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在皇族没了名字的太子,他的儿子下场又会如何?
“父皇,钰儿还小,”就在侍卫朝太子走来之时,只见太子身上不见一丝惊慌,依旧沉稳道:“他不过五岁幼龄,还不记事,您带在身边教导,您教的他什么样,他便是什么样子,不像儿子,来您身边的时候,已经记事定性了,他比儿子强。”
“太子,请。”侍卫已站在了他身后,带头的那个侍卫在背后弯腰请道。
卫钰不是他摆在明面上的宠妾王夫人的儿子,而是另一个小妾所生,此子有粉雕玉琢之貌,又有双天真无邪的眼,只要他父皇带在身边几日,绝不会视之为等闲。
顺安帝接过吴英递过来的温水漱了漱不言不语,吴英见侍卫不好拖太子出去,他过来也道了一道:“太子,请。”
卫襄阴鸷地瞥了他一眼,依旧不动,朝上道:“您见一眼就知道了,他长得极像母后。”
他这儿子这话说的啊,愈来愈离谱了。
不知为何,他天天带在身边教导的太子不懂他,那些他以前从未谋面过的臣子,他擡个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顺安帝抚了抚将将才顺了一点的胸口,平眼朝太子望去,淡笑着道:“像你母后是罢?”
他颔首,“那你带着他,去你的别院,百年之后见到你母后,带着他好生孝敬你母后,别像今生,她出个宫,你都不送。”
何来的脸面谈他母后?顺安帝恶极了他。
从来没有一个儿子,遭他如此厌恶。
太子无德无品。
狄后兴许对不起许多人,但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这个儿子。
对自己那个把他送到皇帝面前当太子的亲母尚且如此残忍,这太子,他是彻底教废了。
“是儿子不送吗?”卫襄听到这句话,腥红的眼里满是泪水,“当时儿子就在床上!血流了一地!儿子怎么送?”
要不是这个残忍无情的老畜牲砍断了他一只手,他会冒着被满朝文武指摘的危险,不去送这一程吗?
“你儿子送了。”顺安帝淡淡道。
他儿子那只有半口气,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的儿子送了。
“他那是送母后吗?他是送他的娘,送那个该千刀万剐,死后也该鞭尸的贱妇!”太子咆哮道。
“对,他送他娘了,有什么不对吗?”顺安帝看着颠狂的儿子,他的皇长子,他的太子,他最爱的女子为他生的儿子。
他的皇后死了,儿子居然也陌生愚蠢得不像是他们的儿子,顺安帝抽了抽嘴角,自嘲轻哂了一记,道:“走罢,别逼朕明言下旨,让人把你真扔出去,到时候你就是茍且偷生,你也茍不了几日。”
被当成死狗一样拖出去的废太子,人人喊打。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癫狂大笑,在殿前大叫,“把卫诩给我,把卫诩给我,我不得好死,他也得不得好死,我是他父亲,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把他杀了,你把他杀了,我就去别院,我就把这太子之位让出去!要不,你不仁,就别怪不义!”
“拖出去。”顺安帝直视侍卫。
侍卫这下再无犹豫,一人提着太子的肩膀,一人提着太子的双腿,两人皆是能手持百斤如无物的内宫铁卫,虚弱的太子的挣扎在他们手中就像蚊子在人类的手中那样不值一提。
“卫诩,我要杀了卫诩……”太子还在叫。
“您别说了,您好生歇着,保重身体。”他还在门内,吴英含泪朝他那边方向喊了一句。
卫襄闻言,头挺起了起来,他看着吴英怔了一下,随即惨笑着垂下了头,闭眼惨哭。
刘湘把他逼疯了。
刘湘,刘湘,那个该死的女人。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娶她。
她真真知道怎么逼疯他,她怎么那么残忍呐。
他居然败在了一个他不要的女人手里,那个贱女人!
太子被侍卫快步擡离了始央殿,始央殿外,佩梅听着那要诩儿命的狂叫声瑟瑟发抖,当铿锵的脚步声传来,她逼着自己擡起头,朝那有人的地方看去。
她看到了一颗惨白的头颅,那头颅长着一张比太子要老的脸,头颅的头上,银发与黑发驳杂混在一起,在阴沉的天色后,那头发亮得她眼睛生疼。
这个肖似太子的人,很快被擡到了台阶下。
从他断臂中流下的血,流了一路。
侍卫的脚步,匆忙又镇定。
原来……
失意的太子,也是这般狼狈的。
就跟个失意的普通人一样丑陋不堪。
这擡头,没有佩梅想得那么可怕,也远比她想得更要可怕。
太子没那么可怕,可不是太子的太子下场,令佩梅浑身冰冷发寒。
她无力地趴回了地上,挨着暖和的地砖,朝姑姑那边喃喃道:“姑姑,姑姑……”
姑姑,这宫里太可怕了。
皇祖母没了,母妃没了,太子也到了今天。
集人间荣华富贵于一身的至高无上者,命运居然也可悲惨至如此的地步。
她又何来的能耐,能在这人间地狱活下去?
当初她怎地那般的天真可悲,居然以为,她能给诩儿带来些许安慰。
“殿下,”她的身侧,丁女听到了她的唤喊,挪动了身躯,紧紧的挨着佩梅,“殿下,奴婢在,您莫怕,奴婢在,奴婢保护您!”
佩梅听到了,她感激地看着丁姑姑,涕汩横流。
殿内,吴英跪在皇帝的身侧,给顺安帝捶着腿,顺安帝咳嗽了几声,他的手便在顺安帝的胸口轻捶了起来。
他没有替从小看大的太子求情,顺安帝止住咳嗽后,却张嘴道:“你也听到了,不是朕不想给他留活路,他太偏激了,容不下妻子,容不下母亲,如今连儿子都容不下了,别说当太子,他就是当个王,也后患无穷。”
吴英的手一哆嗦。
“别怕,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杀儿子,朕不杀,杀他脏了朕的手,他还不配朕杀他。”妻子走了,儿子没了,这世间,只剩他的王朝让他在意了,顺安帝甚是平静道:“袁大才还在苦山院?”
吴英的手哆嗦不已,他放下手要磕头,却因恐惧把头砸到了陛下的腿上。
他猛然退后,头磕在地上道:“陛下不要啊,那是襄儿啊,是娘娘的襄儿啊,她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陛下饶命,陛下饶了他的命罢,他还小,他不懂事,您废了他就算了。”
顺安帝顺手揉了揉被吴公公砸痛的腿,公公这力道不小,想来他的老腿要青了,他揉着腿,另一手打开一份奏折,看着里面的奏文道:“把太子送到苦山院,告诉袁大才,卫襄什么时候成为真正的能自食其力的庶民,朕就允许他什么时候出山,实施他的新法。”
“太子,太子受不了的……”
“受不了就死。”
看着毫无情绪法动的老皇帝,吴英知道,太子要在卫家的族谱上彻底消失了。
娘娘死了,太子也没了。
认不清形势的太子没了。
吴英心灰意冷,跪在地上不起,有气无力道:“太孙妃来了,说要代太孙给您请安,就在外面。”
在皇族没了名字的太子,他的儿子下场又会如何?
太子妃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拔除掉太子,难道没想过,太子不会饶了太孙殿下的吗?
他们到底是一家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
“叫进来罢。”
“啊?”吴英擡头,错愕不已。
“叫进来。”他想看看,他那个只有一口气的孙子,会不会活下来,能不能活下去。
他想看看,那个带着梓童期盼的孙子,能不能在这宫里多活几年。
她想要的,他不可能都给,他也无法都给她,但有那么一两样,她最想要的那一样,他给,他成全,他给机会。
“是。”吴英心想,这怕是苑娘留的买命钱起作用了,太孙妃,毕竟是她的亲表妹,他起了身,道:“奴婢去了。”
佩梅和丁女听到吴英过来的传召,一老一小的两女目瞪口呆。
很快,丁女意识到太子才走,陛下就令人来传见,怕是不妙,她迅速回过神来,拖着双腿往前走了两步,擡头看吴英,“公公?”
吴英低头,伸出双手扶她,嘴间轻声道:“成什么样子?您可是女使大人,宫里的第一女官,快站起来,我和你平级,决计没有你朝我下跪的道理。”
“娘娘没了。”丁女被他扶着起来,忍不住凄然道。
“说的什么话?娘娘没了也是娘娘,是陛下的娘娘。”扶了她起,吴英斥责道:“你从小在娘娘身边长大,服侍她近三十年,她不在了,你也依旧这宫里的第一女官,是宫里的老人,轮不到你见谁就跪谁,这宫里没几个人能禁得住你的跪,下次别这样了,要是陛下知道了你跪我,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要挨什么罚!你这是害我!”
丁女冷如寒冰的心因这些话泛起了涟漪,她的心,也从而颤抖不已,这宫里,不像个人间,却不知为何,冷不丁的,会在出乎人意料的地方,跳出几许人味来。
始央宫的人,皇帝陛下的寝所,一路来见的人,居然是陛下自己的人没有一个人来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