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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天澜 第036-040章

    第三十六章

    西凉茉看了看四周,自己被关在一处岩洞里,而且这一处岩洞极高,她远远地从门口的铁栅栏都能看得到底下那一大片开阔空间里往来的绿衣人和一处处建在岩壁上的房间。

    “小婊子,老娘说话你没听见么!”那穿着绿衣的中年女子见西凉茉在那有些出神地坐望栅栏之外,先是没好气地怒叱,随后又冷笑起来:“怎么,你还想跑,你那太监夫君出去了,你以为他还能来救你么!”

    西凉茉瞥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随后她的目光在那石桌子上摆开一溜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细小刑具上顿了顿,她当然知道那些什么。

    看来这个女人是专门负责审讯的!

    那绿衣中年女子看着西凉茉冷笑了起来:“我说你就是一个蠢物,怎么着,你以为你救了那个武艺高强的大太监,他就能来救你是吧,别妄想了,这里地下全部都是不同大小的岩洞,每一次桃花鱼的湖水回流的时候去的都是不同的岩洞,如果不是熟悉我们这里地形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所以你最好死了那条心吧!”

    西凉茉看着绿衣中年女子,冷淡闭上眼:“去找你的主子来,本督卫不与任何一个补够格的喽啰说话,对牛弹琴!”

    那女子闻言,不由脸上一恼:“哼,贱人,你别给脸不要脸,就凭你也敢在老娘面前大呼小叫的。”

    说罢她又习惯性地一伸手就往西凉茉脸上甩巴掌。

    西凉茉眼底寒光一闪,随后一挡,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如之前预想的一样将这中年女子甩飞了出去,而是忽然手一软,竟然被对方推了一个踉跄。

    西凉茉脸色一寒,随后似在运气却陡然发现自己腹内丹田气海一片空空如也!

    那绿衣女子轻蔑地嗤笑了起来:“哼,你还以为自己还有内力么,不自量力!”

    随后,她恶狠狠地道:“一会子,若是老娘问你什么,不老老实实地交代,老娘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疼不欲生!”

    “好了,停云姑姑,你下去吧。”一道男子低沉冷郁的声音在绿衣中年女子身后响起。

    那绿衣中年女子一顿,看向来人,愕然道:“太子爷,您怎么来了!”

    西凉茉淡漠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司承乾,忽然轻嗤了一声:“太子爷来多久了,有失远迎,难怪我一直都没有发现您来了,原来是你们封了我的内力。”

    司承乾看向停云姑姑,淡淡道:“姑姑,您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她谈一谈。”

    那唤作停云的姑姑眼底闪过郁色,咬牙道:“太子爷,您和这个妖女有什么好谈的,相爷吩咐了我来审她,您放心,我必定让这小贱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司承乾微微颦起剑眉:“姑姑,本宫说了的话不想再说第二次,如果您不认为我还是太子的话,我亦无话可说!”

    那停云姑姑无法,只得低声恭谨地道:“您这不是折杀奴婢么,奴婢这就下去,您且小心,相爷这妖女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随后,她恶狠狠地警告性地瞪了一眼西凉茉之后,方才恭谨地退下。

    司承乾随后走到了石桌边坐了下来,看向西凉茉,淡淡地道:“坐。”

    西凉茉也并不迟疑,亦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讥诮地道:“怎么,封了我的内力,所以就觉得我拿你们没法子了么。”

    “本宫自然知道你手上奇毒不少,只是,本宫确信的是,如今你身上不会有任何毒物,就算是有毒物,我觉得你还是谨慎使用的好,若是一个不小心毒到了自己,本宫是不会再救你的。”司承乾随后拿起一杯茶品了一口,不急不缓地道。

    西凉茉看着他,挑眉轻嗤:“那么说,这就是你还给当年我在秋山救你之事了?”

    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当初将他硬生生扯下陡崖的人是她,还会作何感想。

    “没错,此事便是算是一个了断,从今往后,本宫不再欠你什么!”司承乾淡漠地道。

    西凉茉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地道:“好。”

    “还有,你体内的内力不是我们动的手,你中了缠丝蛊之后便昏了过去,此后鹿先生便发现你忽然没了内力!”司承乾忽然道。

    他顿了顿,复又道:“缠丝蛊只能控制人,却不会将人的内力散去。”

    西凉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您说这些,是在向我这个阶下囚证明,您没有对我这个阶下囚做任何事情么?”

    司承乾看着她的模样,颦眉道:“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们没有做的事情,便是没有做。”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笑笑:“您不必解释这么多的。”

    说罢,她亦优雅地端起了水杯品了一口杯中茶,环视了周围一圈,又道:“且说太子爷倒是个有本事的,竟然能找到这洞天福地潜伏下来,伺机而动,还有陆相爷,想必当初他没死,是被鹿先生从棺材中救了出去吧,到底是世外高人。”

    西凉茉轻笑:“这地儿风水不错,便权当太子爷招待我赏玩游乐了,我心情很好,便是冲着这点儿,你想要问什么,便问,若是我能回答你,我自然会答你。”

    司承乾只当西凉茉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怄气讥讽罢了,他亦没有放心中而去,只是忽然抬起头,略显憔悴的眸子深深地看进了西凉茉的眼底:“我想知道,百里青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值得你舍命相救!”

    西凉茉倒是没有想到司承乾忽然有此一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勾了下唇角道:“太子爷说的是陆相爷和你们两位师尊后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仿佛是要不顾这里人的生死,只想活生生地淹死敌人,但实际目的不过是个要抓捕或者击杀千岁爷的陷阱,但却很不小心地被我所破了的事儿么?”

    司承乾定定地望着西凉茉,深沉的眸光极为复杂,俊毅的脸孔微微一绷:“西凉茉,本宫一直都认为你是个聪明人,奈何明珠暗投。”

    西凉茉托着腮,唇角轻勾:“所以,太子爷觉得我应该给您做个小妾,然后要么活不过二十岁,要么孩子被太平大长公主逼迫流掉,然后卑微地在东宫里小心伺候你,却在最后你流亡之后,被发配尼姑庵出家或者再嫁么,这就是您说的明珠不暗投了?”

    司承乾竟然拿一下子被她问的说不上话来,定定地看着西凉茉许久,方才道:“本宫素知道你是个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的,所以这个问题,你可以答,可以不答。”

    西凉茉看着他,却微微一笑:“我已经回答了,不是么,女子无非索求两样,要么夫君之爱,要么权势富贵,而您没有任何一样能给我,所以我觉得嫁做千岁爷是极为不错的选择,至少会比嫁给一般皇亲贵戚要好许多。”

    “西凉茉,你真是个现实的女人。”司承乾看着面前女子不避不讳,任何事情全都直接放嘴上说,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恨恨地冷道。

    “现实有什么不对么?”西凉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向司承乾淡淡地道:“我劝太子爷也现实一点,你虽然是前朝太子,但是如今军权、政权、财权,你手中有哪样,只是一个太子爷的名号罢了,如今天下初安,新帝登基也有两年了,所谓大势已去,您何必还要紧紧抓住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司承乾冷哼,眼底有寒光凌厉:“什么叫不属于本宫的,这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本宫的。”

    西凉茉并不喜欢与人废话,只淡漠地道:“既然您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我相信陆相爷跟您说过的东西,那么我觉得没有什么还需要和您再多说的了。”

    司承乾看着她,片刻之后,忽然道:“你喜欢百里青那个魔头?”

    他并不是不解风情的蠢人,自幼的身份注定了对他青眼有加,投怀送抱的女子绝对不会少,他在西凉茉推开百里青的那一刻,看见了她眼睛里对百里青的那种隐秘却炽烈的情意。

    就像……太平看他的眸光。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下唇角:“是。”

    她这般毫不避讳的直白承认,让司承乾只觉得心头莫名一痛,俊逸的面孔上笼了一层黑云:“那个阉人根本不能给你未来,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么,你为救那魔头,不惜让自己被抓!”

    “太子爷,我自己的事儿我都不操心,自然是也不需要您的操心。”西凉茉轻哼一声,全然没有将司承乾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瞬间激怒了司承乾,他拍案而起,看着西凉茉怒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一样会没命么,舅舅原本就恨你入骨,鹿先生这一次也算是损失惨重,你以为他们会原谅和放过你么!”

    西凉茉懒洋洋地闭上眼:“既然太子殿下不愿意听实话,下一次我就说谎好了,至于我会怎么样,不也取决于太子殿下您么。”

    司承乾看着她这般惫懒轻慢的模样,忍不住冷笑:“西凉茉,你是不是吃定本宫不会那你怎么样!”

    “承乾,不必和这妖女多话,留着她根本就是个祸害!”陆相爷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舅舅。”司承乾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身后,随后目光落在推着陆相爷进来的绿衣中年女子身上,颦眉道:“停云姑姑你……。”

    她怎么把舅舅带来了!

    “太子爷,姑姑是不想你为妖女所惑!”停云恨恨地瞪着西凉茉。

    司承乾不禁不悦道:“停云姑姑,本宫自有分寸。”

    见司承乾不悦,停云没有说什么,只用了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剜西凉茉,那种恨不得将她身上咬下来一块肉的目光让西凉茉不禁狐疑起来。

    她何时得罪了这么一个面生的妇人?

    “这妖女若是不愿意回答咱们的问题,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陆相爷阴冷的目光落在西凉茉的身上,他对于这个女子从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开始,就没有过好感,如今若是能借由杀了她,让百里青痛苦难过一阵子,他是非常乐意的。

    司承乾仍旧是颦眉道:“舅舅,但是当初您不是说留着她还有用么!”

    “没错,你不是说留着这个丫头,能钳制住百里青那魔头么!”鹿先生也从那山壁上的‘门’里慢慢走了出来,有些狐疑地看着陆相爷。

    之前发现他们精心布置下的陷阱竟然只抓到了西凉茉,而不是百里青的时候,他们不能说不愤怒的,但是,也是陆相爷说了,抓到了她能钳制百里青,所以他们才没有对西凉茉当时就狠下杀手。

    “没错。”陆相爷的目光落在了西凉茉的身上,随后讥诮地勾起了唇角:“若是本相爷没有看错,消息来源也没有错的话,这个丫头是真的颇得那魔头的青眼,或者说咱们的九千岁只怕是真对这个丫头动了情,哼。”

    司承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气。

    鹿先生则鄙夷地扫了西凉茉一眼:“奸夫淫妇。”

    “不过……。”陆相爷顿了顿,讥诮地勾起了唇角,枯槁的眼底却满是凛冽而畅快的杀意:“不过,也许咱们根本用不着留着这个丫头了,只需要取了她的项上人头,在抓到百里青的时候,看他痛不欲生就已经足够!”

    西凉茉闻言,微微眯起眼,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她眼底瞬间转过一丝诡谲阴冷的光芒。

    ——老子是猫猫和旋舞两个二货必定二货到底至死不渝的分界线——

    “千岁爷!”

    小胜子恭谨地递上了绸巾,等着百里青从浴盆里出来。

    雪白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接过去之后,约莫过了半刻钟,修长优雅却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阴霾气息的身影才从乾坤阁掌柜的房间里出来。

    “千岁爷,您……您看要不要咱们再加派人手,搜寻这湖水下面?”小胜子轻声道。

    百里青冷淡地道:“不必了,这些人继续搜,其它人都撤回这阁楼里,养精蓄锐。”

    小胜子一愣,有些担忧地道:“但是……夫人那里怎么办?”

    百里青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幽冷之色:“不必理会她,哼!”

    “千岁爷,您……您看要不要咱们再加派人手,搜寻这湖水下面?”小胜子轻声道。

    百里青冷淡地道:“不必了,这些人继续搜,其它人都撤回这阁楼里,养精蓄锐。”

    小胜子一愣,有些担忧地道:“但是……夫人那里怎么办?”

    百里青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幽冷之色:“不必理会她,哼!”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

    小胜子一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什……么!”

    他忽然想起之前众人发现百里青被水冲上了岸边,一身湿漉漉地狼狈醒来,听到他们报告说西凉茉没有找到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如想象之中的杀气腾腾地命所有人都要下水搜索,反而一脸面无表情地让他准备热水,要沐浴更衣。

    他是知道千岁爷身上有洁癖,完全不能够忍受身上有丝毫不妥贴、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在夫人都失踪的情形之下,再出现这样的情形,实在真的让他们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千岁爷完全一副不着急,喜怒不定,莫测高深的模样,更是让他们……完全……无所适从,所有人不但没有因为千岁爷的平静而赶到松了一口气反而感觉到威胁!

    “发什么呆,一个个都作死么,本座的话,你听到没有!”百里青忽然转过脸来,一脸阴森森地盯着小胜子。

    小胜子瞬间噤若寒蝉,嚅嚅嗫嗫地道:“奴才……奴才……还请爷再……。”

    百里青不耐地颦眉,随后冷冰冰地道:“去准备一下,本座要亲自审讯那个小二!”

    小胜子立刻点点头,他再也不敢多想,也没有敢问百里青和西凉茉到底在失踪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立刻匆匆忙忙地吩咐底下的厂卫们去安排了。

    “千岁爷,人就在里面!”小胜子引领着百里青一路到了关押人犯的房间。

    “嗯。”百里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后在看管牢房的厂卫引领下进了房间内。

    牢房是用大客房临时改造的,所以分别用铁条子隔开了三个牢笼,最中间的那一个就关着一个被吊着的赤膊男子,那男子身上已经是鞭痕累累。

    百里青冷在牢房前坐下之后,比了个手势,小胜子点点头,随后一个厂卫立刻上前,用鞭子挑起了那人的下巴给百里青看。

    那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一双锐利坚毅的眼睛透露出了他的难以驯服。

    百里青坐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看样子倒是个硬骨头。”

    “呸!”那小二朝着百里青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硬声地道:“狗阉贼,有本事你就杀了爷爷!”

    “大胆!”

    “放肆!”

    一干锦衣卫的人立刻厉声叱责道。

    “哈哈哈哈——!”那年轻人大声笑了起来,声音苍凉而恣意:“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老子死在你这狗阉人手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三十七章

    小胜子看着那年轻人,倒是幸灾乐祸起来:“哼,能让千岁爷出手,也是您的本事,爷已经许久不动手了。”

    叫这个混蛋不老老实实地答话,若是他老实一点倒还能留个全尸,若是他能投诚,说不得只是受罚,但是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狗阉党,你以为老子会怕你么!”那年轻人恶狠狠地瞪着百里青。

    百里青眸光里黑暗幽沉的光芒微闪,目光掠过他微微发抖的小腿,薄唇轻勾:“不,你当然不怕本座。”

    他慢条斯理地解了肩头的披风,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金丝手套,走向那人。

    小胜子不敢再留下,立刻出去关上大门。

    门外的司礼监厂卫们面无表情地站着,对着房内忽然传来的一声凄短促得的惨叫声,那惨叫声虽然很快就沉寂了下去,但是那种超越人能发出来的声音还是让门口站着的司礼监众人齐齐地微微脸部一抽。

    小胜子则摇摇头,心中也有点没底。

    不一会,房间里就传来幽微的哼唱声,那声音虽然低,却极为好听,像是一把极好的焦尾名琴在拨动,又如潺潺流水,小胜子细细地听,想起这是一段叫做‘祭雪’的折子戏,讲的是龙女苏三娘为救病重情郎,以龙身血肉喂养情郎,最后只剩下头颅化作东海泉眼的凄美故事,上京有一段时日很多贵夫人和小姐们喜欢听。

    但是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那幽幽的轻哼声听着唱曲人极为享受的模样,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诡异,有一种奇异的毛骨悚然的味道,让小胜子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都听不到那个小二的声音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守在门前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打算迎接百里青,却在一转身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一干锦衣卫众人只觉的眼前几乎一花,他们几乎觉得有一股实质性的暗沉黑腥的气流一丝一缕地从那修长的人影身上飘出来,仿佛如触手一般要将人拖进那门里去。

    “怎么了?”

    直到百里青凉薄淡漠的声音响起,小胜子方才瞪了眼那被吓得退了一步的锦衣卫,赶紧上前道:“千岁爷。”

    其他人都齐齐地恭敬地低下头:“千岁爷。”

    “嗯,那人已经招了,供词在这里,通往水底岩洞的路径和情形都在上面。”百里青只淡淡地一边说话,一边脱下手上的金丝手套随手扔给门边的锦衣卫,随后向楼外走去。

    小胜子接过百里青扔来的供条,不由一呆,千岁爷也太……有效率了。

    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撬开了他们一天都没撬开的硬骨头的嘴!

    随后,他立刻将东西交给底下人,交代剩下的事情。

    一边捧着百里青手套的锦衣卫看着那精致华美到诡谲的手套有点纳闷,上面几乎是一点儿血都没有,爷用这手套来做什么呢?

    小胜子一边交代事儿一边瞥了他一眼:“这是鬼血蚕丝与纯金制成的手套,可是活的,得用人血养着,你可千万小心着!”

    那锦衣卫看了看那手套,活的?

    不免有点怪异,总觉得捧着的时候那手套会动似的,千岁爷就是千岁爷,都用的是稀罕又古怪的物事。

    随后他应了一声,便打算进门去看看那人死了没有。

    小胜子刚吩咐完其他人要做的事儿,忽然一转身就听见一声倒抽气,随后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小胜子心中暗自一惊,难道那人还活着,而且要跑?

    他立刻抽刀而出领着其他脸色一寒的锦衣卫们打算踢开门就要冲进去,却不想才两步跨到门边,就见方才那捧着手套的锦衣卫跌坐在地,正踉跄着爬起来扶着门,一脸铁青地捂住喉咙,在门边呕吐。

    小胜子一愣,随后抬眼一看,不由的脸色也一变,连着身边数名锦衣卫的脸色都铁青起来。

    小胜子想过那人必定会倒大霉,但是这种情形却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那人竟然会……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还是不是人了。

    那是一具皮囊,甚至没有太多流血的地方,更没有什么司礼监常用的损毁对方皮肉的方法,当然,前提是你忽略了他身边丢着的那一堆白森森的、血糊糊的骨头。

    见过人没有骨头么,这就是了。

    那小二全身大部分的骨头都被以奇特儿精巧的方式抽了出来,这是个需要极为精细工夫的手工的活儿,但同时也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活!

    小胜子看着那一具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皮囊,却还生动地活着,面目扭曲,仿佛一种诡异的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生物。

    他闭了闭眼,感觉旁边那不断呕吐的锦衣卫声音越发的清晰,随后他忽然一转身,一把揪住了那锦衣卫,抬手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没用的东西,滚出去,给咱家去守西城门!”

    那名锦衣卫瞬间倒退了几步,差点踩到那一具‘皮人’,随后面色惨白地赶紧跪了下去。

    随后,他杀气腾腾的目光扫过身后其他一干面色苍白的锦衣卫们,恶狠狠地道:“兔崽子们,谁他娘的想跟他一样去守西城门,就给咱家吐,否则就给咱家把你们到嘴边的东西给吞回去!”

    其他锦衣卫们脸色一变,立刻纷纷低头,齐齐道:“是!”

    心中齐齐寒意森森,对那可怕的男人敬畏更深。

    残酷到一定程度的恶鬼,便成了魔神。

    小胜子随后脸色铁青地瞥了眼那‘皮人’,咬牙道:“把那玩意儿给咱家赶紧地处理了!”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转身去追百里青去了。

    等着出到了走廊上,小胜子方才觉得心口好受些,陡然看见那种‘东西’,实在是太刺激了。

    爷已经许久不曾亲自动手了,果然,要么不动手,要么爷一动手就是腥风血雨,极尽非人的重手。

    难怪口供就这么快到手了!

    也算那个笨蛋倒霉,爷最喜欢硬骨头,是因为折磨和征服起来特别有成就感吧。

    不过……

    想起之前百里青哼哼的那小曲儿一边将人拆皮卸骨,小胜子就揉了揉胸口,轻喘了一口气,在司礼监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怕的,但是这种程度,果然还是一下子有点儿接受不住。

    果然——是老了。

    小胜子缓了缓神,正打算去百里青暂住的客房之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胜总管!”

    小胜子一砖头,正见着司礼监同来的一名红袍大太监风尘仆仆地匆忙过来,也不及行礼,随后就附在小胜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小胜子瞬间颦眉,立刻带着人一同往百里青所居之处,匆忙而去。

    到了百里青居处之后,小胜子恭恭敬敬地敲了下门,才听见里面传来百里青慵懒而阴冷的声音:“进来。”

    “千岁爷!”小胜子进去了才发现百里青又沐浴了一番,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正坐在窗边,由身边的美貌小太监伺候着梳头。

    百里青也看见了他领来的人,随后淡淡地道:“小福子,说罢。”

    被唤作小福子的中年太监立刻上来单膝跪下,拱手道:“千岁爷,晋北王作乱,其领三万大军直逼泾川,如今已经将泾川团团围住!”

    百里青闻言,却面不改色,只微微挑了下眉头,顺手拿了把翡翠小琵琶慢条斯理地拨弄起来:“呵,真真儿有趣,倒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偏遇顶头风,咱们这位晋北王倒是个聪明人物,这么快就知晓本座会别困在泾川啊。”

    小胜子颦眉道:“这事儿有些蹊跷,他们是怎么能一路潜行到此不被发现呢?”

    那小福子低声道:“是因为晋北王的这三万大军原本就在京城西大营受训,所以来势才这么快,而且对方说是此处有水灾,所以前来支援,咱们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之后,立刻便通知了爷这边,但还是迟了。”

    毕竟泾川和京城不过距离短短的一日多的距离。

    百里青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一边似笑非笑地大道:“啧,看来有人这是在下棋呢,如今杀招尽出,是要直接将死了。”

    当年这位晋北王之所以投降朝廷,而没有再用勤王大旗攻击京城,不过是因为西凉茉领着手下鬼卫用了狠毒之计,逼迫他不得不投靠朝廷。

    司宁玉这个人和他爹不一样,一向就是个有野心的,但却也是个没甚脑子的,不过是被挑唆两句竟然就这么上赶着来动手了。

    不过也还算做的隐蔽。

    “爷,咱们的人只有在这里的一小部分,而京城防军再敢来也要一日时间,晋北王的人已经将泾川与外界全部隔离。”小福子凝神道。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百里青和他的爪牙孤立无援,必死无疑!”陆相爷冷笑着看向西凉茉。

    “这个妖女,留着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倒不如杀了,用她的头颅好好地刺激一下百里青那魔头,毕竟他武艺高深莫测,谁都没把握一定能擒拿下他,。但是若他见了这丫头的头颅,只怕会瞬间心神大乱,便是下手的极好时机!”

    “但是也有可能让他暴怒异常,让你们这些人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西凉茉懒洋洋地支撑着脸,仿佛在和自己人讨论一般,叹息了一声:“当然,鹿先生这般能耐的是必定要上的,你若是死了,刚好你门下教派也好改投换姓。”

    鹿先生脸色瞬间白了又红,冷冷地睨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过去笑嘻嘻地道:“怎么了,您这不是为了天朝正统斩杀奸臣,然后光荣牺牲,名留青史么,相信以后陆相爷必定会您祭上一座好坟,年年带着新娶的娇妻美妾娶探望您的老坟,新的掌门也会供奉您的牌位,享受着相爷和太子殿下给您这一派的的荣光与骄傲,名利双收!”

    西凉茉的这话听着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就是让人觉得非常的不对劲。

    陆相爷看向西凉茉,冷声道:“妖女,你说够了没有!”

    西凉茉耸耸肩,顿了顿,看着鹿先生不预的脸色,复又笑道:“对了,这种好事有个俗语,想必您一定听过!”

    陆相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妖女,你……!”

    但是鹿先生却开口了:“是什么!”

    西凉茉似笑非笑地道:“这俗语就叫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吧,她把百年大计,教育为先这种古怪的话语给省略掉了。

    此言一处,鹿先生的脸色瞬间不好起来。

    没错,就算他鹿先生在和百里青那大魔头动手之中,不幸牺牲,那么最后享尽了荣华富贵的,还是其它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尤其是从百里青手上的武艺和内力来看,这个可能性还真是非常的大!

    看着鹿先生脸上那种阴晴不定的神色,陆相爷心中恼恨,阴霾地瞪着西凉茉道:“你倒是个奸猾的,三言两语就想挑唆咱们这些人!”

    这个妖女,真是舌尖嘴利,让他恨不能此刻就挖了她的舌头!

    西凉茉看向陆相爷,一脸疑惑:“嗯,我说了什么挑拨的话语么,难不成你陆相爷有起死回生,肉白骨,活死人的能耐么!”

    鹿先生看看陆相爷,目光又落在沉默不语的司承乾身上,随后换了语气道:“太子爷、陆相爷,老朽想了想,这般还没确定是否事成,百里青必死的时候,就这么轻易地毁了手里的棋子,只怕是不稳妥吧?”

    他虽然语气很是客气,但是还是瞬间让空气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陆相爷大怒,厉声道:“好,就算本相现在不要西凉茉这妖女的命!”

    随后他忽然转脸看着身边的绿衣中年女子,冷声道:“停云,去挖了这妖女的一只眼睛出来,然后再砍断她一只手腕装在盒子里送到上面去交给晋北王,让他在围杀百里青那魔头的时候拿出来,必定能趁机给他重击!”

    “是!”绿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西凉茉一眼,便直接从腰上一把扯出匕首,向西凉茉逼近过去。

    这一回,鹿先生却是只迟疑了片刻,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司承乾微微颦眉,开声道:“舅舅,我们不需要拿一个女子去威胁敌人!”

    司承乾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对西凉茉还有牵挂的缘故,而是因为司承乾本身始终有一种属于正统皇位继承人的骄傲,天之骄子的骄傲让他始终觉得这种行为太过卑劣。

    鹿先生却看了一眼司承乾,叹了一声:“太子爷,您还是听你舅舅的话吧。”

    陆相爷冷冷地看向停云:“动手!”

    西凉茉只面无表情地坐着,并没有任何一丝想要反抗的样子。

    拿停云姑姑拿着匕首,逼近而立西凉茉,恨恨地狞笑:“你这个小贱人,靠着自己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副歹毒心肠便为所欲为,害得我家相爷成了如今的模样,只是挖了你一只眼,断了你一只手,真真儿对得起你了!”

    西凉茉瞥着停云姑姑,忽然讥诮地勾起了唇角:“怎么,这位姑姑,你这般费心费力地为你家相爷伸张正义和复仇,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你家相爷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你另眼相看,让你暖床么,别妄想了,如相爷这般骄傲的人,如果不是琴棋书画皆精通的温柔美人,还有良好的家教出身,他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停云姑姑的脸瞬间涨红,随后又变得铁青,西凉茉那种冰冷的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一下子深深地看进了她心底,甚至让她毫无分辨的气力。

    仿佛所有的心思,隐秘的珍藏的东西都被这么赤裸裸地瞬间摊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让她难以忍受,也无法再忍受。

    “你这个……你这个贱人……!”停云姑姑浑身颤抖,不敢去看身后的陆相爷,又似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地看着她。

    她忽然声嘶力竭,面目扭曲狰狞地大喊一声:“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着你那漂亮的眼珠子被挖出来,你的手被砍断,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为所有人所鄙视!”

    说罢,她忽然猛地扑过去,一把抓向西凉茉,另外一只手拿着匕首就没头没脸地往西凉茉的脸上划去。

    如此近的距离,西凉茉就算朵都没地方躲,司承乾一惊,也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地伸手就拿着茶杯向几近风魔懂的停云姑姑砸去:“姑姑,住手!”

    停云姑姑被他扔出的茶杯给砸了一下,踉跄了一下,受伤的匕首没有直接划中西凉茉。

    司承乾正要上前拉住停云姑姑的时候,却忽然被人从身后重重一戳麻穴。

    司承乾一顿,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的鹿先生:“先生,你……。”

    “太子爷还是不要随便阻挠计划的进行,既然这女子心中从来都没有你,你又何必再为她多担忧呢,平添笑话,情字害人罢了。”鹿先生看着司承乾轻叹了一声。

    司承乾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再点了哑穴,只能光瞪着眼。

    “继续!”陆相爷冰冷干涩的声音在停云的身后响起。

    仿佛瞬间又兴奋起来的停云立刻抓起了匕首狠狠地朝西凉茉的脸剜去。

    但是在她靠近西凉茉的瞬间,忽然看见了西凉茉眼底那种冰冷的、诡谲的、讥诮的笑意。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蔓延上她的心头。

    但是她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忽然胸口一冷。

    她霎那间僵住,随后她低头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平伸出的搁在自己胸口上的白皙玉掌。

    女子的手指修长白皙,带着一种极为冰冷的气息,瞬间一股自寒气就从她掌心透出,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肺腑。

    剧烈的、冰冷的疼痛来得太快,一下子让停云姑姑竟然没来得及喊出口,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哼,恼羞成怒的女人看起来最丑了,而且一点都不能让男人喜欢。”西凉茉收回收掌,看着停云姑姑,轻嘲地道。

    事情发生的太快,那鹿先生和陆相爷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西凉茉从容地起了身子,在他们和司承乾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转身几步走到了安着铁栅栏的洞口,然后停下,转身看向他们,似笑非笑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被人挖眼睛,更不喜欢被人砍手呢。”

    “你……你不是没了内力了么!”鹿先生惊愕地看着西凉茉,他们当时还怀疑是那蛊的缘故,所以才没有如一开始计划那样直接断了她的琵琶骨,废掉她一身武艺。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发:“是啊,我那时候是没了内力,然后现在又有了,这大概是所谓的好人活不长,祸害嘛,总要遗千年的。”

    鹿先生冷笑一声:“是吗,那本尊就让你从此以后彻彻底底地没了内力好了!”

    他可不在乎她有没有内力,他只要想,随时可以让她从此没了内力,甚至站都站不起来,西凉茉这点子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比起他来,还是差了一截的!

    随后他眼底寒光一闪,五指成爪,恶狠狠地抓向西凉茉的肩头琵琶骨。

    但是陆相爷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他阴沉沉地盯着这西凉茉,直到鹿先生的手快抓到西凉茉的肩头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瞬间神色一寒,厉声道:“鹿先生,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鹿先生的手一顿,忽然感觉到无数利器破空而来,那种铁器尖锐的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携带着浓烈的杀气,直穿过铁栅栏,刺向他的面门。

    他这才发现西凉茉早已经直接往足尖一拔,离开了门,他已经来不及再去抓西凉茉,甚至来不及将空中的这些利箭断开,身子只能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扭了一个圈,向后疾弹,避开那些利器。

    随后,西凉茉又落在了栅栏之前,看着他轻笑了起来:“鹿先生,何必躲呢,您不是要断了我的琵琶骨么?”

    说话间,忽然墙壁上和栅栏上传来叮叮当当地的铁骑碰撞岩壁和栅栏的声音,一只飞龙爪直接抓住了岩壁,随后一道幽蓝的身影如鬼魅山魈一般掠了上来,在西凉茉身后忽然扬起了手中的泛着蓝光、造型奇特的长刀,隔着栅栏向西凉茉后脑狠狠地劈下。

    西凉茉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风声一般,只依旧凉薄地微笑着看向他们。

    然而这刀子并没有劈砍中西凉茉,而是随着几道刀光落下,铁栅栏瞬间破成了无数碎片叮叮当当当地落了一地!

    “你——!”鹿先生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竟然发现那岩壁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而来那些蓝衣人影,一个个如鬼魅一般悄无声,又似蚂蚁似地一个接一个爬了上来,速度动作之快,竟然不似人一般。

    陆相爷脸色已经一片阴沉,他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词:“飞羽鬼卫!”

    西凉茉微笑:“先生果然还记得,真真儿是别来无恙啊,也算是老熟人了,打个招呼吧,白起!”

    第一个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大刀劈碎了铁栅栏,荡进来的蓝衣人扯下了自己的娃娃脸,手执弯刀,笑嘻嘻地对着房内的人道:“哎呀,全都是卑职不敢招惹的大人物呢,卑职真是荣幸啊,请允许卑职自我介绍下,卑职白起,乃鬼卫六字诀统领之一,见过各位‘大人物’!”

    随后,他摸摸下巴:“唔,不想还能再见熟人,想必是因为几位从地狱里爬出来,阎王爷实在是等得不悦,所以令我们鬼卫前来请几位回地狱去了!”

    鹿先生闻言,顿时大怒:“黄口小儿,也敢在此放肆,竟然敢派人潜入洞天福地!”

    随后他抽出拂尘就冲着西凉茉和白起挥下,他的拂尘似有千斤之力,刚刚扬起就有巨大的罡气如泰山压顶一般朝西凉茉和白起的脑门上压下去。

    他的内力与百里青相差不远,所以白起自然是不敢再托大,立刻一挥手中弯刀迎战。

    而与此同时,其他的蓝衣鬼卫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来,操刀子就冲向那鹿先生。

    鹿先生武艺虽然高强,但是这室内地方狭窄,他走的又是飘逸出尘、大开大合的路子,在这里一时间竟然被擅长于各种刁钻角度攻击,刺杀、在阴暗墓穴地道里打滚的鬼卫们团团困住,打了个平手。

    陆相爷冷冷地隔着人看向西凉茉:“这是你们的计!”

    西凉茉看向陆相爷,目光又掠过刚刚被陆相爷趁乱解了穴的司承乾,漫不经心地一笑:“是啊,这是计,又如何呢?”

    “你早知道我们要在泾川围捕你们!”陆相又再喑哑着声音道。

    西凉茉倒是有问必答,淡淡地道:“是,我们知道。”

    “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还是一开始你们就已经知道我们躲在这里!”陆相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再次问。

    西凉茉笑了笑:“不得不说陆相爷本事,我们还真没有那么厉害,知道你们躲在这里。”

    第三十八章终结之处

    “是我。”那声音冷沉之中带着一丝冰冷异国口音。

    陆相爷看着出现在西凉茉身后的人,他的目光瞬间阴沉之中闪过腥红的杀意:“是你,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相信你这头恶狼,倒是本相爷最大的败笔!”

    来人一头栗色长发,金色的眸子带着一种金属一般的质感,冰冷而毫无表情,高大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沙漠中的野兽一般才有得气息。

    “隼刹,背信弃义之徒,你违背了你在你们死大神面前发下的毒誓,就不怕有报应么!”司承乾愤怒地对着隼刹怒吼!

    隼刹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阴郁地一笑,随后忽然牵起西凉茉的手,微微躬身道:“我这是为了死大神之女在效劳,所以,我是在为神祗服务不是么,如果不听从食尸者女王的旨意,也许才会有报应吧。”

    “你……!”司承乾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眼里全是怒火和恨意。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从隼刹手上收回手,随后看着司承乾似笑非笑地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太子爷,您何必恼羞成怒呢,所谓大势已去,天下归心,还是您在指望着司宁玉在外头还能救你?”

    岩洞之下已经喊杀之声一片。

    司承乾看着西凉茉,咬牙不再说话,只是眼睛里全然的不甘让他怎么都不肯就此屈服。

    陆相爷冷冰冰地看着西凉茉:“哼,能让堂堂九千岁带着你这妖女一同冒着被淹死的危险潜进来,亲自做诱饵,到底不是那么简单的,当初本相就该在见到你的第一刻动手了结了你这妖女!”

    而此时,一道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人影忽然从那洞口处掠了进来,交给西凉茉一个盒子,同时在西凉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西凉茉一顿,随后点点头,淡淡地道:“既然是千岁爷有礼要送给陆相爷,自然是要陆相爷亲自打开来才是礼数。”

    那锦衣卫微微点头,随后将手里的箱子搁在了地上,然后在陆相等人狐疑的目光中打开。

    盒子一送进来,陆相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在那名锦衣卫打开了盒子之后全然化作了现实。

    他脸颊的肌肉微微抽搐,狠狠而近乎绝望地盯着那盒子。

    那盒子里是一颗人头,人头面目生动,甚至没有一丝血迹,可见处理者非常仔细,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那人头仍旧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惊恐、不敢置信和绝望!

    这种绝望仿佛瘟疫一般传染了所有司承乾和陆相一派的人。

    “这是……。”

    这是——晋北王,司宁玉的人头!

    这颗人头所代表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西凉茉扫了一眼陆相:“陆相既然看过了礼物,我和千岁爷就当作您已经验收,礼物也送了,该问的,你也问了,咱们有些事儿也是该了结了,留着那么久,对你我都是个烦心事!”

    随后她淡淡地道:“动手!”

    随后,她在直接握了白起抛给她的双剑,直接足尖一点,好不留情敌劈向司承乾,直取他项上人头!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手。

    司承乾说不出心中的复杂滋味,他足尖一点,踢在了陆相爷的轮椅之上,让他远离一些交手之地,同时厉声对跟上来绿衣人道:“保护好相爷,立刻先撤!”

    “叮!”司承乾说完之后,立刻举刀迎上西凉茉的双剑,双方刀剑相触的霎那,他方才能感觉到西凉茉手上的功夫果然不弱,甚至可以说在经历了这些年的磨砺之后,内力虽然和他在鹿先生调教之下差不多,但更为丰富的实战经验让她手上修为隐约有比他强捍的趋势!

    “叮!叮!叮!”

    转眼之间,金戈交织之声响成一片,西凉茉和司承乾瞬间兵器相交过了数招!

    西凉茉手中招式杀伐之气极重,没有一丝一毫手下留情,招式进退之前全是要取司承乾命门要害的动作。

    越是过手,司承乾心中那种沉闷的怒意越重,他终于明白这个女子心中果然从来没有过他,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点过的事情,他却不肯去直面,哪怕那日她领着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却是为了逼迫他让位,他还在心中告诉自己,也许她只是在其位谋其政。

    直到如今,那种深埋心中的绮念却还是让她眼中最冰冷的目光给彻底打醒——她从来就不曾将他看入眼底过。

    不知是这种被刺醒的愤怒,还是谋划长久的反戈一击的失败,让司承乾觉得心中仿佛有火炉在沸腾与燃烧,那种难以忍耐的愤恨与痛楚;那种过往的荣光与骄傲,如今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惨败;那种曾经高坐明堂,百官参拜的骄傲与背迫潜伏于地下如老鼠一般不能见人的日子,一幕幕地在他心中如迅雷闪电般地掠过。

    是怨、是恨、是爱、是嗔,全部都化作了浓郁的腥沉黑暗浸染了他的心。

    面前女子雪白的无情的面容,亦刺痛了他的眼。

    若是得不到,得不到他应当得到的一切,那就毁了吧,所有的人都不该得到!

    至高无上的荣华、明丽冰冷的美人,还有一切的一切……!

    司承乾眼中狠光一闪,手中长剑隔开西凉茉手中短双剑之后,在空中虚晃一招,左手手臂犹如灵蛇一般缠上西凉茉的手腕,西凉茉自然不可能任由对方制服自己。

    她目光一冷,伸手一个侧腕后拿,就要翻手去反擒司承乾,却不想如此近的距离之中,司承乾忽然右手一松,长刀瞬间落地,他则就势直接朝西凉茉眼前蓦地撒了一把灰色的粉末。

    西凉茉一惊,因为司承乾为人一向崇尚光明磊落,她没有想到他会用上这等小人手段,疾退已经来不及了,正要蹲身退开,却不想司承乾忽然整个人朝她猛然压下去,也不顾得他背后空门大开,硬生生将西凉茉压上石壁之后,左手忽然滑出一把尖细的峨嵋刺冲着西凉茉的太阳穴便刺!

    如此短的距离,而且全然是疯狂的打法,让西凉茉始料未及,看着司承乾近乎发青的眼睛,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也极快。一咬牙,直接五指握拳,拳心贴着额边,拳背对外朝着那剑尖迎了上去。

    弃车保帅!

    掌握拳,拳骨外击之侧是人身体最坚硬的一处地方,一般足以抵挡利器瞬间的穿透,虽然会受伤,但是能在短时间内阻止对方的攻击,为自己争取逃生与反击的时间,就足够了。

    但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掌瞬间在司承乾的峨嵋刺要刺进她的手骨之前狠狠地握住了那峨眉刺。

    “云生!”西凉茉一愣,看向来人。

    周云生也已经是一身鬼卫行军利落靛蓝短打,他静静看了一眼西凉茉,仿佛全然不觉的自己手上被刺破的伤口在流血一般,也不曾在与司承乾的力道较量,只是淡淡道:“陆相要逃了,这里交给我解决,你先去把陆相爷抓回来,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西凉茉闻言,看了他紧紧握住司承乾的尖锐峨嵋刺的手,心中微微一悸,随后目光幽幽一沉,点点头,转身就立刻朝陆相逃离的方向掠去。

    司承乾瞬间受阻,又被周云生钳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凉茉离开,他眼底瞬间迸发出恨意,恶狠狠地瞪着周云:“哼,怎么,你拦着我,就觉得自己能得到她了,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只有荣华富贵,为了这一切,她什么都可以出卖!”

    周云生看着他,只淡淡地道:“至少,她出卖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叱责她,得不到,所以就要毁了她,你不觉得你比你所鄙夷的九千岁更面目狰狞么!”

    一句话堵得司承乾的心瞬间愈发的郁恨起来。

    周云生冷冷地睨着他,心中原本就憎恶司承乾方才对西凉茉痛下杀手,火上浇油地又道了一句:“何况,你真的觉得她是为了荣华富贵才跟了九千岁么,当初你亦不差,他为何不跟了你,别说的自己多么的高尚,熙熙攘攘不过为利而来,太子爷,你敢说你看中茉儿,而不曾有一点看中她身后的我们还有国公爷手下的雄兵悍将?”

    司承乾瞬间眉目之间暴戾之色更深,手上陡然一用力,一掌挣开周云生的钳制,捡起落地长剑,随后指着周云生厉声道:“本宫之事,何曾轮到你这卑贱之人来质疑!”

    “既然太子爷不喜欢费口舌,那咱们就用刀剑说话好了。”周云生亦手腕一转,抽出弯刀,冷漠地道,随后直接弯刀一划,直取对方胸口。

    而在两人兵器相接的瞬间,周云生眼底闪过一丝冷诡的光,他身上悄然飘散开幽幽的香气。

    且说这一头西凉茉领着人站在一处极高的云石台上,俯瞰着地下谷中交战的敌我双方,靛蓝和青绿的身影不断交织在一起,喊杀之声、惨叫之声、兵戈相交的铁器之声交织成近乎惨烈的魔曲。

    西凉茉眯起眼用手里的铜质单筒瞭望镜缓缓巡视着脚下战场,忽然道:“白起,你真的确定这里没有其他的出路了么?”

    地下岩洞一向错综复杂,天然迷宫与人为机关交错,若是不熟悉,必定非常容易逃离!

    白起在方才西凉茉追出去的时候,便领人跟在了她身边,此刻沉吟了一下道:“嗯,属下虽然不能确定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但是上下岩层都已经被我们用雷火弹炸垮了几个点,几条主要通往外界的路都已经被我们守住,所以就算他们能有其他通路逃离都会非常不容易,而且此处地质并不那么坚固,所以一旦被炸垮,整个地道坍塌将会非常的厉害。”

    地下的通道虽然可以四通八达,但是安全地通往地面上的地道毕竟是有限的,谁也不知道地下溶洞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西凉茉倒是知道的,尤其是这样的在北方本来就罕见的喀斯特地貌,岩层地形复杂而不牢固。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走的不是那几条已经被咱们掌握的地道,走别的就很容易遇到危险是不是,尤其是还在带着那样一个瘸子,仓促撤退的情形下?”西凉茉眯起眸子。

    陆相爷分明是已经站不起来,下半身瘫痪,带着这样的一个主子,又没有足够的准备存粮,再加上这地涌,可以说要选择没有准备小路出去的话,几乎是九死一生了。

    白起点点头,笑道:“是,所以,咱们就看陆相爷是打算走很危险的,还是老老实实地滚回来和咱们生死一搏。”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且看看罢了。”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

    尤其是司承乾还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陆相就算跑也会多想想。

    果不其然没,并没有过太久,西凉茉忽然就觉得有些正在打斗的人群不对劲了。

    不过不对劲的不是绿衣人,却是那些穿着靛蓝衣衫的——鬼卫?

    西凉茉眯起眸子,随后将铜质单筒瞭望镜搁在自己的眼睛上,好一会,忽然道:“白起,你看一下右边那块泛着紫色的钟乳石下面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不对?”

    白起立刻也拿起自己的单筒瞭望镜看过去,果然发现西凉茉所注意到的地方有些不对,那里的‘鬼卫’们没有和绿衣人搏斗,而是正在不动声色地往另外一个出口看似边打边退。

    其中两个人还架着似乎是自己受伤的同伴一般匆忙而踉跄地行走。

    虽然现在情势一边倒,鬼卫的人马逐渐将绿衣人全部都‘蚕食殆尽’,但是绿衣人还不至于到仓促地撤退离开的时候,鬼卫的人就算是受伤也是被扶到一边坐着,哪里就有直接这么扶着离开的道理?

    “啧,不想咱们陆相爷也有套上鬼卫衣衫的一天。”白起一边看,一边笑嘻嘻地道。

    西凉茉经嘹望镜交给身边的一名鬼卫,随后吩咐:“去拿我们新制的飞羽弩来!”

    白起立刻将一把造型奇特优美的黑色弓弩递给西凉茉,西凉茉摸了下手中的飞羽弩,和上面的十字瞄圈,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兰瑟斯将军新打制的小型远程强弩效果如果,咱们可以实战试试手了。”

    这十字瞄准圈还是她给的兰瑟斯将军的建议,不晓得他们竟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还做了出来。

    随后,她拉弩搭箭,在弩上搭上自己手里的一只长矢,如同在瞄准林中仓皇奔跑的猎物的猎人一般,随后眯起一只眸子,将那人的身影套进了十字环内。

    “锃!”一声锐响,那长矢就瞬间激射而出!

    然而对方原本也不是普通人,重重危机中一路如惊弓之鸟般生存下来,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

    那被架着的蓝衣人想要蹲下来,但是奈何自己行动不便,还要人架着,等他来得及吩咐了下面人蹲下避开长弓矢的时候,那致命杀机已经带着死神降临!

    但是就在陆相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忽然一道绿色的身影扑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将陆相爷扑到在地,也顺利为他挡去了一次刺杀!

    “相爷!”停云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好容易爬下来,就是不肯放弃追随陆相爷,如今倒也算是追随了他的脚步,能为他挡去危险,也是停云第一次能够拥抱自己仰慕已久的男人。

    所以,她很快就在瞬间的极度痛楚中,满足地看见陆相脸上露出的惊愕的神情之后,断了气。

    但是,她并没有看见的是这个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舍生赴死就能逃脱这注定的命运。

    绝壁岩上,西凉茉轻轻地‘啧’了一声,随后毫不犹豫地从白起的手里抽出了另外一根长矢,再次搁在了弩上,动作极为利落。

    第二长矢在停云刚刚断气的瞬间再此射道,并且径自将停云和被停云略显肥硕的身躯压在身下的陆相爷直接射了个对穿。

    “唔——!”陆相不敢置信地瞬间吐出鲜血来,随后伸手想要去推开停云,但是——

    “锃!锃!锃!”连续三声锐响,三道箭矢激射而来,径自将停云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陆相目光越来越混沌,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远处的高高岩台之上,有素衣女子临风而立,居高临下,英姿飒爽,身后竟仿佛身穿蓝衣的无数尖兵,看那模样,竟仿佛依稀是许多年前那人的模样。

    只能让人仰望的清艳的皇家蔷薇、坐拥蓝家的百万尖兵的天之骄女啊……

    他曾经连触碰都没有资格去触碰的女子。

    也是后来终被他和侍奉的帝王一手断送的女子。

    陆相眯了眯眼,颤抖着伸出手……

    唇形微微翕动——蓝翎、翎儿……

    谁说他没有私欲呢,他鼓动了帝王对她绝不放弃的掠夺,他捏住西凉无言的弱处。

    他看着他们三人一生纠缠,至死方休。

    他得不到,亦绝不让任何人得到。

    求不得,到底是他一生的罪愆,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所以,她的女儿来还了他万箭穿心!

    陆相慢慢地闭上眼。

    ……

    箭矢不断地射来,连着一边原本想要拉他的下属也各自随着陆相一起被无数利矢射成了个筛子。

    直到西凉茉远远地看见那边已经完全被箭矢覆盖,成了一个个的刺猬包,她方才摆摆手,让身后众人停下。

    “呵,一生高贵,一生傲气,如今却和一个他始终不曾看上眼的女子死在一起,不知陆相是什么感想。”白起讥诮地摇摇头道。

    西凉茉淡淡地瞥了白起一眼:“一会出去收尸的时候让停云和他葬在一起。”

    她倒是挺欣赏停云的执着,那执着让她想起了某人。

    白起点点头:“是!”

    “走,咱们去看看太子爷那边怎么样了?”西凉茉收了手中弓,转身领着白起众人一路往另外一处打斗得最热闹的地方而去。

    西凉茉走到地方的时候,只见司承乾身边之人已经所剩无几,被云生领了其他人逼困到了一处西凉茉和百里青进入洞天福地之前经过的那处炽热的地湖边上的悬崖之上。

    湖水不断地冒着炽热的泡泡,吞吐着浓烈的烟雾,让人刚刚往这里一站,鼻尖上就冒出一颗颗的汗珠。

    西凉茉到的时候,众人都齐齐分开了一条路让她进去。

    西凉茉睨着他身上浑身的血迹,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司承乾,你也差不多够了,身为一国太子,这般固执,足以让人敬服于你,只是,你总不打算做个孟获,七擒七纵说起来可是个丢人的事儿。”

    何况她和阿九都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司承乾一身狼狈,连头发都散了下来,眼中狰狞炽烈仿佛山林之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即将覆灭之前的那种灼人的灰烬四散。

    “呵呵呵……西凉茉,没错,本宫承认本宫输了,本宫输在不如你们无耻,不如你们卑劣,不如你们的狠毒。”司承乾平息了一下自己因为打斗激烈而难受急促的呼吸,随后目光凌厉地看着西凉茉。

    “但是,本宫是绝对不会投降,本宫一日是这天朝的太子,从今往后一生都是!”

    随后,他忽然抽刀对着身边仅剩下的两名护卫,一人一刀,由于他的速度极快,动作突然,他身边的两名侍卫甚至来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血溅三尺,不敢置信地看着司承乾,随后齐齐掉落下了悬崖滚烫的湖水里。

    司承乾深深地,复杂而苍茫地看了西凉茉一眼,随后凄厉一笑,转身纵身一跃。

    他宁愿做个水中沸葫芦,亦绝不愿在她和敌人面前缴械投降。

    这是他属于一国太子的骄傲,也是他永远都无法去面对的绝望。

    滚滚的烟雾翻腾上来,让他睁不开眼。

    那样炽烈的、干净的湖水,忽然让他像是看见了那个同样炽烈的女子的眼睛。

    他的太平,他的小姑姑……

    最终,张开双臂迎接他的还是她么?

    相忘谁先望,

    倾国是故国。

    泠泠不肯弹,

    蹁跹影惊鸿。

    ……

    ——老子是OOXXde分界线——

    清阳四月

    恍如隔世。

    西凉茉走出地下岩洞的时候,微微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

    四月的阳光,竟也有这般刺眼了么?

    西凉茉顿了顿,忽然转身对着白起和周云生微微一笑:“好了,让大家把这个地儿收拾一下,以后这个岩洞用来训练新人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白起点点头,有点兴奋地道:“那是,这地儿完全没有什么地方好用来训练人呢,之前那些京城里的老地道都被锦衣卫的人封死了,这附近都是皇族的墓地,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捞明器,总是不好!”

    周云生轻敲了下他的头,笑道:“你这人,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儿,如今离开京城不远就有这么好的地儿让你这皮猴子慢慢玩,且开心了不是!”

    白起笑嘻嘻地点点头,就跑去处理善后事宜了。

    周云生则看向西凉茉,浅蓝色的眸子如天空一般温柔浅淡:“是了,你出来以后也去乾坤阁沐浴一番,想来千岁爷在楼里等着你呢。”

    西凉茉点点头,看着他,有些迟疑。

    周云生一眼便看穿她在想什么,便微笑道:“你且放心,鹿先生虽然逃了,但是众人合围袭于他,如今他身受重伤,又没了要侍奉的主子,什么荣华富贵自然都不用想的了,又仓皇如丧家之犬,塞缪尔那边很快就会给咱们消息,你不必担心,至于另外那人的事,属下会做好善后的。”

    西凉茉看着他,微笑道:“好,你且辛苦些了。”

    “郡主!”几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西凉茉转头一看,不是白珍、白蕊、魅晶三个又是谁呢?

    她笑道:“你们也来了,这边的事儿都完了,咱们回罢。”

    说罢便与白珍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只魅晶的脚步似不经意地慢了点,她看了周云生一眼,忽然道:“周大人,你为何没有像其他对郡主有意的人一样,想要得到郡主呢?”

    周云生碧蓝的眸子看了看魅晶,随后目光飘向不远处那一潭碧水,淡淡地道:“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知道她如今过着她想要的生活,陪伴着她想要陪伴着的人,所以我看着便也已经觉得这已经是我想要的生活,并且用我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这是我的道。”

    魅晶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随后转身追随西凉茉而去。

    周云生看着她们消失在不远处乾坤阁里的身影,目光落在一池碧水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西凉茉刚走进乾坤阁的回廊里却忽然见有人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千岁王妃。”

    西凉茉顿住了脚步,转脸看向来人。

    “隼刹可汗,有什么事么?”她淡漠地道。

    隼刹淡金色的瞳子盯着她,忽然道:“我已经表现出了我的诚意,所以我想知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和千岁爷实践你给我的承诺。”

    西凉茉转过脸看向他,挑眉道:“隼刹,你是将功折罪了没错,却不代表我们会无条件地全然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当初隼刹在被他们抓了以后,百里青本是打算处死他,然后再扶植一个实力不太强悍的赫赫贵族,好让他们继续和被赶到漠北的王庭继续狗咬狗。

    隼刹便供出了陆相曾经和他的合作的事情,并且交出了陆相给他的书信,从中方才知道陆相爷潜藏之地和一些打算利用西凉茉和百里青回京经过泾川的时候,用埋伏的好水性的水手凿穿他们的大船,逼迫他们在泾川靠岸。

    他们上了泾川之后,按照百里青的个性,必定会去唯一一家奢华的地方呆着观赏鱼汛。

    乘此机会,他们就能将百里青这群人困在这里,如果能将百里青和西凉茉淹死最好,如果他们不能被淹死,而是如大部分不小心失足落水,落进旋涡眼的人一样被吸附到地下,留在浅滩之上,他们亦能掌控百里青和西凉茉的生死。

    如果侥幸走脱了西凉茉或者百里青,甚至两者都走脱了,他们还准备了大批人马,在晋北王司宁玉以救灾为名将西凉茉和百里青所在的泾川团团围住,见机围杀。

    他们许给了隼刹若是事成之后,不但将律方城送给隼刹,并且昭告天下隼刹的可汗之名,同时给赫赫上税币十年。

    条件之优厚不知道胜了百里青给出的条件多少。

    虽然这个计划里面还有不少漏洞,但是已经算是谋划得极为详细的了。

    却不想因为隼刹被捕,而被隼刹给出卖了。

    西凉茉和百里青便商量索性将计就计,他们到了泾川,只做出感兴趣过来品尝鱼的模样,打算将陆相爷和司承乾这一次全部抓回来,一了百了。

    于是西凉茉立刻派小白带着信去通知鬼卫的人,鬼卫的人也在西大营训练,他们脚程极快,是一般人都赶不上的,很快就抢到了晋北王大军之前赶到了泾川,潜伏在周围。

    “何况,你连地下路径图也就是标明了那么一条路通往下面,还是个死胡同,若不是鬼卫的人擅长理卫地图,鬼卫的人又怎么能那么顺利地闯过重重关卡,直逼陆相和鹿先生面前,难不成还要如我和千岁爷一般给水流吸附下去?”

    西凉茉盯着他凉薄又讥诮地道。

    这一回虽然什么都是计划之中的计中计,惟独她和阿九也没有想到会忽然在看鱼的时候落水,还没吸附进了岩洞!

    那水流湍急,若是一个不小心,陪了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您身为这一项谋逆计划的参与者,竟然连他们计划中的这一部分都不知道么?”西凉茉说着便危险地眯起眸子看着隼刹。

    “还是隼刹可汗野心勃勃,并不死心,只是想着如果能顺便除掉我和千岁爷,也是件极好的事儿。”

    隼刹闻言,浅金色的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幽光,随后看着西凉茉淡淡一笑:“隼刹是赫赫人,赫赫人和中原人不一样,你们喜欢搞的那些阴谋诡计,我们赫赫人是不屑为之的,还请食尸者的女王不要忘记您给我许下的承诺。”

    西凉茉睨着他,轻哼:“既然如此,那是最好,至于其他,等我与千岁爷商量之后再议。”

    第三十九章

    西凉茉睨着他,轻哼:“既然如此,那是最好,至于其他,等我与千岁爷商量之后再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隼刹有些不甘地看着西凉茉道:“食尸者的女王,最初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还跟着你们一起进入了地狱一般的岩洞不是么……。”

    “可是您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做了壁上观。”西凉茉冷淡地道,随后又看着隼刹,危险地眯起眸子:“我想隼刹可汗最好不要忘记了当初你能将你的王叔赶到漠北以北的荒无人烟地区,其中我给你的那个锦囊多少还是出了大力的,所以我和千岁爷都并不欠你什么!”

    随后,她转身领着几个丫头们离开。

    隼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阴郁下去,身边跟上来的哈苏不由有些不安地颦眉道:“可汗,您看食尸者的女王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咱们。”

    隼刹垂下眸子,声音冰冷地轻哼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白蕊跟着西凉茉走了一路,忽然有些忍不住,开口问:“大小姐,当初你给了隼刹什么东西,让他能够在几年之内将他之前二十几年都没有能做到的事情给做到了?”

    隼刹能将原本的赫赫王庭给赶走,自立为王的消息传来,让她们都不得不惊讶。

    今日听到西凉茉这么一提,她们都想起当年隼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让大小姐留在他那里一段时间,并且以这样的条件为要挟,只有大小姐答应了,他们才肯带大小姐前往死亡之海,寻找鬼军。

    千岁爷自然是不可能同意让大小姐留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想都不想地对隼刹‘食言’了,但是大小姐在归国之前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个锦囊。

    当时她们虽然好奇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隼刹今日的成就竟然能与当年大小姐给他的锦囊有关。

    “你家主子给了外人一些锦囊妙计,教会一头凶残却蠢笨的狼狡诈诡计,所以它才能夺回自己的狼主之位,只可惜今日这头狼却要来反咬人一口。”

    一道冰冷幽凉的声音在白蕊刚好奇询问完之后,忽然凉凉地响起。

    白蕊几个抬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慵懒的人影正懒洋洋地依在水边长廊角亭里,仿若观鱼一般往水里给那些潮涌时候出现的桃花鱼扔鱼食。

    只是因为方才他所在的角亭突出长廊之外,恰好被一些廊柱和轻纱给遮挡住,不走近了,是很难发现这儿有人的,所以几人方才才没有发现这儿有人。

    “千岁爷!”几个婢子都立刻齐齐恭谨地行礼。

    百里青淡淡地轻哼一声,随意摆摆手让她们起了身,随后幽冷莫测的目光落在了西凉茉的身上:“怎么,死大神之女,本座说得可对?”

    西凉茉看着他,随后轻叹了一声:“我只是不习惯食言罢了。”

    “妇人之仁!”百里青冷叱一声,随后不再看西凉茉,只是身上那种流露出来的森寒阴狠之意让一干很少看见他在西凉茉面前发怒的丫头们都忧心地互看一眼。

    西凉茉表情却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摆摆手:“你们先下去让厨房准备些桃花鱼的菜式,说起来,到了泾川那么些时日,我还真是没有来得及细细地欣赏这些美景,正好爷也在这里,如今又了一桩事儿,想陪着爷好好地欣赏一番美景。”

    “是!”几个丫头们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极为识趣地齐齐应了是,毕竟对于她们而言,千岁爷和郡主之间绝对不是她们这些寻常人物能够插嘴的少帅——好凶猛最新章节。

    等着白蕊和白珍退下,魅晶隐匿之后,西凉茉方才走到百里青身边,看着他,微笑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与你不同,当年我能顺利走进了死亡之海,召回鬼军,其中有他和哈苏出了大力,你不曾受恩于他,而是隼刹的控制者,但是我却是承恩过哈苏的,若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也不怕我终有一日也会做出背弃你的事来么?”

    百里青转过脸,冷淡地望着水面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西凉茉复又淡淡道:“我这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亦十个心狠手辣,无甚信仰之辈,但是有些行事准则却是我总要遵循的,他虽有恩过我,如今我给他的锦囊之计已经也还完了他出手相助恩情,其他的事情则是另作计较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也是知道的。”

    百里青沉默着并没有搭理西凉茉,西凉茉也不再多解释,有些事儿,她该解释完的,自然会解释,但有些事儿还是需要自己的伴侣能够想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凉茉都坐得有点打瞌睡的时候,百里青幽凉的声音方才响起:“你给他的那些坚壁清野、奔马掠夺、烧杀抢掠之策,看起来倒是够狠的。”

    西凉茉索性也靠在栏杆上,懒懒地道:“说来,这些也不是我独创的,不过是当年偷了汉书霍大将军的计谋再根据赫赫的情形略加改动罢了。”

    百里青看着她,轻哼:“如今呢,你打算怎么应付隼刹?”

    西凉茉淡漠地道:“该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赫赫人原本性子粗暴,武力强悍,咱们还是可以与赫赫人和亲,甚至继续开展互市,但是这种和亲并不只限制于与隼刹本人的和亲,而是要求对方所有高阶贵族至少必须拥有一名汉家的女子为正妻,多送些咱们罪人的妻女过去就是了,并且要求对方不得虐待和交换汉妻,年年都要查,汉妻生下的孩子拥有优先继承权,再以赐给对方各种驯养与种植等技能,重金征集咱们汉地愿意远赴赫赫之地各方面能手移居赫赫。”

    百里青微微颦眉,沉吟了片刻:“这听起来除了要求汉家子生下的孩子有优先继承权让赫赫人会有些反弹之外,其他的倒是对他们全然是好处。”

    西凉茉轻嗤了一声:“好处?呵呵,这些事儿听起来简单,首先对于咱们而言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但是其中要是成了,对咱们的好处却是极大的,你以为赫赫人为何这般凶悍,不过是靠着他们的血统单纯而统一,对宗教信仰的崇拜狂热,当然对于绝对武力的崇拜也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说白了不过是一种文化罢了,若是这些赫赫人有一日也如咱们的书生一般,开始变得温文尔雅,满嘴之乎者也,信奉孔孟之道,你觉得他们还能拿得起刀子么?”

    这就是文化侵略的软刀子。

    后世多少文明就是如此消亡的。

    百里青瞬间眯起眼,幽深的眸子里闪过诡谲明冷的光芒。

    但是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我的爷,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谁都不是蠢物,他们现在不过是一时不明白罢了,若是久了,他们明白过来,只怕会有抵触,而且这事儿绝对不是几十年的光景就能看到结果的,说不得你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你赫赫人被咱们同化,倒是又可能在你我百年之后,新来人不愿意这般费时费力,或者种种原因搁置此事,半途而废,那倒不如现在就杀了隼刹,和赫赫人彻底翻脸。”

    也好过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轻而易举便宜两头占了的好事。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冷哼道:“那就是说,你方才说的都是废话么?”

    西凉茉笑了笑:“我只是个幕僚,所以我只给您提供一切供您参考的方法,至于最后下决定的,当然还是爷您了!”

    毕竟于她这个幽魂异世客而言,她实在没有兴趣去为什么宏图大业操太多心,如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安稳的环境度过余生而费气力罢了,对于赫赫这种虽然是威胁,却不会是大威胁的国家来说,她倒是无所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气功宗师在异世最新章节。

    反正就算赫赫打中原,按照他们那种能耐也是呆不住的,不过是一群强盗罢了,还不如留出点心思来考量西南那个真真虎视眈眈的强敌。

    百里青闻言,沉吟了片刻,忽然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瞥着西凉茉:“是么,原来最后下决定的都是本座,那么本座非常好奇,为何前日在洞天福地里,你却擅作主张?”

    西凉茉动作一顿,一脸无辜外带茫然地看着百里青:“呃,阿九,你在说什么,咱们设下埋伏去抓人,不是在君县就商量好的事儿么,我何曾擅自做主张了呢?”

    百里青瞬间危险地眯起眼:“是啊,你没有擅自做主张,那么当初在进洞天福地之前就说好我留下做接应,你出外头带人进来的事儿,怎么到头来全变卦,难不成有人一掌将我推落水,是我的错觉?”

    西凉茉立刻厚脸皮地点头道:“唔,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是你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所以才落水的,既然如此,为了戏码能更好的演下去,所以自然是我留下,你出去了。”

    看着面前的小狐狸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地说假话,百里青魅眸一眯,瞬间咬牙切齿:“西、凉、茉……。”

    西凉茉又继续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而且外头是司宁玉带着数万人,我想着吧,上一回我也和他交手过了,总没有什么挑战性,不如给你教训,咱们也算是交换了一轮对手嘛。”

    “西凉茉,说实话,你会死么!”百里青脸色阴沉下来,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狞笑着一把将西凉茉给拽到自己腿上。

    西凉茉看着面前的千年老妖快暴走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他暴走之后,她通常都会被搓摩得要死要活,所以,这一次她还是立刻老老实实地主动地靠上他肩头,轻声道:“因为,我知道陆相和司承乾他们虽然厌恶我,却还不到恨我,所以就算是我暂时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也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来,而且我毕竟是女子,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一点,但是你却不一样……。”

    百里青是他们这辈子最憎恨的人,人在激愤之下,会做出的事情总是出乎自己理智控制的,她并不想百里青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那个时候反手将他推下去,也是电光火石之间,她仓促做的决定。

    因为这是一场赌局,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出老千的准备,但是瞬间落水之后,被吸进了湖底,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变数,所以,后来她才开始怀疑隼刹打了一石二鸟之意的算盘。

    百里青被她这么一靠,动作便是一顿,他没有说话,西凉茉心中有些忐忑,因为这件事她确实违背了当时进洞天福地之前和百里青一起定下的谋划计策。

    许久之后,百里青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慢慢地掠过她的脸颊,淡淡地道:“丫头,你总是忘记一件事,我从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你的存在,便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别让为师再看见你下一次再做这种事,否则……。”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否则我便废了你的武功。”

    百里青的声音凉薄而悠远,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任何对西凉茉的行为做出的感激的意思。

    他的毫不领情,甚至可以说非常冷酷。

    西凉茉却心中轻叹一声,只觉得有一种异常的酸涩和对怀抱自己之人的怜惜。

    若她是那些寻常傲然女子,只怕这一刻只会怨恨他的凉薄无情与霸道狠毒,但是她却能从中听到他心底那些极度的不安舞夜暗欲:契约100天。

    那种不安是他性子里与生俱来的残缺,因为过多的失去一个人因该失去的所有的一切,而导致他永远没有办法如正常人一般反应,他是如此矛盾而复杂的男人。

    百里青被她这么一靠,动作便是一顿,他没有说话,西凉茉心中有些忐忑,因为这件事她确实违背了当时进洞天福地之前和百里青一起定下的谋划计策。

    许久之后,百里青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慢慢地掠过她的脸颊,淡淡地道:“丫头,你总是忘记一件事,我从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你的存在,便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别让为师再看见你下一次再做这种事,否则……。”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否则我便废了你的武功。”

    百里青的声音凉薄而悠远,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任何对西凉茉的行为做出的感激的意思。

    他的毫不领情,甚至可以说非常冷酷。

    西凉茉却心中轻叹一声,只觉得有一种异常的酸涩和对怀抱自己之人的怜惜。

    若她是那些寻常傲然女子,只怕这一刻只会怨恨他的凉薄无情与霸道狠毒,但是她却能从中听到他心底那些极度的不安。

    那种不安是他性子里与生俱来的残缺,因为过多的失去一个人因该失去的所有的一切,而导致他永远没有办法如正常人一般反应,他是如此矛盾而复杂的男人。

    但是她已经能感觉到在她的努力之下,他无声无息地调试和改变。

    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强求。

    西凉茉伸手静静地抱住他,轻声道:“阿九,你要相信,在某些时候,我无法做出给你承诺时候的理智,你要知道,我也会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但是既然我们已经站在今日的万仞绝壁之上,享受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好处,自然也是要承受风霜刀剑严相逼的坏处。”

    她顿了顿,复又道:“既然总会遇到那些挑战与不安,好在是你总在我身前,我总在你身后,我让自己不断地强大,就是为了可以为你看住背后,因为你已经足够强大为我看住背后,可不管是你,还是我,只要有人无法为彼此再看住背后的空门,迟早有一日,剩下的那个人也屹立不了多久,不是么?”

    要在这权势刀锋之上行走,便注定要面对许多不测。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立不倒。

    百里青抚摸她脸颊的手一顿,随后慢慢地掠向她的后肩:“后悔么,这般日子也虚会过得极辛苦,尤其……。”

    他顿了顿,才继续盗:“尤其是和我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西凉茉弯了弯唇角,懒洋洋地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肩头上抚摸,像只享受着大兽顺毛的小雌兽一般眯起眸子道:“唔,还好,反正早已经习惯了,有些人,天生就是为在权势谋夺之中沉浮杀伐而生的,尤其是如我这般自幼开始就是习惯了这些事儿的人,若是哪日清闲了,许是反而要生事儿。”

    就像当初她转生过来之后,也韬光养晦了很长时日,还想着就这么做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寻了间隙出了国公府,和柳嬷嬷、白梅一起去杭州开个手工作坊,过些寻常人的日子。

    结果还是……没逃脱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

    反正,当年她还是那位一号首长的秘书的时候,就帮着处理这些龌龊事儿,也是惯了的。

    毕竟还有比一号首长的私生女儿这种身份更合适做这些龌龊勾当的事儿么?

    第四十章喜上非喜

    春花秋月,靡丽春色,正是横刀跨马,爱驰旷野,翻云覆雨好时节,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好吧,她脑子晃荡过这么多不靠谱、慌腔走板的词语,不过是因为——

    “唔……!”她有点难受,不光是因为吐了,还是因为……欲求不满。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西凉茉就着百里青修长的手指端着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手上轻握住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揉捏:“阿九……。”

    百里青温柔地揉揉她的头顶:“好了,丫头,不舒服要多喝点水。”

    西凉茉两眼湿润地看着他:“唔,阿九,我想……唔……。”

    她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骚他的掌心,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小雌狐狸拿着小爪子在撩拨自己的大兽。

    来呀——来呀——

    来嘛——

    百里青原本就幽魅的眸光便如愈发地幽深下去,随后抓着她搁在自己腿上,轻笑了一声:“啧,你这小骚狐狸,且安分一点,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发情,如今肚子里可有着小东西,且小心着些。”

    西凉茉亮闪闪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有气无力地伏在他肩头:“唔,你一定要用发情这种怪异的词语么!”

    百里青优雅地一手搂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狐狸,一手拿了朱笔简单地在奏折上批字:“莫非你比较喜欢发春这种粗俗的字眼?”

    西凉茉:“你的文学修养有点提高!”

    百里青:“难道含义不是一样的么?”

    西凉茉:“……。”

    随后,百里青就立刻感觉到某只恼羞成怒的小狐狸狠狠地在他手上啃了一口:“百里青,你这个讨厌的浑蛋!”

    百里青并不以为意,宠溺地看了西凉茉笑笑,周云生都说了,孕妇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特别是怀孕的时候,非常容易乱发脾气,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似的。

    当然,他另外一只手,也没忘了‘温柔’地揪住西凉茉的脖子后的软肉,跟揪住一只小动物似地迫使她不得不乖乖松开啃他胳膊的嘴。

    “哼,哼,哼!”西凉茉虽然松了嘴,仍旧是朝百里青龇牙咧嘴,做威胁状。

    可恶,总从前日正打算翻云覆雨的时候,白蕊几个安排下面的人送来了桃花鱼,她刚刚闻到拿腥鲜的味儿,就忽然一阵恶心,忍耐不住吐了,结果百里青一惊,只怕她在岩洞里中了什么毒,立刻让人过来给她检查。

    云生知道她不舒服,立刻亲自出马来为她检查,却不想刚查完却发现,原来……她怀上了。

    刚刚一个多月异界战略大师最新章节。

    想来应该是被隼刹和凤家二爷密谋掳走她之前的时候怀上的。

    阿九自然是大喜过望,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眼底有那种近乎明媚的光,那种光,彻底地掩盖住了他身上所有的令人感觉阴霾恐怖的东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笼罩在一种极为迷人的生动美艳之色里,像是瞬间接天连地的艳美彼岸花瞬间绽放,连云生都看得楞住了。

    随后,她几乎便不能下地,都是让他抱着走。

    云生不无担忧地告诉她,按照她刚刚怀上一个多月就有这么大反应来看,她的孕期可能不会太好过。

    西凉茉沉默下去,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前根基不好,后来又多少受了些波折,能怀上不易,再加上这一次被天魔老祖——百里青的倒霉怪爷爷给下了药,让隼刹他们捡了现成便宜这么一路挟持折腾,又是行船度水,又是下岩洞石窟的。

    能保住肚子的孩子,而不是立刻在发现他存在的时候,就失去了他或者她,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至于以后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个孩子怎么折腾。

    她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地保住了。

    毕竟,阿九比她大一轮,已经三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只怕动作快的,都可以当爷爷了,但是,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

    而且,怀孕这也只是个开始。

    接踵而来的,就是他们都要考虑的麻烦了——

    九千岁再位高权重,也是个太监,那么,作为一个太监,怎么解释他‘名义上的夫人’有了孩子?

    好吧,看样子,她在肚子突出来之后,会有至少大半年的时间不能露面于人前,甚至连千岁府邸都不能去了。

    不过,这比起阿九黑沉眼底的那些光来,西凉茉想,这一切折腾都值得。

    “别胡思乱想,对你肚子的小东西不好。”百里青目光依旧专注在那些奏折之上,只是却仿佛都能知道她在走神。

    他身手抚摸了一下西凉茉及肩的乌发,像是在安抚一只不耐烦的小兽。

    西凉茉叹息了一声,懒洋洋地继续趴在他身上幽怨地道:“唔……你知道我有了孩子以后,就只关心孩子了是么?”

    百里青头都没抬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胡思乱想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西凉茉不耐地伸手拉扯他的奏折:“……你还可以再多敷衍一些。”

    前日知道她怀孕,并且胎像不是太稳之后,百里青就听从了云生的建议,陪伴她留在这里呆半个月,等着肚子里的小娃娃情形好些之后,再启程回京城。

    但是今儿看来,他还真是公务修养两不误,哪里是陪她修养,根本是方便处理公务!

    西凉茉其实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是,她真的在知道自己有娃儿以后,就没法子控制自己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百里青终于搁下自己手里的奏折,幽邃冰凉的目光落在西凉茉脸上:“为师在想,是不是女人怀孕了都会变得这么麻烦,你是不是憋着自个的**恨难受,但是周云生交代过为师,不要在这种时候欢爱太过频繁?”

    西凉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真的这么一本正经地怀疑,她瞬间无语:“我只是在求关注,不是求操心不设防全文阅读!”

    好吧,她已经变得和他一样没有节操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确实很敏感,被他这么一抱一揉,就有感觉了。

    百里青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淡淡一笑:“嗯,为师已经关注到你了,至于其他的,以后来日方长。”

    随后,他又一手抱住她,一手执笔继续面不改色,认真专注地批阅奏折去了。

    西凉茉整个人都蔫了——擦!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辗转反侧,那个人却不动如山呢?

    明明就是这个家伙把她圈禁着,不让她出门的啊!

    就算他每个角度看都像一幅美艳的画,但是美艳的画看多了,就跟看着美味在嘴边,只能欣赏不能吃一样,是一种很不人道的事情啊!

    怀孕某个时段,本来就很敏感,很想、很想‘吃人’!

    尤其是对方明明就一样有反应嘛,要不他干嘛老抱着她坐在腿上,而且她明显地感觉到某处个部位有了反应!

    他还能老僧入定地似的,好像某处不是他身体的部位一样,严谨而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顺带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露出那种‘鬼畜’一样的面貌,吓得进来禀报事情的人两股站站。

    西凉茉很烦躁!

    如此挑逗——暴躁——平静——挑逗——暴躁——平静地转了一个圈儿,西凉茉连着两日持续上演这种戏码让百里青到底是看明白了某人要闷出精神分裂来了。

    当然,这种稍嫌夸张的表演只是为了让某位独裁者明白,她,他怀孕的夫人再不能放风就要真的疯掉了。

    于是独裁者大发慈悲地让她出门去走走,但是只准出去两刻钟罢了。

    有了这样的放风时间,西凉茉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同时,她也收到了来自凤姐儿寄送的那些地契和合伙契约,这让西凉茉心情更加好了两分。

    于是胃口也跟着稍微好点儿了,起码能吃点东西,而不是吃了就吐,吐了就什么都吃不进去了。

    从第一次呕吐开始,西凉茉的孕吐就严重到几乎什么都吃不下的地步,罗斯比老医正离这里近,加上老医正最近扭了脚腕子,所以罗斯快马加鞭赶来,结合了老医正给出的方子,搞了点特殊的安胎药香,在西凉茉的房里和经常活动的空间点着。

    这才勉强让西凉茉舒服点儿了。

    而且,奇特的是,她虽然第一次闻了桃花鱼香味就吐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成为她唯一并不会吃吐了的鱼了!

    而且桃花鱼虽然鱼不大,但是身若无骨,除了一根大刺之外,什么刺都没有,鱼肉之鲜嫩,入口即化,让西凉茉很有拿桃花鱼做刺身的冲动。

    不过顾虑到无所不在的寄生虫,和担心其导致的畸形,所以西凉茉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用桃花鱼做刺身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吃百里青从京城运来的名厨调理的各种桃花鱼菜肴。

    只是今日,她在亭子里用餐的时候,却有了个不速之客。

    “食尸者的女王。”隼刹那种听着颇为标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一种古怪的异国腔调的中原声音响起。

    西凉茉微微颦眉,看向来人,随后淡漠地道:“哦,原来是隼刹可汗,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看到你,这真是让人食之无味的巧遇走肉行尸。”

    西凉茉毫不客气的讥讽并没有让隼刹有什么太多的不悦。

    他看了一眼西凉茉,淡淡地道:“您知道几天之前,阿克兰的主人跟我提到了一件事。”

    “是么,我并不知道。”西凉茉漫不经心地品了一口血燕炖冰的糖。

    其实她当然知道隼刹说的是什么,百里青已经提出来了当初她的那些建议。

    只是,她并不知道百里青到底是怎么跟隼刹说的,因为这个事儿不那么简单,她现在又怀上了小小九,所以更没兴趣折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

    但是想也知道按照百里青的那种性子,必定给了些相当苛刻的条件。

    隼刹看向西凉茉,目光幽沉地微微一笑:“我和哈苏商量过了,我们决定答应阿克兰的主人的条件,他说的没有错,我能活着回到赫赫,已经是死大神给予的恩典。”

    西凉茉闻言,瞥了隼刹一眼,她可不相信贪婪的豺狼会有一天变成温顺的绵羊,竟然会说出这样谦卑的话语。

    她挑了下眉,淡淡地道:“是么,既然您能够有这样的认识,那是最好。”

    隼刹看着西凉茉,复又继续微笑道:“嗯,只是对于我的王妃的人选,我想自己决定,不知可否?”

    西凉茉眯起眸子,盯着隼刹片刻,方才道:“赫赫的王妃,自然是尊贵的,只是您想要的人,我们都会尽力搭线,但是我们没有强迫别人的嗜好,如果对方不愿意,那么……。”

    隼刹忽然道:“我只是提出我的愿望,您觉得我做出的让步,都无法换来那么一个美人么?”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看着他那双闪动着诡谲金色光芒的兽瞳道:“好,你先说,你想要谁。”

    隼刹的目光在西凉茉美丽清艳的脸孔上长久的停留,停留到白珍和白蕊都忍不住怒目而视的时候,忽然落在白珍的娃娃脸上,目光既冰凉又灼热:“我想要您身边的这位美丽而勇敢的侍女——白珍。”

    ——老子是元首和阿文惊天动地的呆瓜爱情分界线,请允许老子吐一下——

    四月已经即将结束,五月初临,所有人都换上了轻薄精巧的夏装。

    因为桃花鱼汛已经结束了,再加上这里又成了锦衣卫和司礼监这群让人闻风丧胆的煞星大营,所以附近村落的人虽然没有被赶走,但是本来就是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在领了恩赏金后,都一户户地悄无声息地搬到了镇上去住。

    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看在眼里,也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对于他们而言,这群平民离开,其实是个好事。

    虽然似乎方圆五十里无人烟,似有点那么不方便,但是好处就是所有的布防都很方便!

    自家主子的安全能得到最好的保障。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些小针线活计就多了起来,因为百里青虽然命人从千岁府送了些宫女过来,但是由于这里毕竟不是京城,虽然千岁爷已经让人准备了不少东西运送过来,但是绣娘、织机什么的总不能全部搬来这个小村。

    所以,现在白蕊和白珍两个女官就成了领头管事的大姑姑。

    灯火幽幽,晃动开一室的温馨,

    针线密密缝,绣下万缕情洪荒祖巫烛九阴传最新章节。

    “啊……。”一声轻呼响起。

    “怎么了?”白蕊放下手里绣着的小娃娃的肚兜,看向身边的白珍,见她纤细雪白的手指上冒了颗血珠,不由颦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又扎了手。”

    她立刻取了些药粉过来要给白珍上:“你瞅瞅,这些时日,你都被扎了几次了,莫不是要把你的手指头扎成筛子么?”

    白珍笑了笑:“什么呢,也不过是大半月里的第三次罢了。”

    白蕊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第三次了,若你是个刚刚进宫的小丫头,我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如果你是个农妇,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但你是白珍,尚宫六局里的白司制,二品女官。”

    白珍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看向窗外那一轮圆月,轻叹了一声:“白蕊,你说咱们跟着郡主有多少年了,如今小主子都快要出来了。”

    白蕊对于她忽然换了话题没有任何奇怪,只是淡淡地道:“你忘了,我跟这大小姐是自幼开始,只是那时候是白梅姐姐是大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我素来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又没有白梅姐姐细心、聪敏和急智,年纪又还要小些,所以也只是个在一边打下手的小丫头,那时候如果不是白梅姐姐去了,其实没两天我就要被调去四小姐那里了,四小姐那里死个把丫头,都是些寻常事儿,所以,算起来,我已经跟在大小姐身边十几年了。”

    她顿了顿,复又轻叹了一声:“总说起来,白驹过隙,想想,原来咱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那时候初进宫,还跟着其他人仰望那些尚宫局里的姑姑,总觉得她们一举一动都那么极尽典雅,做事极有威严,却不想原来咱们这么快也被人叫姑姑了。”

    白珍垂下睫羽轻声道:“是啊,我还记得我们四个被白嬷嬷选到郡主身边来的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白珠还没有死,魅晶还是叫白晶,手腕也没有断,年龄最小,却老成又可爱,年纪最大的白玉总是在悉心地照顾着她们。

    如今白珠坟头上的青草都已经三丈长乐,而魅晶沉默寡言,经常看不到她,很多时候,看起来都像一个影子,就像那些魅部的杀神一样,白玉已经离开,下落不明……

    白蕊把手搁在她的肩头,怅然道:“这些年,生生死死,颠沛流离,咱们都已经不是当年还在国公府邸里不谙世事,只是去做些包打听,勾心斗角的小丫头了,但是,有人走,有人留,咱们到底活下来了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白珍的眼眶忽然间就湿润了起来,有些泛红,怅然轻叹:“是啊,起码咱们都能活得好好的,而且到底都算是有点儿身份的人了。”

    谁能想到当年那些从流亡的罪人里头选出来的几个小丫头,无父无母,如果不被白嬷嬷选中,她们大约也就是在边关努力地做劳役,然后运气好的找了个粗鲁的士兵嫁了,运气不好就进了娼营里,跟白玉姐姐的娘亲一样,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所以,你不要再忧心了,咱们跟了个好主子,郡主已经拒绝了隼刹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白蕊忽然伸手抓住了白珍的肩膀,目光坚定地道。

    白珍看向白蕊,有点发怔,然后忽然弯着唇角笑了笑:“嗯,你说了那么多,其实想要说的就是这个吧。”

    白蕊看着白珍并无异常的模样,轻轻松了一口气,嗔道:“还不是你这个丫头总是神不守舍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儿,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儿能让你神不守舍,只是你要相信郡主才是,这么些年,她和曾用我们去挡在前头?”

    说来惭愧,除了魅晶,她们几个虽然有武艺,但是却总是不如魅晶经过专门脱胎换骨训练的,每逢大事,也只能随波逐流,勉强支撑,没了大小姐,只怕她们几个早就……还是这些年才锻炼出来,独当一面剑逆苍穹。

    但是,西凉茉在她们们的心里依旧是那种让人可以依靠和仰望与追随的存在。

    白珍沉默了一会,圆圆的脸儿上露出个酒窝来,笑道:“嗯,我相信的。”

    白蕊其实不太明白白珍到底在忧虑什么,西凉茉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信去做和亲的牺牲品的,何况还是赫赫那种可怕的国家。

    但是明显她觉得白珍回答话的时候心不在焉,然后白蕊想了想又道:“那不如这样吧,我看着白起很是中意你,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我瞅着你也不讨厌他,要不也不能总和他玩闹了,不若就禀明了大小姐,反正这事儿大小姐心里早就有底的,咱们在这儿就把喜事儿给办了吧,说到底咱们也是一把年纪了。”

    她们都已经快二十了,在这个年龄没当娘的本来就是个稀罕事,何况还是没有成婚的女子呢?

    看着那些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们,她们都忍不住感慨自己老了。

    而且隼刹毕竟还是一个可汗,若是到时候他将这个要求正式在回京以后提出来,只怕就麻烦不少了,毕竟一国之主愿意娶一个婢女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充分展现出他愿意为臣子的诚意,以换取千岁爷对他的支持。

    千岁爷连这个都不答应,只怕会惹来朝中非议,虽然爷是个极为强权的人,但是整个朝野却不是一个人能支撑得起来的。

    恐怕连自己一方的人都会有所以论。

    但是如果白珍已经成婚嫁人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珍瞬间涨红了脸,有些羞恼地看着白蕊:“你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白蕊看着她,仿佛有些惊讶的样子:“怎么难不成你不喜欢白起,那我怎么瞅着你和他……。”

    白珍看她还要捉弄自己,顿时伸手上去就要捂她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小蹄子自己想着要嫁人了,还嘴儿硬不肯嫁,如今倒是消遣起我来了,真真儿嘴上该被缝一针才是!”

    白蕊也笑骂着躲:“怎么着,如今人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儿,你倒是害臊起来了,且不知道谁去年雪地里跌了一跤,直跌到了人身上去,难不成你真真个不喜欢白起,喜欢那个吃人的魔头不成!”

    白珍急了,待还要开口骂,却不想一道声音鬼似的冷不丁地从她身后冒出来:“谁不喜欢我,喜欢吃人的魔头?”

    二女齐齐僵在当场,调脸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棂上蹲了个人,正笑眯眯地瞅着她们两个。

    说曹操,曹操到。

    白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白珍,随后道:“哎呀,瞧着这天气渐热,我却变笨了,还没有去把今儿的燕窝给郡主送去。”

    说罢,白蕊起了身,扭动就出了门。

    动作快得白珍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能傻乎乎地瞪着白蕊扬长而去之后关上的大门。

    “怎么了,你很怕我么?”白起略带着清脆的声音忽然在白珍耳边响起,有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那种热乎乎的气息喷在白珍的耳边,顿时吓得白珍下意识地就往后噌噌地倒坐几步,她有点饱受惊吓地样子瞪着面前出现的那张放大的娃娃脸:“你……你……怎么突然下来了!”

    但是明显,白起没有体会她忐忑的心情,又继续逼近她坐过去,很认真打量她以下,然后道:“白珍,其实我觉得咱们俩算是王八配绿豆,挺配的,你干嘛总是三番两次拒绝我,如果你不拒绝我,怎么会被那头狼盯上?”

    白起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但是不正经的是——

    他是鼻子贴着她的鼻子,几乎嘴也要贴上她的嘴说的,那种男子的热乎乎的,潮湿的气息几乎就喷在她的唇间,让白珍心跳如鼓间有种错觉,他是在一边吻她一边说话[进击的巨人]最后的熹光。

    “你……你……你……走开……。”白珍面红耳赤,她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能经得起这样**裸的勾搭?

    白起却还是那种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两只手都搁在了她肩头,直直地看进她眼底,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似地:“你到底喜欢我么,白珍,我很喜欢你,所以,如果你没意见,那么,我就去向小小姐求了你来!”

    白珍的手搁在他的胸前,试图隔开彼此一点距离,但是那么近地看着他炽热又认真的眼神,近的几乎能看见自己的模样,而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青草的味道,让白珍有点恍惚,这是个带着旷野气息的男子,他虽然长着清秀的脸庞,但是自己手下感觉到隔着衣衫隆起的结实的肌肉告诉她,他是个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要答应他了。

    但是……

    白珍把手搁在他的胸口忽然向前一推,她迅速地站了起来,平复了下自己急促的心跳,然后转过背对着白起,一咬牙,轻声道:“白起,你回去吧,这事儿,我会好好想想的,总之……在一切都没有定论之前,你不要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找我了。”

    白起一愣,这话里怎么听着都有种划清界限的意思?

    可是,不对啊,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白珍虽然总是恼羞成怒地嗔怪他的恶作剧和撩拨,但是他明明就能看到她眼底的那些羞涩的闪动的光芒!

    直觉告诉他,白珍对他是有意思的!

    “白珍,你为什么忽然变了。”他乎地站了起来,抓住白珍的手,想让她面对自己:“难不成你喜欢那头吃人的狼!”

    白珍心烦意乱的时候的,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心中不知道为何,愈发的气结,忽然猛地一甩手:“你走吧,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起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神里都是受伤与恼火,随后一转身就跃出了窗外,冷声道:“好,随便你,你要喜欢去做那野蛮王族人人共享的王妃,也都是你的事儿!”

    感觉身后已经没了人,白珍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那洞开的窗子,她忽然间鼻尖一酸,有泪珠儿就这么滚落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伤了白起,他临去时,眼里受伤的神色让她心中酸痛难当,可是……

    可是……

    白珍咬了咬唇,走出房门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带着湿润水气的空气,然后坐在长廊边上,愣愣地看着长廊外那一坛幽幽碧水,倒映着天上一轮明媚的弯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白蕊一直都没有回来,大约是为了留一个空间给她和白起,所以去了魅七那里,他们已经订了婚,好事将近,所以大家伙对于这两个小情人的事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知道魅七好容易才抱得美人归,没人会愿意对这种看似‘有伤风化’的事儿多嘴。

    所以白珍只是静静坐着,让水雾渐渐染了自己的发鬓、睫羽一层细细的雾气,整个人仿佛雾气做的人儿似的,朝霞之前就会蒸发掉。

    但是,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直接在她的面容上一抹,将那些水雾全然拂去。

    但那种常年握兵器而导致的粗粝也刮疼了白珍的脸,很显然,对方并不经常做这种事儿,动作也有些笨拙都市天师。

    “你……!”白珍陡然惊醒一般,抬头看向那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多久的高大身影。

    那在银色月光下显出一种雾气一般飘渺的栗色长发,和那一双冰冷的如野兽的瞳子一般的金色的眼瞳都让白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隼刹!

    但是跟在西凉茉身边多年,即使没有完全得到西凉茉那种喜怒不惊于色的真传,她还是很快地让自己镇定下去,面对这个她最不想看见的男人,或者说——野兽。

    “隼刹可汗,怎么会深夜还在这里,莫不是心情不好,出来散心,既然如此,白珍就告退了。”白珍说罢,起身就想要离开。

    但是明显,对方并不打算让她走,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将她强行按了回去,随后他也坐了下来。

    “你很怕我么?”

    白珍看着面前这张其实算得上很有野性美的深邃沙漠美男的脸,有点想要抓狂的感觉:“……。”

    今儿男人们都发羊角风么,一个个来了就问这个问题,什么叫她怕啊!

    好吧,好吧,她算是怕了他们了!

    白珍看着隼刹冷淡地开了口:“说实话,我怕的是您的漂亮的金色眼睛下隐藏的那些东西,我自认没有郡主的美丽与智计,所以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让您这般身份的人朝思暮想,所以,我能够想到的是,您这般的人对我忽然这么感兴趣,甚至降尊纡贵地要娶我,只有一个原因。”

    隼刹的金眸锁住了白珍,微微挑眉:“哦,什么原因?”

    白珍淡淡地道:“报复!”

    因为上一次,她狠狠地捉弄和羞辱了他身为一国之主的尊严,并亲手抓住了他,导致他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不得不狼狈向郡主和千岁爷求饶和谈,所以他才想要报复自己,这是唯一能让她想起来的原因。

    否则,她真想不起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会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娶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婢女。

    毕竟,他对郡主若有若无的企图心,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又或者因为得不到郡主,所以退而求其次?

    不管是什么原因,白珍认为面前这头食人狼没安好心。

    隼刹看着白珍,金色的眸子有一种琥珀一样的感觉,他忽然弯起唇角轻笑起来:“是么,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因为我在上一次交手之中看到了你的智慧与勇气呢,说不定正是因为这种智慧与勇气而让我折服!”

    白珍闻言,盯着他片刻,忽然“扑哧”笑了起来。

    “怎么,有那么好笑么?”隼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还是因为在中原呆久了的缘故,没有了当初在沙漠里的那种急躁,多了一分耐心,看着白珍笑起来,他也微笑着问。

    白珍嘲弄又轻蔑地道:“隼刹可汗,您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您是一个政客,白珍在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中原政客里头说起这些甜言蜜语,可比您要强多了,您说这些,不觉得非常可笑么,倒是不如直接说出你的目的。”

    隼刹盯着白珍的眼神渐渐变化起来,那种诡异又尖利的眼神,让白珍陡然感觉到一股寒气,隼刹微笑道:“您真是个毫不虚伪的人,和大部分的中原女人不一样,既然这样,我也不妨直说。”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抬起白珍的脸,俊酷深邃的面容带着一种王族特有的傲慢:“你的主子需要一个同盟,而我需要他们的承认,并且不给予我敌人帮助,而结盟的时候,需要一点证明——一个王妃,我不喜欢那些娇软的哭哭啼啼的中原女人,而你看起来足够强悍,看起来似能承受沙漠的风沙,并且生下不错的继承人,那就够了火红年代。”

    白珍有点愣愣地瞪着隼刹,同时脑子里飞速地旋转,这头狼说的是真的么?

    还是七分真话,三分假话?

    她一下子亦无从分辨,只是……

    这种被他当成仿佛交易物的感觉,不会让她觉得非常不悦。

    “啪!”白珍毫不客气地身后排掉了隼刹的手,冷冰冰地道:“是么,那我还要谢谢您的抬举了,只是我想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成为自己夫君的盘中餐,更没有一个正常的中原女子觉得身边躺着一个食人魔,还能安然入睡,所以,我拒绝你的提议,我想,郡主已经早在数日前就拒绝你了。”

    在西凉茉看来,这个和亲人选可以甄选,以自愿为主,反正赫赫人不看重女子贞洁与否,能生下和养活一个强壮的后代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重金之下,必有‘勇女’。

    只要不蠢,也不是她身边的人,她才无所谓谁去和亲。,所以当场,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隼刹的提议。

    “是么,那么为什么你一开始要拒绝你的小情人娶你的要求呢?”隼刹似笑非笑地用那种有一种诡异气息金色眼瞳盯着白珍。

    白珍一僵,随后转眼,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这才发现,他的深邃凌厉的眉眼之间今儿看起来多一分柔和,是因为他眉梢眼角还有那一头长长地栗色长发都笼了一层细细的露水。

    这厮分明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也许久到足够看见白起从她这里离开时发生的一切!

    白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恼地瞪着他:“隼刹可汗,您不觉得偷听和偷窥都是一件非常有失您身份的事情么!”

    隼刹薄唇勾起一丝微笑:“不觉得。”

    白珍:“——!”

    “还有。”隼刹看向湖水里的一轮明月,淡淡地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有吃过人,因为我的母亲是被我的叔叔吃掉的,所以在我五岁那年看到我的叔叔端着我母亲的肉要求我吃下去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我不碰人肉,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白珍一呆,她完全没有想过隼刹会突然冒出这一句完全震撼她的话语。

    人肉……他的母亲居然是被他的叔叔吃掉的?

    肉还被端到了一个孩子的面前?

    唔!

    白珍觉得自己的胃部一阵翻滚,脸色发白。

    隼刹看见白珍的脸色,似乎以为她并不相信,随后颦起剑眉讥诮地道:“我们大漠人信奉死神,所以不像你们中原人爱说谎,我说了我没有吃过人肉,以后也不会吃那种玩意儿,就不会吃!”

    白珍看着隼刹,有点发懵,这个男人居然轻描淡写地就说出了自己母亲被吃掉的事情,还被逼吃母亲的肉——这难道不是大小姐说的封神演义里头的故事么?

    这个……这个实在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但是……但是你被我捆起来的时候,明明威胁过要吃掉我的!”白珍有点呆怔地道。

    隼刹金色的眸子落在白珍的脸上,随后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在白珍毛骨悚然想要后退的过程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然后直接又霸道地啃上了白珍的嘴唇开荒记最新章节。

    “唔——!”白珍梭然瞪大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做……做什么!

    这个吻略嫌粗暴,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掠夺者的吻,舌尖粗暴地闯进她的牙关,毫不客气地在她嘴里扫荡了一番,然后再恶狠狠地把她口中的柔嫩又啃又咬,带着沙漠的粗粝张狂的气息,那种感觉,几乎让白珍以为自己会被隼刹给——吃掉!

    就在白珍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隼刹又忽然松开了手!

    白珍整个人都傻了,只觉得自己的唇又肿又麻,简直跟不是自己似的。

    “吃人呢,有很多种含义,我会比较喜欢这一种。”

    “啪!”白珍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在隼刹的脸上,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道:“我比较喜欢吃锅贴人肉,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

    沙漠里头羊出来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粗鲁的,完全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白起喜欢干这种事儿,这头狼也喜欢干这种事!

    白珍说完就起身要跑,随后却被隼刹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干嘛!”白珍恶狠狠地看着他,手腕一抖,一把弯刀毫不客气地架在了隼刹的脖子上!

    隼刹却脸色都没改,金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睨着白珍,顺带舔了舔嘴唇:“啧,小辣椒,我说了你合适在沙漠里头呆着,我会等着你来求我。”

    他甚至深出舌尖舔了下白珍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那种动作,简直让白珍瞬间脸儿涨得通红,这个男人意有所指动作,让她瞬间想起他方才强吻她的那一刻。

    白珍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只是浑身颤抖地,一甩手,拿了刀子就进了房间,顺便恶狠狠地关上了大门。

    她这辈子都不想和这个厚脸皮的狼呆在一起!

    隼刹看着她甩上的门,也不恼,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目光,低声轻嗤:“口是心非的中原人。”

    ——老子是是芳郎最爱anxixia,anxixia看到coser的样片边上班边流鼻血的分界线——

    那一头丫头们春心萌动,这一头,主子们自然也不惶多让地……恪守孔孟之道。

    西凉茉盘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捧着一本奏折的百里青,她起码盯着他有半个时辰了。

    “你为什么还不睡觉?”终于,西凉茉忍无可忍地道。

    百里青头都没抬,只淡淡地道:“你先睡吧,睡晚了对孩子不好。”

    西凉茉恼了:“孩子、孩子,你是当我不知道你已经在软榻上睡了好几天了!”

    这个家伙是打算要和她分床么!

    百里青偏过脸,终于肯赏西凉茉一个正眼,朝西凉茉挑了下眉:“乖丫头,不要任性,为师在看奏折。”

    这个时候又开始搬出师傅的架子了么?

    西凉茉冷笑:“是吗,可是你的奏折拿反了!”

    百里青拿奏折的手一顿,随后将手里拿反的奏折放下,然后换了另外一本奏折,又低头慢条斯理地看起来:“现在是正的了陪嫁通房重生记。”

    西凉茉有点好笑,又有点气馁,然后干脆自己爬下床,走到百里青身边,坐下之后,软软地道:“阿九,日头不早了,熬夜有害身心,不若早早同寝。”

    她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没有安全感,坏了小娃儿之后,又变得敏感起来,若是百里青不在她身边睡,她就会半夜惊醒。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巧合,后来发现屡试不爽。

    于是只好硬拖着百里青一同歇息。

    但是奈何百里青却不甚愿意和她同寝。

    百里青没有搭理她,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听就是很敷衍的声音:“乖,先去睡,我晚点儿就来。”

    来个屁,昨夜就是这样,她醒来,他就不见了,跑软榻上去了!

    西凉茉气恼,一把扯下他的奏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百里青终于没有奏折可以挡在她的前面,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的,为师是怕伤了你。”

    随后,他忽然将西凉茉给抱到他的腿上坐着,让她亲身体验一下自己的感觉。

    西凉茉刚跨坐上去,立刻就感觉到,呃,不对劲,某人明显有反应了,这种感觉让西凉茉瞬就涨红了脸,而且,她发现自己悲剧了……

    唔,这种恣意的又邪恶的小挑逗,往日里最多让她脸红,但是今日,她却觉得自己——呃……

    算了,头三个月,确实不能房事,她忍!

    西凉茉起身就手脚并用地打算爬下百里青的身子。

    但是这一回百里青却一把按住她,似笑非笑地低头凑近她道:“怎么,体会到为师的心情了?”

    另外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慢慢地探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光洁的背脊。

    撩得西凉茉一阵阵地抖,怀孕的时候,因为雌性激素的分泌,所以她变得比原来要敏感。

    “嗯!”西凉茉点头如捣蒜,这个千年老妖本来就爱记仇,喜欢让她亲身体验什么叫‘爽得死去活来’,虽然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小狐狸,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去撩拨他好了。

    百里青难得大发慈悲地决定放过她,便顺手将她抱上床,然后温声道:“你先歇着,一会我处理完公事一定过来陪你。”

    “不睡软榻!”西凉茉还是看着他坚持道。

    百里青顿了顿,有些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嗯,不睡。”

    看样子,刚才他是白恐吓她了。

    西凉茉方才心满意足地拉被子,临睡前忽然想起什么事儿:“对了,隼刹那个家伙的王妃,你想个法子处理一下罢,我绝不会让白珍再离开我身边的,额,到时再寻个时机,将她和白起的婚事办一办,唔,还有白蕊的……。”

    听着西凉茉在那嘟哝,百里青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想起了方才接到的秘奏,心中轻笑,有些事儿,还真不是人力所能阻的,需顺天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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