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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算命

    人影闪烁,惊叫不断,王宗景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之下,放开了全力奔跑,顿时在这条热闹的大街上掀起一片哗然骚动。他体质强健远胜常人,有些人来不及闪避的,便只有被碰得东倒西歪的下场,总算他还没失去理智,逃命中尽量躲避人群,这才没有一路人仰马翻,不过饶是如此,也如同蛟龙入海般折腾的不轻。

    眼看堪堪冲过长街,将要拐入另一条岔道,前方路上忽然现出两个身影,正背对着王宗景奔来的方向缓步慢走着,好像还在说话,闻听身后动静,那两人一起转身。王宗景却是转眼冲到跟前,脚下一下收不住,身子便冲了上去。他心中一紧,正想勉力向旁边让开一点时,前头一个个头稍高的男子口中“咦”了一声,却不像适才众多行人一般避让不迭,而是伸出一只右手,挡在身前。

    王宗景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只是这仓促之间他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甚至都没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身子便已碰了上去。

    没有巨响也没有惊天动地火星四溅的景象,在普通人看来那仿佛只是时间稍微凝固了片刻,然而对王宗景来说,他只觉得自己突然像是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狠狠地砸上去之后一股强大的反挫之力立刻弹了回来,甚至比他自己感觉的力量还要更强大一些。

    在这个紧要关头,普通人或许便会落得一个断骨吐血的下场,但王宗景却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将身子转了半圈,抱头团身,以一侧身子迎上了这股力道,随后便被弹了出去,像一个小球般翻滚了几下,尘土飞扬中,却是终于卸掉了这股力道。

    前头那人又“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奇,站住了脚步没动。王宗景眉头微皱着站了起来,向身子上略微查看一下,感觉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想起前面那两人,心下便是一凛,抬眼看去,不由得怔了一下。

    只见前头阻挡自己的那个男人,身材瘦削高大,看着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却是生了一副凶恶丑陋的面容,黝黑脸色下小眼闪闪,大嘴尖牙,鼻大而粗,竟有几分狗相,令人望而生畏,看来并非是个好人。

    只是眼下好人恶人且不论,这个男人却绝对是实力胜过自己多多的厉害人物,再看他一身有些半旧的道袍,身后背着一个颇大的包裹,鼓鼓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一双眼睛虽小,透着却是带些凌厉的精光。

    “臭小子,你想找死吗!”

    果然不是善类啊,一出口话语就是冲的很,加上一脸没好气凶恶模样,十足十的恶人形象就是这位了。王宗景干笑一声,却是不敢多呆,虽然相比之下那位苍松道人的外表形象比这狗脸男子绝对要强上百倍,但王宗景畏惧苍松的程度也绝对是要胜过面前这男子多多。当下王宗景低头也不多话,只含糊说了句对不住便想继续溜走,那狗脸男人看在眼里,嘴巴一歪,却也没有真如恶霸一般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而是骂骂咧咧几句,哼哼道:“算你识相,也不知道干什么,又没人追你,跑这么快赶着投胎么?”

    王宗景低头走路,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下一刻他忽地一愣,顿时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果然只见热闹的长街之上行人们大都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刚才人来人往的喧闹景象,至于他所害怕的那位苍松道人,却是踪影全无。

    居然没追上来?

    王宗景倒是呆了一下,站在那边有些疑惑不解,不过这显然是好事不是坏事,他松了一口气,但想来这地方并非久留之地,还是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

    “这位小哥,请留步。”

    王宗景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刚才那个狗脸男子一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来有些烦躁,与此同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一把将这狗脸男子推开,露出了站在狗脸男子身后的另一个人影。

    青天下,大街上,人群中,一阵微风欢快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碎屑,悠然而去,人影叠叠,俗世红尘那繁华处,笑呵呵一位老者缓步而来,鹤发童颜,清雅飘逸,慈眉善目,须发如雪,真个是神仙一流,迥异众生,令人心生敬意,定是位修道有成的老神仙。但见得这老者气度不凡,洒脱不羁,右手轻卷袖袍,左手持五尺翠绿竹竿,上挂着三尺白布,书了四个大字,更是气势俨然:

    仙人指路!

    “嗯?”王宗景怔了一下,心中先生了三分敬意,不敢失礼,道:“老丈,是你叫我吗?”

    “正是。”那神仙气度一般的老者对王宗景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似在这一眼之间已然成竹在胸,对王宗景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气宇轩昂,非是池中之物啊。只是老夫看你印堂略黑,似主凶星临头,且面上三纹乱了两纹,眉势微挫,又主运道不佳,当早日化解为上。道家有言:持中守静,方可窥探天机,你与我素不相识,却能在街头偶遇,便与我有几分缘分,故此相呼,可能稍待说几句么?”

    王宗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老者口中絮絮叨叨一大堆话,听着像是要跟自己长谈的模样吧,可是眼下这后头还不知晓到底有没有摆脱苍松道人呢,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儿。想到这里,他便要敷衍两句脚底抹油,却不料旁边那狗脸男子看了王宗景一脸疑惑,又看了看自己那位老神仙也似的同伴,不知怎么好像心气不顺了,冷笑一声,却是对王宗景喊了一句:

    “喂,你听不懂吗?”

    王宗景还真没明白,摇了摇头。

    狗脸道人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道:“他是说,让他来给你看相罢,一次四两银子。”

    “咄!”

    老者登时把脸一沉,瞪了那狗脸道人一眼,喝道:“野狗,休要胡言乱语!”

    那被叫做野狗的男子又翻了个白眼,老头转过头来,脸色和蔼,道:“小哥,看个相吧,老夫有家传秘术,天机神相,行走江湖几百年,从未看错,这‘仙人指路’四个字,”他伸手一指那布幡,微微一笑,道,“便是江湖朋友赠予我的哦。”

    “看相一次,只要十两银子哦。”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我没钱。”

    老者面色一僵,还待劝说两句,王宗景倒也干脆,把自己衣兜翻了一下,道:“没了,一文钱都没。”

    那老者掉头就走,狗脸男子跟在他后面,却是皱着眉头道:“喂,老头,你看相不是只要四两银子么,怎么现在涨到十两了?”

    那老头没好气地道:“你懂什么,这年头什么都在涨价,房价地价米价菜价,价价都涨,只有咱们这流浪江湖辛苦看相的相金不涨,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得饿肚子了你知道不?”

    狗脸男子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两人是慢慢走远了,只依稀听到那老头还在念叨着什么:“唉,现在的少年真是一个比一个贼了,难骗的很。想当年老夫去骗那青云的傻小子,只说一句狗屎运,轻轻松松就……”

    话语声渐渐低落,后面的便听不见了,只是那青云二字,却让王宗景有些意外,愕然了片刻,只是随即还是被苍松道人的威胁所取代,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紧赶几步,快速地离开了这条长街,对于那个人,他是真的从心底十分畏惧的。

    ※※※

    跑过了几条街,路上不断仔细查看来路和周围,到最后王宗景终于确定下来,那个突然出现的苍松道人并没有追上来。

    渐渐镇定下来后,王宗景随便找了个偏僻不起眼的街头角落,扒拉过一块石头也不嫌脏什么的,坐在上头,凝神思索。当初在龙湖城中,他是知道林惊羽仍然还在不停地追索着这位与他关系匪浅的师傅踪迹,只是没想到苍松道人竟然没有逃到神秘的十万大山中,而是悄然北行,到了庐阳城中,难怪林惊羽一直找不到他。

    只是刚才这一场偶遇,到底是祸是福,王宗景却是忐忑不安。以他的心愿自然是能离这个人有多远就离多远,但是几番思量之后,虽然此刻在他的位置已然能够望见庐阳城高大的北城门,但是他最后还是强压下了心中那份冲动,安静地缩在角落之中,看着街头人来人往,等待着。

    城外的人肯定远比城内的人要少得多,如果就这样径直出城,苍松道人万一追来的话,很容易便被他发现,相比之下,庐阳城中行人如蚁,反而是更好的藏身之所。按照王宗景的想法,至少也要等到天黑,那时出城的话,便要安全得多了。

    在那片原始森林里的三年,王宗景学到的除了与妖兽搏杀时血淋淋的诀窍,也有为了活命而坚狠的忍耐。

    他等得起,有的时候是为了猎杀食物,有的时候,也是为了躲避强敌,逃得一命。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换了一波又一波,躲在偏僻角落的王宗景安静地看着街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这还是他从那片森林里回来之后,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人群聚居的街头,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容,看着俗世万千的风情。

    日头,缓缓向西落去,到了下午,从远方天际还飘了一片厚厚的黑云,挡住了早上还算明媚的日头,让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街头也开始起了凉风。随着天色变化,这有些煎熬的一天,终于临近了黄昏。

    一辆破旧的牛车,一个五十多岁瘦小的老头,推着车在街头走过,一路上行人纷纷退避,神色中带了几分厌恶。王宗景目光掠过,并没有在那辆破牛车上多停留,随即落到了那看着肮脏的老头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面色木然呆滞,两眼有些红肿。

    王宗景登时一怔,认出了这小女孩就是那位死掉娘亲,同时被赶出苏家的可怜人,只是不知道她怎么看起来会跟着这个老头走了,王宗景心中念头转动,很快想起了一事,仔细看了看周围和小女孩的身后,一切都很正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饶是如此,他还是等待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老头带着小女孩走出了老远,他才终于确定苍松道人并非跟在小女孩身后,这才走了出来,向着小女孩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辆牛车走得不算慢,但一个老头一个小女孩再快也快不到哪去,加上王宗景步伐矫健,还是很快追上了他们。看了一眼周围人群,王宗景不动声色地走到那小女孩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女孩一个激灵,转头看来,起初愣了一下,但随即认出了王宗景,脸上泛起一丝惊喜之色,道:“啊,是你……”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跟着这个老头走着?”

    小女孩面上掠过一丝伤痛,指了一下前头那辆牛车,低声带着几分哽咽,道:“我娘亲在那车上。”

    王宗景一怔,转头向牛车上看了一眼,果然见那破旧牛车上放着一卷草席,可不正是包裹着小姑娘娘亲尸身的那一卷。惊愕之下,他追问了几句,这才明白原来这瘦小肮脏的老头乃是这庐阳城中的收尸人,专一便是收拢无人认领的尸骸,运到城外安葬的人。

    做这种事的人,自来都是被人嫌弃晦气低贱,所以刚才街上行人看到这辆牛车,便是纷纷退避。

    小女孩眼角含泪,但牙关咬的紧紧的,强忍着没哭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钱安葬我娘,连买口棺材都没法子,这人说再不能等我了,不然这尸身放在城中再不掩埋的话,就要发臭腐败,怕是会有瘟疫的。”

    王宗景默然无语,有心想安慰她几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转眼看去,对着王宗景的目光,那小女孩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是两道清泪从眼眶缓缓滑落,在有些肮脏的小脸上滑出了两道白皙的泪痕。

    正在这时,前头那个瘦小的老土回头对着这里喊了一句:“快点,快点,时候可是不早了,待会天黑城门一关,这可就是进不来了。”

    王宗景心中一凛,心想倒是忘记了这城门关闭的时间,心念微动间,便干脆就跟着这两人一起向北边的城门走了去,同时他带了几分小心,低声对那小姑娘问道:“嗯,小姑娘,我有个事情……”

    小女孩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气,擦去了泪痕,也让污尘再次掩盖了小脸,低声道:“我叫苏小怜。”

    王宗景顿了一下,道:“小怜姑娘,有件事我问你一下,刚才,嗯,就是在前头那小巷子里,不是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士么,他到哪儿去了?”

    苏小怜向前头那老头看了一眼,道:“那人啊,死掉了。”

    王宗景大吃一惊,愕然道:“什么?”

    苏小怜道:“你走了之后没多久,那老道士突然就倒在地上,全身抖了一阵,就再没动静了。后来就是他,”她指了一下收尸人,低声道,“就是他过来收走了的,本来他还想同时收走我娘,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求了又求,他最后才答应等到日头下山,然后就把那个老道士先拉走了。”

    王宗景一阵茫然,回想昔日,那苍松道人在他眼中虽然令人畏惧,但那一身神通绝对是他生平仅见,也只有林惊羽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然而无论如何没想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竟然就这般死了么?

    他心中当真是难以置信,只是看苏小怜的表情言语,又哪有半分虚饰伪言,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那收尸人身边,低声向他求问了几句。

    不知道是不是所从事的贱业使然,收尸人的脾气很是古怪,对王宗景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差不多都快走出城门时,他才不耐烦地应付了王宗景几句,倒是承认了有这事,凑巧的是他将苍松道人的尸身运到城外的地方,和这一趟运送苏小怜娘亲去的地方相同,事实上,那个地方在庐阳城附近也就那么一处,人人皆知,人人厌恶。

    乱葬岗。

    出了城门,眼看着天上乌云渐厚,天色愈发昏暗下来,看着有点要下雨的模样,收尸人老头脸色也比之前又难看了三分,回头叱喝一声,赶着牛车明显加快了脚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格老子的,还不赶快些,可不要真拖到了天黑,那鬼地方……啊呸呸!”

    连着呸了好几声,收尸人老头不停低语着,径直向前赶路,王宗景跟在苏小怜身旁,按理说眼下出了城他便应该继续北上,再不关他的事了,只是他心中实在是惊疑不定,实在是难以相信苍松道人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居然就这般稀奇古怪地死掉了。

    或者,应该也跟过去仔细看看?

    将来若是在青云山与那位林惊羽前辈再见的话,他可是一直在寻找苍松的,总不能就一句死了来打发人吧。

    他心中有些犹疑不定,脚步不自禁地先跟着苏小怜走去,苏小怜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感激之色,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乱葬岗在庐阳城外西北四里地的一座小山头上,收尸人老头一路紧赶慢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神色间有些紧张。就这么走了一阵,天色更黑,风势渐急,隐隐看到了那座倚靠着另一座高山脚下的小山头,远远眺望,只见山上多石少木,杂草丛生,一条小径从山脚蜿蜒向上,几颗老树伸展枯枝,带了几分凄凉的风声里,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声,掠起些许黑色影子,却是栖息于此的黑色老鸦,对着苍凉天地凄凉山头,“哌哌”而鸣。

    风声萧萧,寂寞寒凉,苏小怜身子抖了一下,脸色刷地白了。随着走近那座小山头,三人附近早就没了其他人影,王宗景心下倒有了几分后悔不该来到此处,仔细看去,只见山上山下,杂草丛中,多是横七竖八歪倒的碑石棺木,衬着这昏暗天色,还真有几分糁人。

    “快快快,”收尸人脸色非常的难看,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早点埋了早好早走,老子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就答应了你这个小丫头!”

    说着他快步走到牛车边,却是从车上取出了一把铁锹,一把短斧,看来这便是他的工具了。苏小怜在身后看了,原本苍白的脸色又是少了几分血色,连带着身子也摇晃了几下,咬着牙,低声自语着。

    那声音低沉而痛苦,也幸亏王宗景耳朵极灵,居然听到了几句,却是苏小怜对着娘亲在说着,翻来覆去都是女儿不孝,连棺木都不能给娘亲准备好的言语,让人闻之断肠,辛酸无比。

    王宗景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几句,忽然若有所觉,猛地转头看去,却只见那座小山岗下不远处一棵老树旁,也转出了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带了几分惊诧的“咦”声。

    “居然是你!”

    那边的两人,便是在那庐阳城中想要给他算命的老者和狗脸道人,那老头手中依然拿着仙人指路的布幡,气度飘然,好认的很。他也同时看到了王宗景站在这儿,不由得奇道:“怎么是你,你来这乱葬岗做什么?”

    王宗景一时无语,心想自己跟到此处还真有点糊涂和莫名其妙,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回答,那边的老者却是笑了一声,道:“小哥,看在你我也算有缘的份上,老夫劝你不要上去了。此地阴气甚重,地势又在山阴之尾,三阴聚拢之处,又合阴煞之像,最易生那阴灵妖魅,我看你也不是什么修道中人,还是不要上去了罢。万一运气不佳,便是白白丢了性命。”

    说完,老头便向远处走去,留下王宗景等三人面面相觑,而一旁另一个狗脸道人,不知怎么却有些着急起来,追上那老头抓住他的袖子,道:“什么,居然是这样的险地,那你怎么还让她自个儿上去了?”

    老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少废话,要是能拦住她的话,我不会拦么。”说着连连摇头,看来深为痛心的模样,叹道,“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天下无数光明大道她不学,偏偏受人蛊惑,修了那乱七八糟古里古怪的鬼道,成天地就喜欢往这种阴魂鬼地钻,真是……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哦!”

    说着叹息连连,一脸不甘的模样,不过他旁边的狗脸道人显然对这老头的牢骚丝毫没放在心上,一张凶神恶煞般的丑脸转过身去远眺,望着那片渐渐黑沉下来的小山岗上,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要是金瓶儿在就好了,偏偏她……”狗脸道人低声自语了一句,只是声音到了后面有些含糊,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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