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救人
虽然顾闲庭的脸色十分难看,可不知为何乔棣棠不仅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安心。
“顾大人。”
顾闲庭像是没听到乔棣棠的声音,依旧沉默地盯着她。
他一向如此,乔棣棠也没觉得特别意外。
刚刚她既然没听到开门声,那么就意味着顾闲庭一直在屋里。所以,她来之前他就已经在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邹禹琉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去了?
想到自己刚刚和邹禹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顿时有些心虚,不太敢看顾闲庭的眼睛。
再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床。
顾闲庭这是以为她想和邹禹琉在这里做些什么?
她觉得她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我没有那个打算。”
顾闲庭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乔姑娘是什么打算没必要跟顾某讲。”
乔棣棠擡眸看向顾闲庭。她刚想再解释几句,转念一想,又觉得顾闲庭说得对。是啊,她为何要跟顾闲庭解释呢?他们二人之间又不存在什么关系。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顾闲庭眼神愈发冷了,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腹部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弯腰捂住了腹部。
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突然俯身,一副痛苦的模样,乔棣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屋内昏暗,刚刚她和顾闲庭之间又隔着数步的距离,她并未察觉到顾闲庭受伤了。此刻二人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顾闲庭脸色苍白,身上也有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低头瞥了一眼顾闲庭手按住的地方,问:“你受伤了?”
顾闲庭冷着脸,擡着另一只手试图推开乔棣棠。
“不劳乔姑娘费心。”
乔棣棠紧紧抓住了顾闲庭的胳膊,稳稳扶住了他。结合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低声问了一句:“刚刚门外侍卫说的老鼠是你?”
顾闲庭没答,看着乔棣棠的眼睛,反问了一句:“乔姑娘是要去跟邹家公子说吗?”
邹禹琉就是个人渣,顾闲庭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是疯了才会将顾闲庭的行踪说出去。
她与邹禹琉之间的关系不好跟人解释,乔棣棠没有回答顾闲庭的问题,问道:“你自己能走吗?”
顾闲庭深深地盯着乔棣棠,试图探究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乔棣棠:“我出去引开门外的侍卫,你趁机逃走。”
顾闲庭:“不必。”
乔棣棠擡手朝着顾闲庭腹部探去。
顾闲庭身体顿时一僵。
乔棣棠手上是黏腻的感觉,她忍住害怕,将血弄到自己的胳膊上,又弄乱了衣裳,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顾大人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无以为报,今日就让我报一次恩吧。这个房间偏僻,外面应该没有人,一会儿我往东边跑,就说贼人往西去了,将人吸引过去。想必顾大人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该从哪里逃跑你应该知道。”
说着,乔棣棠转身欲离开。
顾闲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乔棣棠的胳膊十分纤细,顾闲庭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一般。
见乔棣棠蹙起眉头,顾闲庭微微松开了一些,问:“为何要帮我?”
乔棣棠:“我说了,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顾闲庭:“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棣棠认真思索了一下,说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大概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吧。”
京城世家子弟多纨绔,顾闲庭和他们不太一样,他更像是浊水中的一股清流,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看着顾闲庭眼底的错愕不解,乔棣棠笑了。
果然,实话没人相信。
说完,乔棣棠拿开顾闲庭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打开房门后,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乔棣棠往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在三楼各个房间搜人的侍卫立马循着声来到乔棣棠身边。
乔棣棠满身是血,坐在地上,吓得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论护卫们问什么问题她都没能说出来一句囫囵话。直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邹禹琉也来了,蹲下身子耐着心问了她几遍,她才终于擡手颤巍巍指向了西边的方向。
“邹……邹公子,刚……刚刚我在屋里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了,还想杀我,我吓得不行,跑出来了。”
邹禹琉瞥了一眼乔棣棠,问:“你怎么从他刀下跑出来的?”
乔棣棠:“他受伤了啊,对了,是肚子受伤了,我用腿踢到了他的肚子。”
邹禹琉快速回头看向侍卫,侍卫连忙点头。
“他还在房间里?”
乔棣棠摇头:“我……我不知道……好像还在,又好像跑到西边去了……”
邹禹琉一脸不耐烦:“乔姑娘,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模样和他之前的风流模样全然不同,乔棣棠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我……我太害怕了,记不得了。”
邹禹琉站起身来,冲着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马去了西边。
他瞧着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乔棣棠,甚是不耐烦。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泰平伯府的嫡长女,还是福王府看中的人,也不能任由她这般狼狈地离开。
邹禹琉擡眸看向一旁的几个丫鬟,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茉莉,你带乔姑娘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茉莉:“是,公子。”
听着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乔棣棠极力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擡头去看。
茉莉上前:“姑娘,我扶您去换衣裳。”
乔棣棠:“多谢。”
茉莉扶着乔棣棠去了一旁的亥厅。
亥厅虽然不似寅厅那般大,但屋里的陈设十分正常,明亮,不似寅厅那般昏暗暧昧。
很快,茉莉从别处拿回来一件衣裳。
见屋内没了旁人,乔棣棠看着面前的人,问:“阿黛,你怎会在此处?”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眼前的丫鬟茉莉眼眸微动。
“来到京城后,姑娘瞧着我笨手笨脚的,将我发卖了,我被主人选到了这里来。”
乔棣棠皱眉。
阿黛是罗幕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丫鬟之人,又一向稳重细心,怎么可能会被罗幕发卖。即便她做错了事,罗幕再生气也不可能将她发卖。
“你家姑娘呢?”
阿黛垂眸,捧着衣裳的手微微颤抖。她张了张口,又快速闭上了,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奴婢不知道,自从被姑娘发卖了,我就不知道姑娘去了哪里。”
乔棣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门口处,那里隐约有个身影。
“我在云城吃苦多年,今年终于被父亲接回了伯府,我想着罗幕既然也在,正好邀她去府中做客。可惜了,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和罗幕来自云城,关系又极好,邹六少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件事。她没必要刻意装着不认识阿黛,倒不如承认了,再引着人往别的方向想。
阿黛:“抱歉,乔姑娘,奴婢帮不了你。”
乔棣棠:“罢了,我不问了。把衣裳给我吧。”
阿黛:“奴婢服侍您。”
乔棣棠:“也好。”
换好衣裳,阿黛将乔棣棠换下来的衣裳递给了她。
乔棣棠瞥了阿黛一眼。
她的确有将衣裳拿走的意思,阿黛的这个举动却略显刻意了些。
她擡手接了过来,眼眸微微一动。
阿黛:“乔姑娘,奴婢最后一次见您还是在云城,没想到您如今也来京城了。”
“最后一次”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话有些奇怪,乔棣棠察觉到外面有人盯着她们,只得说道:“我本也以为自己此生不来京城了,是父亲唤我来的。”
阿黛:“愿您和姑娘一切都好。”
不一会儿,邹禹琉过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棣棠:“多谢公子关心,我无碍。”
邹禹琉:“乔姑娘刚刚可有看到那黑衣人的相貌?”
乔棣棠摇头:“不曾,他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只觉得挺高大的,一双眼睛十分骇人,长相应是十分丑陋。”
这倒是和侍卫们说的一致。
乔棣棠:“贼人可抓住了?”
邹禹琉:“乔姑娘放心,已经抓住了,时辰不早了,你兄长正在四处找你,乔姑娘快回去吧。”
乔棣棠一脸惊慌:“啊,兄长找我了,那我得赶紧回去。”
说着,她提着裙子匆匆离去。
邹禹琉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阿黛,道:“你认识乔姑娘?”
阿黛:“认识。乔姑娘家在云城,她与我家姑娘一同长大,两个人关系极好。”
邹禹琉一脸深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又问:“你可有告诉她你家姑娘在何处?”
阿黛瞳孔微缩,很快恢复如常:“奴婢并不知道姑娘在哪里。”
邹禹琉擡手抚摸着阿黛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嗯,不知道就对了,你乖乖听话,本少爷不会委屈了你的。”
阿黛一脸害羞的神情:“嗯。”
邹禹琉离开后,阿黛眼神黯淡下去。
当初她厚着脸皮爬了公子的床,被姑娘撵了出去,后来被公子安排在这个地方。她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想借着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没想到却入了深渊之中。
是她对不起她们家姑娘。
希望她这个有罪之人能再为姑娘做些什么事吧。
乔棣棠下去时正好看到乔知礼和青儿在楼梯口处和侍卫纠缠。
侍卫一脸杀意,乔知礼却也不惧。
乔棣棠快步走了过去,劝道:“兄长,都是误会。”
这位邹六少与太子关系定然极好,若是兄长因她而得罪了太子就不好了。
乔知礼仔细打量了一眼妹妹,目光一变,问道:“你衣裳怎么换了?”
乔棣棠:“刚刚去三楼时弄脏了衣裳。”
乔知礼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弄脏的,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乔棣棠摇头:“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弄脏的。”
乔知礼目光冰冷地看向侍卫。
乔棣棠主动擡手扯了扯他的胳膊:“兄长,咱们先回去吧,我有些害怕。”
见状,乔知礼没再说什么,他瞪了一眼守在楼梯口的侍卫,带着妹妹离开。
回去的路上,马车上,乔知礼又问了一遍:“刚刚在三楼可有人欺负你?”
乔棣棠:“没有。”
乔知礼:“真没有?”
乔棣棠:“真没有。”
乔知礼:“你怎会去三楼?”
他虽不常来孙记,但也听闻三楼一般人去不了。
乔棣棠撒谎:“刚刚正好没人值守,误打误撞上去了。”
乔知礼并不太了解孙记,又觉得妹妹没必要撒谎,他没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又问:“可是在三楼遇到了什么人?”
他刚刚听着三楼乱糟糟的,似乎有人来来回回快速跑动。
乔棣棠:“没啊。”
乔知礼:“真的没有?”
乔棣棠:“真没有,兄长是不相信我吗?”
乔知礼打量着妹妹的衣裳和情况,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不对之处,这才安心了些。
“嗯,我信你。”
说完,又道:“不过,若有人欺负你,你可以与我说。”
乔棣棠看向乔知礼。
如今的乔知礼还真是像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只是这些年他干什么去了,如今怎么想起来关心她了?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乔棣棠什么都没说,笑着应了一声:“好。”
回到府中后,乔知礼又交代了一番,二人这才分开。
回到梧桐院,乔棣棠拿出来藏在袖中的纸条。这是刚刚在换衣裳的时候阿黛悄悄塞给她的。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听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