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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圣洁的狼王

    【一】

    胡乱地丢在地上的矿灯横七竖八地向四面八方照射,狼形混杂着人影被无限放大,投石壁上,显得诡谲而又恐怖。有几道光束正顺着平坦的地面向洞穴深处射去。

    那显然是一群人,不过都光着脚,所以他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而他们的上半身却完全被野狼狰狞的影像遮盖住了。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这群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人群前面领路的却是一只由四条毛茸茸的腿引路的生物,等它来到第二小组的旁边,就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现在离第二小组有二十余米的距离,所以在影影绰绰的黑影间隙,我还是看到了这个生物的面目。因为就在它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野狼都站了起来,一只只活像是翘首期盼领袖检阅的士兵,僵硬的尾巴都别扭地夹在了两条后腿中间,仰起头,发出一阵嘹亮地嗥叫。

    喔嗷……

    我曾经听到过一只狼对月狂嗥的悠长慑人的叫声,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数百只野狼同时发出这种嗥叫。而且它们此时发出的嗥叫声又和深夜发出的嗥叫很是不同,如果说那是显露野狼桀骜不驯的天性的话,那这一阵悠长而振聋发聩的声音却是在表达一种敬畏,虽然我听不懂狼的语言,但我能听出敬畏和狂傲之间的分别。实际上单单用敬畏两个字已经无法表达它们此时所发出的声音,那甚至已经超出了敬畏的范畴,就好像一群基督徒在面对上帝时一样,那是一种敬仰中包含依赖,畏惧中掺杂虔诚的声音。

    难道,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只四脚动物,居然是这群野狼心目中的神明?

    那只被群狼奉为神明的狼也在狼群持续了一分多钟的嗥叫之后,做出了回应。它的声音并不像一只狼的嗥叫,甚至有点孱弱、尖细,在我听来就像是一个女高音在歌曲的部分拖长了的尾音一样,一波三折,变幻无穷。

    所有的野狼都停止了嗥叫,毕恭毕敬地听着这个声音,连那条横流的舌头也全部收回到口中,它们与生俱来的贪狼冷漠的眼神中竟然因为兴奋而绽放出熠熠光彩。

    可是,那个声音只是从一只孱弱的有点皮包骨头的老狼口中发出来的,而且它的皮毛杂乱不堪,沾染的污泥已经掩盖了毛色的基本颜色。从它露在外面的牙齿判断,它或许已经没有了捕猎的能力,因为两只犬齿已经磨秃了。

    它就站在离我们三十米以外的地方,扬着头,深邃而变幻莫测的眼睛缓缓地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在看到我们这些异类时,它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和看自己的同类一模一样。或者应该说,它在看向自己的同类时和看我们的目光一样,高高在上,洞察秋毫,冷若冰霜。

    其实在这个时刻,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当所有野狼的目光都凝聚在它身上时,正应该是我们反守为攻,摆脱窘境的最佳时机。可是,没有人采取行动,就连王洋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当地,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这只怪狼发呆。

    我心底倏然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不应该是一只狼,或许藏在它污浊孱弱的躯壳里面的灵魂,已经升华到比人类还强大许多的位置,那,应该是神的位置!

    等它的声音停止以后,所有的狼又重新回归到各自的岗位,堵住的狼群依然好整以暇地盯视着我们,我周围的几只依然悠闲地蹲伏在身边,志得意满。

    那只野狼重新迈开轻巧的步伐向我们走来,跟在它身后的那些光脚板犹豫而又恐惧地向我们靠近,在狼群让开的一条小路中战战兢兢地走过。

    当那头瘦狼走过我身边时,我的目光和它稍稍碰撞到一起,心里一阵悸动,赶紧扭过头避开了。等它远离我十几米后,我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我看到了两道不属于狼的眼神,那是一双不用任何语言就能直接交流的眼睛,那是一双能窥破人心的眼睛,那更是一双能左右别人心灵的眼睛。但,那偏偏是一双长在野狼身上的眼睛。

    “……慢着!”丹尼好像下了很大努力一样才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它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丹尼,跟在它后面的光脚板也停了下来,就连所有的野狼也警觉地盯着丹尼,而蹲在他身边的几只已经了背上的毛,一副马上就要扑上去的样子。

    丹尼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吃力地用英语问道:“你们是美国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他的英语说得蹩脚至极,我仔细回味了好几遍,才听清楚他这几个英语单词所要表达的意思。

    直到此时,我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这群光脚板的同类身上。是的,他们现在就站在我身边,我能分辨出他们的容貌衣着。

    这些人显然都是西方人,身材高大健壮,有白人也有黑人,但白人的皮肤并不如何白,有一种红彤彤的古铜色,黑人的皮肤更像是贴了一层紫酱色,而令我最惊讶的是他们的衣着,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一片杂乱,但我还是能一眼瞧出来,那是美国水手衣着的普遍样式。

    “你们是艾维基努号的船员?”丹尼再一次用英语大声问道。

    “是的!”人群中一个黑人老者终于做出了回应:“我们是艾维基努号的船员,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丹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贝:“罗克那个混蛋在哪里?”

    黑人老者向来处指了指,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在前面带路的那只怪狼显然等得不耐烦了,它低低地呜咽了两声,狼群里立即有几只高大的野狼窜到了他们身后,呜呜地恫吓着。

    这些水手显然害怕了,起了一阵,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没有人再回答咆哮如雷的丹尼的问话。

    而就在这时,那条在前面带路的怪狼脚下突然好像被绊了一下,身子竟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与此同时,所有的野狼也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有的大声嗥叫起来,有的开始四处乱窜,更有甚者已经飞速地窜到那群水手后面,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去。

    而围在我们身边的狼群也在这一瞬间起了变化,都警觉地支起了耳朵,四处乱看,背上的硬毛通通乍蓬而起,眼中燃气贪婪凶残的毒光,死死地盯着被围在当中的人。

    “动手!”一声断喝从王洋口中发出来。

    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采取了行动。只见他双臂伸出,已经牢牢抓住了一直野狼的上下颌骨,在身旁摆了半圈,不等那只野狼作何动作,已经被他狠狠地抛到一边,被它撞到的同类也翻滚到一边,发出一阵痛苦地哼叫。

    其他特种兵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起了反击,此起彼伏的狼嗥声响成一片,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阵营立即乱了。

    我和丹尼也在随后采取了行动,当然我没有王洋的身手,所以在动手的时候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只能靠身体的灵活性一边躲避着野狼的飞扑,一边趁机用手脚对野狼展开痛击。

    狼群的反击也丝毫没有落后,在一条条野狼被掷出圈子的同时,守在一边的狼群也汹涌扑到。

    最先遭受伤害的当然是那些靠知识和头脑吃饭的美国专家,它们身边的狼群立即咬住了他们,一声接一声地惨叫在空旷的黑洞里显得异常凄厉。

    幸好,王洋等三名特种兵军官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们在飞快地清理完围在身边的野狼后,从前后两边迎了过来,而丹尼也在这群专家之中,一个特工队员的身手虽然和特种兵上校有一定差距,但和几只野狼比起来,还是稳居胜算的,再加上我这个练过一些功夫的小子,没用多大工夫,我们已经将咬到这群专家的野狼或打或抛,清理干净了。

    二十米开外的十名特种兵,也在狼群中缓缓地向我们冲来。

    局势开始慢慢地扭转了。

    就在这时,那只失足跌倒的狼王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在它一声比一声怪异的嗥叫声中,已经完全失控的野狼群慢慢收敛了攻势,阻止在十名特种兵和我们中间的野狼都慢慢地散到了一边,贴着墙壁和两边的大部队会合,形成两堵黑压压的厚墙,重新将我们围在中间。

    所有的野狼都从暴躁中恢复了平静,响成一片的嗥叫声停止了下来,只是在离开我们四五米的前后两边冷冷地盯视着我们,没有任何动作。

    现在的局面比刚才好了许多,至少我们不是处在各自为战的状态,十三名特种兵已经聚集到一块,再加上我和丹尼这两个不是很蹩脚的辅助者,我们已经可以和胆敢攻到面前的野狼展开一番较量。我们将专家们围在中间,和这群凶残的敌人相持着。

    那群美国水手在海上可能胆略过人,手段高超,但面对这群陆地上最凶残的食肉动物,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他们中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go!go!像一群受了惊吓的猎物一样,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幸好,他们在战争一开始就被带出了战场之外,现在所有的野狼已经围在了我们两边,他们逃跑的道路上并没有阻截者。

    【二】

    人与狼在这个狭小而空旷的山洞里对峙着,任何一方都不敢妄自发动进攻,狼群只是逡巡在我们两边,好整以暇,悠然自得,看来它们并没有展开进攻的意图。

    我突然意识到它们之所以如此好整以暇地将我们围在这里,只是在等待。正如先前我想到的一样,它们的意图并不是想伤害我们,只是想将我们困住,等待时间的慢慢流逝。

    时间对它们来说,每过去一秒就意味着多了一分胜利,而对我们来说却正好相反。

    五小时之后,它们可能会从容地撤去,可是五小时之后,我们已经一败涂地了。不,现在已经没有五小时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冲出去!”我对身边的王洋说道。

    王洋凝重地点了点头:“看来它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拖延时间。刚开始我还认为你们所说的事情不可能发生,现在我相信了,连一群凶残的野兽都能被控制住,这个罗克真不是简单人。”

    “我们要怎么办?”丹尼焦急地问。

    王洋沉吟道:“关键是那头瘦骨如柴的怪狼在起作用,我们必须先消灭它才行。”

    我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狼群,低声提醒:“如果干掉那头瘦狼,狼群就会失去约束,一群没有约束的野狼,我们能对付得了吗?”

    “关键是我们手里没有武器!”一名特种兵叹气道,“如果干掉那头野狼,我们手里又有武器的话,全部解决掉虽然有点困难,但击退它们没有问题。”

    王洋又向远远地站在圈外的怪狼扫了一眼,突然咬了咬牙:“武器在怪狼后面十一二米的地方。咱们这样,你们把我和老薛抛出去,我去攻击怪狼,老薛赶紧去拿武器,只要武器到手,就算我没能杀死怪狼,也完全能将它击毙!”

    那名叫老薛的特种兵点了点头,道:“好,不过,队长你去拿枪,我负责解决它!看它瘦得跟个柴活似的,恐怕不够我一把抓的,这任务交给我了!”

    他说的显然是反话,因为谁都知道,十几米的距离和一只聪明得快成精的野狼相比,哪个更加危险。

    “服从命令!”王洋沉声道,“所有队员注意,在丢出我们以后,队伍要赶紧向前移动,准备接枪,记住了,大家要整体移动,任何一个人不能落单,并要时刻保持队形不变!”

    他说的这种队形,无非是特种兵在外围,美国专家在核心的队形。

    我担忧地阻止道:“这风险太大了,两边狼群围得得有七八米,根本就丢不过去,人会落在狼群里,那可就危险了,还是等外面的队伍过来救援吧!”

    王洋摇了摇头:“飞机上只有两名具有战斗力的士兵,而且我不敢保证这群美国人会将这里的情形说明白。如果调集其他小组过来支援,那少说也得在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到达,而从到这里也得一个多小时,这样来来回回就是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可能够了……就这么干!”

    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还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在的位置,是一片犹如迷宫式的岔路口,每一个都是黑黢黢的不见光亮,如果没有像王洋这样熟悉地形的人带路,谁又能保证不会迷路?

    队伍在王洋下达命令以后开始了移动,大家保持着队形,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我们前面的狼群先是随着队伍的移动向后撤着,但只移动了三四米,就在怪狼一声低低的吼叫中停住了。几十只身强体壮的野狼站在了狼群的前面,满眼杀气地看着我们。

    看来,怪狼已经识破我们的计谋了。

    队伍又向前移动一米之后,也适时地停了下来,双方相距也只有一米,我能够清晰地嗅到野狼嘴里呼出的腥臭气息。

    “开始行动!”

    王洋和老薛身边的四名士兵两人一组,快速地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脚,抬了起来。快速地倒退之后,又飞速地向前助跑了几步,直等到几乎冲进了杀气腾腾的狼群里,才猛地向前抛出。

    狼群的嗥叫声和大家的惊呼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来的,与此同时,我和丹尼也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向狼群猛扑过去。

    健壮的野狼先前并未被我们不顾一切的气势吓退,纷纷跳跃而起,迎了上来。

    出拳、飞脚、我们毫不犹豫地向野狼咽喉和的腹部动起了手。可是狼远比人类拥有更灵活的躯体,它们即便是在空中也能够非常灵活地扭动身体,避开自己紧要的要害部位,用尖利凶狠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迎接过来。

    另一边的狼群也在这当口向我们发起了攻击,人和狼混战在一起,局面再次失控了。

    我一边抵御着面前飞跃扑闪的野狼,一边注视着飞在空中的王洋两人。

    王洋的身体也就向前飞出了三四米的样子,狼群中突然跃起一只体形很大、身躯健硕的野狼,伸嘴张开锋利无比的血盆大口,向王洋垂得稍低一些的右腿一口咬下。

    向下俯身的王洋当然看到了,他并没有慌张,右腿不动,只是将左腿倏然抬起,就在那只野狼就要咬住他脚踝的当口,左脚猛然斜着踢到。

    “砰”的一声响,野狼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身子在空中立即失去了平衡,向地上直坠下去。

    可是这一脚也为王洋带来了反作用,在左脚踢到那头野狼的瞬间,身子一个翻转,竟然面朝向了空中。

    而此时,狼群中又有三只健狼跳了起来,分别咬住了王洋的手、脚、腰部,“砰”的一声大响,王洋和三只狼同时翻滚到狼群里。

    老薛的运气比王洋好了许多,在他飞过狼群上方时,也有几只野狼跃出空中,但不是力道不够,就是准头差点,都没有对老薛形成伤害。终于在七八米的地方越降越低,然后抱着一只迎上来的野狼滚在地上,他一落到地上,并不急于站起来,反而是抱着野狼在地上连连翻滚。许多挡在他前面的野狼纷纷跳到一边,惊慌失措地低头寻找他的位置。转眼间,已经滚出了狼群。

    狼群中已经看不到王洋的身影了,他被狼群完全淹没了,只有狼群的混乱场面可以判断出王洋还在做着不懈的厮杀。

    所有的特种兵都急了眼,不顾一切地向狼群中疯狂冲锋,想要将自己的队长救出来。

    其实不光野兽在杀红了眼之后会很可拍,人类也一样,这些经过严酷军事训练的兵王利用了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武器,手脚、头颅、身子,甚至牙齿。

    狼群的抵抗立即陷入了瘫痪状态,要不是从后面潮水涌来的狼群挤占了前锋的逃跑路线,我想它们马上会溃退下去。

    人狼大战陷入了胶着状态,人在向前涌着,狼也在向前涌着,处于前锋的人狼已经没有了施展手段的空间,大家贴在了一起,我的胸口甚至就顶着一只野狼的鼻子,它只要一张嘴就能将我开膛破肚,而我只需两手一扭,就能让它丧命当地。但它的嘴却只能死死地顶着我的胸口,根本就张不开嘴,我的两只手也根本就没有空隙伸下去。

    老薛在地上滚出狼群的范围,才一下将怀中的野狼丢到一边,猛地站起了身子,双脚不敢有丝毫放松地向前狂奔,在他跑到那只孱弱的怪狼身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本来以为,怪狼会突然跃起,在空中来一个十分灵巧的转身,在一个任何人都意料不到的地方,对老薛来一个致命地。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怪狼身子一动,居然躲到了一边,为老薛闪开了一条路!

    老薛只微微顿了一下,就在怪狼身边掠过,一下扑到被野狼群缴下来的枪械堆旁边。

    他顾不得紧紧跟随自己的狼群,双手各提起一支狙击枪,大声喝道:“接枪!”身子快速一转,将两支枪狠狠地抛了过来。

    此时,他离我们的距离是二十多米,两支枪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落在了人狼胶着的地方。可是没有人伸手去接,因为,我们大家都被挤在了一起,连挪动一点身子的空间都没有,只能眼看着枪落下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老薛在又抛出了一支枪械的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几只狼也扑到了他的身边,老薛一个翻滚,避开迎面扑到的野狼,还不等站直身子,“砰”的一声,枪就响了。

    一只马上就要冲到他面前的野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应声倒地。

    在枪声响起的同时,狼群挤压在一起的阵列像是组成了受同一条神经控制的生命体一样,同时震动了一下。

    而那只怪狼也缩在了墙壁的角落里,没有发出丝毫的生息,也许,它也对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存在着一种天然的恐惧。

    老薛的第六支枪再一次被抛到了空中。野狼们也深知这种武器的威力,在它们的头脑中可能已经形成了这种意识,只要这种武器到不了人类的手中,就不会发出任何威力。所以狼群中已经有四五只野狼同时跳了起来,张开嘴,对飞过自己头顶的武器展开了拦截。

    正在此时,狼群中先是有四五只慌乱的野狼东倒西歪地迸绽开来,然后突然跳出一条满身是血的人影。

    两只沾满了血渍的手轻巧地将那支枪接在手中,几乎已成血人的身影翻了一圈,枪声响了。

    与此同时,隐藏在狼群外面阴暗角落里的怪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一个翻滚,摔倒在一边。

    【三】

    而就在他的身体重新跌回狼群的时候,密集的枪声,爆闪的火花也在他的双手之间绽放出来。

    在他周围几米距离内的野狼,就像一截截枯木一样,倒成一片。

    狼群顿时乱了,向前涌动的阵势立即停止了下来,许多狼掉头往后就跑。我们被塞得死死的身子突然也开始能活动了。

    狼群瞬时间由不怕死的团队变成一群乌合之众,纷纷四散奔逃,或向外,或向里,乱成一片。

    正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跟我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右手就被一只的小手抓住,被拉着向不知道前后的洞里跑去。

    在人和狼混在一起的队伍中,本来是一条极为难行的道路,因为所有的人都在使出浑身的解数和凶残的野狼进行殊死搏斗,而溃散的狼群也在疯狂的寻找着逃命的空隙,它们嗜血的本性令它们不放过任何一个送到嘴边可以咬噬的肉类。可是,奇异的事情总会伴随在我的左右,这一次又毫无例外地上演了。

    就在我们的前面,两三米的距离,这群疯狂乱窜的恶狼竟然惊慌失措地纷纷闪出一条道路,好像在我们前面有一个隐形的身影,在为我们开拓道路,而凶残成性的野狼对这个看不到的东西,存在着天生的恐惧,就比如虎啸山野,猎犬会夹着尾巴一样。

    抓住我手掌的那只小手滑腻,恍惚间,我竟然觉得这只小手属于白枫,也许只有她会在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救我。但,这种错觉只一瞬间就被我否定了,因为,白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也不可能知道我被一群恶狼困在了神农架。

    身后的狼嗥声渐渐减弱,只有越来越密集的枪声在告诉我,掌握了现代化武器的人类已经在这次鏖战中占了上风。

    身后没有狼群追过来,我于是放慢了脚步,大声叫道:“你带我去哪儿?”

    前面的女子转过了头,依然是那副熟悉的冷漠面孔,只不过刚才的惊心动魄和紧急逃亡使她的脸颊浮起一层绯红:“别愣着,快追!”说完,就松开我的手,继续向前飞奔而去。

    看到她的面孔,我心底微微一愣,随即也跟了过去,边跑边问:“凝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错,这个从狼群里将我救出的女子,正是和我在撒哈拉失散、生死未卜的凝雪。当在这里再次见到这个热心智慧的冰美人后,我心里终于感到一丝欣慰,三个人一同经过了生死考验,却能一个不少地活着回来,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还说呢!”凝雪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埋怨,“一出了地下峡谷,你们就都不管我了。我睁开眼,你们却谁都没见到!我以为自己死了呢。幸好被当地的居民救了出来,要不然,哼……”

    我只能在她饱含无助和幽怨的哼声中无奈地苦笑。面对诡谲难测、变幻无常的大自然,任何一个平凡的人类只能够听天由命。

    “那你怎么又到了这里?”我又问。

    “实际上我比你回国要早,三天前就已经回来了。说来也巧,我是被一篇新闻报道引到神农架里来的。”

    这个答案确实令我感到无比吃惊,难道竟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媒体工作者能够在我们之前破解出罗克所布下的天大难题?我不是小看媒体从业者的智商,也不是认为记者只能够干些明星隐私,大爆政要丑闻的无聊噱头,我只是觉得,在没有我前面近乎长篇累牍的凶险经历的情况下,谁能够一眼看出罗克的最后落脚点?而且,我想美国政府也不可能愚蠢到将我们的发现公之于众的地步。

    “其实这完全是一个巧合,我在回国的飞机上正好看到了一篇关于神农架野狼突然销声匿迹的报道。当然,记者是想在环境的恶化和野生动物的灭绝上做点文章。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并不对,因为神农架是中国境内原生态保护最好的区域,在这里一直生存着许多本来已经灭绝的稀有生物,怎么偏偏唯独狼这种动物销声匿迹了?而且,这篇报道就是近期刚刚发出的,是在他离奇失踪之后。所以……所以我不能不将两者联系起来。”凝雪在说到最后时,声音明显低了很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这个理由在别人看来,显得有些牵强,至少在任何一个局外人看来,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扯上半点联系。但在我看来,这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个年轻的痴情女子,当她的爱人突然失踪之后,任何一点奇怪的发现都可能触及她的这种联想。假如罗克曾经毫不在意地说过一句诸如月亮多么美丽,生活在上面一定很浪漫的话,那么凝雪也完全会想到罗克这时会不会已经在月宫里,陪着嫦娥一块遥望地球,并会因此而流下伤感的泪水。更何况,她已经和我们一起发现了罗克那么多的不可思议的秘密(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

    “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我一边紧紧跟在她身后,一边大声问着。

    凝雪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觉得那只奇瘦无比的狼王有点古怪吗?”

    “是的,它确实令人难以思议,好像在它的躯壳内藏着的并不是一只狼的灵魂。”

    凝雪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身子竟然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你说什么?”

    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我只是这么说说,其实那很明显是一只狼,如果不是狼,那才不可思议呢。可是我始终感觉它的目光很特别,不应该是一只野兽发出来的光芒。”

    凝雪嘘了一口气:“你吓我一跳,其实,我也觉得它很奇怪,只不过没想过那到底是不是一只狼。只是觉得一只狼王不可能这么瘦,凭它这样瘦弱的身躯,怎么可能会被奉为数百只野狼的头领?据我看,还不是这几百头这么简单,恐怕神农架里所有的野狼都会听它调遣的!而且,它在你们混战的时候,已经偷偷地逃跑了,一只狼王又怎么可能撇下自己的部下,偷偷逃命?”

    我点了点头:“是的,一头野狼要想成长为首领,强健的体魄是根本,而坚韧的战斗意识是支撑,一只胆小怕死的狼不可能受到尊敬,也不可能成长为一位首领……你是说,我们正在追的就是那头狼王?”

    凝雪又开始发足狂追起来:“是的,我看得明明白白,它就逃向了洞里头。”

    我“嗯”了一声,不再开口分散她的精力,一心一意地跟着凝雪往前追去。

    说是追,其实我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狂奔,因为我们既无法听到前方有什么异样的声音,也没有发现它留在地上的任何痕迹。好在这一路跑来,中途并没有什么岔路口,我们也不用费心地辨别这些,只要留意跑过的地方的暗影里,没有什么东西隐藏就行了。

    空旷的石洞里只有一刻不停的脚步声,一轻一重地发出来,从远处传来的回声使我恍惚觉得在我们前后不远处,正有许多人在不疾不徐地跟着我们,黑暗中我们并不孤独。

    又向前跑了一会儿,我们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困惑,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四】

    我和凝雪同时停在了这里,眼望着面前隐约出现的两条黝黑发呆。

    这是一道艰难的选择题,在如此黑暗的深洞里,在目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道路上,也许只要一个岔路,我们就一筹莫展。

    走哪条路?一条通向我们一自追寻的目标,一条通向不可知的黑暗,我和凝雪都犹豫起来。

    如果时间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或许这个选择不会如此艰难,就算那条岔路上布满荆棘,杀机四伏,我们依然不会止步于此。经过了海洋上的九死一生,经过了撒哈拉下的暗无天日,凶险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最最要命的是,我们的时间已经远远不够了,而这个岔路会通向哪里,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怎么走?”凝雪有点急迫地问。

    “先看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用多说什么,两人分开左右,俯子仔细地查看着两条的情况。

    这个岔路口显然是自然形成的,并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我几乎将眼睛贴到了地面上,才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石面上的情况。这相当耗费精力,因为要想更仔细地查看清楚,就必须使自己的视野尽可能的收拢,这无疑也浪费掉了极其宝贵的时间。

    好在几分钟后,凝雪突然惊叫道:“有了,在这里!”

    我赶紧大步迈到凝雪身边,头颅几乎和她撞到了一起才看清楚使她惊叫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摊血迹,血迹中夹杂着几根沾满血迹的狼毛。血迹蔓延的不是很大,也只有巴掌般大小,可能是没有光线照射的原因,血迹成暗黑色,但显然是刚刚流淌下来的。

    我和凝雪猛地站了起来,不需要有人再发号施令,放开脚步,向无声无息隐藏在黑暗中的目标追了过去。

    跑了半个多小时,等我们再一次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条岔路又“识时务”地冒了出来,我真有点怀疑,它是不是就是专门为了我们能够在气力不济的情况下得到缓解而故意设置出来的。

    我苦笑了一声,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弯下腰,搜寻可能会有的痕迹。

    和上次几乎差不多,在一个的某个位置,又一摊血渍出现在我们眼前,就连血渍的形状大小都相差无几。当然,两者之间也存在着一些不同,这摊血迹的形状比第一个更圆一些。

    这显然是一个笑话,但在相同的情形下,两次出现同样的血迹,这不能不使我产生疑心,难道这只受伤的狼王,是故意给我们指引道路?那么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前面难道有一个故意展示给我们的答案?还是,它在前面埋伏下了大量的伏兵,就等我们闯过去,然后一举歼灭?

    不管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事情,危险和疑惑比起来,我更渴望破解疑惑。

    在遇到第三个同样的岔路口之后,我的耐性也几乎到了头,不禁开始大声咒骂起来,尽管当着一个年轻美女的面。

    这不仅是在指引,而简直就是在示威,是在挑衅,是一只充满智慧的狼王,在向一群荷枪实弹的人类发出的考验邀请——我当然不会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在单单针对我,而是面对所有进入到石洞里的人类。

    如果它能够预料到到达此处的人只是两个手无寸铁的青年男女,那么,我真的应该感到恐惧了,因为,如果它有这样的智慧,就不光不可能是一只狼,甚至连一个人都不是。这种形象我平生也只见到过一次,还是在文学作品中——是的,只有那位被罗贯中妖异化了的诸葛孔明才有这种神通。

    通过了第三个岔路口以后,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的复杂,一方面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回头;另一方面又在担忧等待我们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险恶状况。我更害怕,这种岔路口会一个接一个地在我们前方出现,永不停止,而我们也会被永远困在这一个接一个的岔路口,一辈子也走不出来——这种事并不稀奇,如果这个洞道是弧度不易察觉的圆形结构,而在某个岔路口,又被人小小地动一下手脚,我们就很容易被困在这里,连回头路都没得走。

    不过,这个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在转过第四个岔路口,向前漫步了(我已经失去了追寻下去的信心)十几分钟以后,我们想要看到的目标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的,正是那只骨瘦如柴、眼放异彩的狼王。它就蹲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木雕一样盯着我们,许久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是一个耐心的主人,正在摆好了宴席,等待两个爽约而至的好友一样。不过,它摆设的是不是鸿门宴?

    我们就站在离它七八米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它,警惕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它。

    四周的黑暗中一片静谧,静谧得令人心生不安,或许,它的同类已经在黑暗中慢慢地向我们靠近着,也许它的灵魂已经召唤出更多的黑暗邪灵,正在一旁贪婪邪恶地窥视着我们,等待它的一声令下……

    一只狼,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作,只是六目相视。

    但我在它熠熠放光的眼睛里却读出了一些东西。它的眼神中没有杀气腾腾的气息,更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那是一种欣慰,更是一种安详,甚至这种从眼神里迸的安详,使它整个身躯都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环里。这种神采不应该从一只残杀成性的野狼眼睛里,也不可能从一个世俗人类的眼眶中闪现出来,这种光彩只属于至高无上的——神灵!

    瘦弱的狼王在和我们对视了几分钟以后,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消失了,然后它艰难地站起了身子,只能用三条干棒似的腿站立着,它的左后腿已经光秃秃的了——这应该是王洋那一枪的战果。

    凝雪突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不好!”

    就在这声惊叫发出的同时,狼王做出了一个我直到现在还疑惑不解的举动。

    【五】

    狼王眼睛里掠过一丝轻蔑,身子突然一扭,倏然失去了踪影。

    我和凝雪惊骇地对视一眼,同时发足向刚才它置身的地方跑去。

    凝雪只跑出了四五步,便猛然顿住了身形,然后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黯然道:“别追了,前面危险!”

    幸亏她拉住了我,要不然我会留不住脚步,像狼王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在我们面前是一个悬崖,比我们所置身的黑暗更加黑暗的悬崖,一条通向地心的悬崖。刚才狼王就平静地蹲坐在这里,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我现在才明白狼王眼神中的安详代表什么意思,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安详,也许在它看来,死亡才真的是一种回归,就好像人们远涉千里、跋山涉水回到故乡的感觉一样。

    死亡无疑是所有生命的最后归宿,无论你是立下千秋功业、受到万民敬仰的伟人,还是一个碌碌无为、蹉跎光阴的凡人,任何人,任何生命都难以逃脱这个结局。可是,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在面临死亡时能够做到如此安详?

    我再一次怔在当地,不仅是为了一只凶残的野狼王在面对死亡时能如此安详感到震惊,而是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它想要逃命,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免这种结局,它甚至只需要忍耐一下,不使自己的血液滴落到不该滴落的位置,就能够隐藏在这无边的黑暗里,这条长逾数里,岔路庞杂的深洞有着足以吞噬上万生灵的黑暗空间,它既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被逼得走投无路、投崖自尽。

    这个选择显得极为多余,唯有一种答案可以解释。那就是它本来就是想要用死亡向我们传达什么东西,它之所以一步步地将我们引到这里,为的就是让我们亲眼目睹自己如何结束生命。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和凝雪站在悬崖边,睖睁在地,失魂落魄一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被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沉寂。

    “嗨!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不用看他的样子,我也能听出这个人是谁。

    “丹尼,你怎么来了?”凝雪半带惊诧地问。

    “还说呢!”丹尼又恢复了和我们这些天来一直相处的样子,话里带话的抱怨着,“凝雪,你真有点儿瞧不起人,虽然我不是中国人,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们至少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吧?你为什么只想着救自己的同胞,而把我撂在一边,这多让我伤心,真是枉费了我一直以来的苦心了……哎!凝雪,你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你不想再见到我吗?”凝雪反问道。

    “当然,当然想再见到你了,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欣慰了……你们还没回答我呢,在这干吗?”

    我扭过头,不耐烦地道:“你这个可恶的美国大兵能不能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丹尼已经走到了我身边,偷偷地瞥了我一眼,向凝雪努了努嘴,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吐出一口长气,问丹尼:“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

    丹尼抬手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凝重地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准确地说,是还有两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

    我一边迈开大步往回走,一边大声喝道:“如果你不想看着罗克的阴谋得逞,最好赶紧闭嘴,跟我走!”

    “去……”丹尼的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口,我想是凝雪看到我难看的面容,才阻止了他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从我开始介入到探索神秘事件以来,这是我遇到的最令我恼火的一个案子。在从前,无论如何诡异恐怖的事件,如何离奇怪诞的遭遇,我总能在最后关头利用自己还算超出常人的分析能力,将事件慢慢解开,还事情一个本来面目。可这一次却使我丢尽了脸,直到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的此时,我还在罗克所布下的圈套里团团乱转。这如何能使我安之若素?

    我不认为自己拥有福尔摩斯般的智慧,也不认为自己拥有卫斯理似的高强功夫(很多时候,我的蹩脚身手常常令我颜面扫地),实际上我只是一个略带点虚荣心的普通人,可是我始终认为,人类的历史不是靠一两个英雄人物可以决定的,我们大部分问题仍然需要无数普通人的共同努力。这也是我坚定地做这个工作,并能一件件取得还算圆满结果的信心源泉,当然也是我破获许多案件之后得到的信念。

    可是这件案子不但使我颜面扫地,而且让我对自己的能力和自己一直为之坚持的信念也产生了动摇。罗克总能将自己的圈套安排在我必经的道路上,好像即使我们没有见过面,他却已经将我完全看透,他能够一眼就想到我下一步,不,是下三步甚至下十步将要采取的行动。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我实在有点无能为力。

    是的,我相信这只狼王的举动正是罗克事先安排好的。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我们会找到这个山洞,所以他安排了一群野狼在此守候;因为他预料到了我们会战胜凶残的野狼围攻,所以他让狼王在狼群溃散的时候逃到了这里;他甚至于已经准确地预料到我们到达这里时所剩下的时间,所以他让狼王在每一个岔路口留下我们不得不追下去的痕迹(我甚至相信,狼王所表现出来的特异之处,也是罗克精心安排下的),这样一来,就使我们到达罗克真正实施自己计划的地点的时间完全不够了。

    多么具有引诱性的引导,一步步地将我们引往瓮中,多么精妙的安排,让我们在他所布下的圈套里全速旋转,在我们以为自己已经跳出这个落网时,实际上却是从一个罗网跳到了另一个罗网里。

    无论前面是怎样一个罗网,我都要再跳进去,我想那里等待着我的应该是更加玄妙的圈套,或者是死亡。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肯认输,而我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虽然我知道罗克在前面一定也布下了另一个圈套,但我还是打算闯一闯。

    我想到一个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就是。其实当王洋跟我说出当时那里一共有另外六十四个时,我就应该意识到这个数目所蕴涵的玄机。我确实要为自己的疏忽做检讨,其实我早该把大部分精力用在琢磨这些数字上面,而不是浪费在冒险上面,如果我早一刻参透八和太极八卦中间的联系的话,我恐怕已经抓到罗克了。如果我在进洞的一开始就对六十四个岔洞稍加留意的话,就不会白白地浪费掉宝贵的三个小时。

    我数学向来不好,我一边用滑稽的理由安慰着自己,一边加快脚步向出洞的道路大步跑去,希望,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能跑到,希望在半路上不会再被什么凶禽猛兽挡住去路。

    罗克,无论如何,我都要看看在你的人类躯壳下面,藏着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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