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我以为爱上一个人
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就像雏鹰第一次高飞
小马第一次过河
惊惶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
可是原来
海豚爱上飞鸟
只在浮出海面的一瞬间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
本能
Vol【1】
时钟指着十点五十分。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我已经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半小时。
今天是周五，全天都是课。
可是我旷课了。
我的脑袋里什么也思考不了，如同进入了一个万花筒，看到无数张脸，挥之不去。
冷漠的，戏谑的，微笑的，温暖的，愠怒的，专注的……
全部都是他。
昨晚，我们居然，接吻了。
我清楚地记得我问他的问题，记得他低头凑近我，记得他眉目分明地柔声对我说“这个才是”。
我清楚地记得我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在他胸前哭得像个孩子，将他藏青色的衬衣*一大片。
然后我在他怀里睡着，迷糊中醒来，发现自己被他背在身上，他就这么将我背着，一路走回了Tina姐的家。
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背着。
第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已经十岁，而后慢慢长大，加之与他生分，我从未像苏可那样攀在他背上撒娇。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终有一天江南背我，那一定是与坐在自行车后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会有温度，因为心背相贴，那样亲密无间。
曾经在武侠小说上看过一句话：一个人若愿意背你，那是他愿意将心房毫无保留地敞开给你，才会把这样无法还击的毫无安全感的姿势留给你。
江南终还是没有背我，他在运动会的时候，背起的是苏可。
而昨晚，背起我的是乔子诺。
他的背宽大而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他的步履很慢，没有大的起伏，像是生怕把我弄醒了。
我依稀记得，天边有一轮明月，灿若银盘。
当时，有一个小小的却清晰无比的念头在心中闪过，我多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但他就这么背着我慢慢地一路走回家，直至Tina姐开门让他进屋，将我放上床，关门离开。
所有的所有，我都记得。
我很清醒，只是一直假寐。
我不愿睁眼看他，我是那样害怕与他面对。我怕我终忍不住去问，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你是喜欢我吗？喜欢我胜过苏可吗？
我到底是没有问出口，我怕我一开口，这出戏就结束了。
我到底还是演技太差，竟然深深陷入由自己一手导演的角色中，无法抽离。
该怎么办。
房门被轻轻敲响，Tina姐在门外轻声问：“苏陌你醒了吗？你还好吧？”
我慢慢下床，打*门，沉默地望着Tina姐。
“怎么了？”Tina姐靠在门边看着我。
“有个词语叫‘作茧自缚’，”我苦笑道，“我终于了解了它的意思。”
“那你又知不知道有另外一个词，”她微微偏头对我说，“叫‘破茧成蝶’？”
“谢谢你的好意安慰，”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只怕我没有那么勇敢。”
“这不需要勇气，这是本能，”Tina姐淡淡地说，继而转身离开，“你用尽全身力气花光所有理智，却怎么也抵挡不住的本能。”
是……本能吗？
我跟在Tina姐身后下楼，她拿起手袋换鞋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午饭给你叫了Pizza，待会石头也过来吃。”
“哦……”我话音未落，门便被“砰砰”敲响。
石头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进来，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开了电视看。我在一旁沉默地坐着，盯着电视发呆。
电视里播着十年如一日的肥皂剧，女主正悲悲切切地对着男主哭泣，讲着“我们相爱可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让我们在一起”的台词。
那样老套，可还是让人觉得伤感。
“诶，我说苏大美女，”半晌，石头终于忍不住转头问我，“我说你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这么傻坐着是怎么回事？”
“啊……”我漠然地应了一句，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失焦地看向电视。
“完了完了，”他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莫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呢，”我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起身去梳洗。
吃午饭的时候，我望着盘子里的Pizza却没了胃口，石头忍不住问我，“你和这Pizza有仇啊？你看你拿叉子在它身上戳了多少个洞？”
我低头看了看，Pizza果然被我戳得惨不忍睹。
“诶，石头，问你个问题。”我正色道。
“问吧，我是活的‘十万个为什么’。”他喝着汽水打着饱嗝回应我。
“如果你猜不透一个人在想什么，就好比说……”我偏着头停了两秒，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比喻，只好随便胡诌，“好比说你不知道犯人下一步会怎么做，那……怎么办？”
“诶我说苏大小姐，你下次能不能编个好一点的故事？”他咧着嘴冲着我笑，“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会对我抓犯人的事情感兴趣。”
“我就那么一说，”我抿抿嘴，低头咬着吸管。
“说吧，是不是遇到感情问题了？”他眼睛里闪着‘别想骗我’的光芒。
我默不作声，继续咬着吸管。
“两个人的感情不是警匪片，用不着这样斗智斗勇的，”他双手放在脑后，整个身子懒懒地靠在座椅上，“那人在想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太深奥，不明白。”我别过脸，望向窗外。
“小样儿，你就装吧。”他笑了笑，继续说，“这世界就是太多你们这样的人，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和痛苦。要是我喜欢一个女孩子，我就直截了当告诉她：‘妞，我喜欢你，跟我走。’就这么简单。”
我沉默了。
如果乔子诺对我说，“苏陌，我喜欢你，跟我走”，我是不是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他去。
只要他也一样的肯定。
可是，这是不是只我一个人想的“如果”？
头昏脑胀，不愿再想。
我果真是个胆小的逃兵。
送走了石头，我拿起手袋准备去学校，结束这短暂的逃学时光。
打开鞋柜，我却忽然愣住了。
我的帆布鞋不见了。
确切地说，昨晚我把它落在乔子诺家了。
鞋柜里静静立着一双墨蓝色的高跟鞋，那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仅存的另一双鞋。我失神地望着那一抹蓝色，不知所措。
我把我的鞋落在了乔子诺家。
不止，还有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