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现在,琇琇就来罚我。”
秦定邦去工厂看了,主要是工人想提高待遇。这当班的工头虽然干活是一把好手,但嘴跟不上,工人们七嘴八舌的,他一时不敢做主,电话里又说不清楚。秦定邦来了之后,仔细倾听了工人们的诉说,发现那些要求虽然琐碎但并不过分,当场就答应了。
既然东家都直接发话了,问题也就很快解决了。
往回走时,秦定邦正好路过卞中涵之前跟他提的招待所。
自打上次双十节他们一起在秦家菜吃了顿饭,这两个来月,就没再见过面。此次碰巧路过,秦定邦一开始本觉得卞中涵怎么都该换到像样的住处了。毕竟这小老弟来上海已经三个多月了。按那些从重庆过来的国府官员的风格,这三个月已经足够卞中涵这个级别的,狠狠捞上一笔了。
但凭着卞中涵和他的关系,如果换了住处,是一定会跟他说的。小老弟到现在都没提这事,秦定邦想了想,也不总有机会路过,而且还是周日,上去看看吧。
等秦定邦敲开了门,卞中涵还真就在。
这小老弟一看是他,赶紧一脸惊喜地把人让进了屋里。
秦定邦没想到卞中涵住的屋子这么小,环视了屋内陈设,除了个柜子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墙边有张桌子,笔斜放在几张带字的纸上,可能刚才正在上面写着什么。
卞中涵连忙给秦定邦拎了椅子让他坐,转身又去拿水壶,一边倒水一边尴尬道,“大哥,我这里只有白水,没茶叶。”
秦定邦看得直摇头,“我只以为你住的地方能看得过去,你就一直这么个条件凑活着?”
卞中涵笑着点了点头,把水递到了秦定邦手里,然后走回桌子旁边,收拾了一下刚才在写的东西,倒也没遮掩避讳,“我这正在写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好向上面汇报。之后上面再拿我给的材料,跟更上面的长官交差。”
秦定邦朝窗外看了眼,“这天都快黑了,你连个灯都不点?”
卞中涵一拍脑门,赶紧伸手开了灯,笑嘻嘻道,“写着写着就忘了。”
正说着,外边走廊响起一阵喧闹,吆五喝六的,恨不得把楼板都给震塌。
卞中涵挠了挠头解释道:“应该是有人又喝醉了。”这些同僚不成器,也让他有点没面子。
“晚上是不是也有这么闹的?”秦定邦朝门的方向看了看。
“嗯。”
“这里条件太差了。你能受得了这?”秦定邦记得卞中涵家境非常不错,当年在当地是数得着的大户。
卞中涵无所谓道:“我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好的条件。”
秦定邦刚想说,有个姑娘照顾你也许能好点儿,但这话还没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看来卞中涵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青梅竹马的芷妹妹,也没心情去享受什么。
“不过,你这个样子,和你的那些同僚们一比,可太不寻常了。”秦定邦喝了口水,“人家一个个捞的盆满钵满的,你这却过得这么清贫。知道的,是你不在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人呢。”
卞中涵一听这话,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他们都知道我从没来过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没靠山。本来大长官就只顾捞钱,也不过问我生活。我又只知道把活干好,让他们有功可邀,应该碍不着谁的眼。”
秦定邦刚想再跟卞中涵说句话,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卞中涵转身去开了门,门外也是个军装打扮的,那人一看屋里有人,便欲言又止地要告辞。
秦定邦放下杯子,起身道:“行了,你们聊吧。”
卞中涵连忙挽留,“大哥你再坐一坐呀,没事的。”
秦定邦摆了摆手,转身出屋,几步下了楼。
一回到家,秦定邦便跟梁琇把卞中涵的情况说了一遍。
梁琇听了也是直摇头,“这好像和重庆那些过来的,不太一样啊。”
“他念书那阵生活就比较简单,一心都在书本上,也不讲什么享受。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秦定邦想了想,扯起梁琇的手问道,“过两天,请他来咱家吃顿饭?”
“行啊。”梁琇能感觉到秦定邦对卞中涵不一般,通常他轻易不会让别人进家门的。她其实挺高兴秦定邦能有个这样不见外的老朋友,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卞中涵也是留过洋的,家里那些好红酒,正好可以给他尝尝。”
秦定邦点了点头。
在回家的一路上,秦定邦都在想着卞中涵的居住条件,那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等回来说给梁琇听。他皱了皱眉,继续道,“咱那栋空房子,给他住?”
“哪的?台斯德朗路台斯德朗路在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即已改名广元路。考虑到当时此路较为偏僻,主要人物没事也不总过去,所以主人公对改了的新名不敏感,仍然习惯叫老路名。其他常走常用的路名,会根据时代变化改变称呼,比如前文的绍兴路。那里的?”
“嗯。”
“行啊,你看着办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好。”秦定邦知道了梁琇的态度。
之后,秦定邦便跟卞中涵打了电话,约他下周日中午来家里吃饭,卞中涵欣然答应。
结果一到日子,一大清早的卞中涵便打来电话,说日本侨民那边出了问题,有些日本人在偷偷搞什么贼心不死的小团体,他得赶紧去解决。饭,是吃不成了。
秦定邦知道卞中涵处理的净是些架在火药桶上的事,闹心又熬人,所以就让他先去忙了,饭以后再吃,丝毫也没埋怨怪罪的意思。
不承想,到了半下午,卞中涵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又过来了。
还给梁琇带了高档的真丝围巾,给小熊带了两大罐外国奶粉,给秦定邦带了一盒上好的茶叶,面面俱到的,一家三口全都有礼物。而且一进屋就跟他们道歉,直念叨爽约了实在对不住。
卞中涵坐着和秦定邦两口子聊了有会儿天,小熊突然又咳嗽了几声,接着就哭闹了起来,也不知是认生还是怎的,梁琇是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卞中涵一看这个样子,便提出不方便再打扰,等以后再来拜访。
本来梁琇打算留卞中涵吃晚饭的,孩子这一闹,实在是没法留了。
秦定邦也怕梁琇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帮着应酬,别给她累坏了,所以这次就算了。他本就不把小老弟当成会挑他理的外人,于是便起身送卞中涵一起出了门,不忘回头跟梁琇说,“我带他去那边看一看,晚饭我回家吃。”
梁琇一下就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
结果两人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听到梁琇从后面喊留步,然后小跑着赶过来,手里拎了家藏的两瓶法国葡萄酒。
秦定邦接过酒,递到了卞中涵的手里,“这是好酒,你嫂子说你留过洋,可能会爱喝。”
卞中涵高兴地把酒接了过去,看着酒瓶上贴的标,熟练地念起了上面的法文,之后爱不释手道,“我还真是爱喝这种酒。这么好的东西,谢谢嫂子,谢谢大哥!”
随后,秦定邦便带着卞中涵去了那幢空着的两层小楼。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外面的路上。
卞中涵不知道秦定邦是什么意思,秦定邦则径直开门进了房子。
很久没人住了,屋里的陈设,全都落了一层灰。想他们小熊就是在这房子里生的,这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秦定邦转身对卞中涵道:“你住的那地方太糟烂了,过来住吧。这是我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秦定邦走到墙边开了灯,“你看你那些同僚,有多少人自己都抢上了房子。你可以不屑于和他们为伍,但也不能太寒酸。你在上海也不是没有认识的人,这房子就给你住了。”
“大哥,不用……”
“这地方不吵也不闹,没什么人,很安静,虽然远离市区有些偏,但你不是有车吗?你去哪里,也不用自己走着去。”
“大哥,我……”
秦定邦直接把房门钥匙揣进了卞中涵的衣兜里,“已经跟你嫂子商量好了的,你可以放心过来住。”
卞中涵本来还要推辞,秦定邦没理他,接着道,“你的东西我就不帮你搬了,我看了,你也没什么家当。住过来后,这里还缺什么,你看着自己置办吧,我就不管了。”
卞中涵从兜里掏出了钥匙,脸上颇有几分为难,真是递还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秦定邦看着卞中涵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想笑,“今天我和你嫂子请你吃饭,其实就是为了说这个事。结果你忙,饭没吃成。下午你过去就正好了,我带你来看看,再把钥匙给你。”然后他拍了拍卞中涵的肩膀,“在你有更好的去处之前,先在这住着吧,不收你房租。”
卞中涵眼底渐渐起了潮气,“大哥,你让我怎么谢你啊。”
“别傻了。”秦定邦又想起来卞中涵在学校那阵子,小少年因为想家偷偷跟他哭,忍不住笑道,“你晚饭自己找地方解决吧。我得赶紧回去陪你嫂子吃饭,孩子闹人,我怕她自己应付不来。”
卞中涵心头一热,终于笑着握紧钥匙,揣回了兜里。
秦定邦回到家后,和梁琇好一阵哄,秦向湘才消停。他趁着孩子终于不闹了,赶紧简单炒了两个菜,菜摆上桌后,他先抱起孩子,让梁琇吃个囫囵饭。
梁琇朝小熊伸出双手,“孩子我来,你先吃饭。”
秦定邦摇晃着儿子,“别跟我抢了,你先吃。”
梁琇拗不过秦定邦,便拿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谈论起对卞中涵的第一印象——
“挺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个子不太高,但也不算弱不禁风。”
“嗯。”秦定邦拍了一把小熊的肉屁股蛋儿。
“相貌其实也不错,谈吐也挺好的,到底是留过学的,还是个军官,”梁琇笑道,“应该很多妙龄女郎惦记着吧。”
秦定邦想了想,还是没把卞中涵青梅竹马的事说给她听,只道,“一时没看出他有这个意思。”
“他应该会法语吧?看了酒瓶子,就能流利念出来。你们是在美国留的学,他还会法语?”
秦定邦扯了扯小熊的小脸,“他想学什么,就能很快学会。”
“哦对啊,你说过,他是个神童……”梁琇咬着筷子若有所思道,“那可真是个不多见的人才了。”
梁琇本来晚上饭量就小,几口吃完了便把孩子接过来,让秦定邦安心吃口饭。等秦定邦端起饭碗,梁琇一边抱着孩子,问的仍然全是关于卞中涵的话题。
哪里人,会些什么,管什么的,有什么经历,人靠不靠谱,有没有疤、痣、胎记之类的特殊体貌特征……
有些甚至连秦定邦都得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回答才合适,整个晚饭,全在应付梁琇关于卞中涵的问题。
晚上,梁琇洗完澡,照例又是先坐到客厅的小摇车旁,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孩子的睡颜。小熊身上正穿着天旺小时候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但惠英绣功了得,那些图案比画的还像真的,穿在小熊身上,也是好看的。
秦定邦在里屋喊了好几声“琇琇”,都没人应。
他一出来,就看见梁琇正对着孩子发呆,也没扭头看他一眼,只让他小点声,“好不容易给哄睡了,一会儿我把他抱到里屋去。”
说完,继续盯着孩子看。
秦定邦几步来到梁琇身边,站了有一会儿,之后又双手叉在胸前站了一阵儿,梁琇除了起先轻轻拍了拍他的腿,再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
秦定邦就这样看着梁琇的侧颜,长睫毛忽闪忽闪,刚洗完澡的瓷白脸蛋透出一抹粉扑扑,下颌线一直勾到小巧的耳垂,真是越看越好看,但也越看越让他火大。
“琇琇……”
“嗯……”
还是没看他。
一股无名的怒气不知从哪生了出来,秦定邦觉得自己就要被那恼怒点着,他扯掉梁琇手里的毛巾,一把扳过她的上身,扛起了人就往里屋走。
梁琇吓得想喊又怕吵醒孩子,只能低叫,“秦定邦你又要干嘛!你放我下来!”
秦定邦浑身冒火,回手就摔上了门,没等她再说话,就把她丢到床上,几下便扒了个精光,倾身而下堵回了她所有的话。她被他亲得没法呼吸,待他终于饶过了她的唇,她才能大口喘息。
他随即起身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迅速将她分至最开,一路向下,她几下便缴了械,但他仍箍住她不放,她又在他越发凶蛮的啃噬舔弄之下再次泄了身。在剧烈的感官刺激下,她本能地想往后缩退,却又被他翻转身体,从后进入,次次抵到最深。
虽然秦定邦是等够了梁琇产后三个月才开始和她燕好,但每次也都满是温存,从未像现在这样,梁琇完全被吓到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秦定邦,她也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待过,如同整个人都被他抛进无边的巨浪里,她突然生出深深的恐惧,求救一般地向一旁伸出手,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抓住,向后扯去。
秦定邦清楚地看到了她所有的反应,她手臂上那想要挣脱的力量更激得他失去了控制。他知道她可能不好受了,但却如何也不想停下,更发了狠一样捞起那被他按塌下的纤细腰肢,大手绕至她腹下,或重重抵住,或刮弄研磨。哪怕她已经开始带着哭腔低声哀求,他却依然恍若未闻一般,任由那冲撞抵弄越来越急,越来越没有节制,一下一下宣泄着他最极致疯狂的宣誓和占有。
梁琇仿佛被完全禁锢住,让身后的人牢牢锁着楔着,无处可逃只有忍耐承受,她挣扎着求他放过她,却换来更激烈的回应。
随着灭顶的快感浇灌而下,她彻底支撑不住,整个上身都趴伏到了床上,脸埋到了枕头里,紧咬着嘴唇吞下所有余下的声音。只剩剧烈颤抖的薄薄脊背,如被风雨吹打的蝶翅,在骤雨疾风中,艰难地震颤。
最后,他终于低吼着在她身体里爆发释放,长长的喘息之后,他慢慢扳直梁琇仍在细细抖着的双腿,让她整个身体都能伏在床上,他随着她的动作将自己完全覆在她的背上,紧紧将她裹住一般,鬓发间是轻轻的厮磨,又忍不住去寻着她的脸颊亲吻。
可吻着吻着,他却尝到了几分咸湿,他猛地惊醒,才意识到刚才有多失控,他赶紧擡手抹了抹她的眼角。
梁琇还在急促地呼吸着,却一直一言不发。秦定邦掰开她仍抓着枕头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收回她的身侧,和他的手臂一起紧紧贴住她的身体,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轻声道,“刚才……都是我不好。”
梁琇没应他。
“琇琇……”
依然没回应。
秦定邦有些慌了,几下便把遮在她脸上的碎发都抹到了耳边,这才看到,长长的睫毛上,正挂着湿漉漉的泪珠。
他瞬间被心疼和自责淹没,低头便去吻那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梁琇就那样安静地一动不动,直到秦定邦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受伤难受了,她才轻轻摇了摇头,“你要得那么急,我有些吓到了……”
那声音又低又轻,分明浸着责怪和委屈。
“对不起……”秦定邦将梁琇抱得更紧。
直到两人紧贴着的激烈心跳,都重新变得舒缓,梁琇终于轻声道,“秦定邦,我再不会不理你了。”
秦定邦一听,终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嘴角,心里却又暗恨起自己为何那般失了分寸,他挨蹭着她濡湿的眼角,“下次,下次罚我在你身下。”
听了这话,梁琇先是一愣,等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便立即羞了起来。她把脸埋进了枕头,忍不住破涕为笑,闷闷的笑声里还带着奶乎乎的鼻音。
这笑声丝丝拂过他的耳畔,秦定邦知道,这是没再怪他。
梁琇被搂得热了,轻轻挪了挪身体,没想到刚才那如铁的坚硬竟然再次在身体里苏醒,她惊得刚要回头看他,秦定邦却突然抽身,从她背后翻身躺下,一手扳过她的身体,随后她便被他箍着腰,天旋地转般地骑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吓得一声惊呼,一下子趴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扶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秦定邦低笑,大手扶抚过她光滑的肩头,最后捧起她潮热未退的小脸,声音如同蛊惑,“现在,琇琇就来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