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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后 正文 第240章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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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奴婢遵旨。

    为何想让她死?

    佩梅摸向了她的肚子,怔怔看向诩儿。

    她死,诩儿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后代,佩家的整体势力便会因为没有与诩儿共生死的钮带而散开。

    卫国太孙,这位卫国皇帝的废太子生出来的儿子,便会彻底失去抢夺帝位的机会,随她一同死去。

    还是一如当年,不是生,便是死啊。

    不能慌了。

    这几年这般难也过来了,慌甚慌?有何可慌的?

    佩梅心口的惊慌沉到底,沉成了一团浊气,被她缓慢吐出,慌气在她的身子里消失,定力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流淌着,她眼睛一沉,主动牵着定下来的诩儿往前走,嘴中不慌不忙道:“没事的,诩儿,没有人能在陛下的后宫掀起风浪。”

    掀不起来的,后宫里便是多只老鼠,她也知道,她的底下人也知道。

    她用脚踏尽了后宫的每一间屋子,认识这宫中的每一个宫人,她是一个忠心的奴仆,日以继夜地服侍着这座后宫,而后宫这半座皇宫会回赠她的,便是她的安全。

    后宫是皇帝的财产,却是她的住所。

    谁闯进她的住所,迎接他的,便是刀剑。

    她无甚可慌。

    卫诩本还想安慰她,却见她在惊慌之后忽又沉着下来,他不知她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笃定,跟着她从容的步伐,他那沉重痛苦的身心,莫名之间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身后有盾。

    梅娘长大了。

    她嫁进来是怜他惜他,想助他,她做到了。

    天可怜见,老天没有绝他的后路,它派了一个人来救他。

    夫妻二人去而复返到了始央宫,佩梅一见到门口的值勤太监,便说明了来意,在太监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去殿内通报*后,她便问起了吴公公的身体。

    “太医院那边圣医的弟子可去公公房间看他了?这天气也有点凉了,我看这两天夜里风吹得紧,我想着今晚就去给诸位公公们屋子里的炕添把火,您看可成?”

    这还只是将将立秋,便连立冬的时候也没到,何来的冷风?无非就是当太监的上了年纪,身上随时皆是冷的,秋天里面穿着棉袄的太监大有人在,往年穿不起的,也多的是生病走了的。

    去年太孙妃造下人房,便是住通铺的太监也睡上了炕床,那通气的火灶修在一处,老太监大太监的单房一通上气,大通铺的炕也会接着热起。

    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内侍监只走了三个往年重疾在身的太监,比起前些年动不动就死十几二十个的那些冬天,这三个人就跟没死一样。

    太监们便住记住了太孙妃。

    等到半年前,御膳房也归太孙妃管了,太监的伙食也跟后宫的宫女们一道有了油水,三头两天的也能吃吃下水,十来半个月的还能吃上一顿肉,前几天立秋,他们太监房上下晚上还多吃了一顿油渣面,上了年纪的公公们还得了一块甜芡糕。

    后宫不富,太孙妃手上有几个钱,便是小太监们心里都有数,她把钱花在了宫女太监身上,没去讨好哪个贵人,也没去收拢哪个娘娘,后宫的太监们对她也不忠心,却也晓得,只要他们还身在宫中一日,还是让太孙妃当家的好。

    这将将立秋,天气还热得很,还能饮冰,她却要为着身上打冷摆子的吴公公起火炕,今日值勤的大太监在心中笑叹一口气,面上温和道:“有太医去瞧大总管了,您烧那个通我们这些老东西住的单间的小灶便好,这天气还热燥着,通铺的那些还受不住,我们身上倒是冷了,劳您的驾。”

    “我也是这般想的。”佩梅想的便是如此。

    能住单间的,皆是上了年纪的,受得住热。

    “是了。”大太监说着,往殿里瞧去,心里想陪着她这便往殿内走,可这是陛下的正宫,没有陛下的允准,谁也不能坏规矩,他有心无力,便收回眼,眼光和善地投向太孙,道:“您是回翼和殿住罢?”

    “是,褚公公。”太孙回道。

    “杨小壮没有跟您回来?”

    “他在铁马帮我办着事,没有回来。”

    “嗯……”褚姓公公沉吟,看向太孙妃,“太孙要人侍候,您挑人?挑好了便跟我说,我让他们去翼和殿侍候着。”

    他把挑太监的权力放到了佩梅手中,佩梅管着太监的吃穿用度,可没有安排他们做事的权力,知道他给脸,是在回报着她挂念吴公公的好意。

    今日她能帮吴公公,明日便会帮他。

    这世间,活来活去,活的便是一个人情世故。

    贵人也好,奴仆也罢,皆是为了活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不能因着善意给错了恶人,遭恶人咬了,便觉得这世间处处皆是恶人,处处皆是要咬自己一口的敌人。

    人要做的,只是要提高自己的识别力,知道谁是恶人,谁是善人,由此,远离不知回赠善意的恶人,与知回报的善人你来我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后宫再是凶恶,也无非如此。

    佩梅便朝褚公公道:“不瞒公公说,凤栖宫还有客,我来见陛下是为了讨要一些赏赐,好去赏大将军带进来的女将们的,等下回去还要待客,许是要等到稍晚一点,我才能想好人,把话递过来,还请您晚上给我行个方便。”

    宫里许久不见太孙妃这等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人,便连褚公公,也是口是心非久了,面上戴着厚厚的面具,面具戴得久了,时常还把面具当成了真实的自己,以为自己真是个大公无私的善人。

    实则,若是他人觉得他善便是好欺,少他的银子,短他的穿衣吃食,到了那时,他心里想的皆是他要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个不饶人的。

    别人占了他便宜,就得还他。

    太孙妃历来还得及时,她说晚点便会晚点,晚些时候,许是他还能吃上凤栖宫的一碗肉,一盘糕点,一把花生,小壶烈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太孙回来还是有好事发生的,褚公公微微一笑,慈眉善目,道:“可。”

    “劳烦您了,您今日身上可爽利?我听有公公说,您往日一到秋天便会有点小咳嗽。”

    “小拾八与您说的?”

    佩梅轻笑摇头,“大总管与您手下,也就拾八仗着有您们疼爱,敢在我打听的时候与我说道几句了,您可别怪他。”

    “去年冬天养得好,跟着吴公公吃了些药,今年身上轻快许多了,往年这时候我就咳起来了,今年没咳。”

    “那您还是要少喝点酒,不过药酒喝喝也无妨。”

    凤栖宫里有去年澜圣医做主为太孙妃下料泡制的三大坛药酒,宫里人在泡制的时候就惦记上了,褚公公等的便是她这句话,她这句话一出来,他就知道他今晚的酒稳了,圣医的酒啊,是仙酒,他心生愉悦,躬身愉快道:“谢殿下挂念关心,奴婢遵旨。”

    他朝给酒的太孙妃行了一礼,方才朝太孙又施以一礼。

    卫诩抱拳回了一礼,待到通报的太监回来,请他们入内,他走了几步,回首看了那对他妻子恭敬有加的神秘大公公一眼,略一迟疑,轻声问梅娘道:“那是皇祖父身边的武监?”

    始央宫内有一些有武艺在身的太监潜伏在太监群里暗中保护皇帝,到底谁是武监,便是卫诩也不知道几个,但褚公公他是知道的,因为褚公公是这群人的监正首领。

    但这样的人,对梅娘如此客气,让卫诩以为自己以前打听来的消息有误。

    “是的,诩儿也知情?”

    卫诩看她目光当中冒着盈盈笑意,摇首失笑,轻声回她:“是极,你说的对极了。”

    “诩儿?”梅娘不解。

    “没有人能在后宫掀起风浪。”卫诩回她道。

    一个武监首领都对她恭敬给她几分面子的后宫,不会有什么风浪,不会有人敢对她下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出去的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妻子,依靠她自己,稳稳地站立在了后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