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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程石无法专心投入工作。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燃起了一支烟,他望着窗外的景物,急速的吐着烟雾。他究竟是怎么了?

    从他第一眼看到苏磬,他就知道她是随性的女子。

    丽江的夜晚,混杂,喧嚣。他舞跳的难看,又无法拒绝美丽的纳西姑娘。他笨拙的舞动,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白布上衣,蜡染布长裙,长发松松的挽着,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坐在不远的石阶上,喝着啤酒,饶有兴致的欣赏他们的舞姿,眸子清亮,笑得肆无忌惮。

    他知道她在笑他,那笑容仿佛是有一种强大的磁力,吸引着他,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陪她喝啤酒,她几乎不跟他对话,只在互碰酒瓶的时候对他微笑,眼角眉梢,灿烂如花。即便如此,透过那对眸子,他依然看到了,眼前的女子,是如此心平如镜。

    后来,她醉了,靠在他怀里,面颊酡红,酒精把她的眼睛变得飘忽迷蒙。他未来得及思考就迷醉在她致命的风情里。

    一夜缱绻。

    醒来的时候,她走了。房间里仿佛空无一物,一切未曾发生,她也未曾出现。他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境况,他仔细的搜寻,她真的一丝痕迹都未留下,就这样,消失了。他默默的坐在床沿,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她有一双清透湛亮的眼睛,和浅淡如水的笑容。

    在丽江古老的街巷里,他整整寻觅了一天一夜,那个女子,真的似在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给他一丝淡淡的惆怅。

    当陆迪非把她带到他的面前,他终于证实,原来那不是一个梦。突然之间,她的一切在他面前明朗起来,她成了他的职员,有悦耳的名字,纯良得体,心无所属。

    他们的生活终于重新有了交集。他默默的观察她,却不靠近。她通常沉默着,一言不发,沉迷于自己的事情。总是固执的,有节奏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任何别人,都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但是,跟人相处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柔顺,毫无怨言的。偶尔遇到事情,她也会大义凛然的说一些大道理,迫得他说不出话来。

    任何时候,她都喜欢把自己置于暗处,找寻她的身影已在不知何时成了他的习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要身处同一空间,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她的位置。

    她从不主动约他,从不等待他,他却一天比一天多的渴望跟她呆在一起。多久了,他没有别的女人。他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生活,而他呢,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不确定过,他离苏磬的生活究竟有多远?

    叶心蕊的事情他是想解释的。只是,他要她亲口问他,他要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可是,办公室也好,那天吃饭也好,哪怕直到现在,他看到的她,她表现出来的,除了漠然,只是漠然。他的一切,她好像隔岸观火,丝毫无关她痛痒。他生气,恼怒,却拿她毫无办法。程石捏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有人敲门。程石甩甩手,疼得呲牙,“进来。”

    赵秘书探了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叫:“程总……”

    他抬头,皱着眉头问:“什么事?”

    “我刚刚听到响声……”

    程石若无其事的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赵秘书退了出去。程石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看看表,下班时间了。无心做事,整理了东西干脆下班。

    苏磬不在家。他打开冰箱,什么都没有,眉头蹙起,几天没过来,她难道都在外面吃?程石去超市买了菜,开始做饭。做饭是留学的时候逼出来的,几年学留下来,居然也做了一手好菜。回国接手父亲的公司也有几年了,很少空闲,也很少有心情自己做饭,也只有在她这里,跟她在一起,才有了这份闲心和耐心。

    饭菜都做好了,他又打她的手机,还是关机。她到底去哪了?烦躁异常,他抓了车钥匙走出去。车子开了几条街也没看见熟悉的人影,电影院,书店,她常去的饭馆……他挖空心思想出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手机打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都是关机。饭菜凉了,他对着电视换了一晚上的台,苏磬还是没有回来。

    程石唯一想到的人就是秦小鱼。

    “啊?程总?!”秦小鱼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吓醒了,在电话里一惊一乍。

    ……

    “苏磬?苏磬不是休假了吗?已经三天了啊。”

    ……

    “去哪了?不知道啊,苏磬一向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啊!”

    ……

    ……

    “陆迪非!!!”程石这一嗓子彻底把陆迪非从美人怀抱里轰了起来。

    “程石,你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病?”

    “苏磬休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程石冷静下来,憋着气问。

    陆迪非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休假不就是休假么?”

    “你批的?”

    “是我批的,两个星期,我以为你知道呢。”

    电话“啪”的挂了。陆迪非瞪着手机,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奇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可真会算时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以后就是十一长假,加在一起就是三个星期。她早做了打算,要无声无息的消失三个星期。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程石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究竟把他当什么?手中的玻璃杯“喀嚓”而碎,他瞪着血从伤口里缓缓的涌出,恍然不自知。

    迷糊间,他好像看到她朝他走过来,在他旁边叹气。程石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生怕她又跑了去,掌间的刺痛却让他清醒过来,原来他不是在做梦,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风尘仆仆,疲倦,有些狼狈。

    苏磬蹲下来,稍稍仰望着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脸。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两个偶尔需要彼此取暖的寂寞灵魂。她一直漂泊流离,她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去,也无法预知他何时会离去。所以她无法忍受失控,她离开,是因为她失控了。她需要清醒。需要放逐。

    一直以来,旅行是她的自我放逐,她去过很多地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牵挂。她桀骜,一贯游离在人群之外,却原来她也会期待别人的陪伴。清晨时分,搬了主人家的小藤椅,坐在宏村的南湖边,青山绿水,白墙黑瓦,写满斑驳的岁月。头一次,她竟会想念一个人,于是,她遵从自己的心,回来了。

    回到家里,竟是一地碎片。她深深的叹气,拿来医药箱,替他清理,消毒。他一声不吭,任她摆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给他包扎,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幸好是左手,不然明天要怎么上班。”

    他不说话,默然的看着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喝水怎么也能喝成这个样子?”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看入他幽黑的眼,说:“我去宏村呆了两天。”

    “好玩么?”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眼底积聚的怒气却出卖了他。

    她沉默了,静静的与他对视。终于,她缓缓的伸过手去,轻轻的握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才开口说:“不要再用力了,伤口会裂。”

    在她的注视下,程石的怒气在陡然间释去了,眼里却思绪沉淀,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他不也是好几天没来看她?不也是三天了才发现她不见了?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回来了。

    他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心头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可是,他却再也忘不了了,忘不了怎么也找不到她时,心仿佛要被掏空了的感觉。

    她突然间轻笑了起来,说:“程石,你怎么那么喜欢做饭?”

    他瞪着她,她还好意思问。

    她继续笑:“以后少做点,你看你每次做了,要么只吃一点点,要么就不吃。”

    看着他的脸色渐渐阴沉,她才止住了笑,跑去把饭菜都热好,整整齐齐的排在桌上。他们好像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吃饭,简单,却温暖四溢。

    苏磬抬头看看挂钟,凌晨三点了,他明天还要上班的,“你去睡觉吧,这里我来弄。”

    “你明天不去上班?”

    “程老板,你要压榨你的员工么?我还在休假中。”

    看她巧笑嫣然,程石蓦然心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呼气,声音低沉沙哑:“那你回来做什么?”

    她脖子一痒,呵呵的笑起,又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其实我就是回来吃你做的饭,明天一早又要去了。”

    程石突然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苏磬吓了一跳,惊呼:“你干嘛?”

    他抱着她朝卧室走去,一边在她耳边低语:“明天老板放自己假,你也哪里都休想去。”

    苏磬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嘴唇就已经被封住了,当炽热的唇贴上她的皮肤,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只任由他完全主导她的身体,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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