抖,“不行不行,我反对。”张弛则是一脸抗拒,立马要走人的姿势。“唉,算啦算啦,我们可没有看男人亲嘴的嗜好。才吃饱了,说不准得吐出来。”

    赵忆南虽然沉迷于耽美与禁忌恋不可自拔,但架不住大家集体反对,只能改口,“那你们要一人回答我一个问题哦,要诚实哦。”

    彭乐说:“你随便问。”

    赵忆南问了个居心叵测的问题,“你俩约过没?“

    邢佳微笑地拨了拨头发。

    彭乐跟她打太极,“界定一下‘约’。”

    狗友噗嗤一笑,“你他妈能别装纯洁吗?我给你界定,就说,有没有跟除对象以外的人发生过超出正常友谊之外的交流,身体上滴,对了,男女不限哈。”众人哄笑,“快快滴,如实交待。”

    彭乐故意想了想,“哦,没进去也算吗?”

    赵忆南脸一红,“算呀,边缘的都算。”

    “那绝对有啊。”

    邢佳拳头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捶,嗔道:“胡说八道什么呀。”

    接下来,所有人,包括廖静的目光都移到张弛脸上。彭乐先开了口,“我都能替他答了——没有。”他对廖静客气地笑了笑,“我可以跟你担保,我表弟呢,特别洁身自好,从小到大,就交过一个女朋友,从高中到大学。哎张弛,你除了那个谁,其他大学女同学的名字都没记全吧?”

    张弛可不领他的情,“你说错了,我们班就两个女生,一个姚玲,一个郝雪洁。你可不要说她们坏话,她俩膀子比你还粗。”

    彭乐露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惹不起惹不起。”他转而揶揄赵忆南,“还想问什么?第一次是不是?我是十五岁,高一,那会你还拖着鼻涕上幼儿园呢,满不满意?”

    “我可没问,你自己说的。”

    马跃正在旁边和窦方讨论是羊肉好吃还是牛肉好吃,闻言转过头来,抗议道:“话都让你们说了,警察叔叔都没机会开口啊。”

    张弛瞥一眼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别,我可不是你叔叔。”

    马跃撅嘴,认为张弛是在暗示他长得老。“哎哎,不能转移话题啊,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张弛把滚到脚下的啤酒瓶扶起来,垂着眸子说:“没有吧。”

    窦方托着腮,把嘴巴翘一翘,是个不屑的表情。

    酒瓶第二次停下来,指的是赵忆南和马跃。邢佳暗喜,“你俩也亲一个吧。”赵忆南脸色有点难看,“那怎么行?”邢佳不肯放过她,“没事啦,你俩不都是单身嘛。”“我不想亲马跃。”“那你想亲谁?”马跃自尊心受伤,嚷嚷起来,“我去,我还不想亲你呢。”被他一打岔,赵忆南忙道:“你们问我问题吧。”

    彭乐毫不客气,“说说,你喜欢什么姿势?”

    赵忆南脸爆红,马跃这个猥琐少男,终于等来了重头戏,他兴奋而害臊地说:“哎,没法回答啊,我还是处男呢。”他握了握拳,说:“我的目标是今年脱单。”

    没人对马跃感兴趣,朱敏帮着邢佳围剿赵忆南,“南南说啊,别扭扭捏捏的,玩游戏嘛。你不是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吗?”

    赵忆南眼圈都发红了,调转枪口,把窦方一指s,“我肯定没有她交过的男朋友多,你们怎么不问她啊?”

    窦方感觉有许多道目光像箭一般向自己射来。她向来是不惧目光的,并且对这群人深为鄙夷。尤其是彭乐那道隐含嘲讽的目光,让她觉得今天跟他们出来,简直是再傻逼不过的一个主意。没等赵忆南继续祸水东引,窦方蹭的站起来,对着彭乐,“你问我最喜欢的姿势?是脚踩着你的胸口,一手揪着你的领口,一手呈巴掌状对着你的脸蛋,给你十个大比兜。你满不满意?”她一巴掌把马跃推开,“走开啦,我要去上厕所!”

    彭乐忍无可忍,冲她大吼,“你给我回来!”

    窦方头也不回,撒腿跑了。

    经过窦方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大家都不好意思了,捂着肚子说要运动运动,消化一下。张弛表示自己不愿参与,“我不用消化,我还没吃饱呢。”把啤酒瓶一放,一边拨着电话,走开了。蓝牙音响里音乐放的震天响,大家玩抢凳子,有两次赵忆南一屁股坐在了彭乐身上。游戏结束后,彭乐来找赵忆南,“你们女的看耽美,YY一下明星就行了,别套到现实里来嘛。我这人不爱计较,可哪个正常男人乐意和男的亲嘴啊?”

    赵忆南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下,“那不是没亲吗?”

    彭乐冲她一笑,“把张弛换成你,我还是乐意的。”

    “嘁,我还不乐意呢。”

    邢佳脸上带着笑,转过身便奚落彭乐:“这么饥渴,怎么不直接去开房?”

    “好啊,”彭乐笑哈哈的,“咱们仨一块去吧。”

    “去你的。”邢佳甩开他的手。

    到傍晚时,众人酒足饭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马跃和窦方互换了微信,邢佳和朱敏闺蜜情更深,手挽手一起回宿舍,彭乐也正经起来,没有再勾三搭四。等乘客们依次下车,他皱眉望着窦方孤单的背影,打电话给张弛,“我去你那吧,方便吗?”

    廖静在开车,张弛坐副驾,他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