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宦妃天下》->正文

宦妃 第066-070章

    正文宦妻第六十六章分居

    在自己家里呆得好好地,贞敏郡主为什么要回娘家呢?

    那是因为——

    “阿九,能麻烦你一件事么?”西凉茉坐在紫檀包金的书桌一边翻书,一边忍耐地道,温美如兰的面容上带着异样的绯红。

    百里青点也抽了本书慢悠悠地看,听着她说话,便懒洋洋地道:“嗯,说。”

    西凉茉‘嘭’地一声把手里的书给放下,一把拽着某人的手从自己的衣襟里往外扯,咬牙道:“把你的狐狸爪子从我衣服里拿出去!”

    但是那人的手却忽然一捏,牢牢扣住了手里的软嫩雪团,西凉茉过分大力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给扯痛了:“啊——!”

    她赶紧松手,忍不住回头绿着脸瞪那个死抱着她不松手的某,几乎是面色狰狞地道:“阿九,你差不多一点,一天到晚这么揪着,我……!”

    她顿了顿,涨红了脸:“我那又不是面团,任你搓圆搓扁!”

    这千年狐狸精自从发现自己不举之后,就见天地折腾她,连肚兜儿都不让她穿,就为方便他在她身上动手动脚,动手动脚就算了,问题是他煽风点火了,还不灭不了火,天知道她最近灌了多少清心降火的凉茶降火!

    百里青支着脸一边不客气地把玩手里的软嫩,一边懒洋洋地道:“这不是你说了要帮为夫治病么,为夫总要试试,怎么样才能唤起性趣不是?”

    滚!什么治病,根本就是他心瘾难耐,过不了手瘾,也要过心瘾!

    西凉茉被他这么挫磨两下,身子又软了,只能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面如绯玉,娇软无力地喑哑着嗓音道:“你……你这个坏人!”

    看着怀里被他折磨得娇软羞窘,面含春情的小妻子,百里青心头火才略下去,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是了,要不然咱们这段时间跟以前我还没睡你的时候那样……。”

    西凉茉听得脸上着火,又羞又恼,一下子使了巧力脱离了他怀抱,顺便颤着声音咬牙道:“不要,我说了我要回国公府了,等血婆婆回来这段时间,咱们还是分居一段时日好了,而且爷爷说了你老招我,这样不好!”

    说罢,她转身把衣服拉好,就匆匆出了房门。

    看着西凉茉逃也似的背影,百里青轻嗤一声,眸光幽明不定,他轻哼一声:“真是个没趣的丫头,且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不过说完话,他的目光不意间又落在了自己修长的双腿间,脸色瞬间又阴沉下去。

    明明看着块美味放在自己面前,却不能享用,真是……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他心烦意乱地‘嘭’地一声把手上的书给摔桌子上,声音尖利地唤人:“小胜子,你还不给本座滚进来作甚!”

    躲在门外许久的恶小胜子立刻‘滚’了进来,抹了把汗,对着百里青露出个谄媚的笑来:“千岁爷,您有什么吩咐!”

    百里青没耐烦地道:“瓜子呢,本座的瓜子呢,你这小崽子近些日子伺候人是越发不上心了,整日介地跟着夫人的小丫头们混在一起,心都野了!”

    小胜子一呆,脸上泛起慌张的红晕,他大力地摆手:“爷,您说什么呢,小胜子怎么可能把心玩儿野了,只是和那些丫说笑而已!”

    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都很好,他虽然不是个男人了,但是望望她们也只是自己的小心思而已。

    百里青瞥了他一眼,莫测地勾起唇角:“是么,那既然如此,在夫人没有回府之前,你就跟着本座再好好地把你伺候人的功夫捡起来,不要荒废了!”

    小胜子垂下眼,掩饰掉沮丧的眼神,恭恭敬敬地道:“是,奴才这就去给爷拿瓜子去。”

    百里青这才觉得心中舒服些,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优雅地歪回软塌上,闭目养神去了。

    小胜子退出了门外,一脸悲催地望着天“呼”了一声。

    唉——

    千岁爷欲求不满,他们这些可怜的手下们就要倒大霉啊!

    吃瓜子的千岁爷让他小胜子深深地体会到了夫人偶尔蹦出的那个词——伤不起!

    秋日气爽,天高云淡,白日里的阳光极为灿烂,又有秋风飒飒,倒是颇为舒服。

    国公府门外,站了一小群人,为首是一个年轻的身穿素黄绣缠枝莲花褙子的美貌小姐,正在门外翘首以盼,不过片刻之后,他们便远远地见到到有几辆香车远远地朝国公府邸过来了。

    为首一辆精致的紫檀木雕花香车还没走到,风一吹,便有怡人檀香飘入众人的鼻尖,只觉很是舒服,细细看去方才发现那雕花香车皆是小叶紫檀所打造,价格不菲。

    那车边跟着几个打扮精细的美貌大丫头,等着那车到了国公府,那些等候在门外的人都在少女的引领下赶紧迎了上去。

    那马车旁边的大丫头伸手去掀了帘子,恭敬地道:“千岁王妃,五小姐来接咱们了。”

    帘子掀开来,也是一身虽然素雅却装扮异常精致的美人从车里扶着大丫头的手款步下车,对着来迎接自己的西凉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微一笑:“五妹妹如今可过比往日里得舒心多了,倒是真真跟换了个人似的。”

    如今站在国公府前迎接她的西凉月,花容月貌自然不必提,往日里见着那种虽然看似骄傲却掩盖不住的卑微之气如今已经没了,倒是真真透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原来自从西凉茉上次回来,让整个府邸里元气大伤后,整个国公府都没有任何一个女主子愿意出来掌家了,这国公府的掌家夫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众人避忌不已,但这对西凉月却是个好消息,如今她上头一个未嫁的姐姐都没有了,只余下一个嫡出的哥哥不怎么管她,其他的两个庶出的哥哥今年也被父亲请旨外放出去磨练了。

    西凉月的母亲又是贱妾的身份,她却好歹是如今府邸里正经的小姐了,她便自告奋勇地接了这管家的活儿,其他人原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她一个小姑娘出丑,不想她却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人刮目相看。

    西凉月听西凉茉这么夸自己,俏丽的脸蛋上不由飞起两朵红云,伸手亲昵地挽住西凉茉的手往府里去:“大姐姐过奖了,如今山中无老虎所以月儿这个猴子才在这里称大王呢。”

    西凉茉虽然有点不是太喜欢别人这么无缘无故地亲近自己,但是她倒是看得出西凉月对她是真心崇敬的,没有坏心思,便任由她这么亲亲热热地挽住自己,亦打趣道:“哪里有姑娘家家的说自己是个猴儿的,莫不是你日后要找个驯兽师的夫家么!”

    西凉月闻言,脸上红晕更甚,有些没好气地娇嗔道:“大姐姐就爱拿月儿取笑了,枉费月儿今日一早就出去亲自采买了许多东西,还有大姐姐最爱吃的莲藕,连夜就在炉子上吊着的高汤了!”

    西凉茉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

    西凉月这个丫头,是个聪明机敏的,韩氏在的时候大约是受了不少气,便联合着西凉霜拿自己出过不少气,但她偏偏又极为崇拜比她自己聪明本事的人,对于比她弱的人,她不怜悯,甚至参与践踏,但是对于比她强悍的人,她却是打心眼里敬佩。

    所以如今自己这个从卑贱的路人甲一路跃上权力之峰上的姐姐,一下子就成了她的崇拜对象。

    而西凉茉自己说不上喜欢,也不说不上讨厌西凉月,因为她还算欣赏识趣的人,而西凉月刚好就是这种人。

    西凉月笑与西凉茉吟吟地一路交谈,一路向西凉月今日摆下的接风宴的湖心亭而去。

    倒是难得的‘姐妹情深’的模样。

    两人刚走进了湖心亭,西凉茉看着桌子上那些精致的饭菜,不由打趣地笑道:“五妹妹果然是风雅人。”

    桌子上菜肴看着便是色香味俱全,还有不少点心、冰镇上的甜品,小亭子里还搁下了两桶冰,有丫头在那不断地扇出凉气来。

    “姐姐喜欢就好。”西凉月朝着西凉茉笑咪咪地道。

    两人说话间,便各自就坐,刚说了些家常,要动筷子,便听见外头有婢女恭恭敬敬地唤了声:“三小姐。”

    却听见有女子讥讽尖刻的声音响起:“怎么,唤别人就唤一声王妃,到本夫人这里却不会说话了么,不会说话你自去陵罚去!”

    那婢女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称呼竟然让对方那么的生气,她立刻道:“都是奴婢粗心的错,夫人莫怪。”

    说罢她立刻改了口:“虞侯夫人到!”

    西凉月早就听见了西凉霜在外头说的话,不由没好气地阴沉下脸来:“这人一出现,就真真是无趣!”

    西凉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唇角:“是么,我可是记得当年你与她之间的情谊极好呢。”

    至少比跟她这个大姐姐好得多呢。

    西凉月倒是并没有因为西凉茉的话有所指而有任何不自在,只轻咳一声:“月尚且有阴晴圆缺,人之间的情谊变了也不奇怪!”

    说话间,西凉霜已经走了进来,对着西凉茉和西凉月不阴不阳地笑道:“月儿,你真真还是小孩子心性,三姐姐不是早告诉过你,千岁王妃难得回来一次,咱们姐妹出嫁之后,更是难得一聚,让你通知三姐姐我一声,就那么难么?”

    随后她也没等西凉月辩解,迳自对着西凉茉福了福:“见过千岁王妃。”

    西凉茉淡漠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西凉霜依旧是满头珠翠,一身秋香色的苏绣牡丹褙子,底下是深紫色的打籽绣百褶马面裙,腰上横着一条同色的牡丹纹腰带,看着倒是富贵莫名。

    只是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身上的衣料虽然是新的衣料,看着也富贵华丽,与十金一尺的云纹锦很是相似,但却不是什么真正上好的衣料,而她头上的那只点翠凤凰花、东珠华盛等首饰虽然精心地擦拭国,但是看着也显老旧,是些古旧的款式,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挖出来。

    西凉茉看了面前的女子片刻,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微微一笑:“且起来就是了,咱们如今难得在家中团聚,我看明年五妹妹也要出嫁了,以后再相聚的时日必定不多,都是姐妹,还是姐妹相称吧。”

    西凉月笑眯眯地道:“那是最好,千岁王妃听着名头好大,!”

    西凉霜却起了身子,不咸不淡地道:“三妹妹可不敢这么草率地与王妃说笑呢,如今王妃身份特殊,前些日子,为了王妃失踪,千岁爷可把咱们整个府邸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死了那么多国共府的人,咱们可不想一个小心被千岁爷以大不敬的罪名发落得生不如死,我还是唤您王妃吧。”

    西凉霜的话依旧是异常刻薄,西凉月没等西凉茉开口,忍不住就拍案而起:“三姐姐,你若是趁着大姐姐在的时候来找茬的,就不要怪妹妹不给姐姐面子了,如今这是妹妹在请大姐姐用膳,可不曾请了你!”

    西凉霜睨着西凉月,又看向西凉茉,冷冷地道:“王妃也觉得我是来找茬的么?”

    西凉茉看着西凉霜那种阴阳怪气的模样,也懒得理会她,只淡淡地道:“若是三妹妹来这里吃一口团聚酒,那么姐姐欢迎,若是三妹妹是真觉得闲得慌,便请三妹妹离开吧。”

    西凉月和西凉茉都以为西凉霜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会一如从前那样转身离开,却不想她竟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地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对着西凉月和西凉茉一笑:“你们真是敏感得紧呢,我当然那是来吃团聚酒的。”

    说罢,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时在接下来的饮宴之中也并不客气,她几乎也不与西凉月、西凉茉说话,只自顾自地喝酒,吃东西,这一顿气氛奇怪的饭下来,西凉霜便醉了。

    西凉月极为无奈,只能打发了人陪着她一起把西凉霜给送回她住的院子。

    “大姐姐,我且把三姐姐送回去,月儿明日再与你聚一聚。”西凉月歉意地对着西凉茉道。

    西凉茉笑了笑:“你且去吧,我知道了。”

    看着西凉月让人搀扶着西凉霜离开,她也起身准备回莲斋,却不想忽然瞥见西凉霜座位下的一封信。

    她随手拾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只觉得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写的,便索性毫不客气地打开了来看,只见信上写的东西倒算不得机密,只是落款那字眼让西凉茉微微眯起了眼——韩贵妃?

    一个被发落到山上削发修行的前贵妃,怎么能随意与人通信,而且还是给西凉霜写信?

    她一路沉思,一路回了莲斋,反复看了那信,却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进了莲斋,她打发了身边丫头们去准备温水沐浴,打算自己继续研究那书信,谁知刚转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丫头,许久不见,可想为夫了?”

    西凉茉头也没回,只凉薄地道:“不想!”

    正文宦妻第六十七章男人的话不能信

    “真不想?”百里青凑在她耳边危险地道,指尖慢悠悠地挑进她衣衫里。

    西凉茉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信,心不在焉地道:“今早才回来的,难不成还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爷爷说了让你不要来招我的。”

    就知道这千年老妖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千岁府。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身后那人毫不客气伸手捏了她胸前的软嫩一把,就听见怀里原本坚定地不搭理他的小狐狸闷哼一声,一下子软在了他身上。

    “阿九,你这个疯子能别折腾了么?

    百里青搂住西凉茉的小腰,有些惊讶,随后低下头咬着她耳朵恶劣地道:”啧,软成这样,真是可怜。“

    西凉茉咬牙,绯红着脸,伸手试图就使劲推他:”走开,你折腾人上瘾了不是没,明知道这样不好,却偏要来搓磨我!“

    百里青阴测测地笑着把她的手拽回来,顺带将她都按在桌子”为师哪里能见着自己的小心肝这么难受,来来,为师有的是方法帮你泻火呢。“

    她是身上有火,他却是心里窝火得很,难得小狐狸不知着了什么道,这么甜这么媚,好好一块嫩肉,却偏偏让他享受不到!”你这人真是……你走开!“西凉茉被他弄得看什么都看不成,手脚发软,又是气恼,又是羞窘,这混账玩意根本是恼了她逃回国公府了,才这么玩儿她。

    百里青咬着她白玉似的小耳朵不放,只邪魅地又哄又抱,外带霸王硬上弓似地直接在桌子上里里外外地把她吃了个遍,方才抱着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的她回了床上。”你再这样,就是你好了,我也不跟你回去!“西凉茉浑身虚软,伏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威胁,一把扯着他的长发把他扯得抬起脸来。

    百里青见着怀里的小狐狸炸毛了,方才似笑非笑地道:”乖丫头,为师都听你的,且让为师再抱抱,你是身上难受,为师可是心头难受得紧。“

    西凉茉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你保证?“

    百里青像只被揪得有点疼了的强大而优雅的兽,只偏了偏头在她手上蹭了蹭,眸光幽幽,自俯下身子咬着她粉润的唇,很有耐心地诱哄道:”嗯,自然的,自然的,都依你。“

    西凉茉这才勉强地松了揪住他的头发,脸红得都要滴水了,咬牙道:”好,就这一次,没好之前不许再弄我!“

    百里青轻笑,痛快地答应:”好。“

    烛火幽幽,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拖出妖异的模糊影子来。

    ……

    ——老子是九爷很饿,非常饿的分界线——

    京郊野外的小村中,小小的房子里一点昏黄烛光照耀出两个人模糊的影子。”如今朝中反对九千岁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剩下几人了。“一名声音阴沉苍老的男子叹息了一声。

    另外一道略显年轻却轻浮的声音也愤愤地附和道:”那日先帝发丧,说是太子爷宫变,除了太子爷被擒,陆相坠楼,其他所有原本太子一党里对太子爷和先帝忠心耿耿的那些老臣皆不在了,原本宫里就是九千岁的人占据上风,就算太子爷真的动了手,也很快就被迫退到南城那里,怎么可能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大臣,而且恰好都是反对九千岁的人!“”虞候,你也不必愤怒,这就是成王败寇。“韩尚书冷冷一笑,笑容里难掩阴沉沧桑。

    虞候肥硕的脸上肌肉抖了抖,仿佛很是义愤填膺的模样:”韩尚书大人,您不必气馁,如今咱们虽然不占上风,但也是义胆忠肝之士,定是支持正统,上天不会让奸人一直把持朝政的,等到咱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必定能将那些贼人赶尽杀绝!“”侯爷,您果真是智勇双全,语儿敬服不已。“一道柔媚的女音在虞候背后响起,一双雪白的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搁在他肩头,这样的一双手在黑夜里出现,仿佛莹莹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倒是真称得上活色生香。

    虞候看得心神一荡,立刻伸手去把她一把拽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肥硕的手就在那美妇人身上摸了起来:”娘娘过谦了,娘娘也是贞洁美人,竟为了先帝国祚正统什么都做呢。“

    他的话语里带着的一丝轻蔑与下流让那美妇人脸上神色一僵,倒是韩尚书立刻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方才让她按捺下愤怒的心情。

    幽幽烛光下映照出那原本该在泰山削发修行的窈窕娇媚的人影——韩贵妃,或者说韩太妃。

    她忍耐着虞候那粗鲁的轻薄动作,只露出个妩媚的笑容来:”侯爷喜欢就好,这事儿对你,对咱们都有好处不是么?“

    虞候瞥着她笑笑:”我看是贵妃娘娘耐不住泰山那绝顶之上的寂寞才是。“”虞候,若是未来太子爷能重登大宝,您自然是第一有功之臣。“韩尚书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光,对于虞候这种推三阻四的态度很是有些不满意。

    虞候嘿嘿一笑,抚摩着韩贵妃那白玉凝脂一样的肌肤:”但是这事儿一旦爆发就是叛国之罪,且容我再想想,不过你们想要的进出边境方便的令牌,我倒是明日就可以办下来给你们,但是……。“

    他不说话,只望着韩贵妃露出个贪婪淫猥的笑来。

    这其中只可意味不可言传之意,耐人寻味。

    但韩尚书自然是晓得的,他看向自己的大妹妹,笑了笑:”妹妹就好好地伺候咱们未来的大功臣吧,为兄在后院还有点事儿。“

    韩贵妃妩媚地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便向虞候怀里靠去。

    韩尚书又看向虞候,摸着胡子道:”是了,虞候你可要小心你那夫人,她到底是姓西凉的。“”且放心就是,她早就把她那大姐姐恨毒了去,当初她嫁给我的时候可是不情不愿,寻死觅活的,是千岁王妃将她亲手绑上了轿子,洞房花烛夜,都是被绳子绑着让本侯爷上了的,我那夫人以后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仿佛回味着当初洞房花烛夜西凉霜那种不甘不愿的模样,虞候露出个恶毒又淫猥的笑来。”想不到西凉茉这个小蹄子倒是恶毒得很。“韩尚书闻言,挑眉道。

    韩太妃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那小贱人生就一副黑心肝,嫁给那阉人倒是合适得很!“

    韩尚书对着虞候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侯爷倒是可以让夫人助咱们一臂之力!“

    出了门,看着那灯火陡然熄灭,露出个得逞的阴沉笑意来。

    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门里钻出一个肥硕的身影,一顶小轿立刻过来,他往里面一钻,把那轿子压得沉甸甸地一路往村外去了。

    另外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后院走了出来,看了看那远去消失在黑暗里的轿子,方才也进了房。

    这个时候小茅屋内已经重新燃起了幽幽烛火,一名美妇坐在床边正面无表情地拿着梳子梳头,神色早已不复昨夜的妩媚诱人,眼下的乌青和脖子上露出的触目惊心的痕迹,显示出昨夜她忍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韩尚书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叹息了一声:”语儿,你受苦了。“

    韩太妃一下子就将手里的梳子给捏断了,她艳丽的脸孔上露出近乎狰狞的神色:”哥哥,咱们韩家原本就是皇家的色供之臣,语儿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责任,更不愿用这样的青春年华在泰山上度过一生,所以你让我陪什么男人就陪什么男人,但是你得告诉我,咱们扳倒九千岁和西凉茉那个贱丫头到底有几成把握!“

    她放下了自己的骄傲,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去陪伴那个恶心又龌龊的老男人,是有条件和代价的!

    韩尚书看着自己的妹妹,苦笑着摇摇头:”是西狄二皇子派了人与我联系的,只说他们愿意助咱们一臂之力,但是最终成事了,要把边疆一百城割让于他们。“

    韩贵妃不耐烦地颦眉,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管你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只知道我看不得西凉茉那小贱人嚣张,她过河拆桥,当初答应过我,会保住我一生容华的,如今竟然将我这个有女儿的太妃送到泰山和那些不得宠的贱人们一起修行,我一定要她为欺骗我付出最凄惨的代价,才能对得起我付出的一切!“

    原本有生育子女的宫中嫔妃,即使在皇帝大行之后,也是不必出家为尼,而是可以在后宫颐养天年的,但是百里青怎么会允许她这样一个不安分的隐患在宫里,若不是顾忌着他刚刚直接将贞烈皇后拿去殉葬了,她的小命也会跟着没有,何况她并没有可以倚靠的儿子,便也只是将她随手远远地打发了。

    韩尚书叹了一声,在她面前坐下来:”若非为了韩家,哥哥其实并不想铤而走险,如今派了人装成你的模样在泰山修行,若是被人拆穿就是欺君之罪,只是九千岁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放在以往他根本不会忍耐虞候这个脑满肠肥的东西,只奈何如今百里青并不信任他,近日不但驳回了让他十岁的小女儿进宫陪顺帝读书的要求,竟然有让他告老还朝的意思,韩家如今是没有一个人在朝,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

    当初他虽然没有参与到九千岁一派里,却也没有明确地站到太子殿下那一边去,所以他异常的不平。”还有,你别整日里再惦记那个芳官了,听说如今他在宫里日日陪伴着太平大长公主,只怕早已经忘了你。“韩尚书想了想又叮嘱道。

    韩太妃咬了咬唇,冷冰冰地道:”哥哥,我该帮你的,自然会帮,但是我的事,你不必插手!“

    韩太妃与韩尚书两人灯下细细密谋的事且不提,只说这一头虞候被一顶小轿子抬回了虞候府,趁着天色还没亮,刚刚钻进了房间,就听见房间里一道机械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去哪里了!“

    那声音毫无感情,带着阴沉沉的冷意仿佛从地底发出来一般,吓得虞候一个踉跄:”谁!“

    只见黑暗中燃起一点灯火,照亮出一张清秀却略显冰冷刻薄的脸来,两只眼睛冷冷地盯着虞候。

    虞候这才拍拍胸口,没好气地道:”原来是夫人,你在这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西凉霜冷冰冰地盯着他:”你一夜未归,我问过了后院的人,你也没有到其他人的屋里去,你又去哪里了。“

    虞候没好气地道:”夫人,你不觉得一个妇道人家管得太宽了么!“

    西凉霜顿时恼了,冷笑起来:”就是因为是你的夫人我才替你忧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怕又去城郊我那姨妈那里去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能得到侄姨两人的伺候特别兴奋,还是觉得能得到以前都不敢直视的女人,所以很得意,就不怕司礼监的人发现你的事么!“

    虞候原本越听越恼火,他虽然是抱着那样龌龊的心思,但是如何肯被一个自己的女人这么当面揭破?但是听到她提起了司礼监,满腹恼羞成怒都变成了惊惧,自己的小夫人是刚从国公府回来,莫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他立刻道:”夫人,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西凉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因为痴肥而眼睛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丑陋的面容,片刻之后才冷冷地道:”你不是不需要我、不相信我了么?“

    那虞候立刻恬着脸上去,将西凉霜抱在腿上,讨好地笑:”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为夫当然是最疼爱你的了。“

    不管怎么样,西凉霜即使可能已经给他戴了绿帽子,但是只要靖国公一天不倒台、西凉茉还是千岁夫人,他就必须把这个女人捧在手心里。

    西凉霜冷冷地勾起唇角:”是么,那好,我有一些要求,若是你能做到,那么我就帮你去接近大姐姐。“

    虞候眼睛一亮,立刻道:”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一千个要求,只要夫人提出来,为夫必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西凉霜眼底里闪过一丝阴森的杀意:”好,我要你把东院的烟雨和香若都卖出去!“

    当初就是这两个贱人出卖她,陷害她,才害得她在这侯府里忍受其他人的鄙夷与流言蜚语,连九生都因为她们的原因……种种屈辱都来自那两个贱人。

    虞候闻言,顿时深深地觉得肉疼,那烟雨和香若都是他最疼爱的两个小妾,而且还都为他生下了孩子,他怎么舍得呢?

    这女人好狠毒,根本就是挟怨报复!

    看着虞候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西凉霜冷笑:”夫君不要糊涂了,不就是两个卑微的妾么,若是夫君日后成了天朝第一功臣,什么女人你会要不到,就算是姨妈那样高贵的女人,你不也一样得了么?“

    虞候一愣,捉摸了好一会,果然发现是这个理由,他一狠心:”好,只要夫人高兴,什么都可以!“

    大不了,到时候他吩咐下人多给妓院老鸨些钱,将他的爱妾养在妓院里好了。

    西凉霜是什么人,眼中狞光一闪,她了露出个愉快的笑容:”呵呵,夫君说话算话,那么那两个女人就交给我了,我要将她们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接待那些苦力!“

    虞候彻底呆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让西凉霜看透了,但是却又不敢反驳西凉丹,只能干笑:”好,好,只要夫人高兴就成!“

    为了以后的大计考虑,牺牲两个妾又怎么样呢?

    随后西凉霜看着他淡淡地一笑:”夫君,你回来了也累了,速速去沐浴休憩吧。“

    虞候哪里还呆得下去,立刻点头如捣蒜,立刻落荒而逃。”夫人也好生地休息吧,为夫下午再来与你一同用晚膳!“

    看着关上的门,她冷冷地一笑,绞缠着手中的帕子:”你且等着吧,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你们这些人给我的屈辱,我会一一地在你们身上讨回!“

    等虞候一觉睡到了下午,懒洋洋地挪动着自己臃肿的身体,又摸了两把伺候自己的美貌侍女的小腰后,才穿上衣服慢悠悠地向西凉霜住的天云居而去,他还有要事与西凉霜商量。

    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几声凄厉的哭喊声,除了有女子的,还有少年愤怒的吼声、稚嫩女孩儿的哭泣。

    他一愣,赶紧上前几步,正巧见到西凉霜高坐在天云居前,冷冷地指挥着几个粗鄙的汉子将烟雨和香若拖走,而另外几个粗实婆子则在将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往另外一个门拖。

    见到虞候过来,少年和小女孩顿时齐齐喊道:”父亲!“

    虞候一看自己千娇百媚的小妾和儿女被如此对待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立刻上前对着西凉霜干笑道:”夫人,这不是只把烟雨她们给卖了么,你让人拖着锦儿、杉儿和小妹他们做什么?“

    西凉霜面无表情地道:”你那两个贱人发落出去了,挑唆了你的儿女要来害本夫人,真是可笑,三个庶出的孽种竟然敢在嫡母面前这般放肆和恶毒,本夫人只是要把他们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住一段时间罢了,怎么,夫君不舍得?“

    她看着虞候慢慢地笑:”那就让你那三个孽畜来害死本夫人好了!“”你这毒妇,自己不守妇道就算了,竟然还挑唆了父亲来害我们的母亲……。“一个少年愤怒地嘶吼,但是没说两声就被下人一巴掌给甩了过去,唇角流下血来。

    西凉霜看着想要发作的虞候,冷冷地一笑:”怎么,夫君不舍得了吧,我只是让下人替我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孽畜,免得让司礼监的人听到了对夫君的前途不好!“

    此言一出,顿时让虞候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咬牙摆摆手:”好吧,立刻如夫人吩咐的,将他们都各自带走吧!“

    那几个少年和小姑娘,并着烟雨和秀云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虞候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也不敢去听他们凄惨的喊叫和哭泣,立刻扶住了西凉霜的手,扶着她进了房间,谄媚地道:”夫人,这天气热得很,为夫让人给你煮了绿豆汤,咱们边吃边聊,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

    西凉霜眼中闪过鄙夷的眸光,但是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来:”好。“

    看着虞候的表情,她心中真是无比的畅快!

    扶着西凉霜坐下,虞候坐在她身边,温和地道:”夫人,如今九千岁,呃,就是大姐姐那里需要你经常去周旋一下,探听些司礼监和锦衣卫的消息,如今你那大姐姐还住在国公府,你回去之后与她多往来,取得她的信任对咱们至关重要。“

    西凉霜冷嗤一声:”这我自然是知道了,我不是告诉你了,九千岁在娶了她以后三年都没有再往府邸里抬夫人或漂亮公子,定然是我那大姐姐用了什么媚术把九千岁那样一个太监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如今她会住回来必定是和九千岁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在府邸里的眼线都说了,这几日她们都没看见我那姐姐派人回千岁府!“

    虞候琢磨了片刻,又对着她笑道:”如此最好,大姐姐心中不舒服,你回去多陪陪她,委屈一点,等着日后咱们扳倒了九千岁,为夫一定帮你好好惩治她出一口恶气。“

    西凉霜看着虞候眼中那色迷迷的光芒,心中森冷一笑,为我出气?

    只怕是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她冷冷地道:”我问你,韩姨母他们想要做什么?“

    虞候犹豫了片刻,方才道:”他们想要我国境内的详细布兵图、地图还有想要红色的通关文碟!“

    布兵图?

    地图?

    通关文碟?

    要这些做什么?

    西凉霜颦眉,忽然瞪大了眼看向他:”你们是想……。“

    虞候立刻大惊失色地捂住她的嘴巴,喃喃道:”姑奶奶,这心里知道就好,可喊不得!“

    西凉霜厌恶地一把扯下他的手:”你疯了不成,若是让九千岁知道,这是诛杀九族的死罪!“

    虞候舔着脸道:”嘿嘿,这九族里面可包括你那大姐姐,九千岁可舍得杀那娇滴滴的大美人?“

    他最近在宫里可是见过他那大姨子的了,一身华服包裹着那身段,那容貌妩媚温柔,大眼儿含水,看得男人一身酥软,偏生一身气质冰冷高贵,让人不敢随意侵犯一般,越是那种模样,却偏偏让人看着心痒难耐。

    不得不说西凉家的美人一个比一个更诱人哪!”再说了,夫君我如今掌管着工部,天下运河农田开垦哪样不归我管,我也没有打算要干嘛,只是卖点儿情报给外头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千岁就是个抠门的老财,整日介地变着法儿从咱们这些人的口袋里搜刮钱财,早前还搞什么立千岁祠,让百官都要捐钱,你说你扣钱也就算了,还不许咱们从百姓那里捞钱捞狠了,要不连刑部和大理寺斗不过,直接就进司礼监大狱去了,进去的还没有一个能好端端出来的,去你娘的狗阉人!“虞候恶狠狠地道。

    要不是最近他亏空了太多工程饷银,如今九千岁又要造海船,如今逼着他拿五百万两银子出来,他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要不他也不会在西狄人找到他的时候就动心,铤而走险了!

    都是那狗阉人逼的!

    西凉霜看着他,眼珠子里一片幽幽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虞候有点发毛,但是很快西凉霜就淡淡地道:”好,我答应你去接近大姐姐,你就先继续跟西狄人接触吧,只是从今往后这个侯府上下谁再对我这个主母不敬就由我处置了!“”那是自然!“虞候点头如捣蒜,心中却暗自冷笑,如今你这贱人就猖狂吧,等着西狄人打过来或者太子爷登基,你还能有什么依仗,到时候老子再慢慢收拾你!

    此时,一个婢女刚好将冰镇绿豆汤送来。

    他谄媚地为舀起一碗递给西凉霜:”来,夫人,快用点绿豆汤,一会儿咱们用餐去!“

    西凉霜也没有推辞,迳自接过品了起来。

    夫妻两人各怀鬼胎,面上倒也算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清风不解意,何故翻红帐。

    莲斋之中,长长的幔帐在莲花池吹来的清风下,以一种妩媚的姿态慢悠悠地晃荡着,掩盖去帐内一片春色寂寞。

    门外传来轻盈优雅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在女子闺房门前停住之后,似乎脚步声的主人有些犹豫,在那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敲了敲房门:”小小姐,你在里面么?“

    好一会并没有任何人回答,周云生抬头四周看了看,就听见房梁上不知道哪里传来了魅七懒洋洋的声音:”郡主在里面,估计这会子在看书呢,有时候她看入迷了,会听不到敲门声,白蕊几个去小厨房了,一会儿回来。“

    魅七估计的没错,西凉茉平日里这个时候是在看书和一些相关的事物处理,偶尔是没注意到门外会有人敲门。

    周云生闻言,便放下了心,笑了笑:”谢了。“

    他平日也是这个时辰到国公府来和西凉茉议事,今天这事儿有点紧急,所以他就不等丫头们回来了。

    说罢,他便推门进去,只是他这一推门的后果就是让魅七跪天井跪了七天,当然这时候魅七还不晓得自己理所当然的推断会让自己倒霉。

    周云生进了房内,便闻见一股子靡靡的味道,让他不由地心神一荡,但他也不曾留意只是用平常的音调道:”小小姐,云生带来塞缪尔他们在前线的战报,您可要看看?“

    但房内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一片寂静。

    周云生不由因为这种诡异的寂静而警惕来,他小心地走近西凉茉的闺床,长长的青色帐子飘飘荡荡地,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诱惑或者说危险。

    他手上优雅一抖,一把所有鬼军都必备的袖底刀就滑落在手上,他握紧了手上的刀,慢慢地向那床帐走去,声音却仿佛毫无防备似的:”小小姐,我把战报放你床头了……。“

    话音未完,那床帐子忽然就晃动了下,让他一下子看见一截落在床帐之外,一截雪白的手腕,那手腕软软地没有一丝生气地搭在了外头。

    周云生大惊失色,糟了,莫非是小小姐出事了!

    他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掀起了床帐:”小小姐,你怎么了!“

    但是掀开床帐的那一刻,他瞬间一僵,如遭雷击,耳根子梭然地热了起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床上的美人身上。

    西凉茉半趴在凌乱的床榻间,丝绸薄巾只覆盖到了她雪白的臀的一半,其下修长雪白的腿、其上纤细的腰肢、拥有优美的蝴蝶骨的背部、还有雪白的双臂都裸露在空气之中,因为她半俯卧着的姿态,所以胸前的娇美蓓蕾被手臂挡住,只能隐约地看见美好的迷人的形状,却越发的诱人。

    周云生看着面前这美人春卧图,呆了半晌,很是勉强地移开了眼,红着俊脸想要退出去,但是却又觉得异样,为何一向极为警惕的小小姐,会这般没声没息?

    他只得别开脸,喑哑地低声唤了两声:”小小姐……小小姐?“

    西凉茉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顿时心中一急,也顾不上男女大防,立刻转回脸,犹豫了片刻一闭眼,伸手去把西凉茉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再伸手去拉那些被单给她盖在身上,无意间触碰到的雪白细腻与她身上那种诱人的花香与情欲的媚香让周云生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好容易感觉把西凉茉身上不该露出来的地方都盖住了,周云生才敢睁开眼,焦急地伸手去拍她的脸:”小小姐,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又立刻伸手去握西凉茉的手腕,给她诊脉。

    那脉象让他不由微微一楞,脉象没有大问题,很平稳,倒像是睡着了,只是阳火旺得实在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中毒或者受伤的迹象,怎么会昏睡不醒呢?

    就在这时,怀里的佳人忽然动了动,她迷茫地睁开了眼,娇娇软软地呢喃:”阿九,别弄我了……我受不住了……。“

    周云生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瞬间红了脸,却又不敢马上推开身子还虚软着的西凉茉。

    正文宦妃第六十八章

    “小小姐,你可还好,在下……在下是云生!”他轻咳几声,别开脸,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西凉茉半张开眼抬头看向面前的那张脸,动了下身子就要床,迷迷糊糊地道:“哦,是云生啊,昨日批阅完的奏报都搁在窗下案几那里,一会你去拿,我……。”

    她忽然觉得身子一凉,眼睛一下子全然睁开,瞪着面前那张通红的、尴尬的,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的精致深邃的面容。

    她的手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一摸,顿时‘唰’地一声,立刻觉得从脚指头开始一直红到了自己的头顶,她颤抖着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指甲抓在皮肉上的痛感顿时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在做梦!

    我——擦——!

    她硬生生地把到嘴的尖叫给吞了回去!

    这他大爷的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夜阿九摸上来,她抵挡不过又被折腾了半宿,怎么醒来身边的男人成了云生?

    她跟周云生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周云生忽然起身转过背去,背着他红着脸,嚅嗫着道:“我……我不知道千岁爷刚走,我那个……我那个……敲门……唤人了……见房间里没有人……呃……没有人答应我……我以为出事了……。”

    他颠三倒四的话语说完,不由懊恼地暗自骂自己,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急从权,自己乃君子,所谓君子心如松柏,落雪拂尘亦不能玷污,心中清静自在,如今自己这般模样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西凉茉大概听出了个所以然,沉默了片刻,一边将自己的亵衣穿上,一边问:“现在是早晨还是下午?”

    如果她没记错,她是约了云生他们每日下午这个时辰过来议事!

    周云生轻咳一声,喑哑地道:“是下午,塞缪尔他们寄送过来的战报已经送到了。”

    居然到下午了……

    西凉茉穿衣的手一顿,唇角翘起一丝近乎狰狞的弧度,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男人在床上的承诺就是放屁,尤其是对于九千岁殿下那种彻头彻尾没节操的家伙而言!

    房间空气里那种腥甜到发腻的味道,是个人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今日不是云生一个人过来,而是如昨天那样带着白起几个过来,她岂非丢脸丢到全军去了?

    身为女子,身为主帅,居然他娘的白日宣淫到下不了床,连有人进来那么大动静都不知道!

    她随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对着周云生道:“云生,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子。”

    周云故作镇静地点点头,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外走,但随后他又顿了顿,迟疑着道:“小小姐,我为你诊了脉,你的脉象有点奇怪,看似并无其他病症,但是阳火有点过旺了,是个阴虚火旺的脉象,所以这些日子,你容易疲乏,而且……睡而不醒,要不要让罗斯过来给你看看?”

    西凉茉一顿,手上死死地揪住了正拿着的裙子,眼底闪过一丝阴森森地火气来,是啊,阴虚火旺,除了那个混账东西,谁还会折腾得她这虚火越发的厉害!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去,随后对着周云生道:“好的,我知道了,云生,你先回去吧,今日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此时一道狐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有看到什么?”

    那道原本悦耳如琴弦拨动,却偏生带着让人不舒服的阴霾之气的声音和随之款步进来的高挑修长人影顿时让房内原本都已经略有缓和的尴尬僵硬的气氛再次瞬间僵硬起来。

    百里青手里端着托盘,上面几样精致的小菜并冰镇好的玫瑰薄荷凉露,他原本是心火难耐,把自己的小狐狸折腾得有点过了,所以才亲自去下厨做点子小菜,给她补补元气,白玉和白蕊两个丫头也跟着帮打下手,所以半个时辰就弄好了。

    只是……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端着东西进了房间,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周云生站在他的小狐狸的床边,自己的小丫头身上只穿着个肚兜,还在套外衫,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的诡谲!

    百里青勾魂摄魄的艳丽面容瞬间就阴沉了下去,阴魅深沉的眸子里几乎瞬间闪过恐怖的杀气,身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的阴冷气息,让整个房间仿佛都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从每一条地缝里幽幽地浸出丝丝阴冷的死气,那种仿佛有实质性的黑色的死气让整个原本有些燥热的房间瞬间都变得阴凉起来。

    周云生警惕地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想要解释什么:“千岁爷,在下不知道您也在这里,在下不是故意的……。”

    他是真不知道百里青也在国公府,只以为西凉茉因为有什么事情所以回到了国公府邸,而百里青则留在了千岁府!

    但是慌乱的嗓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却莫名其妙的心虚,让周云生忍不住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他陡然想起百里青之前在镜湖与塞缪尔他们过招的时候,两下子就将塞缪尔他们揍得找不到北,如果对上他这个武艺平平的书生岂非……

    看着周云生的脸色又红又白,百里青的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了。

    “云生,你先出去,在隔壁花房坐坐,我有事和千岁爷商议,一会子我会让人去寻你。”西凉茉合拢了衣襟,忽然转过身,对着周云生面无表情地道。

    周云生立刻点点头,他是在这里一刻都站不住了!

    他赶紧向门外走去,越靠近百里青所在的位置,他就越觉得呼吸困难,寒毛倒竖,直到他越过了百里青,而百里青并没有拦住他,或者一掌将他直接拍得心脉具碎,方才松了口气。

    越过了百里青,他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匆匆向大门而去,等着好容易出了门,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懊恼又自责地颦起了眉,喃喃自语:“周云生啊,周云生,你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小小姐一个人去面对千岁爷的怒火,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想着他又想转身进房,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一会子千岁爷在气头上,根本不听他解释,他的解释与帮忙不会反倒害了小小姐吧?

    于是他便在西凉茉的闺房门前踌躇起来了。

    而周云生刚出门,百里青就‘咣当’一声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搁在桌子上,转身就阴气森森地往门外走。

    西凉茉一声冷厉地喝声就在他背后响起来:“你想做什么,百里青,你给我站住!”

    “不做什么,只是有些人看了不该看的,就该留下一双眼珠子。”百里青冷冷地道,说完就继续往外走。

    要说西凉茉和周云生那么丑陋的雏儿有什么苟且,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那个混小子,一定是把他的小丫头的身子看了个光,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疯了么,云生只是因为担心我,才进来的!”西凉茉恼火地上前几步,怒道。

    这人是疯了么,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

    百里青心中的黑色火焰一下子就燃了起来,那是称之为嫉妒的火焰,她竟然帮着那个轻薄了她的男人说话!

    他一下子就转过身子,一把将她拖到自己面前,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为师不管什么原因,你别忘了,你早就已经卖给了为师,你的灵魂是为师的,你的眼睛是为师的、你的鼻、你的唇、你的身子,甚至你的头发都是为师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为师的,除了为师以外的任何人看了你,碰了你,都要死!”

    他不允许她眼里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

    西凉茉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笑了,柔软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的,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忽然用了三成内力一把拂开他的手,自己也退到了床边,对着他愤怒地道:“百里青,你有毛病是不是,你是我师傅不错,你是我的夫君不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是非不分,如果不是你忍不住心里的欲望一次次的来撩拨我,不听爷爷的话,我的情形怎么会越发的严重到大白天的都睡得跟昏迷了似的,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你凭什么去挖云生的眼睛,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砍自己的手!”

    西凉茉越说越气,却不知道怎么就哽咽起来了,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了去,又想到她不但忙着费心去为查韩贵妃和西凉霜的事,再加上前线战事等等杂事不知凡几,他却一点都不体贴她的辛苦,又这么混总是喜欢折腾得她身子越发难受,不上不下的,总是没精气神。

    她心中就越发的不得劲,一边骂,一边哽咽着,水媚的眸子里就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来。

    百里青见她骂自己,心头原本是极其窝火的,正要张嘴就来点更不好听的,却见自己的小狐狸居然一下子哭了,那种模样好不可怜,像是被欺负狠了,他心里的邪火与怒焰一下子就别浇灭了,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头一抽,然后就被她的泪珠儿烫得疼了起来,一抽,一抽的,让他立刻忍不住想要上前抱着她哄劝:“丫头,好,好,都是我……。”

    不论对错,他已经许多年不曾与任何人道歉了,但是面前的人儿的眼泪却让他不论对错都下意识地道歉。

    “……都是我的错,别掉泪珠子了!”

    但西凉茉可不领情,她心中是又气、又恼、又悲!

    西凉茉最恨自己掉真泪,掉假泪是因为有所图,但是掉真泪了,她就觉得那是一种极为无能的表现,心中愈发地恼了他,又恼自己,拿着袖子抹一脸的鼻涕眼泪,一下子就转过身去,对着他大吼:“你别碰我,你要他娘的去挖谁的眼睛,去断谁的手脚,你就去啊,你去了以后就别他娘的回来,反正你挖了他们一双眼睛、我就挖自己一双眼睛,你断了他们一双手,我他娘的就陪上我自己的一双手!”

    数声‘他娘的’让百里青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半空中,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子阴气沉沉,一会子又怒气冲冲!

    这个死丫头,这是吃定他了么,居然为了其他男人要死要活的,真真是他娘的该死!

    但是……

    百里青铁青着邪妄惑人的面容,忍耐了许久,方才咬牙切齿地道软下声音:“好,好,为师不追究了就是!”

    说罢,他上前几步,想要扳过她的脸儿,吻掉脸上那烫人的泪珠儿,她的泪珠只能是为他而落,而且是在床上过分的激情而落,他不想再看见她为了别的男人落泪。

    但西凉茉仿佛脑门后头长了眼睛似的,背对着他又怒道:“别碰我,在血婆婆还没有回来之前,你不准碰我,给我出去,如果你碰我哪里,我就拿刀子剃掉自己那里的皮!”

    百里青伸出去的手又僵在半空,忍无可忍地咬牙道:“西凉茉,你别太过分了,得寸进尺……!”

    西凉茉一转脸,泪盈盈的一对大眼儿看百里青心中大盛的怒火又一下子熄灭了一半,她拿起个枕头对着他就砸了过去:“对,我就是过分,我就是得寸进尺,怎么样,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现在特不想看见你!”

    看见他,她心里就来火,这千年老妖不知道反省自己就算了,还在这里贼喊抓贼!

    百里青抱住枕头,退了一步,又接住她扔过来的花瓶,见她气得摇摇欲坠的模样,分明是方才醒来了身子还虚着,有点站不稳,他只得又恼火又无奈地道:“你别恼了,一会子又上火了,快坐下!”

    西凉茉刚想拿着茶杯朝他砸过去,刚一抬手,就觉得鼻子热乎乎的,百里青看着她,瞬间大惊:“丫头,你的鼻子……!”

    西凉茉伸手一抹鼻子,只见手上鲜红一片,她顿时觉得那鲜红如一只锤子砸下来,让她愈发的上火加头晕眼黑——这他娘的、他大爷的,上火上得都流鼻血了!

    百里青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大步走过来,顺便叫人:“太医……。”

    一只绣花鞋当面朝他又扔了过来,伴随着西凉茉的尖叫阻止了他的步子:“不要你管,我给我滚出去!”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像只彻底炸毛跳脚,还一边流鼻血的小狐狸,只得握住手里的绣鞋,阴沉着脸,忍耐着道:“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行了吧!”

    上一次敢让他滚的人,如今大约都已经投胎转世,外带长大到能叫他叔叔了,偏偏现在,他却只能受着!

    另外一只飞过来绣鞋权当了西凉茉捂住鼻子不能说话的回答,带着三成内力如暗器一样疾飞而来的绣鞋充分地表明了主人愤怒的心情。

    百里青一偏头又抓住那只绣鞋,到底无法可施,一转身阴沉着脸出了房门,对着站在门外茫然不知所以,又很是不安的白蕊、白玉几个阴森森地道:“去给你们家主子把本座放在小厨房熬的下火汤端进去,再去太医院把医正大人请来!”

    话音刚落,一块造型奇特的鹅黄绣兰花的丝绸肚兜就毫不客气地直接从房内被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上了百里青的头上,并伴随着女子的尖叫:“你还好意思叫爷爷,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白蕊、白玉几个同情地看着浑身僵硬的百里青,白玉轻咳了一声:“爷,您先请回府吧,等着郡主气消了,奴婢会去府邸告诉您的。”

    百里青面无表情地扯下头上的肚兜,揉在手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只是他走过之处,走廊的地上都‘咔嚓“、”咔嚓“地发出诡异的什么东西裂开来的声音。

    白蕊仔细一看,原来随着百里青走过的地方,那地板上都裂开如蜘蛛网似的裂痕,他生生将一条走廊的青砖全都踩裂了。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各自抹了一把汗,只有自家主子敢对千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还喊千岁爷滚?

    百里青尖利得几乎刺破她们耳膜的魔音忽然响起:”魅七,你这个作死的混账东西,还不给本座滚过来,在房梁上面等死么!“

    话音刚落,几个捂住耳朵的丫头就惊惧地看着自己面前走廊上那房梁‘轰’地一声响,竟在半空中莫名其妙地碎了,然后掉了下来,飞溅起呛人的粉尘来。

    白玉、白蕊几个纷纷捂着鼻子躲开,不一会儿,就见那几乎碎成木头渣滓的房梁中间爬起来一道高挑健硕的黑色身影,他狼狈地捂着自己差点摔成两边的屁股,茫然地看着白蕊,白蕊怜悯又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情人。

    魅七的功夫一向是很强悍的,别看那么高大的人,但是轻功极好,怎么这么不小心地摔下来。

    魅七只有暗自苦笑,千岁爷想要谁没有任何保护地掉下来,他就是再好的轻功也没有用,那房梁是被千岁爷袖子里那细不可见的傀儡蛛丝给生生给切成了碎片的,其实他觉得如果不是方才夫人对千岁爷那些狠腊的威胁,千岁爷很想切碎的人是他才对,只是让他摔个狗吃屎,已经是便宜他了。

    他瞅了瞅四周,已经不见了周云生的影子,他心中懊恼周云生不讲义气,暗自嘀咕道云生兄,你这一次真是还惨兄弟我了,你有你的小小姐庇护,我却要倒霉了。

    魅七不敢不跟着百里青过去,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百里青离开了。

    且说这周云生其实不是不讲义气,只是他站在门口,听着百里青和西凉茉爆发了三年以来的第一次大吵,实在觉得自己这个‘第三者’如果再进去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徘徊了许久,又看着白蕊、白玉几个领着粗使婆子扛着浴

    桶和热水过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们的询问,只好匆匆地离开了。

    周云生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边有脚步声上来了,他扭头一看,却是不当值的魅六,魅六正一脸‘你要倒霉了’的坏笑盯着他。

    他淡淡地道:”小六子,你跟着在下做什么?“

    魅六‘嘿嘿’一笑:”这不是担心你找不到路,又错闯入女儿家的闺房嘛。“

    其实是方才他过来准备替换魅七,却不想刚好见着千岁爷发飙的一幕,他在一边也听了个大概,又见西凉茉朝他使眼色,便知道西凉茉是让他去宽慰和看着周云生,怕他过分难堪而离开,毕竟他们是有正经事要商议的。

    周云生脸上有些羞恼,边走边冷道:”在下再如何蠢笨,也不至于连接着做出这样失礼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魅六忽然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好一会,露出个诡秘的神色:”喂,我说云生兄,你这般语无伦次,恼羞成怒、窘迫不安的模样,莫非、难道、也许你还是只——雏儿?“

    周云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雏儿?“”就是童子鸡拉!“魅六漂亮可爱的娃娃脸上都是恶劣的笑容,他目光仿佛很是好奇地瞅着周云生的胯间。

    周云生顿时觉得脸上一股子热气蒸腾起来,又羞有窘地站定了身子,冷声怒道:”君子有所问,有所不问,你不要太过分了!“

    说罢,他拂袖进了花房,顺带大力‘嘭’地一声甩上花房的门,将魅六那张满是取笑的脸关在门外。

    说罢,他拂袖进了花房,顺带大力‘嘭’地一声甩上花房的门,将魅六那张满是取笑的脸关在门外。

    魅六摸摸自己差点被大门砸扁的鼻子,倒也不恼,只笑嘻嘻地低声道:”嘿嘿,原来真的是个童子鸡啊,难怪

    难怪,这下子有他难受的了!“

    说罢,他看着花房的门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转身离开。

    周云生关上了大门,靠在花房的门上,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一直狂跳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听着门外魅六离开的脚步,他才走到桌子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几口灌下,方才觉得脸上的热意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有些颓然地坐下,望着窗外的明媚的天空苦笑了一声,这还是……乌龙之极!

    正文宦妻第六十九章惩罚

    白蕊担心地目送着魅七离开后,便跟着白玉两人一齐进了房内,同时招呼粗使婆子将热水桶给抬进了房间里。

    西凉茉已经穿上了简单的衣衫,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边,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捂着鼻子。

    二婢互看一眼,白蕊赶紧去取来雕花铜盆打了温水,白玉则赶紧拿了毛巾沾了水递给西凉茉。

    西凉茉瞥了她一眼,捂着鼻子,让她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止血要用冰敷,去取冰镇毛巾来。”

    白蕊点点头,立刻去拿了百里青搁下的托盘,将毛巾浸进托盘里的冰盘子,赶紧拿出来给西凉茉敷上。

    西凉茉敷了一会儿,感觉没有再有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方才取下毛巾扔在脸盆里,顺便将自己的脸上血迹都擦去。

    白玉取了冰镇着的白玉壶上前给西凉茉倒了杯玫瑰薄荷露,小意地道:“郡主,您先喝点子东西去去火!”

    西凉茉点点头,接过来品了几口,一股子薄荷的凉意和玫瑰芬芳的气息缭绕在鼻间,血液里的躁动抑郁仿佛一下子全都散去了。

    白玉看了看白蕊,白蕊立刻会意地去将那些小菜都摆上了台,对着西凉茉道:“大小姐,用点子饭菜吧,您已经大半日都没有吃东西了,身子可受不了。”

    西凉茉看了看那桌子上的小菜,一样西红柿香葱煎白玉豆腐、一样小炒肉、一样凉拌香油木耳丝、一样酸甜脆青瓜,并两碗碧玉梗米洲,都是些家常小菜,却闻着味道极好,看着就很是开胃,越是家常小菜才越见做菜人的手上功夫。

    都是些最适合炎热夏日享用的开胃小菜,足见做菜人的妙心巧手。

    西凉茉没有让她们撤下饭菜,而是拿起小碗慢悠悠地吃了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桌面上的饭菜用的差不多了。

    白玉和白蕊见此情形,互看一眼,稍微放下了点心,看样子主子也不是真的很脑千岁爷。

    白玉轻声道:“郡主,您看,这都是千岁爷为您亲手做的,您是不知道咱们莲斋的小厨房最是西晒,到了下午都热得不行,千岁爷那般爱干净和讲究的人可流了不少汗呢。”

    西凉茉夹了一筷子的木耳丝,搁在碗里,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如果不给他点厉害的尝尝,就这么纵着他恣意妄为,只怕日后我身边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何况他也是该受点教训了,不然他只以为你家小姐我是吃素的,日日荒唐,像个什么样子,也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

    除了她的身子不舒服之外,她也发现百里青这么胡来,他自己的心头火却不但没有随着和她的厮磨能化解一些,反而越发的厉害,越发地控制不住地想要搓磨她,越搓磨她,他心火越旺再如此往复循环,不但她不舒服,他也不会舒服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血婆婆回来前,两人规规矩矩、相敬如“冰”。

    白玉和白蕊都是一愣,随后方才若有所悟,心中暗自道,原来如此,难怪一向冷静从容又和千岁爷感情极好的主子会忽然间发那么大的脾气,竟是用了激将法,将千岁爷赶开,也是为了千岁爷好呢。

    “大小姐,第一次看着你和千岁爷吵架,你可吓死我和白玉了。”白蕊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以后,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家的未来的相公,不由又愁上眉间:“但是,千岁爷是真的恼了魅七,虽然奴婢知道魅七是失职了,但是万一千岁爷一怒之下将魅七……。”

    她是知道千岁爷素来对自己底下人是个有功毕奖,而且极为大方的主子,但是一但犯错,惩罚起来也绝不手软的人。

    西凉茉取了白玉递来的白玉杯,品了一口那薄荷玫瑰露,悠悠地道:“他不敢,我已经说了,若是他要伤了其他人过分了,我就用自己去赔!”

    白蕊一惊,立刻道:“大小姐你,这怎么使得……。”

    白玉安抚地拍拍白蕊:“放心了,郡主只是威胁一下千岁爷而已,而且千岁爷方才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答应了大小姐,不会真的太为难魅七的,顶天就是罚跪活着罚了点俸银。”

    千岁爷那样的人,只会对郡主不同,怎么也会考虑到郡主的心情的。

    “是么……。”白蕊方才略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求着白玉道:“玉儿姐姐,你让小六子得空回司礼监替我看看魅七的情形,我也才放心。”

    白玉立刻点点头,宽慰她:“好,那自然不成问题的!”

    ——老子是魅七要倒血霉的分界线——

    司礼监衙门刑堂

    “跪下!”

    红衣高阶太监表情冷酷地对着站在堂中的魅七一声厉喝。

    魅七便摘了蒙面巾,直挺挺地跪下了,他垂着眸子,紧紧地绷紧了高大健硕的身躯。

    刑堂是所有司礼监之人最惧怕的地方,即使是司礼监中最厉害的杀神们,都对刑堂噤若寒蝉,刑堂并不轻易开张,而一旦要进刑堂就代表如果没有脱一层皮都休想能轻易出来。

    但是这刑堂并不如司礼监的大狱一般黑暗阴冷血腥,相反,刑堂之中按照百里青的品位布置得极为风雅,布置着各种精致的雕花绘草的灯笼,靠墙放着一整套华美的琴具、鼓乐,半空之中半垂下精美的白色珠帘将受刑大堂与主座分开,天花顶上一把把撑开的美丽油纸伞恰巧拼绘成一副杭州西湖山水图,那山水图描绘之精致秀丽,笔锋之华美飘逸,让人叹为观止。

    只是略有点奇怪的是那幅图并不甚完整,还缺了三分之一,看起来不免有些遗憾,而墙边还布置了一幅由一把把精美异常的扇子拼成了画。

    这些扇面与伞面的材质看起来有些奇特,缺仿佛异常合适那些绘笔粉末。

    若是不知道其中所以的人进来,定以为这里是什么待客的宴会厅,而百里青也确实曾在这里宴过客,只是但凡进入这里饮宴的大臣,不少人回去以后就吓病了,甚至疯魔了。

    而只有司礼监的人才知道,这里的所有的一切布置全部都有人身上的部位所制成,那些油纸伞不是油纸所制成,而是人皮所绘,而扇面也是人皮,与它们同源所制成的还有那些琴具、鼓乐与灯笼,而垂下的珠帘则是人骨细细打磨而成的骨珠。

    而这些原料都来自都是司礼监的叛徒和犯下大错之徒。

    所以即使是炎炎夏日,每每一踏进这刑堂的人,都会觉得异常阴凉,或者说阴冷无比。

    魅七对着站在珠帘之外的那个红衣公公,沉声道:“魅七给刑堂陆总管请安。”

    陆公公生就一张容长的马脸,干瘦的面孔上画着时下太监们最喜欢的粉妆,白厚的粉底,艳丽的嘴唇,看起来如灵堂之上的纸糊人一般异常诡谲怪异,乃是司礼监刑堂总管,他从来很少出司礼监,手段师承百里青,手下擅长三百零八种刑罚,皆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他看着魅七露出个僵木的笑来:“小七,竟然又是你啊。”

    他说怎么会需要他这个刑堂堂主亲自动手主罚,原来时最近夫人身边的红人儿。

    魅七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不是不记得三年前在秋山之上保护夫人不利,后来所受的那种欲生不得欲死不成惩罚,面对陆公公,就是他这样七尺汉子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陆公公兴味地看了魅七的模样一眼,转身戴上了一对人皮所制成的手套,又让小太监拿出了一整套奇形怪状,闪着蓝幽幽锋利无比的刀具,魅七看到那一套东西,瞬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恭敬地对着坐在骨珠帘子后的百里青道:“千岁爷,您看,人已经到了,要用上什么级别惩罚呢?”

    他听说魅七是严重失职,但又罪不至死,看千岁爷的样子,还打算要用他,而不是如当年魅十四那样直接用化骨水给化了,那么要用的无非是穿筋片皮儿、勾肠穿孔开肉之类的刑法。

    只是他不甚看得清楚骨珠帘子内那位一念让人生,一念让人死的主儿的表情,所以暂时无法判断那位爷打算如何。

    骨珠帘内传来瓷杯碰撞的清脆响声,却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帘子外的陆公公、准备奉罚的小太监们和直挺挺跪在地上的魅七都屏着呼吸。

    这种寂静仿佛是临死前还没落下的那一刀,最是让人难以忍受。

    直到帘子的后的人悦耳却阴冷的声音响起:“老陆,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手段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几种,却没有一点儿新意。”

    陆公公立刻单膝跪下,恭谨地道:“千岁爷,您请说。”

    看样子是千岁爷又想出了新的法子去整治人了,他深切地为那跪在地下的人感到悲哀。

    帘子内传来那人冷笑之声:“魅七,你竟得了夫人的求情,真是好大的面子,既然如此,本座该给夫人面子的事儿自然是要给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座也就不让你受那皮肉之苦了,只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般,却让陆公公瞬间疑惑地竖起了耳朵,而魅七稍微放下了点心,但是帘子之后的那位爷再次开腔瞬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投进了寒冰之中。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浑身僵硬,随后大力地磕头:“爷……您……饶了魅七吧,魅七知错了,求您,您……你还是用皮肉之刑吧!”

    但是帘子之后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魅七,若是你不小心磕头磕出了血印子,让夫人看到了,那么你的刑期就要延长了。”

    魅七正准备再次来个死磕求饶的动作顿时一僵,一下子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随后半坐在了地上,一脸苍白失神,直到陆公公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露出个阴森森的笑来:“小七,节哀。”

    ……

    “哐当!”白蕊在房内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却又不知道这预感到底是什么事儿,她颦眉忧愁地看了看天色,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魅七怎么样了,让小六子去打探消息,小六子却沉默着,问多了,只告诉她魅七没事。

    但是看着小六子的神色,她却觉得魅七不是没事,而是摊上大事了!

    她心神不宁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东西一搁,便直接往西凉茉的房里去了。

    西凉茉正在窗边半靠着垫上了竹席的绣金垫子看奏报,这几天没了百里青的骚扰,她身体的火气消散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地流鼻血了,也能沉下心思专心看奏报和理事。

    她忽然见着自己面前多了一双绞缠着衣摆的小手,便淡淡地道:“怎么,想去看看魅七怎么样,是么?”

    魅七三天前被百里青带走之后,便换了魅三顶替上来,白蕊担心魅七也是情有可原。

    白蕊咬着唇,眼儿有点红,盛满了担忧:“嗯,奴婢想去一趟司礼监。”

    寻常人是不允许进入司礼监的,而且大部分人没事也不会往那里面跑,只是她是在太担心魅七了。

    西凉茉随手在桌子边的小屉子里取了个令牌交给她:“你且去吧,就说是我的人,他们会带你进去的。”

    白蕊点点头,感激地道:“谢谢郡主!”

    随后,她立刻转身离开,匆匆收拾一番,便上了一顶小轿子就往司礼监衙门去了。

    司礼监所在的地方,是皇城最西边,据不少术士说那地势东高北低,后有一水潭子,却从来养不活鱼,而且曾经是乱葬岗,一次地龙翻身之后还出了黑气冲天,乃天狗吞月,黑虎食尸的积尸地,谁在那地儿住,便要冤鬼缠身,绝户无后,而且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却镇上司礼监这样天天死人,杀气深沉的衙门却刚好契合了死地而后生,成了天下间司掌生死杀伐之门,只是里面的人各个出来都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死气。

    平日根本没有人敢随意走近十丈之内,仿佛那个地方的天空都是黑气翻滚,阴云怖怖。

    而此时,一顶小轿子却正正地停在了司礼监的门口,那守门的面无表情的厂卫眯起了眼,阴森森地盯着那上面下来的娇柔少女。

    白蕊下来之后,看了看司礼监那黑瓦白墙,还有漆成朱红血色的大门,她咬了咬唇,拿着令牌上去了。

    那高大的厂卫一声厉喝:“何方闲杂人等,擅闯司礼监衙门!”

    但是在白蕊递出来的代表着督公大人亲临的令牌后,厂卫们都是一怔,立刻齐齐地单膝着地,高呼:“见过督公千岁、千千岁!”

    白蕊立刻让他们都起来,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要怎么问,毕竟她还是魅七的妻子,总觉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其中一名厂卫是见过跟着西凉茉的白蕊的,他若有所悟地道:“你是夫人身边的姑娘吧,请问有何事?”

    白蕊一咬牙还是红着脸道:“我是白蕊,是奉命来探望魅七的。”

    阿弥陀佛,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实在是黄花闺女来见一个男子,实在是不合礼法。

    但是她并不晓得的是,魅七在司礼监里有到算是个人缘不错的,尤其是和魅部的人,他有了心仪的女子,并且已经等于是从此脱离魅部一线之上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自然是要和自己的好兄弟们分享的,并且由于魅六的‘热心’,所以差不多整个司礼监衙门的人都知道魅七和夫人身边的美貌侍女勾搭上了。

    所以那厂卫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蕊,露出个古怪又奇特的笑容:“好,白姑娘,你跟我来吧。”

    那厂卫离开之时,朝着自己的同伴做了个手势,其他厂卫们瞬间都了然了,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诡谲的眼神。

    白蕊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事情,只顾跟着那厂卫往衙门中走,并且担忧地道:“厂卫大哥,我想问问,魅七如今情形如何了。”

    那厂卫轻叹一声:“白蕊姑娘,到时候,你自己看就是了。”

    他犹豫了一会子,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白蕊一听,立刻觉得自己心中不好的预感全部都实现了,立刻眼泪就下来了,绞缠着手里的手绢,身子微微地发抖起来。

    不一会,那厂卫忽然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到了,姑娘,你自己看吧。”

    随后,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仿佛很是悲伤地捂住了嘴,朝着白蕊的肩膀轻拍了一下:“节哀!”

    只是他一转身,脸上的肌肉抽搐成一种古怪到积点的表情,仿佛要笑,却笑不成,脸部曲扭成一种苦大仇深的模样。

    白蕊咬牙,不敢抬头,只拿了手绢捂住脸儿,最后还是一咬牙地抬头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看过去,顿时觉得天上一个霹雳下来,将她劈得彻底呆滞,没了魂似的。

    且说这一头白蕊去探望了魅七,这一头西凉茉也去探望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戴着兜帽静静地坐在一片柳林之中,背对着西凉茉,静静地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可看了?”

    西凉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我看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冷笑几声,声音尖利:“你不必理会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只管答应我的条件就是,咱们是各取所需罢了。”

    正文宦妻第七十章司礼监的细作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西凉茉看着蒙面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人冷笑一声,声音有一种近乎凄厉的嗤笑:“西凉茉,都说你素外敏睿,却不想原来也不过如此,这好日子过多了,人都过傻了不是,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各取所需就是了,何况就算我坑你,又能坑你什么!”

    西凉茉看着那人,微微挑眉:“我傻不傻倒是不劳你费心,倒是三妹妹,越发的让人刮目相看了。”

    那人一怔,梭然瞪大了眸子,直勾勾地瞪着西凉茉,但是片刻之后,她方才恢复了平静,伸手把脸上的蒙面巾给揭下,果然露出了西凉霜那张虽然还算美丽却略显刻薄的面前。

    西凉霜咬着唇颤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明明改穿了高底的鞋、阔肩的衣,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

    西凉茉负手而立,伸手接了一片落叶,不咸不淡地道:“不管叶子的模样有多少种,榕树的叶子永远不会被错看成柳树的叶子,人也一样。”

    西凉霜沉默下去,啄磨着这句话里有话的话,她始终带着点不甘心地道:“大姐姐,你少拿这种话来忽悠我,定是你身边司礼监的人察觉了什么!”

    西凉茉看着她那张虽然比自己年纪要小上一年,却眉目间都显出一种不如意的生活造就中年女子尖利刻薄的面容,片刻之后,她才淡淡地道:“其实从我回到国公府听到你居然唤了我一声大姐姐,我就已经多留意三妹妹你了,你素来心高气傲,纵然我已经手握权势,但是你定然宁愿永不再见我,亦不会这么上赶着回到国公府来迎我。”

    西凉霜目光凌厉地冷笑起来:“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真的很招人讨厌!”

    西凉茉懒得理会她那种幼稚的仿佛专门要惹人生气的言行,只继续道:“其后你竟在月儿迎我的接风宴上喝醉,还那么巧合地掉落了一封虞候与咱们那位姨妈的通信往来,这样重要的会带来杀身之祸的信件,若不是看完之后即刻销毁,也是要寻个秘密的地儿藏起来,如妹妹这般带在身上四处走的,倒是件稀罕事儿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怀疑上了西凉霜,果然没有过多久,这个所谓的灰衣神秘人就出现了,并且指名道姓的要与她合作。

    西凉霜的这种行为,在她这个老手的眼中既幼稚又可笑,她没有马上揭穿西凉霜,就是想要看看西凉霜到底想要做什么,在她亲手将西凉霜送上虞候的花轿后,只怕西凉霜早已经恨毒了她,何况后来她和西凉霜还有断指之仇,那种被踩断十指的痛,想必西凉霜也不会忘却。

    西凉霜越听西凉茉的话,脸色越发的狼狈,她不平地看着西凉茉,不无讥讽地道:“果然是敏睿闻名的贞敏郡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没有忘却当初你给我的屈辱,我们一生都不会是姐妹,但是情势逼人,我与你合作是和取所需,想必你一定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吧。”

    西凉茉看着她,目光淡漠而锐利,让西凉霜陡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但是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冷声道:“你看什么看!”

    西凉茉微微摇头:“我没你想得那么聪明,真不明白三妹妹到底想要做什么而已。”

    西凉霜有点暴躁,那种暴躁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的刻薄:“我已经说过了,第一个要求就是你要确保此事不会牵扯到我,第二件事我会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提出来!”

    西凉茉轻勾了下唇角,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西凉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西凉茉会这么干脆,她狐疑地盯着西凉茉:“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西凉茉轻渺地一笑:“妹妹这样识趣的人,能狮子大开口到哪里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气息,让西凉霜竟不寒而栗。

    西凉霜不知道西凉茉这个笑容和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微微瑟缩了一会,随后她又因为自己这种近乎示弱的行为而气恼,一转身向林外走去,边走边冷声道:“西凉茉,记住你说的话,若是你敢食言而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看着西凉霜的背影渐渐远去,西凉茉淡淡地道:“云生,出来吧!”

    一道修长斯文的人影从一株大树后款步而出,站定在西凉茉的身后,他一向温和的碧蓝的眸子里如今一片阴冷:“小小姐,这女子如此出言不逊,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周云生虽然看起来是个书生模样,但是骨子里却依旧流淌着鬼军悍勇、护主的血液,外带极其排外并对同伴异常看重,如何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主子如此不敬!

    西凉茉微微弯起唇角:“云生,你要明白,只有弱者才会在他人面前放下狠话,因为他们已经无计可施,只剩下一张嘴。”

    谁见过狮虎对着兔子咆哮呢?

    越是嚣张与愤怒,越可见内心的虚弱与可怜。

    周云生闻言,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方才点点头道:“小小姐说得有理。”

    西凉茉在树林间的小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地道:“云生,你对此事怎么看,可信否?”

    周云生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下,握着手中的纸扇微笑:“依云生所见,此事怕是十之八九为真,就算不是真的,西狄西路偷袭大军就算真的拿到了我军布防图,绕过了咱们的防线,进击中京也是个冒险的事,咱们只要大军于路上埋伏夹击,他们就算运气好没全军覆没,也必定元气大伤,所以就算此事不是真的,咱们调动兵力扑空了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白忙一场而已!”

    一支异国大军,翻山越岭而来,很难不泄露行踪,何况司礼监的爪牙遍布天下,若无内应只怕不容易。

    西凉茉微微一笑,接下去道:“不过这事儿若不是真的,而咱们又没有防备,倒是真的会让咱们手忙脚乱一番!”

    周云生沉吟着道:“小小姐,您有什么打算。”

    西凉茉把玩着手里的树叶,沉思片刻后,淡漠地道:“第一先派人跟我那三妹妹接头,别让那女人还没挖出更深的东西就被干掉了,第二咱们的飞羽鬼卫如今这段时日也已经扩充了三千人,这一场仗就当是练兵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新人不必达到你们百分之百的战斗力,但是至少要能达到三分之一,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便是徒不教,师之罪,明白么?”

    鬼军六字诀的精锐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这群野小子们上能掏龙窝,下能盗鬼门黄泉,都是古墓沙海里头滚出来的,自然不是这些新扩编的人员能抵挡的,但是训练了足足两个月,也该检验些成果了!

    周云生自信地一笑,拱手道:“小小姐且静候佳音就是了。”

    西凉茉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听周云生忽然在背后唤住了她:“小小姐……。”

    西凉茉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着他,周云生忽然间就有些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才有些结巴地道:“那天……千岁爷和你还好么?”

    西凉茉淡淡地道:“很好,你不必再记着这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说罢,她径自转身离开。

    周云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空气里仿佛还有她身上留下的那种融合着女子皮肤上温热的淡淡花香。

    他闭了闭眼,挥掉眼前的那一片绮思,慢慢地在石凳上坐下了。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你喜欢郡主么?”

    周云生一愣,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一道娇小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身影,她没有右手,手腕上套着一把奇异的钩子。

    他眯起了碧蓝如深海一般的眸子,冷冷地道:“魅晶,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最是憎恶别人窥探他的心思!

    魅晶冷淡地道:“我只是看在同僚的份上在提醒你一句别自寻死路,千岁爷容不得任何觊觎郡主的人存在!”

    说罢,她足尖一点,如一阵风一般追随着西凉茉儿去。

    周云生站在空无一人的林间,深邃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隐忍,肌肉微微地颤抖,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且说司礼监内,白蕊呆呆怔怔地看着跪在天井中那人,只觉得自己浑身僵如木石头。

    只见井旁跪了一只……奇特的生物。

    你说他是男的,偏生头戴华胜,发髻高挽,金钗一二三四五,只不怕重得慌,面敷三层白玉粉,唇涂七层朱,除了一转头白玉粉瑟瑟掉满地,倒也算是盘儿正,俏脸白白。脖子上挂着造型如两只碗装殷红绣牡丹肚兜一只,堪堪掩盖住胸口两点小樱花,袒胸露腰,腰上系着石榴千层裙。

    你说他是女的,偏生除了脸盘子抹粉涂朱,看起来像点样子,但是身上肌肉隆起,线条结实健硕,腰肢修长,八块腹肌俨然——性感无比。

    那奇特生物神情如丧爹妈,手中高举一块牌匾——如花似玉,倾国倾城!

    不时有经过的厂卫们发出压抑的笑声,不少人笑得眼泪都出来,而站在魅七身边的负责监刑的刑堂副总管刘公公满脸诡异的忍耐表情,尖声尖气地让底下的小太监们拿着五丈的杖子将那些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给赶开!

    “走走走,小兔崽子们,敢在这里站着看,再笑,再笑,千岁吩咐了,谁要再笑,就替他跪在这里吧!”

    此言一出,那些妄图上前戏弄的厂卫们立刻倒退三步,这种可怕的刑罚,他们是毋宁死也不肯受的,于是嘴角抽搐表情扭曲地离开。

    而最让白蕊想要直接一头撞死自己,或者直接拿剑把魅七分尸的事就是魅七脖子上的那个肚兜上清晰地绣着两个娟秀的字——“白蕊”!

    不时地有厂卫们憋笑的小声议论传进来:“咦,看到魅七脖子上的拿东西没,白蕊是谁啊?”

    “不知道,听着有点像夫人身边的人!”

    “哦,那是女子的小衣吧,你看那两个碗是不是包裹那里的,嘻嘻。”

    “是啊,不过看样子这叫白蕊的胸有点小,可没红袖招的花娘们大……。”

    暧昧的议论让白蕊脸色铁青。

    白蕊身边那名年轻的厂卫暧昧地在一边使劲地憋住了笑,用一种奇怪地声音道:“白蕊姑娘,魅七还需要在这里跪上几天,听陆公公说了,除非有人肯顶替他,否则他就得跪足了七日!”

    说完,他立刻倒退三步,使劲地吸气呼气,憋住了笑。

    而此时,魅七忽然发现了空气里有他熟悉的气味,顿时如闻到骨头味道的大狗一样,蹭地直起了差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四处张望,果然让他发现了那道熟悉的纤细的身影。

    他立刻脸蛋涨得通红,抽搐的脸部肌肉瞬间让那白玉粉扑扑地落下,他激动极了,臊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他需要跟白蕊解释,他真的不是有毛病装扮成女人,他是……不得已啊!

    千岁爷说他大意让人轻薄了夫人,是大失职,但夫人求情了,所以也不伤他筋骨肉身,也让他体会一下一个女子被人看光光的轻薄之后的‘痛苦,也好长点记性’!

    问题是夫人只是被一个人看了,他就要千百倍地作为‘女子’被司礼监所有人看光光!

    比起这种精神上残酷的摧残,他宁愿自挂东南枝,或者来点什么破肉勾筋之刑!

    千岁爷真是太残酷了,明明就是吃夫人护着他们的醋!

    而且夫人虽然说过他们受到什么惩罚,她就跟着自罚,但千岁爷分明料定这种丢脸到死的惩罚,夫人是绝对不会去领的!

    如此刻骨铭心、欲生欲死的惩罚,他是下辈子都不会再犯这样的大意之错了!

    白蕊瞅见魅七陡然发现了自己,她脸色一青,转身就想溜走,她没有兴趣遗笑万年!

    但是奈何自己晚了一步,还没转身,就听见魅七在那凄惨地一吼:“蕊儿!”

    顿时,所有的诡异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白蕊身上,白蕊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宛如调色盘一般,最后变成了漆黑一片!

    空气里一片寂静,千万道目光直让白蕊只觉得浑身发抖。

    白蕊忍耐着慢慢转过身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声道:“魅七,这小衣是哪里来的?”

    她和白玉、白珍都觉得郡主的那种肚兜比寻常的肚兜好用,便都各自按着身材自制了这样的肚兜,为了洗晒的时候好区分,还专门在自己的肚兜上绣了名字,如今她直悔恨自己为何如此手欠,多此一举!

    魅七还不曾察觉危险降临,跟只羞涩的大狗似的缩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千岁爷要我穿着这种肚兜来跪,我一会子找不到,所以就把你的拿来了。”

    白蕊忍不住“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直接笑得魅七心头发麻,他怯怯地看着白蕊,头上的金钗歪了几根,让他看起来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蕊儿……。”

    “你他娘的,怎么不把自己的内裤罩头上呢!”白蕊终于忍无可忍地暴怒,大吼一声,宛如河东狮子的咆哮声,直吼得魅七瑟缩成一团,脸上的白粉瑟瑟直落!

    这个白痴,她怎么会看上这个没脑子的白痴?!

    还魅部杀神,他是魅部给其他人洗内裤的啊!

    所有司礼监旁观看热闹的厂卫们在白蕊媲美佛门狮子吼的声音中忍不住抖了三抖,养在院子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

    白蕊一把抓过那个比她身子还要高的巨大的牌匾,直接以一种泰山压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魅七的头上狠狠拍去:“你他娘的这里跪到死吧,你这个变态!”

    只听一声巨响,旁边的监刑太监不及阻止,所有人都只能抖了抖,不忍目睹地别开脸,直到看见一道白色的女子身影挟着雷霆之怒,一阵风似的从他们中间卷过,厂卫们纷纷地避让,等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彻底地消失了,方才回过头去看着魅七。

    那牌匾不厚,对于魅七这样常年接受抗击打训练的人而言,根本就是不成问题,所以看着他倒是没有受伤的模样,几个刑堂的监刑太监方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嘀咕,那叫白蕊的姑娘看着倒是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想不到竟然是头霸气侧漏的河东狮子啊!

    也不知道魅七是不是被拍傻了,愣愣地跪在那里,半个身子从牌匾里的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四个大字中间穿过,那个戴着两个碗状的肚兜被破掉的牌匾挂松了,夏日的清风吹过,它和魅七的满头乱发一起在风中婀娜地摇曳着。

    但片刻后,魅七瞬间发出了宛如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的大狗一般,发出的凄惨叫声:“白蕊——!”

    直道是无语泪千行!

    虞候府内,这几日都是风声鹤唳,自打侯爷夫人忽然与侯爷和好之后,府内的十几房姨娘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起来了,尤其是原本最得侯爷疼爱,为侯爷生下子嗣,却得罪了夫人两位姨娘都被卖进了最低等的窑子里,如今是生不如死,她们所出的两个庶出的少爷和一个小姐都被送到了乡下。

    连着这样身份的姨娘都没了好下场,其他人亦只能整日里都是噤若寒蝉!

    虞候坐在书房的八仙椅上看着手里的账本发愁,这些日子,九千岁下头催着他要银子,他没有时间去慢慢盘剥,只好忍痛卖了不少产业,再拿出了不少银子来好容易凑齐了八十万两送上去,本以为可以缓一缓九千岁的胃口,不想也美国几日,那狗日的阉人又来催要钱款了。

    这不是逼着他造反么?

    “哐当”一声,门忽然被大力的打开,吓得虞候抖了抖,赶紧下意识地就要往桌子底下钻,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双精致的绣鞋,这才发现来人不是锦衣卫。

    他大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来人,没好气地道:“夫人出身大家闺秀,为何进门之前也不曾敲门!”

    西凉霜居高临下地看着虞候,眼睛里闪过深深的鄙夷和厌恶,但是随后她很快地别开眼,掩饰住了眼里的厌恶,冷冷地道:“我给你拿来了东西,要不要!”

    说着就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了桌子上。

    虞候颦眉,三下五除二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西凉霜也有点不耐烦道:“夫人拿来了什么好东西,且让为夫看看。”

    说着他立刻拿起来桌子上的东西看了起来,当他打开的霎那,因为肥胖而眯起的细长眼睛梭然地睁大:“这是……这是……夫人,你是在那么拿到的!”

    这卷东西竟然是他这个工部尚书蒙昧以求的天朝军力布防图,上面详细地标明了哪里布置了军力,哪里是没有布置兵力的,哪里布置了精锐镇守,哪里是最薄弱的兵力镇防。

    西凉霜摆了摆手,没好气地道:“怎么拿到的,不是你让我去接近我那大姐姐么,然后我就在她书房里拿到了!”

    虞侯高兴至极,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卷兵部布防图,随后又有些疑惑地看着西凉霜:“你那大姐姐不是与你关系很差,怎么会忽然让你进书房这么重要的地方,还弄到了布防图?”

    他可不觉得他拿大姨子是个天真的女子,当年差点嫁给他当填房,后来不但得了先帝的青眼,而且还嫁给了当年的京城第一佳公子,又在对方天理教叛逆的身份曝光之前迅速地撤离,这样的女人会对一个从小和她几乎有仇的妹妹如此没有防范

    西凉霜心中一紧,她一直觉得虞侯就是个笨蛋,不过是靠着祖上庇荫才得了今日的爵位,不想他竟然这么仔细。

    她转过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仿佛很是疲惫地冷笑:“怎么弄到的,还不是拿命弄到的,趁着我那大姐姐与千岁爷闹将起来,我只做劝架的样子,趁着他们无暇顾及的时候悄悄拿了来,再用拓本印出来的,再装着去安慰我那大姐姐去她房里将原本放了回去!”

    她咬牙叉腰对着虞侯冷哼:“若是你以后辜负了我,再一房一房地往屋子里抬小妾,我且饶不了你!”

    虞侯心中冷笑,等着老子事成了,还有你这贱婢什么事!

    但是他脸上只谄媚地笑道:“那是自然的,怎么敢让我的心肝儿再恼火,心肝儿这是豁出了命在帮为夫,为夫若是辜负了你,还是人么!”

    西凉霜冷冷地一笑:“还有一事,我要是生了儿子就是嫡子,以后虞候爵位要给我的孩子继承!”

    “这……这虎儿都已经成年了,当世子也许久了,若是让他知道这事,怎么好!”虞候颦眉,没有答应下来,他早就有立刻第一任夫人所生的大儿子当世子,世子甚至都有儿子了,他怎么能随便地答应这种事情。

    西凉霜鄙夷地嗤笑道:“你那个虎儿和你一样是个好色的货,好色罢了,还不成才,这爵位传给他,还能有什么好的?”

    她说完,便坐了下来,把玩着手里的地图:“你可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其他东西,若是你不当应我,那我这是为谁奔命为谁忙,难不成为了你那个不把我当长辈的儿子?”

    虞候一咬牙,心中暗将西凉霜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好,我答应夫人就是了,只是其他的东西,比如要紧的通关文牒与身份之类的还需要夫人费心了。”

    等着老子官升三级,爵升三阶,就是给你的儿子留着一个虞候的名头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你能不能有儿子还是两说,哼!

    虞候心中打定了一会子就让人在西凉霜的甜品里下绝子药的念头,随后舔着脸笑道:“好了,我的夫人嘞,你看我都答应了,你且放心就是!”

    西凉霜瞥了他一眼,心中一片鄙夷与凉薄,只冷淡地道:“好,我自然会想法子的。”

    说罢,她一转身就向门外而去,也不曾与虞候作别。

    虞候看着她嚣张的背影,肥硕的脸庞抽了一抽,闪过一丝近乎狰狞的怒色,咬牙切齿地道:“贱妇,等着老子飞黄腾达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一道尖利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忽然在虞候的身后响起:“虞候倒是运气很好,竟然能让千岁王妃的妹妹为自己所用!”

    不知何时一道穿着灰色衣衫的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虞候身后,自顾自地一摆衣袖悠然坐下,拿气茶边品边道。

    “哼,那个贱人,就仗着自己出身好,嚣张跋扈,害死了我府邸里多少人命,现在还想要让她的孩子当世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虞候冷笑,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那蒙面的灰衣人“嘿嘿”地怪笑起来:“你也不必恼火,人有所求才说明你给的东西是她感兴趣,若是没所求,那你就要担心她给你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东西了!”

    虞候一惊,赶紧翻开自己手上的东西:“这……这难道有问题?”

    灰衣人倒是坐下来,摆摆手:“咱家到底也在司礼监呆了些年,知道九千岁那人一向做事极为小心谨慎,这布军图那么容易到手,未免让人有些猜疑,只是方才你夫人说的倒也没有错,九千岁是和千岁王妃有些不愉快!”

    虞候犹犹豫豫地道:“且不说西凉霜拿回来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说九千岁这个妖人一向诡计百出,会不会是他设下的局,引诱咱们入局?”

    灰衣人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冷笑一声:“是不是真的图,咱们到时候让人试上一试,再开拔大军不就成了么?”

    虞候一愣,谄媚地笑道:“这倒是,还请您帮我转告二皇子我……。”

    他话音未落,忽然见灰衣人身上气息骤然一寒,随后眼露凶光,一抬手竟然瞬间从他手中脱手而出一把小刀直接向自己的面门而来,虞候大惊,却只堪堪闭上眼,浑身僵木,只等着那小刀穿破自己的脑门,但是谁知那小刀一下子直接越过他的头顶直飞出了窗口。

    “谁在外面!”

    随后那黑衣人立刻飞身而出,动作快如闪电,让虞候大惊,立刻也跟了出去。

    但是当他抖着一身肥肉飞奔出门外的时候,门外已经空无一人,灰衣人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地面,虞候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一惊,那地面上有一个不是很深的泥脚印,形状小巧,一看便是女子的,鞋底上印着三朵花的形状。

    “这是……本侯爷夫人的绣鞋?”虞候一愣,随即立刻认出了这双鞋的脚印。

    “侯爷确定么?”黑衣人忽然颦眉道

    虞候立刻点头如捣蒜,印象中西凉霜极其好附庸风月,这三朵花的花形还是来自西域的狐尾百合,非常特别,他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妾非也要这样的绣鞋,结果穿上没几天就被西凉霜直接让人剥掉她的鞋袜,差点把脚心都抽烂了。

    灰衣人沉吟了片,忽然道:“嗯,你且看好东西。”

    随后,他转身进了房里,虞候有点惴惴不安,这脚印意味着刚才偷听的是西凉霜,那么他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他可没打算让西凉霜知道司礼监里有西狄的眼线,那人好容易打入司礼监这些年,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动用的,若是暴露了,不但西狄人没戏唱,他自己也要完蛋!

    那是不是要干掉西凉霜?

    不一会,他看着那灰衣人走了出来,手上放出了一只形态奇特的鸟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猫头鹰?!

    “你看,咱们要不要把西凉霜那个贱人……。”虞候比了下划脖子的模样,那灰衣人沉吟着,摇摇头:“不,她看起来也许只是好奇谁在这房间里,目前看起来她还没有背叛你,以后她还有大用处!”

    说罢,他转身又回了虞候的书房,虞候心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会儿,便也赶紧跟着进门了,顺带将门管好。

    且说西凉霜这一头好容易地从那门前逃了出来,躲在院子外头,瞅瞅并没有人跟上来,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却再不敢往那门口凑去了。

    毕竟方才飞出来的那把刀子看着锐利得很。

    西凉茉这个女人虽然讨厌,但是派来和她接头的人说得没错,虞候那老东西和西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她能得到这兵力布防图的,定要她学着跟虞候讨价还价,开出他不能接受的天价,反而才能取信于他。

    西凉霜按下受惊的心,往自己的房间而去,但是一边走就一边脑海里忍不住想,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听着那口音和那话头,是不是西狄人埋在司礼监的钉子,看样子职位不低,埋得也很深。

    那么,自己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西凉茉?

    但是一想起西凉茉那种仿佛得意的嘴脸,让西凉霜脸色又心中不预,转念一想,她暗自冷笑一声,西凉茉,你不是聪明么,你不是敏慧么?

    你不是权势滔天么,那你就自己去发现这个钉子吧。

    最好是这钉子能除掉了西凉茉,再被九千岁弄死,两败俱伤,才是个好结局呢!

    西凉霜忽然听见一阵扑啦啦的声音,她抬头看去,正巧见到一只灰暗的影子飞出了虞候的院子。

    她定定看了一会,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得意地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那只灰黑色的影子飞出虞候的院子之后,一路飞出虞候府,正要往主子训练自己的方向飞去,却忽然见不远处飞起一道暗红色的影子,那影子对着那灰黑色的猫头鹰:“嘎嘎……尜尜”地尖叫了几声,那猫头鹰先是在半空中一呆,随后就仿佛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暗红色的影子飞去了。

    那暗红色的影子在前边飞,引着那那猫头鹰一路跟着扑棱棱地朝上京朱雀大街的方向直飞而去。

    不一会,那暗红的影子便越过了座座民居,最后飞进一处清雅的院府之中,掠过了莲花池,落在那坐在莲花池边看书的窈窕女子的肩头,随后它眯起圆圆黑黑的眼珠儿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了那女子的脸颊。

    西凉茉放下手里的书,轻抚了一下肩头的小鹦鹉,不,大鹦鹉,最近小白有愈发庞大的趋势,随后她笑道:“回来了,让我看看你带回来了什么样的伙伴。”

    她一抬眼就看见一只灰黑色胖呼呼的的猫头鹰落在了自己手边,正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

    西凉茉看了看,却没发现猫头鹰的脚上有什么信筒,不由有些奇怪,正要捧起来细看,却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忽然一把捧住了那猫头鹰,从它腋下面取出来一只羽毛状的信筒。

    “信筒在这里。”那道阴魅熟悉的慵懒嗓音在西凉茉身边响起,让她一怔。

    她有七八日不曾见到他了。

上一页 《宦妃天下》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