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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版难民生存指南 正文 第28章 全族汇合

    第28章第28章全族汇合

    在林泽即将脱困时,别庄外面的林郁盛和林郁生在想法子救人。

    “盛大哥,这狗洞太小,我身量小能挤进去。你在外头接应,我进去想法子救泽哥儿。”林郁生蹲在墙边草丛中朝林郁盛飞快道。

    林郁盛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他不能为了儿子害另一个人陷入危险。轻拍林郁生肩膀,林郁盛郑重道,“三弟,一切先保重自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泽哥儿那边尽人事听天命。”

    林郁生点头,转身往荒草掩盖住的狗洞钻去。凭着当捕头时跟着族长进出各类府院宅邸的经验。林郁生从狗洞钻进去后,硬生生当个石头等上大半个时辰,看清楚四周情形才摸黑一点点往庄子中心去。

    他十分清楚世子落住的山庄守卫定然比他以往去过的任何一家院舍都森严。救侄子很重要,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保命是头等重要的事。

    行动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林郁生便马上停止动作。支起耳朵,全身戒备,以防万一。

    林郁生一路走走停停,不知怎的就到了马圈,蹲在一处角落听见有走过,屏住呼吸听外面动静。

    “这么晚还用马?”一人提着半旧的灯笼有些纳闷道。

    “咱兄弟赶紧去办事吧,邓大人他们等着呢。”另一人催促道,不想多说这个。

    林郁生见四周不像是关人的,山庄又大,他不能再胡乱走。

    听得两人对话,林郁生心里一直不太安定,荒山野岭,大晚上还有什么急事?等两人牵着马离开后,林郁生原地踌躇片刻,决定在附近探寻一番

    另一头的房间里林泽煎熬地等着世子的人回来。只要还在这里他就难免担心出现什么变故。

    林泽余光前面书桌前,世子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写什么。

    “爷,已经备好马匹。”出去的护卫携带着深夜的凉气重新回到屋里。

    林泽顾不得矜持一下子站起来,唇角差点压不住,“那、学生这就向世子拜别。”

    说完朝对方郑重鞠躬致意。

    世子没擡头只轻轻挥手,埋头继续书写,不知哪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章盖上去。而后擡眼往林泽离开的方向瞥两下,好像在考虑什么。世子又从腰间拿出一枚小章在纸上又稳稳地按下去。

    “叫葛叔过来。”世子用镇纸将这张东西压住。

    “问主子安。”葛老伯进屋躬身见礼。

    世子将那张纸装入一个信封交给葛老伯,低头在他耳边交代几句。

    终于要获得自由的林泽随着护卫穿过一间间屋舍,心里惦记着事,等走远些,小步追上护卫,“大哥,我的东西能还给我吗?”

    “公子,您的东西都在这里,看看有没有错?”护卫点头,从怀里拿出用布巾包着的两样东西。

    林泽挺感谢他,这么用心保管,“谢谢大t哥,有机会一定还您一杯浊酒。”

    护卫听他这小少年说出这带着江湖气的话,不由觉得好笑。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月亮门附近的回廊,林泽疑惑地看向前面停下来的脚步,刚才稍微松快的神色不由警惕起来。

    “您请稍等,后院牵马的人还未来,您瞧那边便是咱们庄子的一个后门。”护卫大哥转身同林泽解释道。

    不多时葛老伯带着一位小厮走来,那人手里环抱着一个包袱。只见林泽旁边的护卫朝他微微颔首招呼道,“葛老,有事情需要小子去做吗?”

    葛老伯轻轻摇头,笑眯眯地看向林泽,“世子体谅小公子辛苦一晚上,让我拿些干粮给您带路上吃。”

    林泽很意外,这也太厚待了,连忙朝世子那个方向躬身谢道,“世子今日相救之恩,学生时刻铭记于心,望君珍重,待来日相会,必要再报恩情!”

    人前说些好话,做做面子工程,林泽张嘴就来。实在是现在政局混乱期,以后就算科举上岸,给谁打工还不一定。万一这个家伙有大气运加身,登上皇位,今天这事就能成为拉近关系的‘旧情’。

    林泽跟着那名护卫穿过回廊和花园石径往一处侧门走去。

    秋日夜间,山脚下的别庄静谧安然。层层院落只见盏盏明灭不定的灯火,偶尔有一片两片摇摇欲坠的秋叶随着夜间的凉风从树上脱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这宁静的夜。后门两个骑着快马的人在门口守卫的帮助下飞快下马,由一名山庄里熟路的小厮在前头带路,顺着长廊狂奔。

    他们恰好跟林泽几人撞见,小厮率先看见面前的葛老伯和护卫,随即猛地停下脚步,“葛老、邓大人!”

    后面两人见状连忙跟着行礼,脸上却满是焦急。

    葛老伯沉声道,“何事惊慌?”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走向前小心在葛老伯耳边低语几个字。

    林泽为避嫌,自觉往后退上好几步,人家摆明说私密话,他怕自己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葛老伯眼底闪过骇然,连忙挥手让他们走,老脸重新换上得体的微笑,“小公子,老奴有些事要先去办,不能陪您,望见谅。”

    林泽一听,已经意识到那两人说的肯定是什么大事,赶紧回到,“您忙,我自个儿走就成。”

    “邓大人,劳烦跟老奴一块走一趟。”葛老伯朝林泽旁边的护卫说一句,有些浑浊的眼再次看向后面跟他来的小厮道,“你等后院牵马来,送公子出府。”

    邓护卫二话不说朝林泽抱拳示意,跟着葛老伯脚步匆匆往主院那边去。

    身边就剩一个小厮,林泽稍微放松一些,挨着回廊的长凳坐下。眼睛小心地四处看,直到某一刻和另一双眼睛对视上——

    瞬间瞪大。

    林郁生也没想到躲在假山后刚刚探出一点点头,就和心心念念的侄子对上眼。

    简直是喜从天降!

    “公子,怎么了?”小厮正背着林郁生的方向站着,见林泽吃惊的模样,不由发问道。

    林泽不自然地站起身手指飞快往另一个地方指去,“那是牵马的人来了吗?”

    小厮望过去,含笑客气道,“像是,您眼神真好。我晚上看东西不大清楚,倒没注意。”

    “那小哥您可以吃些猪肝或许有用。”林泽稳下心神,趁机转移他的注意力,推测他可能缺少维生素A。在这年头物资贫乏,像林家村人很多都有不同程度的夜盲症。

    小厮心中一喜,他如今跟世子爷,买猪肝的银钱是有的,随口感慨一句,“谢谢公子,念书可真好。”

    林泽清咳两声,现在他出去不成问题但三叔怎么出去?

    小门那里有守卫,即使他想办法把这个小厮弄走依旧是无法带另一个人离开。得跟三叔透露自己要走的信息,好让他及时撤走。

    “今日有幸在世子爷的别庄走一遭,是书本没有的奇遇。我走后定会时时惦记世子搭救之恩。”说这话时林泽眼睛看向假山旁边,声音没压低,相信他三叔能听见。

    林郁生当然听见,他还明白是什么意思。

    因此在林泽说完后,他就转身小心往回走。既然侄子已经脱身,他也得赶紧离开才是。

    林郁生轻车熟路地按原来的路线返回。越走越觉得不妙,深更半夜,世子别庄上走动的人竟愈发多,怪异背后必有大事。他不敢轻心,比来时走得更谨慎。

    在林郁生返回时,林泽随着小厮终于来到门口,身边有两匹高大健硕的马,但他有点尴尬地停在原地。

    刚欲上马背的小厮回头看他,不解道,“公子,不走吗?”

    林泽他以为带车厢呢等大半天,原来是骑马背。

    “我并不曾学过骑马。”老爷子只教了赶车,这和骑马是两回事。

    林泽很想说他走出去就行了,既然三叔混进来,他爹或是他爷肯定在附近。

    “即然如此,我与您共乘吧。”小厮思索片刻建议道。

    林泽连忙摆手,露出书生惯有的率性道,“我瞧这路并不难走,顺着小道往外一直进官道,我还是自个去吧,就不劳烦你们。”

    说完,林泽背着包袱蹭蹭蹭小跑出去,给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小厮追到一段路,两边护卫都已经知道林泽要出去并没有拦人,“您拿个灯笼啊——”

    林泽刹住脚,折返回来,“谢谢。”

    小厮将一个灯笼给他,送到门口,等他走远才回去。

    两边护卫头一次见世子府上的客人大半夜走,还是这样的方式,不免好奇地望向那道背影。而在众人一点没察觉时,两道黑影从世子山庄一处出来,不远不近地吊在林泽后面。

    夜晚的山路比别庄更加静谧。林泽一个人提着灯笼顺着小路走。他甚至还从包袱里掏出两块糕点,心里还挺乐呵,世子吃的东西果然精致。

    林泽来的时候没有看路,不过晚上黑漆漆也分不清。毕竟那时被绑架,更多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就算没有蒙住眼睛,他也分不出太多心神记路线。

    前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林泽吓了一大跳。刚从虎口逃生,林泽真怕出点什么差头,实在是经不起波折了。

    丛林里面的动物吱呀叫一声,转眼又消失不见。

    林泽抽出自己那把失而复得的匕首,龇牙咧嘴小跑一路,累得要喘不上气才停下来。

    林子里还有另一群人拖家带口沉默前行。他们目光四处搜寻,满脸倦意,仍坚持托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

    “族长!——前头有亮光!”石头爹林郁强举着火把的手猛地往前一扬。

    这话好像一道惊雷,将全队人麻木的眼睛里都注入一道光。

    林老爷子杵着长枪的手一抖,好在林沐眼疾手快一把向前扶住,才没摔倒。他少有地急切,步履蹒跚着要向前靠近一点,却看不见林郁勇口中的亮光。

    林泽远远看见前路有火光,怕是什么盗匪,赶紧熄灭灯笼往灌木丛里躲去。

    简直是灾难,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林泽飞快进空间把灯笼丢一边,一手鱼雷一手打火机。鱼雷上面最外层包着的保鲜膜都被林泽把引线那里撕开一个小口,只等着一点火就扔出去。

    林泽眼露凶光,正逢乱世,夜间遇到盗匪可能性确实不少。自己单枪匹马肯定不能往前冲,必须用鱼雷把人撂倒几个趁机脱身。

    林郁强和三叔公的三儿子林郁石两人举着火把一路小心探过来。村里大部队在后头等着,老老少少近乎累瘫,自从城里的人回来后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白日里在城外一点一点熬着等下去,太阳落山仍没有任何动静,小少爷不见举人老爷也没有回来,每个人都忐忑不安。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族长站起来,哑着嗓子道,“我们家去寻泽哥儿,要来的便跟上,不愿的我能明白,都是血肉之躯。”

    大伙早就从去城里的人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世道如此之乱。林泽并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他是出于好心帮大伙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同族血脉,若不抱团只会落得断绝香火的下场,这是祖祖辈辈传来下的信念。

    没有人说话,大t家默默收拾东西,擡起车把手,眼睛看向族长那,每个人的回答都写在行动上。

    灌木丛中的林泽透过枝叶的缝隙,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火光越来越近。直到两张熟悉的脸在火光下清晰映入他的视野里。

    “叔!——”林泽眼眶瞬间湿润。

    跟林家人分开这大半天,他竟然产生某种强烈的归属感。林泽三两下从灌木里蹦起来,手脚都想使劲往外走,迫切地要感受那股熟悉的气息。

    “泽哥儿!”林郁强、林郁石同时看过去,见他手脚结全。一人一只胳膊把人抓紧,随即马上朝后面的人大声喊道,“族长!——泽哥儿!是泽哥儿!——”

    然后就是一群人打鸡血似的,老胳膊老腿也走得飞快。脸上一扫沉郁的神色,满面春风,不晓得还以为是在迎亲呢。

    林泽左右两边手臂被两位族叔拉着往大部队奔去,相见时竟都忍不住两眼潮湿。

    老太太一个劲拉着林泽的手,不停摩挲他的后背,眼泪止也止不住,“我的儿,受苦了,受苦了”

    林沐抱住林泽嚎啕大哭,“大哥!大哥!”

    林老爷子借着火光,眼睛一直在林泽身上打转,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双手颤抖着,擡都擡不起来。

    每个人都沉浸在如释重负,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中。

    林泽深呼吸,稳定一下情绪,还有事情没有解决。他把林沐安抚好,让她陪着老太太。自己向前去,视线同老爷子的对上,两人悄无声息挨近在一块。

    远远看去,好似爷孙两在问候安抚。

    “爷,我怕有人跟上来,爹和三叔在后头,咱们得先走。”林泽低声道。

    要是世子的人一直盯着他,那跟林郁生和他爹在盯梢的人眼皮子底下汇合。可就被人怀疑林郁生两人可能混进世子别庄或是在附近窥探。

    林老爷子借着众人的掩护往山庄那边飞快扫一眼,心里某块石头还不能落下,不过至少知道林郁盛那边尚且安全。

    思及此他招手同带头的几人小声叮嘱,“先走,盛哥儿他们会跟上来,咱们当不知道还有其他人。”

    大伙明了,各家纷纷调转板车方向,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一刻钟不到,林泽已经站在官道上,原来他刚才已经快走出来了。

    在众人后面的林子里,林郁盛、林郁生两人一动不动潜伏着。看着在全族安全离开后,也没有动弹半点。一直到另外的两人一前一后疾步往山庄去。

    那两人手里拎着一个有些破损的灯笼,外头的纸有一块在空中飘荡着,特别明显,是林泽刚才丢在路边的。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直到完全确认没人盯着,林郁盛才低声道,“生弟他们走了,咱们快些跟上老爷子。”

    林郁生脸上仍有些惊惧之意,他从山庄出来时隐约听见一些令人胆寒的话。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能全须全尾从世子的别庄进去又出来。

    一切皆因为那山庄发生了变故,使得守卫一时紧缺给了他这一线生机。而从狗洞出来后,两人悄悄往回走,打算慢慢找到林泽汇合。

    谁曾想远远听见林泽大叫一声,两人正要赶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猛地发现附近有人影攒动,他们霎时停住身子隐藏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过。

    林郁生点点头,两人冒着腰摸黑着一点点往外走。

    一路上仍不敢松懈半点,两人回到最开始歇脚的地方出现方才停下脚步。

    此时天上的圆月已经靠近另一边,意味着丑时快要过去。

    “大家都睡了。”林郁生借着林间的月光,目光扫过地上四处歪躺的众人,小声同林郁盛道。

    林郁生说完便轻手轻脚去自家人那边,一个不少地挨着,老人孩子媳妇都睡了,他打心底涌上一股满足。

    从可怕的世子别庄走一遭,林郁生如今只盼着家里别再有损失。

    “我去瞧瞧泽哥儿。”林郁盛找一圈,终于看到歪靠在板车边睡得正香的林泽。

    蹲在林泽身旁,林郁盛很细致地查看了几遍。从外表看并不曾受到严刑酷打,林郁盛略略安心些。

    在家里板车旁寻了个空位置,林郁盛歪靠着,没一会就睡死过去。

    林泽一睁眼,发现身边肩膀处传来异常的负担。

    “爹!”林泽感觉有股冲天的气浪冲脚底唰的一下冲到脑门,他边笑边哭,“爷!奶!”

    老爷子两人年岁大了,一时没醒过来。倒是村里有几个被他的声音吵醒,但是很快又迷糊过去。

    林郁盛睁开眼,他是个内敛的,即使感情激荡得溢出来,仍坚持礼教那一套行事,并没有给儿子一个拥抱。

    林郁盛目光紧紧将他锁住,许久才问到,“可还好?”

    林泽看见林郁盛温和的目光下,那张清瘦的脸有好几道树枝划伤的血迹。凌乱的头发上沾满各种草屑枯叶,身上整齐干净的衣衫变得又脏又破。许多划烂的地方能看见底下鲜红的血肉。

    林泽眼圈一酸,重重抱住他爹,填满心脏的感动令他情绪难以自控,“爹”

    林郁盛心头一颤,眼底沁着浓浓的忧心。昨晚回到这里见大伙都四仰八叉地睡得没个正行。

    和林郁生两人对视间,无奈一笑就跟着就躺下去闭眼。

    此刻与林泽说话,那股深埋的痛苦之意,重新来凌迟他。一想起林泽被带走时的情形,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他们、他们可有让你受罪?”

    “不曾,儿子就是想你们!”林泽一把抹去眼泪,收起嘤嘤婴,一骨碌爬起来站直身体,把手臂衣服撸起来给他看。

    黄花大闺男一个,他爹可别瞎操心。

    林郁盛见他那股精气神确实如往日一般,灵气依旧。胸口一直堵着的大石块终于消失,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两下,老怀甚慰,“好儿子。”

    这会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瞧见最后的两人已经顺顺当当地回来,连周寡妇都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太令人高兴,他们林家村大难之下全族一个不少地回来,真真是太不容易!

    那可是世子呐,比县令大老爷高出不知多少的皇亲贵胄。要弄死他们这些种地的可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见三叔林郁生那边也是全家围着将他好一顿稀罕,把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弄得怪不好意思。

    林泽三步作两走过去,林郁盛林老爷子站一边看着。

    “泽哥儿,你可好?”林郁生余光瞧见大侄子走来,含笑关心道。

    两人从山庄那险境中默契对视,如今再相见心中涌出许多感慨。

    三叔公家的人见林泽过来以为有事说,便让出位置同时还顺便拉住林泽关心一番。

    “噗通!”林泽对着林郁生直直跪下,郑重磕三个头,“三叔,林泽谢过您昨日舍身相救之恩!”

    林泽是真的感谢他冒这样大的风险偷溜进世子别庄。以那世子的阴险腹黑程度,林郁生若是被抓住,真是想死都难。

    而看他这突然动作吓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连着旁边同族的人都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跪。

    等听完林泽后面那句话,又觉得这孩子真是重情义。林郁生没白忙活,日后族长家再发迹,定是不忘继续拉拔他家。

    这么一想,也是值得。

    大伙潜意识都坚持“男儿膝下有黄金”。除特定的场合,向一个人下跪是极为严重的事。

    林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份情,便不只是说说而已。

    大伙眼里顿时冒出艳羡的光。

    反倒是林郁盛、林老爷子是知晓内情的,他们对林泽的行为表示了默许。

    虽说他们家对林郁生有大恩,但那不是属于林泽的。

    少年人懂得感恩,他们很欣慰。在艰难时要尽可能拉拢住人心。欠别人恩情,何尝不是一种加深关系的法子?

    回过神来的三叔公连忙要扶起林泽,其余人更是手忙脚乱的,连着林郁生都急了。

    “泽哥儿,赶紧起来,这是干什么?你三叔跟你爹一块去的,怎的跪我作甚?”

    说完林郁生有些为难地看向林郁盛和老爷子,见两人朝他微笑,t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暖意。

    一直受族长家的照拂,连着他爹能坐稳林家村村长的位也有也有这一层关系在。昨日事情急,他进去后其实已经隐隐后悔。

    谁不怕死?

    更何况他这种在县衙干捕头这一行的,更清楚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毒。

    想想就不寒而栗。

    因此对林泽这样庄重的致谢,心里感觉不好意思。说句实话,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林郁生两手将他扶起,望着少年人稚嫩的脸庞,“泽哥儿好好念书,咱们林家有你和你爹定然不会差。”

    人情都放他手里了,自然不会推回去,两家如今各种利益相关,定会愈发亲厚。

    “咱赶紧走,这地方再也不来。”三叔公回头往城门望去,低哼一声转移话题,朝大伙喊道。

    “走走走”众人纷纷回头继续忙活,虽睡得不多,但一大早的精神风貌很是不错。

    全族拧成一股绳的状态实在让人充满希望。连平日有些仇怨的人家,在瞧着对方东西掉地上时都能面无表情地帮着捡一下。

    受伤的人因为看过大夫,除了特别严重的两三个不能跟在板车旁走。其余的都能跟走一段,再上板车歇一歇。

    出门在外个人卫生几乎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即使是屎尿的大问题都只能在附近抓紧时间解决。其实因为逃难辛苦,很多人是拉不出来的,或许等身体再适应几日会有所好转。

    一缕缕细微的阳光倾撒在大地上,林子里树影婆娑,晨风拂过,草木晃动摇曳。

    乌什县城官道上,从各个村庄、底下小镇进城的人裹挟着清凉的山间湿气缓缓而来。

    林泽他们车上载着满满的行李沿着乌什县的官道,与大多前行的人相反而走。

    大伙是一边走着吃干粮一边轮流推车。林泽坐在跟跟他爹坐板车,他家的马车拉的东西不算重,家里人比较少,还能挤上两个人。

    “奶,你和爷上来吧,我下去走走。”林泽两手按住车板就要跳下来。

    老太太马上就给他一个严肃的神情,“你躺着睡一觉,再换你爹。”

    老两口心疼父子俩昨日奔波劳累。

    林泽无法,他刚刚还想看看世子给他的包袱除了吃的还有什么呢。

    昨晚可是实实在在哭了一顿穷,若是连银子都不舍得赞助一点,真是叫他失望。

    老太太盯着,林泽不好辜负她的好意。

    早上天气不大热,林泽披上一件外衫,靠着软软的行李卷,两边都有家伙什抵着,马车晃晃悠悠,闭上眼很快就能睡着。

    等林泽醒来,发现大伙各家三三两两坐在官道外的松树林底下擡头看天上的太阳,大约是中午时分,他竟然睡了一个上午。

    “老十两口子和郁强两口子去附近庄子里打听一下,咱们可还有别的小路能绕过前头的驿站。”林泽去找他爷时便听见这话。

    两对夫妻后头都背着一个背篓,好似去走亲戚的,听见族长的话便都点点头。

    “你们当心些,若他们不好说话便先回来。”老爷子叮嘱道。

    “族长,那我们家两个娃崽子便托大伙帮忙照看一二。”林郁强把一儿一女招过来。

    石头牵着妹妹杏花的手,目光坚定地向他爹保证,“我肯定带好杏花。”

    石头娘笑了笑,四人便顺着小路往附近的庄子寻去。

    林泽没听前因,过去同他爷挨着坐。马车阴凉处,他爹躺在破草席上,睡得香甜。

    还有好些人,特别是一直拉车出力气的男人,东倒西歪地在这块平地上歇着。

    妇人和半大的娃们有些在补鞋子补衣裳,有的在编草鞋,总之活计多得很。

    “爷,怎的要去打听小路?官道不能走吗?”林泽小声问道。

    三叔公背靠着板车,前头小孙儿林江和小孙女林兰在给牛喂水。

    听得他的话,替族长大哥回道,“前头驿站不让随便过,得有通行文书,就是你们进城打听到的那玩意。”

    “我爹有功名也不成吗?”林泽不解。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爹是能走。可这一大村人,总不能都是去科考吧?

    他们之前跟齐老先生打听到一个弄来通行文书的法子,就是去乌什县那个叫凝华楼的去买。但是昨天发生那么惊险的事,大家哪里还敢再进乌什县。

    三叔公和老爷子见他已经想到这个点便不再解释。

    “步步难”五叔公手里拿着一块饼子掰下一块给林泽,嘴里念叨着。

    林泽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摇摇头,看着饼子嗓子就难受,想起世子给的那些可口的点心,“我在世子府得了些点心,给几位叔爷一块尝尝。”

    听他说起这事,几人都挺好奇当时发生什么事。怎的林泽这一进一出好像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反而林郁盛、林郁生特别狼狈。

    林泽将包袱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五叔公手里的饼子往怀里塞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林泽地动作,“咦,还真有点心。”

    “咱们都尝尝。”林泽把油纸包打开,他自己吃了一小部分,剩下有些被他弄碎,完整的还剩十来块。

    想了想,每家分一块得了。

    那天晚上大伙拖家带口来找他,林泽现在想起来都挺感动。说完就先把其中一块给离得最近的石头兄妹俩。

    “爷”

    老爷子摆手,让林泽先别说,他得弄明白这些事,早上没机会现下可不正好,“世子怎的给你这些?”

    林泽便把做账的事跟老爷子几人大致说了一下,“爷,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挺神,在要命的关键时候脑子特别灵光,一下子就想到法子。”

    林泽最后两手合十,往老家的方向拜了拜,“谢谢祖宗保佑。”

    不是林泽想自夸、搞迷信,而是原身根本没弄过账本。如何解释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只能往这个方向扯,稍微能让人接受。

    几位叔公对林泽这个说法接受相当快。在他们眼里,族里最年轻的秀才,可不是脑瓜子顶顶好的,能做账算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林老爷子有些疑虑,他是知道账本这种东西,要简单也有,要难的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有就有。特别是世子手下专门做账的先生都不行的情况下。

    让林泽这个从未接触过账目的小子来,还能得到世子的赏识,那证明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林泽见他爷不太信,有点头大,暂时没有办法只能转移话题,“爷,咱再瞧瞧还有什么。”

    说完便继续打开一个锦袋,刚上手林泽已经猜到是什么。

    “哎哟,官银,瞧瞧多重?!”八叔公眼神好,一下子就看见银子上印着的字。

    他老人家这把岁数都没怎的摸过官银,平日里能见着的都是碎银子。

    林泽也挺意外,他以为是碎银或是银裸子就很够意思。官银在使用时,同样重量能换到更多的东西,因为它的纯度比一般的银子高。基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有这东西的人家大都存起来,留给后代或是当做以防万一的保底。

    林泽转一圈,看见底部有个十两的字样,“十两一个。”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福气不就来了,大哥你说是吧?”就是活到这把岁数的三位叔公都忍不住露出羡慕之意。

    林泽手里可是整整五个呢。

    林泽笑着把其中一个塞给三叔公。他对银钱这块从来不小气,帮过他的,总不能只给人画饼。

    想起这里他发现一个令其哭笑不得的事,好像一直以来,大伙都是自己给自己画饼吃,盼着他们父子俩日后有出息。

    因为自己三代人都没有太多希望摆脱农户的身份,只能抓紧一切机会往上。种田耕地的日子实在不稳妥,风调雨顺、皇帝恩泽的年岁方才勉强混个饱。

    “可别,我家绝不能拿这个,就算我家老大不进去,你自个都能顺顺当当出来。”三叔公脸色一变,语气十分坚决,

    “泽哥儿,那世子给你当科考盘缠的,我们同他的心是一样,你别弄这些,赶紧收好。大哥,你也是,光在这看,娃儿小,还不懂这些,你得说句话。”三叔公又道

    五叔公和八t叔公没说话,这事是林泽他们两家的,劝哪边都不好。

    林老爷子拍拍林泽的手臂,示意他把银子收好,“底下好像还有个袋子。”

    “?”林泽拿起来,之前没注意,这袋子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又轻又薄。

    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一个折叠起来的信封。上面却是什么字都没有,若不是专门装在锦袋里,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混在里面的。

    林泽同几人对视一眼方才小心撕开信封,好像是一张纸。

    “嗯?”林泽打开纸面,竟然是一份涵盖西北三府的通行文书。

    众人见林泽脸色怪异,连忙凑过来,顾不得身份的矜持。一字一字看完这份文书,眼底皆露出不可思议的光。

    “这!这是那通行文书?”老爷子指尖碰到那页薄薄的纸,很快又收回去。

    他看着林泽的眼神都不同了,这孙儿是怎样的天分,才让那位世子爷这般看重。难不成这些年他们都老眼昏花没察觉?做账目,至少算学一道上不能差。许是平日里只顾着关心孙儿的科考,没发现他别的本事?

    “嘶!——”抽气声接连起伏,弄得村里没躺下闭眼睡的几人,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知晓面前这玩意就是他们最想要的那份通行文书后,又多几道同样的吸气声。

    林泽没管别的,他大致猜到世子想干什么。世子爷亲笔写的呢,西北一带还有哪个关卡他们不能过。某些时候,还能狐假虎威借一借势。

    这是纸吗?这明明是大伙的护身符啊。

    林泽小心翼翼把纸张收好,重新放回信封,装进锦袋。想想还觉得不够保险,朝他爷问道,“咱们再找块油布包一包吧,阿爷,我怕沾水会坏。”

    啥也不说,几个老头子一骨碌起来,手忙脚乱就去找油纸。

    弄得那头忙活的妇女们忍不住念叨两句,“屁股着火啊~”

    还没等林泽把一层一层包好的信纸收起来,那边去探路的四人慌乱地跑回来。

    大伙连忙迎上去,连声将底下睡着的人喊醒,妇女、娃儿们一把抄起之前做的木枪,气势汹汹地接人。

    “族长,我们去最近的庄子问路,还没进村就发现有穿着县衙官服的人在抓男丁,我们摸近听了一会,像是县里发公文,每户必须出一男丁去服役。”林郁石喘着粗气急急说道。

    林郁强补充,“官府直接去庄子里抓,我瞧着根本不像是提前通知的,反倒是怕人跑,突然去的。”

    两位妇女一个是屠户家的闺女,一个是能进山打猎的。选中她们便是因为胆子够大,此时都被那抓人的场面吓得脸色发白。

    村里哭声震天,那些听到风声逃跑的人被衙役们抓住,便是一阵毒打,连着要拦路的家人也被拳打脚踢。

    他们甚至在村口看见几个老人家去抓着衙役的裤脚求情,却被凶狠地一脚踹开,有些个当场便吐血昏过去,不知生死。

    “快快快,咱们有通行文书了,先离开这。”林老爷子挥手,带头往回走。

    大伙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的好事,文书怎么突然有的,那不重要,赶紧走才是。

    这里离庄子不远,怕那些丧心病狂的把他们家里的男丁都带走,那真是没地儿哭。

    经过这些天的逃难,每人都适应了这种突然出发的快节奏。

    家伙什少的便给多的人家搭把手,你提醒我一句漏拿东西,我指点你一句该怎么放更省位置。

    林老爷子赶车,老太太坐一块,林泽林沐跟着林郁盛跟车走。为避免到驿站关卡处被人误会,大家都将武器放好,并没有明晃晃地拿在手里。

    “这文书你在世子那弄来的?”林郁盛脑子转了转,便猜出一些东西,但仍有想不通的地方。

    林泽点头,把那些话又说一遍。

    林郁盛不仅没有笑意,反而眉头紧锁,因为他与林郁生知道另外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