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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三十四]

    “怎么突然想到要看这部电影?”

    坐在电影院的等候厅里,展若绫一边喝饮料一边问道。

    “我只是忽然想起,自从你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时间一起到电影院看电影……这几天我还比较闲,下个星期开始又要忙了。”林微澜解释道。季氏要在圣庭开发布会,策划部又要开始忙了。

    电影院的等候厅里摆了一个架子,上面有杂志供人观看,展若绫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阅,说:“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看这种科幻片的。”

    林微澜叹了一口气,“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每次跟他一起看电影,十有八九都会看科幻片,看得多了也就喜欢了。”徐进杰很喜欢看这种科幻片。

    她们看的电影八点半才上映,而此时距离开场还有十几分,两人聊了几个话题,林微澜忽然说:“小展,我告诉你,我老板,也就是你那个旧同学,他有女朋友了。”

    展若绫手中的饮料差点就倾倒在桌子上,她低头将饮料放正,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微澜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你也吃惊吧?上个月我们酒店开例会,听到我老板的秘书给花店打电话订花……”

    身为总裁秘书,杨秘书的口风自是很紧,不会把顶头上司的私事随意告诉别人,但是当事人毕竟是酒店最受瞩目的黄金单身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也就传开了。

    身为当事人却知情不报,展若绫有点心虚,“哦”了一声。

    她不断地在心里进行斗争,最后还是阖上杂志,“微澜,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看完电影出来,林微澜一脸哀怨地说:“展若绫,你害得我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看电影。”

    “啊?”展若绫一手拿着爆米花,很无辜地回望她。

    “我不管,你下次要请我看一场电影,补偿我的损失。”

    展若绫将爆米花递给她,一边点头:“好吧,还看这部吗?”

    “不,我要看爱情片!”林微澜气势汹汹地宣告。

    翌日,下班后林微澜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酒店,走到大厅不意看到上司从电梯里走出来。她连忙收住脚步:“钟总。”由于好朋友跟他的特殊关系,上司在她眼里也一下子变得亲和起来。

    钟徛点了点头,“还没走?”

    两人一起走出酒店,出了门口,钟徛突然停住脚步,“林微澜,你有话想跟我说是不是?”

    林微澜吓了一跳,刚才她在心里犹豫不止,不知道该不该跟这位上司开口,听他这么一说,索性道:“钟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林微澜,现在是下班时间。”钟徛微笑着提醒她不必拘泥于彼此之间的关系,点头:“你说吧。”

    林微澜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钟总,展若绫以前跟我说过你的事,虽然我知道你们以前是旧同学,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就是她口中那个喜欢了很久又等了很多年的人,她那时跟我说得很简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虽然她这个人看起来很好脾气、很好说话,但是有时固执起来,谁也劝不了。钟总,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让她幸福,不要再让她伤心。钟总,我说完了。”

    钟徛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等她全部说完才神色认真地开口:“林微澜,这点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让她伤心的。”

    林微澜点点头。

    刚才她全凭一时口快才能说完,可是她也担心这个上司会不会把那些话带进她的工作表现里,是以当她看到钟徛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钟总,现在是下班时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会带到酒店里吧?”

    钟徛挑起眉梢,不予置评,莫测高深地反问她:“你说呢?”

    林微澜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钟总……”

    下一秒钟徛已经换了一种表情,笑着说:“跟你开玩笑的。好好干。”

    下午有会议要召开,展若绫拿着文件去给大老板签字,却发现大老板正在会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待她看清那位贵客后,不由微微一愣。

    那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商务正装,眉眼俊朗,不是余知航又是谁?

    余知航见到她,向她微微颔首。

    展若绫也轻轻向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既然老板在会客,她也不便打扰,当下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然后退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展若绫下班的时候给钟徛发了条短信,朋友约了她晚上吃饭。钟徛便让她吃完饭给他发短信,他过来接她。

    余知航微笑着说:“展若绫,谢谢你的问候。”在他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子,所以当他上个星期收到她的短信询问他妹妹的手术时,也并不意外。

    展若绫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那天去医院,刚好看到你。”

    “你去医院了?生病了?”

    “不是。只是去检查一下。你妹妹怎么样?”

    “她现在好多了。做了一个大手术,总算是醒过来了,但是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昏迷。”余知航皱眉望出窗外。

    这就是做哥哥的心情吧?关心妹妹的一切,当妹妹的情况稍微好了一点,又开始担心她的明天。

    展若绫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展景越。

    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己不是独生子女,从小跟两个哥哥弟弟一起长大,分享成长的过程,后来尽管展景望去世,展景越和她之间的感情愈见增长,尤其是展景越,一直关心着她。

    也许只有真正有哥哥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做妹妹的幸福。

    她忍不住对余知航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但是抱着这样的希望便足以努力地生活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在明天嘛。”余知航微笑。

    展若绫的公司跟西班牙马德里的一家大公司有一个大型项目要合作,公司全体上上下下为了这个项目都开始进入备战期。常常是一周下来四个晚上都要留在公司加班。由于展若绫在西班牙有三年的工作经历,对西班牙的业务非常熟悉,自然而然地成为项目的中流砥柱之一。她接到任务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写企划书,然后跟公司的同事反复比较优劣。

    钟徛这几天去北京出差,每天晚上都抽出时间给她打电话,知道她几天都在忙公司的大项目,很是心疼:“前阵子看你还挺闲的,怎么现在比我还忙。”

    “还行,刚好是我比较熟悉的内容。而且我再忙也比你这种经常出差的人闲。”展若绫知道他比自己忙多了,他管理着一家这么大的酒店,怎么可能闲得下来?

    企划书做出来后,老板很是满意,展若绫也不用每天加班了,时间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星期六这天早上,展若绫去超市买菜准备做饭吃。

    她看着超市里络绎不绝的购物人潮,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心里想着明天回去跟爸爸妈妈吃饭,便给爸爸妈妈买了些营养品。然后又想到,钟徛已经去了北京四天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估计是他所在的地方信号,信息报告显示的是“发送暂缓”。

    她便也不再想这件事,推着购物车转到别的地方。

    在蔬菜区里买蔬菜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怎么那么吵?你在哪里?”

    展若绫一边挑菜一边回答:“我在超市里买菜……它在放音乐,可能有点吵。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下飞机。”他的声音显得有点疲惫。

    “这么快?不是说起码要明天才能回来?”虽是这么说,她的心里却是很开心的——他已经去了四天了,她也是想他的。

    “事情忙完了,就换了班机。”

    展若绫“嗯”了一声,关切地问:“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想着回来跟你一起吃。”

    展若绫的胸臆间霎时盈满了幸福与感动:“我也没吃,那我们一起吃吧?”

    钟徛当机立断对她说:“嗯,你买两个人的份,我现在过去。你在哪家超市?”

    “就在对面街道的那家XX商场。”

    进门后,展若绫找了一双拖鞋给他:“这是我哥来的时候穿的,他跟你差不多高,你看看你穿不穿得进去。”

    钟徛随她走进厨房,举起手中的购物袋,“放在这里吗?”

    厨房紧靠着玄关,空间狭小,流理台明亮而整洁,厨具一应俱全,地板亦是十分干净。

    “对,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展若绫将东西放好,“你要洗手吗?洗手间在那边。”

    钟徛洗完手回到厨房,看到她已经开始洗菜了,白皙的手在流水中轻巧地翻动着菜叶,动作异常熟练。

    她听到声响,转头说道:“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好了我再叫你。”

    钟徛站在厨房门口没有离开:“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你刚下飞机,先出去坐坐吧……冰箱里有饮料,要喝什么自己拿。”厨房很小,再多一个人的话也不好做饭。

    钟徛走出厨房,环顾这间小小的公寓——这是他第一次来她这里,以往每次送她回来,都是送到楼下或者门口。

    客厅并不大,收拾得整整齐齐,电视柜上放着一部电视机,角落里立着一张餐桌。卧室和厕所紧挨在一起,大把大把的阳光从卧室的落地玻璃照进来,映得整个居室透亮而清爽。

    展若绫平时一个人在家,吃的都非常简单,一般是两菜一汤,今天由于是两个人一起吃,便多买了一个菜。她在厨房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三菜一汤做好。

    她打开厨房的门,将几个菜依次端到餐桌上,走到沙发前一看,他斜斜地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支着额头,眼睛闭着,已经睡着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敞开着,露出一部分胸肌,增添了几分魅惑。

    展若绫不忍心叫醒他,回卧室拿了床毛巾被,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客厅的窗帘拉着,他的脸沐浴在稀薄的光线中,轮廓清晰深邃,看起来英俊得不像真的。他的睫毛又黑又长,鼻梁挺直,双唇的线条很好看。

    她将毛巾被盖好,然后收回手。

    就在这时,他长长的睫毛一动,眼睛已经睁开,眼神非常精湛,眸子里透出一线光亮,一把扣住她的手。

    展若绫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你醒了?”

    “嗯,醒了。”钟徛手上一用力,将她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手圈住她的腰。

    由于刚醒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性感。

    他的手就扣在她的腰上,灼人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了过来,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都喷到了她的脖子上。这样的接触太过亲密,她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几乎不堪负荷。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慌张地开口:“那我们吃饭吧。”

    钟徛将毛巾被放到一旁,另一只手依旧箍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等我做完一件事再吃。”

    属于成年男人的温度隔着他衬衫那层薄薄的料子传了过来,她的大脑完全处于休克状态,想也不想就问:“什么事?”

    “吻你。”

    说完,他收紧了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拉向自己,覆上她的唇。

    他先是吻得极浅,然后渐渐加深,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头纠缠,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唇上辗转吸吮。

    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缺氧窒息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然后将她圈在怀中,她头晕目眩的靠在他肩上喘气。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手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秀发。

    过了许久,展若绫问他:“很累是不是?”

    “还好。见到你就不累了。”钟徛闭上眼睛,凑到她发间深深地闻了一下。

    展若绫瞄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再不吃的话就要凉了,说:“饿不饿?要不先吃饭吧?”

    “好啊,试一试你的手艺。”他睁开眼,在她脸上亲了一记,然后扶她站起来。

    展若绫对那晚在圣庭吃的晚饭记忆犹新,也明白爸爸跟连伯伯一家要去那里吃饭。圣庭的大厨手艺非常好,做的东西也相当好吃。

    所以当她看到钟徛将所有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的时候,虽然心里感到大大的满足,但是还是忍不住说:“钟徛,你是不是很少在你们那个酒店吃饭?你们那个厨师做饭很好吃啊。”

    钟徛闻言,抬起头,笑容朗朗:“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自卑?”

    展若绫偏了偏头:“我只是有点奇怪……”

    “那怎么一样。”他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他又不是我女朋友,做的菜再好吃也只是用来给顾客吃的,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吃完饭,展若绫收拾了碗筷拿去洗,钟徛在一边帮忙擦碗。

    展若绫很是惊奇:“你也会做家务?”

    他懒懒地说:“我显然会啊。本人十项全能,样样精通。”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日益习惯了彼此,是愈加亲密了,两人说话也渐渐放开。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

    他微微眯起眼:“展若绫小姐,你不知道你有时会看低一个人吗?”

    洗完碗后,展若绫跟他坐在客厅里聊天。

    提到起出差的事,他说:“我才把你追到手没多久,可是这几天有点忙,都没时间陪你。我们也没法像其他情侣一样每天尽情地谈恋爱……”

    什么叫“尽情地谈恋爱”?

    展若绫脸一红,蓦然想起刚才两人热吻的情景。

    钟徛看着她莫名其妙涨红的脸,只一瞬间便明白她会错意了,促狭地笑了笑,“我发誓我刚才说的内容很健康很纯洁,可是好像有人想歪了。”

    “去死!”展若绫随手抓起一个靠垫扔过去,坚决不承认,“我哪有想歪了,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

    说话的同时,她挪远身子。

    钟徛伸手抓住靠垫,挪到她旁边,暧昧地凑近她:“我又没做什么,你坐那么远干嘛?”

    展若绫伸手推他,“去那边坐,那边很多地方。”

    他不依不饶,却故意装得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我刚才真的很纯洁很健康,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这个人!

    她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滚一边去。”

    他的力气终究比她的大,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大笑起来:“这是不是叫作‘恼羞成怒’?”

    展若绫心里又恼又郁闷,挣扎着想收回自己的手。

    “好了,我不说了。”钟徛笑得十分舒畅,连忙将她搂入怀中,牢牢地圈住她的身子:“我真的不说了……我发誓,我发誓。”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她见他真的不说了,也便安静下来,任由他抱住自己。

    由于刚才的打闹,她的脸颊泛着绯红,一双眼睛水灵水灵的,他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口。

    展若绫啐了他一句:“这么不正经,不知道你怎么当上总经理的。”

    林微澜竟然还说他长得一表人才,是本市的精英人物。好吧,他是长得一表人才,可是说的话哪里像个大酒店的总经理了?

    他抓着她的手,眼底闪烁着温柔的波光,神色很是认真:“放心,我在别人面前很正经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不正经。”

    情人之间的情话,不管是什么内容都能让人心动不已。他这么说,便是想说她是他心中的唯一。

    一种甜甜的、腻腻的感觉爬过她的全身。

    她唇角上扬,腻到他怀中,将脸在他胸膛蹭了几蹭,。

    钟徛握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缠绕到一起,乌黑明亮的眸子对着她的,笑着说:“笑什么,很感动是不是?”

    展若绫说什么也不会当面承认,不服气地说:“你自己不是也在笑吗?”

    钟徛还是笑:“我们笑的性质不一样,你不懂吗?”

    看着这个人那么得意,她的心里开始愤愤不平,作势要掐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钟徛轻笑着将她一双手纳入掌中,牢牢握住,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肩膀:“张牙舞爪。”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温热的气息,软软的,暖洋洋的。

    如同午后清爽的风,轻盈地拂过纤柔的芦苇。

    她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有力。

    这是多么熟悉的情景,仿佛在哪里经历过。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做的那个梦。

    那时她坐在教室里,听的他嘲弄自己“你有点脑子好不好”,她便是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地要掐他。

    那么久远以前的记忆,一下子浮上心头。

    可是,在这一刻,心里盈满的是无尽的幸福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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