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太孙如何了?
丁女听罢,身体软倒,这次是佩梅拉住了她往下软的身躯,抱住了她,听她在怀里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丁女闭目,喃喃着,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亦是说给太孙妃殿下听的,“陛下是在吓人呢,他这般一说,太孙反而会没事,那是禄衣侯府,澜圣医的干女婿家,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姑姑?”
“要不是娘娘不想活了,澜圣医是有本事还让娘娘活一段时日的,”伤心欲绝的事情说出来,丁女发现自己已经无泪可流了,她喃喃着,“都不想活了,留着我作甚?留着我作甚啊。”
她昏倒在了佩梅的怀里。
佩梅吓得流出泪来,等探到丁姑姑还有鼻息,她又哭又笑,肿胀的眼里流出来的泪刺得她的眼睛生疼,跟她那被刀子割了又割的心是一样的疼。
“老天爷呐。”
佩梅无声哭喊,她擦干了泪,朝门口看去,再说话,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沉稳:“来人啊!”
门口守着的宫女跑了进来。
佩梅让人在小殿里搭了张小床,她把里面的桌子板凳擡了出去,给丁姑姑支了只小床,半夜她听到了丁姑姑的尖叫,起身跑过去,只见丁姑姑在昏黄的灯下满脸的泪,姑姑没有醒过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娘娘,娘娘……”
娘娘,我要跟你走。
梦里,丁女大步跑在身着凤袍的女子后*面,哀求着。
“回去罢,”身着凤袍的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了她美艳无双的脸,朝她淡淡一笑,“本宫让你办的事你还没办好,办好了,就回来,本宫等你。”
“可我现在就想跟着您去。”
“你还有事没做完。”凤袍女子跟当年救她时那般霸气从容,她朝丁女一颔首,回身走进了光里。
“娘娘!”丁女哭喊,等她张开眼,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肖似娘娘的脸。
“娘娘。”她喊道。
“姑姑!”小娘娘喊道。
不是娘娘,也不是小时候的娘娘,是太孙妃殿下,丁女回过了神来,她摸着那容貌与娘娘截然不同的太孙妃殿下脸上的泪,脸上流着泪而不自知,她道:“怎地这般爱哭?”
“是。”
娘娘美艳,而太孙妃只是个清秀的女子。
清秀就够了,配太孙够了,清秀,太孙方才守得住。
小娘娘啊……
以后,她会是大娘娘吗?她当得成皇后吗?
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太孙上位。
靠太孙一人,是不成的……
“这次学到了。”一个“是”字足矣,丁女撑着床面坐起来,等到坐起,方才发现她在她以前的小殿当中。
她看到了她身处的地方,正是以前摆放桌椅的地方。
“也好。”她睡在这,还能守着太孙妃教她点东西。
“姑姑,您眯一会儿,梅娘叫外面的三娘姐姐去取您的药了。”
“不要对我用尊称,记着,以后绝对不要用了,你知道吴公公为何要当着人的面敬我吗?”
“知道。”
“知道就好,他擡我,我擡你,尤其是你,没有人擡,你在宫里没见过几个人,没办过几桩事,没人欠你的人情,没人帮你圆你的场,更没有人愿意提醒你有谁在打你的主意,他们都在观望,你唯有我,有我擡着你,你现眼下,只能透过我,去认识他们,去从他们身上,建立你的和人情网关系网,听懂了吗?”
“懂了。”
孺子可教,丁女擦过她脸上的泪,淡淡道:“好在你有凤印,只要你像娘娘在世一样,把这宫里打理得平平静静,风波不生到前朝去,给陛下省心省事,陛下也不会亏待你,陛下是明君,你给他省事,他也会帮你省事,你现在不知道,你被他吓到了,日后你就知道了。”
娘娘能在宫里母仪天下三十多年,靠的不是昔日那些已经生恶了的夫妻情份,而是帮陛下好好打理后宫打理出来的情份。
“梅娘懂,那,诩儿呢?等吗?”佩梅缩着脑袋,有些畏惧地看着丁姑姑,小声问道。
“等,侯府有办法的,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陛下也是澜圣医一手救过来的,那个大夫,神乎其神。
“梅娘知道了。”佩梅放下了一半的心,她不是信姑姑的话,而是信她祖父帮她做的决定。
她祖父,知道要怎么走,才能帮她走出一条生路来。
*
朝廷休朝,去相府参禄衣侯的人络绎不绝,佩兴楠的一个同窗师弟,跟相府的一个公子是好友,偷偷让人在半夜给佩兴楠送了封信,告知了佩兴楠此事。
佩兴楠在早膳过后,把信交给了父亲。
佩准看过后,犹豫了一下,把信交到了已然伸出了手的父亲手中。
佩圻看过信,把信折好,沉吟了半晌,道:“你守家,我带兴楠去一趟侯府。”
“好。”
佩圻说着就站起,往他的屋那边走去。
“儿子也去换身干净衣裳。”佩兴楠跟父亲道。
“别跟你娘说,让她歇着。”
“儿子知道。”
佩准叮嘱了,可他病倒在床上的夫人听到了动静,扶着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塞到了佩兴楠手里。
“娘,这是什么?”母亲摇摇欲坠,被父亲挽扶着才勉强站直了,佩兴楠放低了声音道,同时打开了包着东西手绢,然后他看到了一只通体透明的白玉。
“你表姐喜欢白玉。”佩母忍着晕眩,轻声道。
“娘,介外了,表姐不在乎这个的。”
“你给她,我的一点心意。”佩母说着,惨笑了一下,道:“就当是我逼她罢。”
收了她的东西,外甥女那就不得不帮梅娘一把了。
“您这是第二次了,表姐夫会不喜,表姐夫那个性子,您又不是知道。”
佩母到底是畏惧着那个城府太深的贵侯,她无助地擡头朝丈夫看去,佩准也朝她摇头,“别让苑娘为难,爹已经出面了,让爹去求。”
说着,他也不敢去看他老父亲。
老父已至暮年,还要为他们东奔西跑,还得拉下老脸去求小辈,他只稍稍一想此事,便深深自责羞愧不已。
“听准儿的,”这厢,在厨房熬着药的佩老太太也出来了,她过来扶了儿媳妇,道:“你这时候还心思重,想那么多,梅娘知道了,又得一顿伤心,她够苦的了,你就别给她添麻烦了。”
佩母一听,低了下头去,眼泪砸在了她脚前的地上。
佩兴楠牵着马出了门,祖父坐在马上,出他们那条街的时候,不少人家的门响了又关,关了又响。
街坊邻居认识他们不认识他们的,都出来跟他们道喜,佩兴楠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皆用作揖回了他们的话,不等关门,他便听到了那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说他借着入主了凤栖宫的妹妹,连街坊邻居都不认了。
佩兴楠波澜不兴,牵着坐在马上闭目养神的祖父去了侯府。
侯府的门人看到他,开了正门,迎了他们进去,马也被下人带着去吃草料了。
家里的马来过侯府几次,知道认门了,知道进来有好料吃,打着响鼻摇着马尾巴,蹬蹬蹬轻快地跟着侯府的下人去了。
马儿不知人间事,佩兴楠阴郁的把眼睛从马儿走的方向收了回来,安静地跟在祖父后面。
到了正堂,不一会儿,他们表姐常苏氏身着一身孝,就进来了门来,朝祖父行礼。
见过礼,不等他们问,他们表姐苏苑娘便道:“宫里喊他,常伯樊进宫去了。我这两日抄了些佛经,也不知字抄的可好,外祖帮我去看看,这是日后我要献给皇后娘娘的,您帮我去掌掌眼,要是有不好的地方,您帮我指出来。”
这是要留他们到她夫君回来了,佩圻点点头,跟随了外孙女去,佩兴楠则被表姐打发去了药堂,让他去药堂帮她去取一丸药过来。
佩兴楠到了药堂,见到了表姐家的义父澜圣医,听人问他道:“你母亲病了?听说你祖母这几日也有些咳,仔细跟我说说,我就不去你家了,你说细点。”
佩兴楠一怔。
等开过药,他问澜大爹道:“侯府知道的消息,都是这般快的吗?”
“要不呢?等人杀到你家来了,你才知道有人要杀你?”澜圣医摇摇头,道:“麻痹大意的,早死半道上了,临不到禄衣侯府成禄衣侯府。”
“如何能知道这些消息?”
澜亭转过头,看这玉树临风一样的年轻男子怔怔地问着,模样还有点发傻,他转身去,继续收捡他的药材,嘴里道:“跟那些你,你家认识的人说你想知道消息,把这个事透露出去,自有人把你想要的消息送到你耳边。记着,还情及时一点,人家最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给不起的人,不要去碰,你还不起,人家在知道你还不起后,那一刻就成了你家的仇敌。”
佩兴楠颔首,又突然问:“太孙如何了?”
澜亭还以为他不会问呢,这时他的药材也收捡好了,他道:“跟我来,他就住在药堂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