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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奠魂曲 第016-020章

    第十六章滴血观音

    “也真难为你们了,你们真的想入这行啊?”片刻,老赵看着三人那有些发青的脸色,好像动了一些恻隐之心,语气缓和了不少。

    三人你望望我,均看出了各自眼睛的无奈,不过末了,却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尊重你们的决定,看好了!”老赵头眼神冲着大家扫了一圈后,也不再多说什么,捋了捋身上的铜钱唐装,将两个袖筒往后面褪了褪,便开始进行第一步准备工作了。

    只见他从床上拿出一瓶大罐装的无色液体,轻轻的拧开瓶盖,小声的说道:“这是蒸馏水,是用来清洗尸体上的血污的!”

    老赵头倒出一些液体放入边上的量杯里,拿起镊子夹着棉花球,沾着蒸馏水不断的擦拭尸体脸上的血迹和脑浆,一会功夫便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擦拭的干干净净,可是还有一些黄褐色的液体不断的从伤口里渗出,老赵头皱了皱眉,掏出一个褐色的瓶子,打开来往伤口上洒了一些白色粉末,渐渐的伤口上的体液渗出的越来越少,直至停止了。

    “这是什么啊?”沈菲菲有些纳闷的问道,这倒让旁边观察的尹珲吃了一惊,见过胆大的,可如此胆大的女生,倒很是少见呀!莫名的,他将沈菲菲和外面的唐嫣,在心里做了一个比较,嗯,都是一类人,古人云: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不过比较归比较,作为这次面试的主考官,对于学生的问题,还是要知无不言的,尹珲淡淡一笑,便负责开了现场直播。

    “哦,这是碱粉,会改变伤口的酸碱度,人体内那些酸液就会分泌的越来越少了!”

    工作中的老赵头,眼不眨,手不抖,神态专注至极,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顺理成章,绝无半点慌乱之像。特别是在尹珲说话的时候,他仿佛像是感应不到外界变化一样,动作竟没有一丁点儿的停滞,甚至连头都不抬,像是进入一种大安宁的禅意。

    只见他用棉花球又蘸了少许的蒸馏水擦去了白色的粉末,那张脸显得干净多了,可是那道绽开的伤口还是让人觉得很是恐怖。

    “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想干干净净的走,这样阎王爷才会喜欢,会让你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如果支离破碎的,阎王爷看都不会看你,甚至还把你拉去下油锅,那就惨了。所有生前缺少肢体的人死后都会把肢体一起合葬!这叫完完全全!”老赵头喘了口气,打开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针线包,沈菲菲看着他专注的表情,又看看尹珲,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嘴里都会冒出这一股子宿命论,而且连身上都散发出三分冰冷,七分鬼气,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他们都曾经看见过什么吗?想到这,大胆的她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砰砰的胸口,不敢再联想下去了。

    死尸化妆间的温度也比室外要低很多,外面的温度只有十来度,而这里的温度已近零度左右,伴随着老赵头那熟练的操作手法,沈菲菲不禁觉得全身袭来一阵阵寒气,她的眼神虽然十分专注的看着破败不堪的尸体,但是衣着单薄的身体,却也微微跟着颤抖起来。

    老赵头双手并拢,用力的挤压两半几乎要分开的头颅,直到那道深深的伤痕合在一起,这才打开边上的一个小盒子,学生们这才发现那盒子竟然是一个针线包,各种粗细大小的针头插满了盒子里,可是线却只有一种,都是那种几乎透明的白线,这不用问,是个人都能理解,毕竟,谁想把死者缝合的五颜六色的啊!

    但见老赵头用右手用力的摁住伤口,看着各式大小的针头思索了一会,用左手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根细小的针头,然后把针头含在嘴里,拿起细线,轻轻的最准针鼻一下子就穿了进去,学生们惊叹他技艺的时候也为他口腔里的卫生担忧,这些针虽然每次都会消毒,但是这肯定是接触过死人的,实在是太不卫生了吧!

    老赵头穿好了针线,朝尹珲点了点头。可能注意到学生们有些异样的表情,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莫要嘲笑老头子,以后你们就会习惯了!”

    说着,他将针刺进了尸体的伤口,然后来回的游移,好像在缝合衣服一样,一会功夫便将裂开的头皮缝合的严严实实,两半分开的脸又合到了一起,变形的五官也好像恢复了形态,只是那颗耷拉的眼球还是有些不太好处理,老赵头用手小心翼翼的把眼球放进了眼窝里,可是一会功夫,眼球便又慢慢从眼窝里滑落出来,耷拉在一边,往返几次,那个壮牛似的男生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喉咙不断的上下滚动,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像是喝了一大碗没稀释的黄连。

    老赵头好像也有些厌烦了,干脆手一用力,把眼球从眼窝里生生的掏了出来,扔进了脚下的垃圾筒里。

    “喂,老师傅,你这样不是亵渎了死者了吗?”看到这一幕,沈菲菲面色一变,声调没来由的加重了一倍,语气中很是不满。

    “这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办法。”老赵头摊开了手,无奈的对她说道:“我毕竟不是外科医生,不能将他的神经都接好,勉勉强强,只能凑合着办了!”

    “你不是说干这行要尊敬死者,尽量让他们留个全尸走吗?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沈菲菲继续嚷道,那声音虽然尖利,但是音色却很动听。

    “没关系,我会给他的眼窝里放上东西,让他的脸看起来饱满,像这种死者开追悼会的时候都会带上眼镜,亲属都不会发现的,而且他迟早也会化为一滩灰烬!”说完,老赵头从边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入黑煤球一样的东西塞进了死者的眼窝,咋看起来很像是真的眼球。

    学生们都不再作声,看着老赵头继续忙碌,他打开一盒油脂一样东西,顿时一股芳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所有人闻着都有些发呕。

    “呜……”就在这时候,墙角的老水瓶咚咚咚的打着晃儿,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气泡从水瓶口溢出,蒸发起隆隆的白色烟雾,化妆室的温度是零下,这热气流一和冷气流相遇,顿时打了架,纠纠葛葛,将半个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朦朦胧胧中,将这本就诡异的化妆室弄得更加骇人。

    “哎呦呦呦,抱歉,抱歉,老头子的水开了。”老赵头放下盒子,捋了捋下巴的山羊须,就嬉皮笑脸的去水瓶边一个人折腾去了,看他拔下插头,从水瓶里取出了一个长长的东西,原来是地摊上几块钱一根的‘热得快’。翻开盛放化妆品的橱子,老赵头七上八下的翻出一个破旧的大茶缸,紧接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往里面倒了些茶叶,就冲开了沸沸腾腾的一大杯绿茶。

    “小朋友们,你们谁渴了,自己过来倒!”老赵头惬意的端起茶杯,用嘴吹起了一片涟漪,然后慢慢地送入口中,表情很是享受。化妆室温度低,冷得快也并非毫无道理。只是面对着这怪异的芳香,以及作陪在一旁的尸体大哥,任谁也不会去亲口尝尝这由老赵头亲手泡制的家伙事儿。

    自己的师傅是什么德行,尹珲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他有时候也琢磨不太透彻,这个年薪几十万的老金领,外面没债,膝下无子,为啥要过的这么节俭,难道天生是受虐狂?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得。可数年如一日,火葬场的领导们[悠悠书盟]换代,快赶上新陈代谢了,但咱们老赵头还是那个老赵头,一来二去,尹珲也就见怪不怪了。而几个学生则面面相窥,心里同时暗骂道:疯子,这个老疯子!

    大约过了五分钟,尹珲终于坐不住了,这不,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可不能跟老赵头这么干耗着,当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师傅,您看是不是,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先处理掉,再……再……”

    “呵呵,老了,不中用了,干一会儿就得休息个把小时,这样吧,剩下的事也不多了,你代我办了吧!”老赵头放下茶杯,眯着小眼说道。

    “我?”尹珲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张脸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啥表情都有。

    “是啊,养儿防老,养徒弟就得干活,要不然我收你干嘛,吃白饭的呀!若是这样,还不如收只阿猫阿狗呢。”老赵头毫不退让。

    “考官,这位老师傅说的也有道理,你就给我们言传身教一次吧!”沈菲菲也从中插了一句,虽然不知道她此刻插话是何种意图,但尹珲心里已经感觉到这小妮子的来者不善,是想存心挤兑自己,叫自己下不了台了。

    “好……好吧!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尹珲咬牙切齿的戴上胶皮手套,深吸一口气,当把老赵头的直系嫡系以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属各骂了三遍后,这才慢慢进入状态,几个星期没遇到这么惨不忍睹的尸体,手头上,是有些懈怠了。

    其实殡葬化妆师不是任何人都干得了的。对尸体进行化妆有正常化妆和特殊化妆两种。正常化妆比较简单,先将死者面部表情调整安详,然后用油彩在死者脸上打上底油,再上一些红。这样,死者的脸看上去红润有光泽,神态自然安详。

    特殊化妆就要复杂多了。特殊化妆的对象一般都是遭遇灾祸、身体受伤严重而不幸去世的人。对这样的死者,首先要清理,然后找到死者活着时候的照片尽量恢复原貌。

    “咳……咳咳……现在就是化妆的时间了,你们看好,这可能是你们关键要学的,毕竟遇到这种破损的尸体不太多!”尹珲用手指抠了一些油脂,轻轻的抹在死者的脸上,然后不断的抚摸,直到油脂完全被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吸收干净,顿时那张枯涩的面容顿时好像有了一丝生气。这时候,尹珲突然冲着沈菲菲笑道:“这是给脸面打底色,就像你们女孩用的粉底一样!”

    顿时,沈菲菲脸色涨的绯红,可是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尹珲心里却乐开了花,跟我斗,哼哼。

    打开粉饼盒,尹珲用粉扑沾了少许的粉不停的涂在死尸的脸上,一会整张脸变的煞白煞白,好像僵尸一样,脸上缝合的伤疤都被盖住了,整张脸看起来完好无损了,但是却十分的吓人,尤其在这阴冷的房间,让人身上冒起一阵阵寒意。

    “为什么每个死者都要把脸画的雪白雪白的,看起来怪碜人的?”王军看着这犹如僵尸一样的装扮,有些适应不了。

    “呵呵,你让我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古代的义庄存放尸体的时候,就是这样给死人化妆的!我也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尹珲沉吟片刻,不失规矩的答道,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在旁边喝茶的老赵头,发现在老头子对自己眨巴了下眼睛,很是俏皮。于是便又给尸体脸上描了描眉毛,清理了一下其他的地方。

    “好了吗?”那个壮牛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了,全部完毕!”尹珲放下手中的东西,嘴角有些颤抖的说道:“好久没有处理这么复杂的尸体了,对了,你们感觉怎么样?”

    沈菲菲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而其他两个学生,整个脊背都湿漉漉的,各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终于解脱了煎熬一样。

    “呵呵,同学们,看的怎么样啊?感觉还好吧!”将胶皮手套丢进垃圾桶,尹珲笑眯眯的拍了拍马铁的肩膀。

    “呜呜!”这个壮牛般的男生冲着尹珲直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行吧!”王军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只有那个沈菲菲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他们的这些表现自然全部落在了沈菲菲的眼里。

    “谢谢了,师傅,我带他们先出去了!”尹珲在沈菲菲和王军的名字上打了个勾,便带着三个学生离开了化妆间,回到了正厅中,走廊的座椅上,唐嫣正百无聊奈的玩着手机游戏,看到尹珲出来了,别有深意的对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受罪不浅吧?尹珲耸了耸肩,报之一笑。

    当最后走出殡仪馆大门的时候,尹珲留下了两个学生的联系方式,正要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马铁这次面试碰壁的噩耗,却惊讶的看见这个壮牛面色苍白跑到路中央,拦下一辆出租车,就飞也似的离开了这荒郊野外。

    “看来,秋老虎就要到了。”尹珲对唐嫣说。

    “是啊,再过几天就要开空调了。”

    休息室里,老赵头放下茶壶,从抽屉里拿出三炷檀香,走到一处拐角,轻轻的将其插在几个苹果中间的香炉里,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数十年如一日。昏暗的烛火与墙角的影子一齐跳动,将那面空白的灵位照射的愈发狰狞。忽明忽暗中,阵阵冷风吹过,带起细微的呜鸣,相比之下此时对面关二爷的塑像在光暗交替下眼珠泛白,竟然有种骇人的神态!

    老赵头叹了口气,拍拍手正要离开,却猛然发现,关二爷的那两个眼珠子,竟变成了两个血窟窿,两行血泪滚滚而下,将桌面溅的滴滴作响。

    滴答,滴答。

    “就是它,它来了,它又来了,为什么?十年了,它怎么又来了?”老赵头一下子摊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眼睛了写满了深深的恐惧和痛苦。

    第十七章茅山传人(1)

    今天下班的时间很早,尹珲刚要和唐嫣回去,却接到了老赵头的电话,意思很简单,让他去自己家吃一餐饭,无论如何,都要来。

    “坐下吧。”屋子里,老赵头放下酒杯,沉声道。

    尹珲乖乖的坐下,偌大的场地,便只有他们二人。

    然而老赵头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刚下班就把你叫来,心里若是不痛快,可以立刻就走,我不怪你。”

    尹珲心中苦笑,他早已经习惯老爷子这张臭嘴了。

    见他纹丝不动,老赵头微微点头道:“好,既然你没意见,就给我用心听,一个字也不要漏掉,因为……”说着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道:“因为,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了。”

    尹珲满肚子问题,但强忍住不能出声。

    只听老赵头神色坦然道:“上课之前,有些话儿要交代。上完这堂课,就意味着我这一代对你这一代传度的结束,你就是正式的入殓师了,但也意味着,你的人生将不再安宁,因为责任,有些事你必须要去做,百死未悔,所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尹珲的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迸出几个字道:“这是对我的侮辱,请师傅收回这句话。”

    老赵头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叹口气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看来,跟我扯上关系不是好事,长远来看,就更不是好事了。”

    尹珲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声,只见他推金山、倒玉柱般,缓慢而坚定的跪在了地上。

    只听尹珲清声道:“我跟着师傅学习也快一年了,有师生之实质,却无师生之名份。请师傅受弟子三拜,求师傅给弟子正名。”不待老赵头答话,他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伏地不起。

    老赵头满是意外的望着这个和自己缘分相投的弟子,叹口气道:“这又是何必呢?”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收你为徒吗?”

    尹珲轻轻摇头,只听他沉声道:“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会给你带来一条不幸的人生,干我们这一行,没几个能全身而退,寿终正寝的。”

    尹珲恍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老赵头问道。

    “没什么。”尹珲轻声道。

    “是不是以为,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没有教授你全部的道术?”老赵头似笑非笑道。

    “不敢。”尹珲也不否认。

    “你太小看我赵德水了。”老赵头摇头道:“师者,传到授业解惑矣,在道术上,我并没有一丝一毫含糊于你,相反,你的进步,我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假以时日,定能远超于我。”

    “确实,道术讲求的是对法器,符咒,以及自然力量的运用。”老赵头沉声道:“但道术本身也只是形式而已,无非就是九宫八卦七十一格,阴阳五行三十六签。画画符,念念咒而已。按你的聪明程度,要学会这些只需几个月便可,可单会这些又有什么用?”

    “单单学会这些,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入殓师吗?”老赵头沉声道:“不可能!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一些繁文缛节,不成体统的东西,要想融会贯通,就要反过来TF他们,统统的TF掉!”

    “什么?”尹珲大惊失色。

    老赵头喝了杯酒,面上仿佛放射出某种光芒,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尹珲的心扉上道:“水、火、金、木,是名四象。四象即阴阳之升降,阴阳即中气之浮沉。分而名之,则曰四象,合而言之,不过阴阳,分而言之,则曰阴阳,合而言之,不过中气所变化耳!”

    “以此类推,若要大成,只需要掌握这周天一气足矣。”老赵头沉声道。

    “师傅,如何能掌握?”尹珲恭声问道,他知道这是一位饱学之士,传授经几十年苦心求索,所得之宝贵经验的时刻了。

    只听老赵头缓缓地,一字一句道:“五行之理,有生有克,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其相生相克,皆以气而不以质也,成质则不能生克矣。”

    “相克者,制其太过也。木性发散,敛之以金气,则木不过散;火性升炎,伏之以水气,则火不过炎;土性濡湿,疏之以木气,则土不过湿;金性收敛,温之以火气,则金不过收;水性降润,渗之以土气,则水不过润。皆气化自然之妙也。”说完长舒口气,看着尹珲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先读学习先前那些东西了吧?”

    “基础。”尹珲轻声道:“您让我先打好基础,才能举一反三。”

    “不错,一气是本,五行是体,本是体的内涵,体是本的表现。只有真正到了这一步,才能有所成就!”

    “我现在教你,真正的入殓术!”接下来,老赵头便从基础讲起,把道术运用的方法、技巧和禁忌细细讲给尹珲。

    老赵头告诉尹珲,在旧社会他们这行叫做殓行,而遗体化妆只是殓行中一个很小的部分。

    中国古人讲究:“养生者不足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所以古人非常重视丧礼。

    古时丧礼主要包括讣告、招复、小殓、大殓、成服、吊祭、出殡、服丧等活动,要持续三年时间,仪轨非常的繁琐。

    中国古人把办理亲人特别是父母的丧事,看作极为重要的大事,很早就形成了一套严格的丧葬制度。

    商代以前的丧礼制度已难稽考,而周代的丧葬制度,就保存在儒家经典“三礼”之中,主要包括选坟设墓(埋葬制度)、举办丧事(丧礼制度)、居丧祭奠(丧服制度)三个方面,每个方面都分设不同等级,程序很复杂,名目各有五六十种之多,绝对是繁文缛节。

    根据《仪礼》中记载:古时候,将死之人一定要居于正室。弥留之际,家属守在床边,把很轻的丝绵新絮放在临终者的口鼻上察验是否还有呼吸,而且“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妇人不绝于男子之手”。

    人死之后,由‘入殓师’拿着死者的衣服,面向幽冥世界所在的北方,拉长声音高呼死者名字。反复多次后由另一人接过衣服给死者慢慢穿上。《礼记》解释道:“复,尽爱之道也。”这一仪式是表示为挽回死者的生命而做最后一次努力。

    招魂后,把死者安放在正室南窗下的床上,用角柶插入死者上下齿之间,把口撑开,以便日后饭含。用燕几固定死者双足,以便日后着履。用特制的敛衾覆盖尸体。还要在尸体东侧设酒食,供鬼魂饮用,明清时俗称倒头饭。

    在堂前西面的墙下挖坑为灶,烧洗米水为死者洁身,给死者理发、剪指甲。表示洁净反本。

    后来经过历朝历代的演变,人们逐渐舍去了很多繁琐的细节,保留了主要的仪轨。

    一般,人在将息之时,入殓师或亲人要为病人剃头、梳理、擦洗一番,讲究要干净。然后穿上寿衣,静候归天,表明不失衣。

    殓行认为人死要去阴曹地府报到,所以人死时要在嘴里放些碎银,说是不能空回,要在奈河桥和阎王殿门前送给护卫和把守,便于顺利通过。同时还要给死者历代祖宗带些银钱。

    这时殓行师已将堂屋或上房的家具腾空,将亡人头朝门(有的头脚靠墙)安放在堂屋。叫“停”。停放后还要准备草木灰和麸皮混在一起,从亡人停放处一边撒一边化纸,口里还喊着亡人的名子或对亡人的称号,让阴魂跟到大门外,叫“引魂上路”。

    第十八章茅山传人(2)

    “引路”后孝子才化纸举哀,听到哭声后街坊近邻都会前来帮助料理丧事。一是请风水先生(一般殓行师更专业)察看发丧坟地和发丧吉日;二是请执事者;三是请人报丧;四是请厨师。

    这时孝子悲哀之至,昏天暗地,一切由殓行师主持,厨师帮忙置办丧饭。有头衔的人、有功绩的人去世还要组成治丧会,由部门出面为其致悼词。

    入殓有“大敛”和“小敛”之分。

    小敛是指为死者穿衣服。根据史籍的记载,古代小敛是在死亡的第二天早晨的卧室门里。那个时候,先把小敛衣陈列在房里,然后铺设好敛床,接着举行着装仪式。主人和主妇都要把头上的饰物卸下来,把头发盘束在头上,男子要露臂,大家都要不停地号哭,以示悲痛至极。

    殓行师开始为死者穿衣,先在床上铺席,再铺绞,它们的质地,要据死者的身份而定。无论贵贱尊卑,死者都应该穿上十九套新衣。穿好以后,殓行师用被子把尸体裹上,然后用绞带捆紧。在这以后,再把布囊套在尸体上,然后盖上被子,覆盖好尸体。

    在民间的习俗里,入殓的衣服和被子忌讳用缎子,因为‘缎子’谐音‘断子’,惟恐因为这个原因遭到断子绝孙的恶报。人们的做法一般用绸子,‘绸子’谐音是‘稠子’,可以福佑后代多子多孙。

    殓衣又忌讳用皮毛制作。兽皮,虽然是难得的贵物,但是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没有益处,留下来对生者倒还可以有用。还有一种说法是,用兽皮做被子的话,死者来世会转生为兽类的。

    另外一种说法是从‘全尸’考虑的,说是恐怕人尸与兽革混杂一处而不能辨别。殓衣还不能用带‘阳’字的布料,殓衣是给去世的人穿的,带洋字的布料会使殓衣带有‘阳’的意思,对于在阴间的死者不好。

    殓衣穿好后,有些地方要还要举行开光明和抿目等的活动。替死者穿好衣服后,再拿一碗温和水,用一块新棉花,蘸这水,将亡人的眼睛擦洗擦洗,叫做开光,这也是孝子亲手作的事。说是死人若不开光,下辈子必是瞎子。在泉州一带的地方,丧家要把家里的鸡狗之类的动物捆绑起来。因为民间以为猫或其他动物靠近尸体,会诈尸。

    尸体会跳起来,死死抱住活人或其它东西不放。殓行师要提醒孝眷谨慎看守尸体、灵柩、精心尽孝,不得轻待死去的人。

    而“大殓”是指收尸人棺,汉族民间俗称为“归大屋”。这就意味着死者与世隔绝,与亲人最后一别,所以举行大殓仪式非常隆重。

    收尸盛殓的棺材,是以松柏制作的,忌讳用柳木。松柏象征长寿。柳树不结籽,或以为导致绝嗣。有的地方用柏木做棺材要掺一些杉木,据说完全用柏木做的棺材会遭天打(触雷电)。寿木做好后,搁在那里不能移动,俗说随便移动,对本人不利。棺材外面一般漆成朱红色,写上金字。也有画上花鸟人物的。

    大敛的时间是在小敛的第二天,就是人死后的第三天举行,以等待他生还过来。按照民间习俗,要在棺底铺上一层谷草,然后在铺一层黄纸,意思是死者的灵魂能够高高地升入天堂。

    而七星板则是求寿之意。在七星板上铺黄绫子绣花的棉褥子,俗叫铺金,褥子上绣海上江牙、八仙过海等图案,意思是超度死者的灵魂升天成仙。而清末北京丧家流行用的陀罗经被、如意寿枕等物,都寄托了这种意思。

    当主人“奉尸敛于棺”的时候,是最能表现也最需要抒发子女们的孝心的时候,是亲人孝思形式化的最佳场合。

    所以,家人们都要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在合上棺材之前还要往棺内放些葬物。民间的讲究是让死者左手执金,右手握银。多是让亡人左手拿一个一两重的小金元宝;右手拿一个一两重的小银元宝或银子;而穷人就只好放些铜钱,或当时社会上通用的硬币,如大铜子、小钢板之类。最不济也得给亡人手里放一块手绢。

    所以,历代的陵墓都有过盗掘的现象。尤其是帝王陵墓,随葬品大都是希世珍品,更引来无数觊觎者。

    为了保证亡人能够落个尸首完整,据说,凡是亡人生前从身上脱落下来的东西,都应殓入棺内。比如老年时,脱落的牙齿,以及小殓沐浴时所剪下来的指甲。这时,家属必须把它们放入棺内。还有,过去有太监因为“净身”而割下来的生-殖器,也要在这时候放入棺内,说是“来生要脱生个整身子”。

    尸体、殉葬物放妥后,殓行师接着要钉棺盖,民间称为“镇钉”。镇钉一般要用七根钉子,俗称“子孙钉”,据说这样能够使后代子孙兴旺发达。

    入殓后,雨打棺。否则,以为后代子孙会遭贫寒。入殓前后,停棺在堂,直至出殡。

    老赵头说,殓行的仪轨浩如云海,里面学问大的很。就是学一辈子恐怕都难以全部掌握。

    “再问你一句,可曾后悔?”他的声音依然如金石一般,一字一句。

    听了老赵头的话,尹珲面上表情不停变换,先是迷惑、后是痛苦、再是犹豫,最后却是一脸决然:“没有,我不曾后悔,因为正是师傅你引我修道,让我明白了很多以前我根本无法想明白的道理,正所谓众生皆苦,但何谓众生?”

    “我很庆幸,我明白了这一道理,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会懂得别过所过的寻常生活的宝贵,如果他日我也能过上那种生活的话,我相信,我应该会比别人都要珍惜,都说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我不能一直去逃避,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既然上天选择了我,那我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我的家人,以及这片土地。我相信,这应该就是我们这一职业存在的意义!”

    老赵头听完尹珲这些话后,终于欣慰的笑了:“好孩子,我当初并没有走眼,你果然有着许多人没有的东西。其实为师这些年也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现在许多古老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已经跟不上这个社会的关系,所以,我们入殓师日后势必也会走上这条道路。消失在历史的舞台。徒儿,为师知道你的苦楚,这些担子压在你身上。实在是太重了。如果有一天,道教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知道,所谓的道法最高境界‘周天一气’。就是光明正大无愧于心的意思。明白么?”

    尹珲沉重的点了点头,把老赵头的话记在了心里。

    老赵头见尹珲记下了,便有些宽慰的对他说道说:“你等一会儿,为师的出师礼,已经为你准备一年了!”说完便进了卧室。

    只听见里面一阵翻动,片刻,老赵头捧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走了出来,这个盒子外面绑了几层厚厚的黑布,纤尘不染。

    老赵头洗了洗手,神态庄重的解开黑布,当打开盒子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通体碧青色的金钱剑,细细一瞧,才发现,这颜色并非剑身自带的,而是那些铜钱上生得锈迹,有的都凝结成了许多小疙瘩,尹珲学过化学,知道这属于化学反应,但具体是几氧化几铁,他是分不清了,反正应该是一件有些悠久历史的老古董。金钱剑的旁边,还安安静静的躺着两样小东西,一个是白色的小皮囊,很不起眼,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另一件却是一个色泽古怪的珠子,里面光线流动,就像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液体。

    老赵头拈了拈山羊须:“祖师爷共有八件宝贝,暗合八卦之数,各有所长,可惜朝代更迭,战祸不止,能传下来的,也只有五件了。一年前,我已经传你招魂铃,指北针,现在将余下的一并给你,分别为金钱剑,百纳囊,玄牝珠,望好自为之。”

    “是!”尹珲很清楚,自己与老赵头的缘分已经尽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将再也无法摆脱这个人的印记……

    一种超脱血脉的关系,一种矢志不渝的信念,把两个南辕北辙的男人永远联系起来,纵千百年亦无法断开。

    第十九章丫头哭了

    当天,天空放晴。虽然还有些阴云,但太阳也还不错。

    可本来看着好好的天,傍晚时说阴就阴了下来,就像是天快黑了一样。没超过半个小时,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就落了下来。

    唐嫣给尹珲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等雨停了吧。”

    “那你带伞了没有?”

    “没有。早上我看天气很好,所以就没带。”

    “那你怎么回来?”

    “没事。再等一会儿雨如果还下,我就在师傅这儿借把伞。”

    “我给你送伞过去吧。你在什么地方?”

    “不用了。从这里回去也不远,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没事,你等一会儿,我把伞给你送去,顺便把你的凉拖鞋给你带过去。地上都是水,弄湿了皮鞋袜子很难受的。”

    “伞呢?”尹珲问。

    唐嫣人虽然到了,也带来了拖鞋,但却只撑了一把伞过来。

    “这个……我没有找到。”唐嫣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再把你自己淋感冒了,那多不好。”

    “可我给你把拖鞋带来了。来,先把拖鞋换上吧。”

    “不忙。你先等会儿。”尹珲上楼去向老赵头借了一把伞,“好了,我们走吧。”

    这时候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只是沥沥的下个不停。

    唐嫣除去了工作服,穿的是一件乳白色连衣裙,长发用发夹夹在了耳后,脚上穿了一双半高跟的凉鞋。尹珲第一次见唐嫣穿裙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更觉婀娜动人。唐嫣身材本就不错,以前穿正装时,尹珲觉得是端庄;穿便服时,觉得是清秀。今天穿上了裙子,尹珲只觉得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唐妹妹。

    从老赵头住的小区有一路直达的公交车,但是最晚一班是晚上八点。尹珲看了看时间,八点整。

    “不知道最后一班车有没有过去?”尹珲说。

    “如果过去了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尹珲说,“从这里到家最远不超过五站路,如果打的肯定起步价。就算走回去最多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两人在站台等了有十分钟,公交车始终没来。

    “看来车子是过去了。”尹珲说。

    “那怎么办?”唐嫣问。

    “两种办法,打的,或者走回去。你喜欢哪一种?”

    唐嫣想了想:“哪种都行。你呢?”

    尹珲说:“让我选,肯定是走回去。省出八块钱,咱们去吃冰淇淋。况且好久都没有在雨中散过步了,而且还有美女同行!”

    “我同意。不过只吃冰淇淋还不行,我还要吃炸薯片。”唐嫣笑说。

    “不行。”尹珲说,“你以为我是大款哪!”

    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在路灯昏黄的光线里,雨注就像珍珠一样。尹珲把裤腿挽至膝上,和唐嫣一同在雨中并行。

    唐嫣不停的用鞋踢着地上的积水,溅起阵阵水花,时而还会站上窄窄地路沿歪歪扭扭的走直线。整副样子,活脱脱是一个小孩子。

    “喂,美女,小心点。”尹珲说,“那样可不安全。”

    “好好玩呢。好久都没有这么玩过了,还是在雨里。”

    是啊,这么简单的游戏,我们似乎都已经生疏了。尹珲感慨,遥想年少时,自己也曾经去河里洗澡,在池塘里钓青蛙。也曾经去别人田里偷了地瓜再去山上点起篝火做烧烤。还曾经趁下雨时溜到别人果园里去摘苹果。多么简单又是多么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啊!它们就这样离自己远去。

    成年以后,大家都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四处奔波,为了利益,可以和鄙视的人开怀畅饮。为了交际,可以戴上各色的面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披上不同的伪装。为了金钱,可以出卖朋友。为了肉体的欢愉,可以随意欺骗别人的感情。为了权力,可以枉顾社会秩序。

    总之,为了自己,大家可以枉顾一切,甚至出卖自己的灵魂。

    就这样,往日的纯真,现在看来是如此的陌生。往日的情深义重,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假。现在就连在路沿上走直线、找平衡这么简单的一个游戏,都能让自己如此兴奋,其中的悲哀真是无法形容。

    我们混迹于迪厅,出入于酒店旅馆,看尽人世繁华,可是有多少的快乐触动了我们的心灵了呢?酒肉之后,我们依然饥渴。欢愉之后,我们仍旧空虚。人情的冷暖,让我们的友情如此脆弱。世态的炎凉,让我们的正直不堪一击。多年的拼搏,我们得到了很多,可我们失去的又有多少呢?真挚的朋友,独立的人格,甚至还有文人曾说过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两样东西:爱情和自由。

    纯真就这么远去,现在的我们哪怕是想要抓住它都感到那么的无力。不是我们脆弱无力,是因为我们背负了太多太多,家庭的期待,邻人的目光,社会的规则,以及我们的理想,每一个都是重如泰山。我们已经再也无力承受其它,哪怕是那残存的纯真,都已经成了不可承受之轻。惜哉!青春。悲哉!青春。都说:青春没有失败。可是:青春也不会重来。在青春这条路上,似乎我们怎么选择都无可厚非,我是我,你是你,他是他,我们生来就注定要做出各自的选择。

    “哎呀!”唐嫣的一声轻呼打断了尹珲的思绪。

    尹珲一转身,唐嫣就一下子扑在了尹珲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尹珲的腰。伞落在了一边。

    “看,摔下来了吧?”尹珲说,“扭了脚就麻烦了。况且,就算踩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哼,真没良心。”唐嫣从尹珲怀里出来,满脸通红,还故意把嘴噘了起来:“还想着花花草草。”说完捡起了伞。

    尹珲笑说:“好了,大小姐,是我说错了。怎么?脚崴到了没有?”

    唐嫣活动了一下脚踝:“有一点点痛,不厉害。”又走了两步。“有点痛。”

    “看来是崴到了。”尹珲四下看了看,说:“前面有家肯德基,我们到那边避一下雨,到那里我帮你揉揉。来,我扶你。”

    来到肯德基门口,唐嫣却不想进去。

    “外面有两张凳子,我们就在这儿吧。”

    “随你喜欢!”

    唐嫣坐在了上校老爷子的塑像旁边。尹珲看了看她的脚踝,没有问题,应该只是肌肉稍稍扭了一下,休息休息再活动活动应该就没有问题。

    “怎么样?”

    “嗯,怎么说呢?”尹珲故作深沉,“可能伤了筋了。”

    “啊?”唐嫣慌了:“那怎么办呢?”

    尹珲忍着笑,指了指旁边的上校塑像,老上校乐得笑呵呵,“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什么?”唐嫣哪里还有心情。

    “他在笑你笨哪。”尹珲大笑,“笨蛋,如果厉害的话,你还能走这么远?”

    唐嫣见自己上了当,秀得晕上两腮,可是又气不过,只得双眼瞪着尹珲,恨恨地说:“你这个人哪,真是坏透了。”

    两人正在玩笑,这时雨势又大了起来。

    “看来要在这儿先避一避了。”尹珲说。

    正说话间,一把雨伞从雨幕中进来,一个中年外国女子走了进来,坐在了另外一张凳子上。

    尹珲看她进来时脚一高一低,应该是太累或扭到了。果不其然,她坐下后就开始揉起自己的右脚踝来,不过只是哪疼揉哪,还很不得法。揉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两步试试,还是不行,于是又坐下揉。

    尹珲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想:你这么个揉法,就算揉到后半夜也未必管用。于是走上前去,操起自己生涩的英语问道:“areyouok?”

    中年外国女子见有人向她问候,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大概是看尹珲不像坏人,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脚。

    尹珲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thereisnotright,lookatme。”尹珲看了看她的情况,脚踝有点肿,应该是走了太多路。

    于是分别以“承山”,“水泉”,“三阴交”这几组穴位搭配起来,每组揉了两分钟。揉完之后,尹珲让她起来试试。中年外国女子半信半疑,站起来走了两步。接着脸上就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讲了一通英语。尹珲只听懂一句:that'smustbeakungfu!

    尹珲接道:“yes,thisisjustachinesekungfu!”

    唐嫣全程看下来,一直在旁边不停地笑。

    这时,中年外国女子也看出了尹珲和唐嫣的关系,笑着对尹珲说:“yourgirlfriendisverynice!”后半句居然还来了句东北话:“恭喜!恭喜!”

    尹珲也乐了,心想:老外果然是有幽默细胞。

    老外临走时,从背的旅行包里拿出了一大袋红色包装的炸薯片,非得送给尹珲,还边塞边说:“恭喜!恭喜!”

    她肯定是以为在中国红代表吉祥,那么送包红袋的薯片也肯定会受欢迎。

    尹珲见盛情难却,就收了下来。

    尹珲把薯片递给唐嫣:“美女,薯片我可请你吃了。哈哈,又帮我省了几块钱。”

    “嘿,嘿,嘿,”唐嫣笑说:“借花献佛,羞也不羞。”

    雨夜,两个人直到十点半才回到家里。

    尹珲先去卫生间冲了冲脚,顺便打开了热水器,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边看边等热水。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伞,于是到鞋柜前一看,果然没有,又到自己房间找了找,也没有。心想: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放在鞋柜上的嘛!难道它会不翼而飞?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尹珲忽然觉得应该去储物室找一下。还真让他给猜准了,他一打开储物室的灯,就看到那把伞赫然就在里面的窗台上。

    尹珲把伞从里面拿了出来,笑着向正在用拖把拖着地板上的鞋印的唐嫣说:“喂,你说怪不怪?这把伞我明明是放在了鞋柜上,谁知道它竟然自己跑到了储物室的窗台上。看来连它也会玩中国功夫呢。”

    唐嫣听了,脸上露出一种既尴尬又紧张的表情,笑了笑说:“看来是吧。”

    “嘿,真是天下之大,无其不有。”尹珲说着把伞放回了鞋柜上,又坐回沙发继续看电视。唐嫣仍然接着拖地。

    尹珲连换了几个台都没有好电视,干脆把遥控器一放,背靠在沙发上,双臂向后平展放在沙发上,什么也不想。

    这时,唐嫣拖地时裙摆的摆动吸引了尹珲的注意。尹珲最喜欢女孩子穿的就是裙子,特别是这种连衣裙。就在几年前,尹珲还认为女孩子生来就应该穿裙子。虽然现在尹珲已不会再去刻意关注这一点,但是穿着裙子的女孩子总是吸引尹珲更多的关注。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女孩子穿裙子呢?尹珲现在想想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喜欢那种飘逸的感觉,就像尹珲也同样喜欢女孩子留长发一样。此刻的唐嫣正同时具备了这两点。

    尹珲想了想,快一个月了吧,以前怎么都没有仔细的关注过她呢?细想起来,自从两人合租之后,整个房子,甚至连尹珲自己都发生了很多改变。

    第二十章激情裸聊?(1)

    地板家具变得一尘不染,墙上新增的装饰物以及那两盆花让这里变得更有生气。尹珲也慢慢习惯了一天刷两遍牙,每天洗一遍袜子,洗衣服的次数也比以前增了很多。同时,他也已经习惯了每天下班后就赶回来吃晚饭。短短的一个月,唐嫣让这里像了一个家,让尹珲有了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唐嫣的到来,让尹珲晚上有了一个说话的对象,让他不再感觉晚上是那么的无聊,虽然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朋友。

    这时,唐嫣也已经拖完了地,坐在沙发上搓着手。尹珲从侧面看过去,但见她:长发用夹子夹在耳后,露出耳际白皙的皮肤。五官周正的形成一条优美的曲线。脖颈处白皙细润,还带着一块水晶之类的饰物。再配合身体的曲线以及这一身乳白色的连衣裙,整体的感觉就像画中仙一样,这种视觉的冲击让尹珲震悍!

    尹珲突然间心血来潮,有了一种冲动。

    他坐直身子,轻轻地叫了声:“唐嫣。”

    “嗯?”唐嫣马上转过头,看到尹珲这副正色的面孔,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

    “其实我现在有一些心里话想跟你说。”

    大概是尹珲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诚恳吓到了唐嫣,唐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什么话?”

    “谢谢你!”尹珲诚恳的说。

    唐嫣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脉脉的看着尹珲。

    “自从你住进来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是你让这里不再乱七八糟,像了一个家;是你让我晚上不再觉得寂寞,让这里有了快乐。所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快乐!”尹珲说完了心里话,唐嫣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好了,我说完了。”尹珲说。

    唐嫣两个眼圈突然一红,眼泪接着就流了出来。

    尹珲吓了一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是我哪儿说错了吗?”

    唐嫣咬着嘴唇,泪流得更厉害了。

    尹珲这下真的慌了,心想肯定是哪句话伤了她的心了。于是忙赔不是:“唐嫣,我错了。如果我哪句话伤了你的心,你打还我、骂还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不哭。”

    不说还好,话一说完,唐嫣的眼泪更像是决了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本来还是坐着静静的哭,现在反而是两手加额,趴在了桌子上面哭,并且还抽抽咽咽地哭出了声音。

    尹珲更加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用手扶着唐嫣的肩膀,轻轻地摇着说:“小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好小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尹珲想,肯定是自己说的哪句话伤了她的心,最起码也是触动了她心里的伤心事,所以她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可到底是哪一句呢?尹珲反反复复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第二天唐嫣仍旧和平常一样和尹珲有说有笑,可尹珲还是放不下心头这个结。他又试着问了唐嫣原因,唐嫣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委婉的将尹珲的问题搪塞了过去。

    唐嫣越这样,尹珲越觉得如哽在喉,心里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第九话柯南道尔

    清晨,尹珲登上了自己的QQ,因为很长时间没登陆的缘故,网络刚一接通,嘀嘀嘀的后台消息就络绎不绝的将他包围开来,当尹珲手忙脚乱的一一做得回复的时候,有人给他弹了一下,尹珲一愣,这么晚了,还有谁在给自己恶作剧呀?当然,他的诧异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对方又发来了一个视频申请。

    “呵呵,有趣。”尹珲想也没想就点了确定。

    几秒钟的网络延迟之后,画面终于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颇为亮丽的外国女子,留着一头飘逸的卷发,随意的搭在肩头,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乌黑的眸子,犹如星辰一般闪亮。她拥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犹如羊脂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此时的她,身上只套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宽松的睡衣无法遮掩她那诱人的身材,凹凸有致,胸前的花蕾格外清晰,甚至隐约可以看到凸起的两点。

    “驱魔人先生,好久不见。”对方挺蹩脚的说出了一句汉语。

    “嗯。”尹珲点了点头,很随意,很轻松,就像是面对着一位多年的老友,事实上,这个女人的确是他的朋友,而且算是知己了。

    她叫柯南道尔,和某个悬疑小说大师同名,纯正的意大利血统,不过在成年之后,却出乎意料的来到了大洋彼岸的东方,并加入了中国国籍,面对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面对着那些行行色色的,宁愿做别人的一条狗,也要把自己打扮的洋里洋气的外籍华人,尹珲实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按柯南本人的说法就是,她从小开始,就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产生某种浓厚的兴趣,但很抱歉的是,东方的文明实在是太博大,太深奥了,所以她为了方便,只能飞到了这里,再一次为了方便,干脆让自己改头换面,成为一个并不合格的东方姑娘。不过在信仰上,她还是忠于耶稣的,因为她曾经是梵蒂冈教皇国的一位骄傲的牧师。

    目前,柯南供职于首都公安系统,不可思议事件行动小组,这个名字很拗口,也的确挺不可思议的,当初尹珲也问过,但柯南的解释却很抽象,一方面是她的汉语造诣有待加强,另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个职位很烦人,也很棘手,但却很新鲜,刺激,让身体里流淌着麦哲伦血液的柯南道尔,对此废寝忘食,乐此不疲。

    有时候遇到匪夷所思的案件,她也会和尹珲聊聊,因为这些案件往往诡异恐怖,掺杂着诸多的灵异色彩,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老赵头所教授的那些科科目目都会派上用场,尹珲也回答的相当专业,甚至帮了柯南不少的忙,激动的柯南常常失声尖叫,连连追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尹珲只是笑笑,闭口不提。这也让他在柯南的心里愈发神秘,而‘驱魔人先生’的雅号,便也叫着惯口了。

    一阵寒喧过后,柯南似乎看出了尹珲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追问开来,尹珲无奈,只得含含糊糊的讲出了自己的疑惑。

    柯南道尔:“能讲得再清楚点吗?”

    尹珲于是把整个雨夜的故事都讲了一遍。

    柯南道尔:“呵呵呵,你还是先不要关心别人为什么哭?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尹珲:“我自己?关心什么?”

    柯南道尔:“为什么你会在乎她哭呢?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知道原因呢?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柯南道尔:“因为你担心是你伤了她的心,因为你担心她会不理你,因为你担心她流眼泪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了她!”

    尹珲心头一震:“没那回事。就算普通朋友也是应该关心的嘛!”

    柯南道尔:“那你告诉我,如果明天她生了你的气,甚至是她走了,你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尹珲想了想,一阵心痛。

    柯南道尔:“什么感觉?心痛吗?”

    尹珲不得不承认。

    柯南道尔:“其实,你已经习惯了有她的日子,她也已经进入了你的生活,她确确实实改变了你。你,也已经爱上了她。”

    尹珲:“喜欢她,我承认。但是爱她,绝对不可能。”

    柯南道尔:“你还是要坚持你的原则吗,是因为那个人?”

    尹珲苦笑:“我不想改变。”

    柯南道尔:“唉。这样恐怕你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尹珲:“这个我自有分寸。说了这么久,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柯南道尔:“枉你聪明一世,自命不凡,这个时候怎么反而看不清楚了呢?看来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尹珲:“喂,喂,喂,是向你请教,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柯南道尔:“ok,noproblem!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首先,雨伞肯定是她藏起来的。”

    “为什么?”

    柯南道尔:“我研究过你们东方的语言文化,伞,音同‘散’嘛。她不把伞送给你,就是她不想和你散喽。”

    尹珲:“可她还是去了。”

    柯南道尔:“两人同乘一把伞,那不叫‘散’,那叫同舟共济。”

    尹珲:“可是她也应该能够想到,我可以再借把伞的。”

    柯南道尔:“那是因为她想念你嘛!恭喜!恭喜!她爱上你了!”

    尹珲听了,心里既莫名的欣喜若狂,又十分的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吧?我和她才认识几个月啊?

    柯南道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从她流的泪的数量看,她是很喜欢你啊!恭喜!恭喜!”

    尹珲:“怎么现在所有外国人都会说“恭喜!恭喜!”

    柯南道尔:“怎么?还有别人也恭喜过你了?那就更得恭喜,恭喜了!”

    唉!女人真复杂……

    她爱我!尹珲觉得不可思议!

    我爱她?尹珲摇摇头,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突然就爱来爱去了呢?尹珲使劲地想,翻来覆去的想,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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