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岁月147
郭玺序齿时行六,也就是六皇子。
他也是这一次皇子皇女序齿中唯一的皇子——原本苏妙真所出的皇子也够年纪了,但那孩子在郭玺周岁后不久跟着办了周岁宴,没过半月就没了。至于更小的一个皇子,年纪尚且不够呢!
苏妙真生的皇子没了,没有太多人‘意外’宫里的皇子能长大的才是少数,长大的才叫人另眼相待。不然先帝,还有郭敞,都只有一个亲生的弟弟活到传宗接代,这难道是巧合?若真按照那样的‘先例’,如今活着的皇子,还有的要‘死’呢!
知道这件事的素娥也只能叹息,她甚至不好亲自去安慰苏妙真。毕竟人家的孩子死了,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却活得好好的,如今还正得宠。这时候她去上门说话,哪怕苏妙真性情孤高,应该不是在乎这种事的,也怕情绪上来了心里不舒服。
郭敞也为又没了个儿子难受,不过到底这样的难受有过太多次了,某种程度上算是有了‘耐受’,他还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就连序齿的事也没有耽搁,等到年前年后一摊子忙完,就让宗正司赶紧将郭玺的名字敬告祖宗、排上排行。
“玺儿行六,是六皇子。”郭敞将一枚金锁挂到郭玺的脖子上,那是他新命人打造的。上面錾刻的诗句含了郭玺的名字和排行,这也算是郭敞的小小仪式感了。
在郭玺序齿之前,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是六皇子了,上一回序齿,皇子们序到了‘五’。这几年生的皇子,在郭玺之前的又都没了,他自然就是六皇子。这个时候郭玺强调这一句,素娥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郭玺和郭敞一样都行六。
郭敞曾经也是六皇子呢!
“行六再好不过了,六是吉祥数字。更何况,这也随了官家,臣妾惟愿官家的福泽能余些来,庇佑玺儿无病无灾地长大。”素娥看了看系着那枚金锁的璎珞穗子,竟然是旧的。想来下头的人不会失察到这地步,给皇子用旧东西,那就只能是郭敞的意思了。
“这穗子官家哪里得来的?”素娥拈起来,觉得这东西保存的特别好,或许使用的年头比看起来的要早得多。
“若是‘福泽’真由朕做主,朕再多的福泽也舍得分给玺儿。”郭敞这话并不是说着好听的,身为皇帝他本就没必要给谁说好听话糊弄。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这话再真心没有了。
这话说完,他才回答素娥道:“这是朕儿时用过的长命锁所用朕原本想将用过的长命锁给玺儿,去寻了才记起来,早些年就赐给大侄儿了,当时也是担心那孩子留不住——但就是这样,那孩子也到底没留住。”
至于当初赐下的长命锁,就和其他很多玩具日用一起,做了郭敞大侄儿的陪葬。
“除了那把锁,其实朕还有许多人送的长命锁。但大多没穿戴过,和新打制的也没什么不同,还少了一份为人父母的心意倒是这穗子,说起来是康成太后亲手编结,一丝一缕也是母亲的心意。当年庇佑过朕的,如今庇佑孙子也是正当。”
郭敞对郭玺这个儿子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不同,在有其他皇子做参照组的情况下,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一碗水端平了——这本身也不是大问题,即便是家庭教育已经成为一门大学科的后世,大家多少有些对孩子要一碗水端平的常识了,一碗水端不平也是绝大多数!
这里的一碗水端平指的还是表面上的端平,至于说内心里端平,那几乎不可能!只要存在比较,基本上就会有高低。如果出现极端情况,两个里面只能救一个,那就会有选择。而一旦存在这样的选择,哪里还能说什么一碗水端平?
当下的问题是,郭敞这端水实在太不平了!不,应该说,他只端了一碗水,其他的甚至都没有上手去端。
对待其他皇子,郭敞更多是远远看着,‘扮演’父亲这个角色。直到有了郭玺,才真正和儿子亲近,成为父亲。这之前,他哪怕是对女儿也没有这样的——面对女儿,他虽然容易亲近一些,甚至带着弥补心态,更加纵容宽和。但那也称不上‘父亲’,还是扮演的意味居多。
旁人看郭敞如此宠爱六皇子,六皇子又十分健康。这样,即使‘健康’也不保证一定能长大,也有人愈发在意起郭玺的存在了。
直到准备回京了,还有人有闲情议论这事——回京之前,繁杂事很多,不管是主子,还是宫人,都是很忙的!
“这次可好了!回去后也不晓得‘那位’会怎么想!”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美人楚小怜意有所指地道。
婕妤余红云摇摇头:“能怎么想?那位一贯是宫里的好人,人如其名,‘贤’得很呢!便是心里有许多想头,面子上也不会流露出来的不过官家对六皇子的喜爱还真是不得了,如今看着不少人因着这个,愈发重视高顺仪了。”
她们所说的‘那位’自然指的是冯贤妃,冯贤妃因为手握t二皇子这个大杀招,随着儿子年纪越来越大,优势自然显现,根本不用与人去争——她就连争宠都不必了,还会和其他妃嫔有什么冲突?长久下来,名声好得不得了。
不过,谁都不可能得所有人喜欢,冯贤妃的名声是好了,但有的人看不惯她的‘好名声’也是一样的。过去这样的事不好说,毕竟人家就是‘贤’,就是养大了皇子,能怎么说?如今却不同了,有了‘六皇子’后,一些人就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不一定是喜欢‘六皇子’或者素娥,说起来大多也是些乐子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身处深宫,若是自己没什么希望上进了,那就真是数着日子过能看些‘好戏’,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狗咬狗、一嘴毛’,不也很有趣么?
“重视高顺仪不是因为高顺仪如今得宠么?干六皇子什么事儿?贤妃娘娘因着二皇子或许心里头想得多,其他人何至于?”楚小怜忍不住道。在她看来,郭玺这个六皇子还是太小了,将来着实说不准。也就是冯贤妃,实在是利益所在、关心则乱,这才有些说头在里面。
“高顺仪又不是如今才得宠的?过去就已经很得宠了,该巴结的早出手了如今这些人,不少都是为了六皇子。”余红云知道的多些,摇了摇头:“这些人很多其实根本不在乎得宠的是谁,毕竟再得宠也有新人换旧人的时候,只有皇子才是屹立不倒的本钱。”
“这一点,瞧瞧贤妃娘娘就知道了。”
“可六皇子才多大?”楚小怜不可置信道。
“就是因着六皇子还小,所以阵仗也不大!真要是六皇子大了,哪里还是这般样子——你真心实意地说,若六皇子能长大些,下头的人揣摩着官家的意思,会不会提议立六皇子做太子?下头的人提议了,官家会不会听从?”余红云白了楚小怜一眼问道。
“定会啊!说不得还是官家暗示相公们提议立六皇子呢!”楚小怜脱口而出。
实在是最近郭敞对郭玺的宠爱令他们印象深刻,那不像是天家父子,甚至民间寻常父子也不是那样亲密的。毕竟此时还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传统上父亲就不该对儿子太过亲密宽容,不然就有溺爱的嫌疑。
“不就得了?”余红云轻轻哼了一声,又道:“二皇子一年大过一年了,也不是没人提过要立二皇子做太子,但官家都给否了。早几年还能说二皇子不见得能长大,如今都十几岁了,眼看着都要挑教引宫女了,还担忧不能长大?”
“若官家爱重圣人,尚可解释为官家在等嫡长子出生,可如今情形都看到了的,绝不是为这个。说到底,不过就是官家对二皇子不够满意若是没得选也就罢了,可现在不是有了六皇子?”
说到这里,余红云压低了声音:“都能想到了,‘那位’说不得已经在求神拜佛,只期盼着六皇子长不大。不然真叫六皇子大了,哪还有二皇子站的地方?二皇子若只是个寻常皇子,她又能如何呢?”
和之前盛宠的妃嫔不一样,素娥生下了皇子,而且这个皇子非常得宠这必然会给某些人极大的压力,其中冯贤妃尤甚。在这件事上,张皇后都比不得她。毕竟张皇后现在还没儿子,还谈不到为这件事感到压力山大。
事实也和不少人私下议论的那样,冯贤妃此时可谈不上‘安稳’她人在宫中,上阳宫这边的事虽有人传信,可到底隔了一层,是不大清楚的。上阳宫这边说,官家宠爱高顺仪所出皇子,周岁宴特意大办、小皇子一过周岁便赶紧序齿云云,冯贤妃听是听了,却不算走心。
之前在宫中时,郭敞难道不宠素娥、不对郭玺另眼相待?在冯贤妃想来,不过是之前的延续。如今素娥这样‘当红’,母宠而抱子,也是应有之义。也就是之前同意盛宠一时的姚贵妃、曹淑妃恰好无子,这才显出了素娥母子。
直到郭敞带着后宫从上阳宫回来,冯贤妃、姚贵妃、曹淑妃三妃领着留守宫中的众妃嫔迎接,冯贤妃才慢慢品出意思来。
刚回来,舟车劳顿了一回,接风宴放在第二天,基本上大家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各回各家了。郭敞也应该如此,自回福宁殿才对。但他偏偏对王志通道:“你不必在朕身边侍奉,先去瞧瞧顺仪和六皇子玉殿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替他们打理了。等到事了,再来回朕。”
让王志通这个第一心腹去玉殿,自己这边许多事却交给别的宦官打理,这是王志通在郭敞面前失宠了吗?并不是的。至少郭敞身边的人不会这样以为。大家都知道官家何等看重高顺仪和六皇子,此举反而说明王志通的‘贴心人’地位不可动摇。
冯贤妃瞧着王志通得令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第二日便叫了心腹温美人到自己宫里,美人□□这次是随驾了的,甚至不只是随驾,还有侍寝了几次,如今已然怀有身孕——这事儿看起来简单,却要知道,素娥这段时间盛宠,其他人分不到几次侍寝!由此可知,□□也有她的过人之处。
“你如今也有身孕了,处处要仔细着”冯贤妃与温美人寒暄了一会儿,分享了一些孕期注意事项,表达了关心。然后就问道:“本位收到了你的信件,听你说过官家如今格外偏宠高顺仪与六皇子。”
温美人是冯贤妃在上阳宫的信息来源,但不是唯一的。
“正是如此,如今内外都知道这件事。”□□言语间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娘娘,官家待六皇子不是偏宠,是格外不同。”
郭敞如何对待素娥,其实并不叫□□在意。毕竟她也没有听过两人的墙角,见过两人关起门来如何相处。在她眼里,素娥是得宠,但和之前的宠妃又能有什么不同呢?甚至她自己,也曾非常得宠过一段时间呢!反正她没看出其中的差别。
但‘六皇子’不同,郭敞对他俨然和之前的皇子完全不一样。
冯贤妃原本只是隐约觉得不安,叫□□过来说话也更多是了解了解而已,还没真到坐不住的时候。但此时听到□□特别强调,也忍不住道:“怎么说?怎么叫‘格外不同’?要说重视哪个皇子,官家向来都重视。”
“至于说偏宠么,那是有一些可那难道不是因为高顺仪得宠的关系?当初高顺仪怀着身孕时官家就关照地比别人多,六皇子生下来后也常去玉殿走动。如此,看的比别的皇子多,自然要喜欢一些。”
□□摇了摇头:“娘娘,不是那样说。或许这宠爱真源自于此,可到现在,已经是官家真起了慈父情怀了——不是官家待其他子女的慈父情怀,唉!娘娘且等着,只要瞧着官家是如何待六皇子的就知道了。要让我形容,却是形容不出来的。”
这个时候冯贤妃还不算完全理解□□的意思,等到稍晚之后接风宴上,她就看到了。
接风宴上,自然还是郭敞坐首位。向太后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之后更需要歇息,所以没来,最靠近官家的两个位置就空了一个,只有皇后在她该在的位置。
左右最接近郭敞的位置之后是四妃分列,然后就是嫔们——冯贤妃坐在殿中右边,与素娥就隔了一个曹淑妃,因此看的更加分明!一场接风宴下来,官家俨然多半的心思都在高素娥和六皇子身上。
素娥带了郭玺参加接风宴,主要是这会儿郭玺兴头正高不肯睡觉,素娥索性就带他过来了这种宴会气氛都很轻松的,素娥就让侍女和乳母带着郭玺在自己身后位置玩耍,吵闹一些也无妨,全当是给宴会增加一些背景音了。
郭敞自然也听到了郭玺嬉闹的声音,就对身边伺候的宫人道:“将这盘橘子捧给顺仪娘娘,难得去岁的橘子存到了如今。难为他们怎么做到的,还一丝坏味不见,只是略软了些还有,去瞧瞧六皇子在玩什么,回来报与朕。”
其实也谈不上‘怎么做到的’,无非就是将最晚一批采摘的橘子存到冰窖里头去,每个都分别用纸单独包裹好。如此不容易坏,坏了也不容易‘传染’别的果子。等到了年后要食用时就打开来,由经验丰富的宫人进行择选。
一筐里面也不见得还能有一盘不坏味的!如此t‘基数’够大的话,怎么也会有味道不错的留下来。这种最拔尖儿的自然是供给官家、太后、皇后这些人,其他人若是足够当红,位置也高,也有机会挨着,别的人就不用想了。
郭敞派去的宫人捧了橘子给素娥,素娥挺喜欢吃水果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奉上水果后,宫人又去看后面在锦席上玩耍的六皇子,见他用各种颜色鲜艳的木块堆垒还有些意外——明显不是瞎堆的,堆出来的东西是有样式的。
这是素娥让人给郭玺做的‘积木’,为了防止积木上涂画的颜料不好,有害身体(小孩子很喜欢将这些东西往嘴里塞,需要格外注意),她还特意把关。
说来,郭玺这个年纪的孩子正适合玩积木呢——一岁左右的孩子就能开始玩积木,郭玺已经快一岁半了,积木正好可以锻炼他的精细动作能力、思维能力、手眼协调能力等等,还能培养专注力。
恰好郭玺也爱玩这个,素娥让人做了整套的积木给他,这套新玩具到手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玩。其中一些用的比较多,又容易脱色的木块,边角上已经褪色,变得旧旧的了果然还是此时的颜料固色能力不能和后世的比。
宫人观察了一会儿郭玺的动作,回去就报与郭敞听:“顺仪娘娘也说橘子风味甚佳六皇子正搭房子,就用那彩色木块,这新玩具该是与七巧板一样的说法。”
积木确实与七巧板有些相似,不过七巧板的拼搭是在二维上,积木则是三维的,所以差别还是有的。
郭敞见过郭玺玩积木,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着道:“那是顺仪与六皇子制的新玩具,名曰‘积木’。你倒有些见识,确实与七巧板一个意思。不过七巧板要这般大的孩子拈起来,到底不易,还是这积木更适宜。”
郭敞还喜滋滋与周围人道:“红孩儿甚是聪明,这才多大,便懂得以‘积木’搭房子了!”
很难说郭玺现在搭的积木房子算怎么回事,说不得他自己都没有这个意思,就是随便搭搭而已。不过这并不妨碍郭敞为之自豪,并得意洋洋地与人分享。
对于郭敞这番表态,张皇后早在上阳宫就见惯了,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附和过了。至于其他人不管见没见惯,都有眼色地配合着郭敞——说起来,坐的近的四妃,除了冯贤妃外也无人膝下有皇子,这上头配合着些,倒也谈不上难。
只有冯贤妃,谁都知道她是倚靠着二皇子才有如今超然地位的。虽然二皇子已经长大了,眼看就能封王,未来不管继不继承大宝,她有这个儿子在都不用愁了。可‘地位超然’和‘不用愁’是两回事,真要是二皇子无法继承皇位,她在高位妃嫔中也就泯然众人了。
因此,冯贤妃表面上和其他人一样,都凑趣说了好话,似乎为郭玺‘聪慧过人’很是欣喜。实际上却是有些紧张的——不是为郭玺的聪明,会用木头块搭小房子在她看来聪不聪明还两说呢!就算真的代表了聪明,她其实也不在意。
她真正在意的只有郭敞的态度,郭敞那种溺爱的态度,万事皆好的口吻,冯贤妃从未见他对自己的儿子郭琅使用过。
这不只是对比其他皇子更喜欢,而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情与联系了冯贤妃想起了之前□□说的,看到了就会明白,形容不出来,居然不是夸大之词。
姚贵妃注意到了那之后冯贤妃的心不在焉,不了解的人会当冯贤妃是有些累了,今天的筵席又很无聊。只有姚贵妃这种与她同在宫中多年,极其了解的人才看得出来,她是心里有些乱了。
见证这一幕,她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回头便与自己的心腹侍女道:“过去只当贤妃是个平和大度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过去平和大度、万事不争、平淡如菊,那是因为不必那样,尽可以姿态好看些。现在一旦知道不能那样了,可不是就动摇了?”
心腹侍女完全明白主子的意思,就接话道:“娘娘说的是,如今宫内宫外,谁不知道官家喜爱六皇子?若是也就罢了,可一旦叫六皇子长成了,哪还有二皇子什么事?两年前外朝有个小官儿突然出头请立太子,虽没有说立谁,可谁看不出来推举的是二皇子?结果呢?”
毕竟郭敞的儿子里,二皇子是现活着的皇子中的长子,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他最名正言顺。另外,二皇子郭璧之外,其他的皇子年纪都太小了,以皇子的情况,谁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没,立为太子几乎没可能。
“结果就是官家轻描淡写就按下去了,只当没有这回事。”姚贵妃淡淡地道:“大燕的皇子难得,然而即便如此,二皇子这样难得长大的皇子,官家还不肯立为太子,就足见不满意了。要知道,官家被立为太子,也差不多是那个年纪呢。”
“若是没得选也就罢了,将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不是有好得多的选择了么?”
郭敞不讨厌二皇子,但就是没法说‘满意’。非要说的话,二皇子郭琅只是平庸了些,至少和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相比,真的太平庸了都说人的一生必须要意识到三次平庸,分别是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很平庸,意识到自己很平庸,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很平庸。但这件事显然和郭敞不搭,他的父亲显然不是平庸之辈,他自己同理。
换个说法,作为一个没有被现实毒打过的九五之尊,郭敞不能轻易地接受自己的继承人很平庸这一点——当然,这是两年前他没有点头册封太子的原因。他还想再等等,等一个更好的继承人,又或者郭琅能变得更出色。
至于如今,他的想法其实又经历了一轮变化。别看他总是对外炫耀郭玺,但他其实并不会因为郭玺‘平庸’就不喜欢他了。或许会有一些失望,但喜欢还是喜欢的,就像大多数父母对孩子的爱,它其实是无条件的,不是说要孩子优秀才会爱,不优秀就不爱了。
甚至他有时候会不自觉担心郭玺,怕他太聪明了会早夭,所谓‘慧极必夭’。如果是那样,他宁愿郭玺就和郭琅一样,做个平庸的人就可以了‘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大约也是天下真正为人父母者,极容易有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