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离开
第二日一早,乔棣棠像往常一样出门了。她跟府中说的是回齐家了。因为在京城有个齐家别院,她经常过去住几日,所以大家也没在意。
一路上,她听到最多的事情就是关于永宁侯府的。
永宁侯府的事情原本只在官宦之家流传着,随着今日邹禹奇被流放,眼下已经在百姓间传开了。邹禹奇侵吞修河款和赈灾款,害得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人人得而诛之。除此之外,流传更为广泛的是承恩侯府二姑娘和三姑娘的事情。
孙二姑娘抢了孙三姑娘的丈夫,毒杀了孙三姑娘的儿子。孙三姑娘欺骗孙二姑娘,孙二姑娘把亲生儿子当仇人养了十几年。
老侯夫人本就不喜欢侯夫人孙氏,得知此事后对其更加厌恶,扬言要将这个恶毒的儿媳休了。
永宁侯迫于压力将侯夫人以及孙三姑娘都送去了京郊的庄子上。不过,这一次对外称不是关着她们,而是让她们静养。
永宁侯夫人想到这些年自己对儿子做过的事情,心中悲痛万分,又恨极了自己的庶妹。在庄子里低头不见擡头见,两个人摩擦不断。
青儿:“侯夫人被送去庄子上了,侯爷会不会真的听老夫人的话把她休了?”
乔棣棠:“你别忘了太子的母妃是谁。”
太子的母妃姓孙,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是侯夫人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侯夫人是不会被休的。
乔棣棠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却依旧热热闹闹的。
邹禹奇的案子对于永宁侯府而言是天大的事情,罗幕之死对于自己是天大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对于旁人而言却无关紧要。
京城繁华依旧,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母亲被困在了内宅之中,被人抢了夫婿和儿子。罗幕被心爱之人杀害。孙二姑娘和孙三姑娘为了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互相残杀。
马车很快驶过了孙家酒楼。往日里热闹的地方如今被查封了,变得冷冷清清。
这看似繁华的京城还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乔棣棠嘴角扯了扯,合上了车帘。
乔棣棠一走就是数日,直到她走了五日还没回来,而诚王邀请她游湖的帖子已经送到了泰平伯府里,泰平伯府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去齐家别院寻她了。
然而,早已人去楼空。
别院的管事告诉泰平伯府的人,他们家大姑娘回家过年去了。
泰平伯咬着牙问:“回哪个家?”
齐家管事:“自然是回云城齐家。”
泰平伯:“泰平伯府才是她的家!”
齐家管事:“我家大姑娘说了,她只有一个家,在云城。”
泰平伯快要被管事气死了。
“你赶紧写信让你家姑娘回来!”
齐家管事:“老奴只是个看门的,管不了我家姑娘的事儿,伯爷要是有事不如亲自给姑娘写帖子。”
泰平伯恨不得将别院一把火烧了,可是碍于有求于长女,他忍下了。
回到府中后,他立即写了一封信催女儿回京。
同时也跟诚王说女儿病了身体不适,不能陪他去游湖。
收到消息后诚王觉得太遗憾了。他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撮合一下好友和乔大姑娘,给他们制造一个独处的空间。没想到这二人一个忙着案子,一个病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已是腊月,邹家的大案子刚刚忙完,顾闲庭又在忙什么大案子?这都好几日没见着人影了。
十日后,乔棣棠回到了云城。
看着眼前熟悉的城门,乔棣棠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那种压抑的感觉终于不复存在。
云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也不似京城那般压得人喘不上来气,时时刻刻都要警惕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两份礼同时送到了侍郎府和诚王府。
这一次乔棣棠没有厚此薄彼,两份礼一模一样,都是一个箱子。
诚王半个月没见着好友,今日特意去刑部寻他。正好顾闲庭查到了些线索,告一段落,今晚准备回家。
来到侍郎府,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箱子,顾闲庭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管事的打开箱子,熟悉的情形再现。
诚王:“这不会又是乔姑娘送的吧?”
管事的:“王爷料事如神,的确是乔姑娘送来的。”
诚王:“乔姑娘无缘无故怎么送金子了?”
管事的:“送的人说乔姑娘感谢我们家大人的帮助。”
管事的瞧见自家大人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解释:“老奴想着大人最近一直在跟乔姑娘一起查案子就先收下了,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信。”
顾闲庭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心里感觉空了一块,他沉着脸接过了信。
顾大人:来京数月,承蒙大人关照,特送薄礼聊表谢意,望大人莫要嫌弃。若不喜,可随意处置。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愿大人仕途顺畅,扶摇直上。
短短几行字顾闲庭很快就看完了,他脸色难看至极,死死捏住了信。
诚王回忆起乔棣棠曾对他说过要谢他,转头对侍卫道:“去看看咱们府上是什么。”
侍卫:“是,王爷。”
侍郎府和王府离得不远,很快侍卫就拿着信回来了。
一模一样的两份礼,不过,信中的内容有些不同。
殿下:来京数月,承蒙殿下关照,特送薄礼聊表谢意。欲成大事,怎可无银?望殿下莫要嫌弃。愿殿下得偿所愿!
看着信上的内容,诚王挑了挑眉。
这位乔姑娘还真是聪慧又敏锐。
他瞥了一眼顾闲庭手中的信,无奈地叹了叹气。
乔姑娘这是要跟好友划清界限啊,看这信中所言,她难道已经离开京城了?她和好友相处那么久,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就一点都不动心?
诚王:“送东西的人可有说乔姑娘在哪里?”
管事:“听齐家的下人说乔姑娘回云城了。”
诚王惊讶:“回云城了?何时走的?”
管事:“说是半个月前就回去了,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吧。”
这样说起来上次他邀请她游湖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京城了。诚王看向顾闲庭,一脸困惑。
“乔姑娘怎么突然去云城了?子随,你可知道为何?”
顾闲庭咬着牙道:“在外面办完事了,自然要回家。”
诚王:“回家?她的家不是在京城吗?”
顾闲庭:“她怕是从来没将京城当做过自己的家。”
顾闲庭目光冰冷,看着眼前的箱子,像是要吃人。
他终于明白了,乔棣棠此次来京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苏罗幕。
当初她主动回泰平伯府就是为了调查伯府的公子,后来主动接近诚王也是为了调查诚王,再后来是永宁侯府的六少爷、七少爷……再后来是他。
客栈扶梯损坏、白山观抓凶、孙记遇险、雨夜山洞、黑夜橙园……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原以为自己在她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同的,没想到也不过是她为好友查案子的工具罢了。
他在她心中和邹禹奇、邹禹琉没有任何的区别。
如今苏罗幕的事情已经了结,她就毫不留恋地回去了,甚至都没有跟他告别。
他对她帮助,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大堆黄金罢了。
她以为给了他黄金就能抵消自己的恩情了吗?
做梦!
诚王见好友神色不太对,道:“子随,你怎么了?”
顾闲庭闭了闭眼,敛去了眸中的情绪:“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诚王此刻心情也不太好。好友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结果那姑娘为朋友查完案子之后就离开了,对好友毫无情意。
那姑娘好是好,可惜她不喜欢子随。
“子随,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乔姑娘还有张姑娘李姑娘王姑娘,天下之大,总会遇到两情相悦之人。”
顾闲庭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诚王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这些黄金你打算如何处理?”
顾闲庭:“自然是物归原主。”
诚王明白好友的性格,也没多说什么。
他想到一事,问:“对了,你最近在查什么案子,怎么这么忙?人都瘦了一圈儿了。邹禹奇的案子不是了结了吗?”
顾闲庭:“查到一些新的线索。”
诚王:“新线索?和邹禹奇有关?”
顾闲庭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两个人顿时了然,没再多言,去了书房。
诚王和顾闲庭一直聊到了深夜。诚王看向好友,一脸佩服。
“子随,你可真厉害,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被你发现。话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闲庭抿了抿唇,道:“从一个富商意外溺亡案查出来的。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经过查探发现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除此之外,白一河所供述的杀人名单里有一名富商也和这件事有关。”
诚王:“那名富商的家人若是知晓此事定要感激你。”
顾闲庭脸色有些难看,道:“未必,若是遇到没心没肺之人做什么事都是徒劳。”
诚王看向顾闲庭,他怎么觉得好友今日说话怪怪的,有些阴阳怪气。
“那富商的家人得罪你了?”
顾闲庭没说话,默认了此事。
好友一向冷静自持,何时会流露出来这样的情绪?诚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富商可是姓齐?”
顾闲庭轻轻应了一声:“嗯。”
诚王了然,立即道:“既然得罪你了,你还这么用力替他们查案子。子随真是高风亮节,让他们羞愧去吧。”
顾闲庭顿了顿,道:“此事和太子有关,须得慎重。事情发生在江南,我打算亲自去云城查一查。”
诚王忍住笑,道:“是该去云城查一查,正好本王最近也没事,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快马加鞭,过年前还能回来。”
此刻,远在云城的乔棣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青儿:“姑娘,早就跟您说了要多穿些衣裳,您非说云城不像京城那么冷,不用穿。马上就要过年了,人来人往不断,需要忙的事情又多,若是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乔棣棠笑了笑:“记住啦,我明日就多穿一件。”
腊月十五那日,青儿急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
乔棣棠:“东西都准备好了?”
青儿喘匀了气,说道:“姑娘,岭南那边传来了消息,邹家七公子死了。”
乔棣棠惊讶不已,顿了顿,又确认一遍:“死了?”
青儿点头:“对,听说是路过树林时被野兽活生生咬死了,尸体四分五裂。”
乔棣棠:“他身边应该有衙役,走的也是官道,怎会有野兽出没?”
青儿摇头:“不清楚。跟着他的衙役都没事,只有邹公子被野兽拖走了,再找到时已经被咬死了。”
乔棣棠眯了眯眼。
岭南……苏夫人的娘家就在岭南。
自从罗幕出了事,她给苏夫人写了几封信都没收到回信。前些日子她回到云城,听人说苏家的生意不行了,苏老爷急得到处求人,而苏夫人也生了重病,快不行了,在岭南养病没有回来。
乔棣棠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今日是罗幕的祭日,走吧,咱们将她好好安葬了。”
青儿:“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