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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曲折的世界

    【一】

    雪白的裸体在眼前晃动。

    触摸一下,暖暖的。手腕扭动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手指被白色的肌肤吸住,肢体无法抵抗地往裸体靠近。

    感觉不好。

    但是他的身体却违反意识,伸开双手抱住了柔软的肉块。他低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快乐的笑声和喘息声,他愤怒地抬头。松开紧抱肉块双手的他,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僵硬,不由得咬牙切齿。

    白手在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和手臂,然后抱紧他。

    放开,这句话快要冲出口的刹那,四周突然想起清脆空灵的声音,他整个人弹起来。

    「……呃。」

    喉咙发出沙哑的低喃。比起意识清醒更快一步,身体往前屈伸,做出备战形态。他——华鬼听到高亢而持续的电话铃声,深深地吐一口气,环视四周。涂着黄色油漆,到处都有剥落痕迹的墙壁上描绘着夕阳西照的古老壁画,地上的地板也凹凸不平。充满时间风味的桌子和椅子,还有用旧的一张床静静伫立着。

    映入严重的熟悉情景让他再次合上睫羽,随手拉来被单盖住身体。

    然而刺耳的高亢声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下了床,沿着走廊走到厨房,伸手拿起那台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的黑色电话话筒。

    「你这个蠢材,终于听电话了,回鬼之里去。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筒中传来的声音让他皱起眉头,华鬼没有回应,直接放好话筒,瞥了一眼再次响起的电话,弯腰拔掉电源线。

    「鬼之里……?」

    丢掉手上的电源线,华鬼重复忠尚的话。疯吹进室内,鼓动窗帘,然后停住了。

    胸口涌上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笼罩他全身,华鬼静静地站着。

    文化祭的行程安排表上记载了个别活动举行的地方和事件。申请成为模拟店店员的人和球技大赛的参赛者,还有出了申请展览的社团外,任何活动都能自由参加,这就是鬼之里高中的文化祭。

    「执行部主板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强制参加,这次尊重学生自主性的做法可算是特例。三点之前不能离开学校,之后大家就能自由回家。大家注意别受伤,好好玩。」

    挂着黑色布幕,蜡烛的火光轻轻摇晃的教师讲坛上,一身白色装束的班长正法眼。

    「……其实他在死撑吧。」

    「真是搞不懂。」

    「为什么布置是西式,班长却穿了这么和式的衣服?」

    男生们打量着说明完毕,头上卷着三角额纸的班长,开始围着蜡烛窃窃私语。气氛实在太诡异,神无别开脸,看到水羽往自己走来。

    「怎样?在模拟店转转然后就去演剧部?下午吹奏乐团会在庭院举行演奏会,啊,气球展是免费入场的,过去看看吧?我响参加谜题研究部的活动。」

    水羽兴奋地咨询神无的意见,并看着走过来的桃子。

    「土佐塚你也跟我们一起吧?我们道茶道部喝茶。」

    「之前有人约我去另外一个摊位了,而且也不好妨碍你们难得的约会。」

    桃子语调轻快地回复水羽,然后对神无笑了笑。

    「那,玩的开心。」

    桃子挥挥手走了,水羽茫然地目送桃子离开,苦笑着耸耸肩。桃子恐怕是察觉了吧。神无站起来小声说「走吧」,突然感觉到一道注意的视线,回首便看到了无言站在自己身后的四季子,蜡烛光线下端庄的美貌变得更加立体,魅力地触目惊心。她轻轻歪着头,艳丽的头发滑过肩膀。看到四季子手上拿微微闪动的光芒,神无立刻跑了出去。

    她跑到走廊喘着气,先一步走出去的水羽转过身问: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正想要说出四季子的事,但只要一想到那刀刃上的光芒,神无就只能慌忙摇头了。

    神无回头一看,已经没有了四季子的影子。

    「你是在伪装若无其事吧?」

    「喂,神无,还有水羽!」

    「别像顺便看到我那样!」

    光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水羽皱眉。回神一看,光晴正站在走廊中央,用力挥着手。一个蜷缩着修长身体,操着奇怪关西腔的执行部会长——无法不让人瞩目的男人,拔腿跑过来。

    「指导课刚上完就来找你们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你来做什么?」

    「我决定跟你们一起趁文化祭四处走走。丽在保健室给人家说通话故事呢。要去取笑他吗?」

    「为什么要说的那么过分。」

    「因为有趣啊。你想想一下声色俱变,感情丰富地阅读回本的丽,简直是一生的回忆嘛!」

    「我不需要那种回忆。我要跟神无约会。」

    「狡猾。」

    「光晴你也有这种打算吧?」

    「……水羽说话总是那么一矢中的。」

    看到两人宛如在职员宿舍起居室似的对话,神无表情缓和下来,无言地看着窗外。中庭上有很多穿着运动套装的学生,肯定是球技大赛的参赛者。神无以眼神追踪他们的身影,然后再次环视中庭,确认绿色林荫处没有人影,不由得叹息。结果,那之后还是没看到国一,甚至连华鬼都没回来学校过。

    「神无,不舒服?不喜欢这种活动就来执行部的办公室吧?执行部成员都去监察文化祭了,办公室空荡荡的,能好好休息。」

    光晴真挚地看着神无的脸。神无慌忙摇头。

    「只是不太习惯。」

    学校活动比平常更容易让她卷入麻烦,在以往她总是有意识地摊开,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的神无,直直的看着光晴和水羽。

    「神无你想去哪里?」

    「……演剧部。」

    「即兴音乐剧?」

    「嗯,不错。首先到丽那里去,然后再过去演剧部!丽的阅读在保健室,一天两次,而且人数还是限定的,要快!」

    高兴地说完,光晴走向楼梯。看来他的确想马上到保健室去。水羽无可奈何似地苦笑,以眼神向神无示意一下,然后往前走。穿过一楼的楼梯,往中央走去,光晴突然发现保健室附近气氛异样,停下脚步。

    「什么?」

    走廊上人声鼎沸,而且年轻女学生巨多,三人也就明白了。

    「保健室读书节目上午的位置全满了。下午的门票也派发完毕了。明天的门票将在八点半派发。禁止倒卖门票,请大家注意。」

    女生们爆发怒吼,光晴不由得叹息。

    「还是那么受善良学生欢迎。」

    光晴冷着脸。看到走廊上人山人海,聪明的人都会选择放弃入内,但光晴似乎无论如何也要看到保健室内的情况,踮起脚歪着脑袋探视。突然他拍拍手,在电梯口换上外出鞋。

    「走廊步行就从窗户进去。」

    「没必要这样吧?」

    「为了看到丽的英姿,我耗尽一切也没所谓。」

    光晴露出惊人的好奇心,吃惊的水羽也没有再劝止他。绕了一大圈来到保健室窗户前,室内简直是人山人海。

    「哇,都是女生。」

    听到光晴的呢喃,神无看向保健室内,吓得往后退一步。室内的丽二拿着一本被称为儿童书的书籍,他正向学生们展示书本封面,说明什么——一幕貌似普通的场景,但……

    「丽二回看面向小孩的童话吗?」

    「应该会。」

    「为什么女生们会那么陶醉?」

    「……说的是童话吧?」

    光晴冷静的问,水羽苦笑。

    缓慢低沉的声线自室内流泻到窗外,肯定是丽二的声音。那微妙而富有感情的声音,是他特意营造的吧?

    「搞错人选了吧?」

    「有可能。不过很久以前就有老师举行过读书会了。」

    「现场气氛那么热切,我可不想进去。」

    「这节目可是备受好评呢,可以说一票难求啊。」

    趁丽二翻页的空当,光晴跟水羽互看了一眼,瞄了瞄神无然后往前走。

    水羽目光湛然地看向光晴。

    「你该不会是来巡视的吧?」

    「老师们会巡逻,执行部的成员还有其他一些有志之士也会,预防胜于治疗啊。」

    看来光晴不是单纯为了娱乐和开心才过来的。神无感动得看着光晴,他只是轻轻一笑。

    「活动需要有职员正确运作才会顺利。定期巡逻空置的教室,活动进行前确认是否有可疑情况等都是很不容易的工作。执行部的基本职责是让几点顺利无碍地进行,为此我们是不惜一切的。」

    「执行部是闲人的集散地呢,虽然并不让人讨厌。」

    「你总算承认我们了?」

    光晴声调中隐含些微信息,水羽无奈地叹息。他脸上挂着介乎吃惊于怜悯的表情。

    「接下来到演剧部去。」

    光晴打断三人的注视,朝神无招招手。神无环视四周。如果光晴要到处巡逻的话,还是选择人多易发生意外的地方比较好吧。于是她提议说:「到模拟店去吧。」

    各班级举行的模拟店数量众多,执行部有多少人手都不够巡逻吧。看着说出自认为好的提案的神无,水羽笑了笑。

    「从三年级的教室开始吧。」

    神无用力点头。

    在森林中听到轻柔的音乐声,国一吃惊地抬起头。脑海中没那音乐区的记忆,却有种怀念的感觉。鲜明的声音如洪水般冲击耳膜,国一侧耳倾听,突然传来落叶被践踏,越来越近的声响。

    国一从一块大木板上做起来,从树冠空隙中眺望天空。不一会儿,视线中的数值开始猛烈摇动。

    「贡,你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躲到体育仓库去了吗?」

    外表美丽的女生与其粗暴地说道,彰显的怒气让整张脸都扭曲了。她粗鲁地拨开披肩的艳丽长发,直直地朝他走来。

    「四季子你一个人?优奈呢?」

    来到这里后,只记住了三个名字。其中两个就是鬼头新娘的四季子和她的朋友优奈。两人都有着跟新娘身份相符合的惊人美貌。

    「……优奈没空。今天是学校的文化祭。」

    「文化祭?」

    「鬼之里高中的……啊啊,你不知道呢。现在正举行着呢。」

    四季子偶尔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没有多加说明,只是让国一接受安排。国一响跟其他学生说话的提议也被她拒绝了,反而把荒废的体育准备室钥匙给他,让他躲在那里。

    理由是——

    「贡你丧失记忆了吧,不明白是当然的,就算我想告诉你什么也不行啊,因为你情绪还不稳定。」

    四季子如是说。

    一开始国一怀疑四季子的话是否真实,但她向国一展示了一些物品——手机和细小的笔形灯,那些众人理所当然地使用着的文具,让国一不得不相信四季子。眼前的一切都是国一所不知道或者跟认识中不一致的,然而机能却更好。纵然他思维混乱也能明白,这些科学进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积下来的。

    他到底遗失了多长时间的记忆呢,国一自己也不清楚。连年号都说不出来的他,脑海中的记忆宛如被薄雾笼罩一般模糊,使他不安。

    「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迟些我会带你去见成将,只要你消灭了那个邪恶的女人。」

    四季子高兴地笑着,国一大脑突然迸出一个词「恶女」。

    「今天跟明天都举行文化祭。只要你不引起别人注意就能自由行动了。」

    四季子声调一变,同时脸上浮现残忍的神色。瞬间理解她意思的国一,静静地看着那双拢在口袋中、形状优美的手。不一会儿,那双手拿出了一张写真。

    「上头的女人就是朝雾神无。」

    「抢夺你地位的女人吗?」

    国一念叨着从四季子口中得来的信息,瞬息间她的脸因欣喜而扭曲。

    「对,没错。她就是想要取代我成为鬼头新娘的蠢材!听着,你千万不能大意。」

    国一低头凝视四季子递来的彩色照片。照片中的少女低着头,隐约露出半张脸,她有着一身雪白的近乎苍白的皮肤,表情阴郁忧愁。那种纤细的印象让国一疑惑了。

    「怎么了?」

    「……她真的抢走了你的地位吗?很朴素的女生啊。」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外表……对,人不可貌相。她可是刺伤了你的人哦?你当时肯定也是被她外表骗了。」

    「……是吗……」

    「小心点,不能大意了。如果你对她有感情——这次死的也许就是你了。」

    四季子低喃,微笑着看向校舍方向。

    【二】

    一到三年级的教室,神无都有发现装饰的可爱的铭牌上写着某些数字。上头写「一次两百块」。

    「两百块。」

    一般高中生都能出得起这等数量的钱财。但神无只身来到鬼之里,本来应该照顾自己的鬼又对她视若无睹,反而是萌黄给她准备了所有必须的食材、家具、日用杂货和衣服等。食堂和小卖部使用一个月充值一次的购物卡形式,这些钱一直都是萌黄给她处理——其实是用丽二的钱去支付,因此来到鬼之里后,神无根本没有接触现金的机会。而她本身也跟饰物什么的无缘,也没想过到镇上去买,因此神无是没现金在身上的。

    「我在外头等。」

    「难得来到不进去?」

    「嗯。」

    「呃,为什么啊?神无你讨厌鬼屋吗?」

    「不是的。」

    水羽越是追问,神无越是慌张。她把到唇边的「想去」二字吞回去,看着两人。

    「那个,我,钱……」

    直接说会很不好意思,所以神无最后几个字说的特别轻。跟妈妈生活的时候,就因为钱而受不少苦了。当她想为妈妈煮点什么而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什么食材都没有,就只能挨饿了。妈妈极端讨厌去领取政府补贴,顽固地想要自食其力,因此她们家财政非常困难。

    过去的生活使得神无本身不认为没钱是丢脸的。因为维持生活的钱是妈妈拼命赚来的,要感激都来不及,哪会觉得羞耻呢。但是要说出这种话,比想象中需要更大的勇气。

    「对不起。」

    她低头的瞬间,两人都沉默了。然后有某东西抚摸着神无的头。

    「这种事,不用在意。」

    「是啊是啊。」

    她抬起头,发现水羽表情认真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光晴不停地点头。

    「因为年长者会支付!」

    「呃……不,呃?是吗?」

    「是的。喂,光晴,拿出钱包来。」

    水羽以手肘撞了光晴的腰。然后转向慌张的神无,笑着解释说:「因为我也没带钱包来。」

    「三个人六百块。各班摊位分别计算收益,然后盈利最多的摊位就是文化祭最优秀摊位了。」

    「嗯,这种活动都有必要经费吧?」

    「万圣节活动需要钱,所以文化祭只能确保最低限度的预算。也因此巡逻模拟店的人手少了,我跟执行部的成员都全部出动。所以神无你别在意,就当做我答谢你陪我来吧。」

    他们把钱给守在入口前的女生,女生简单的说明「鬼屋出口设置在暂时开放的紧急逃生通道上,屋内光线较暗请注意行走」。之后,他们就踏进黑暗的室内。室内拜访者以红色文字写成的标志,给来客进行提示。

    几分钟後。

    「……真的害怕了?」

    看到光晴怪叫着拖住神无的手飞奔出走廊,紧跟其后的水羽呆呆地问。

    「对!很恐怖!太恐怖了!!」

    对水羽抗议的光晴浑身颤抖,以凄然的眼神看向神无,寻求她的同意。鬼屋本来就是为了吓人才设立的娱乐设施,不算太精致的化妆、甚至在光照下影子重重的「怪物」们,会像光晴那么害怕的就恐怕没几个了。

    蜷缩着庞大的身躯,光晴躲到神无身后。

    「你们看恐怖电影不都没事?」

    「电影不会袭击人啊,会动的更加恐怖好不好!」

    神无点点头,表示同意。光晴整张脸马上一亮。

    「神无你明白我吗?不愧是神无!」

    光晴从后抱住神无,就在神无快要惨叫出声前,水羽掰开了光晴,盯着他说:

    「害怕就别进去了。」

    「我就想看一下。」

    「其实你连打架都不害怕,害怕会动的东西不算太奇怪了吗?」

    水羽吃惊地问,光晴严肃地反驳了一句:

    「当然害怕,如果力道掌握的不好就会受重伤了。」

    那句话让神无知道,光晴出了恐惧还有一种怯懦的情绪。心底有所察觉的水羽也只是叹口气。他牵起神无的手,指着隔壁的教室。

    「接下来到恶魔实验室去吧,神无。」

    墙上的黑板上画着惊喜的骷髅和试管等图案。

    「然后是恐怖屋。」

    水羽仰望写着很多类似名字的告示板说,光晴脸色有点僵硬。

    「不如去镜屋吧!镜屋!」

    「你要巡逻吧,那就别挑三拣四的。你自己看过行程安排,心里也有底了,别说那么多,走!」

    「我是看过行程安排,但是上头没写怪物是会动的啊!」

    「嗯,没关系,下一摊的摆设就会普通很多了。」

    「好,水羽你分头行动,我跟神无到镜屋去。我们比赛,看谁先到终点吧。」

    无视水羽的敷衍回答,光晴从他手上夺走神无,往前走去。被两个人搞迷糊了的神无,按照光晴的吩咐走过去。

    「反正不能所有摊位都去一遍了,不如按顺序探访算了。」

    背后传来不满的讨论声。神无发现其他学生窥探着他们窃窃私语,不由得加快脚步。光晴误以为神无认同自己,心情越发的好。

    「神无是先锋呢。」

    负责镜屋的是三年十班,位于校舍最东边的班级。光晴付了三人份的入场券,看到里面的人都是单独出来的,光晴推了推神无。

    一个人的确不安。神无犹豫地停下脚步,其余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神无慌忙转向入口。

    以前只会怯懦害怕,什么乐趣都没有。但现在不同了。

    ——应该,不同了。

    她终于舒口气,往前踏出一步。

    「要好好玩哦。」

    在两人的目送下,神无进入镜屋。没到过动物园和游乐场的她,一踏入镜屋就看到映射在无数镜面上的自己。哪一面镜上都是自己,感觉奇妙而滑稽。抬头一看,天花板上也贴着镜子,镜中的自己露出困惑的眼神。地板也跟普通教室不同,散发着白色光芒。

    神无不知不觉走到尽头,撞上了镜子,大吃一惊,慌忙改变方向。她小心得伸出手,却触摸到镜子,神无困惑地环视四周,改变方向再伸手,终于没再接触到障碍物,转移了位置的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往前走去。

    这样下去,永远也找不到出口吧。突然身边传来「出口在哪里」的男生粗犷吼叫,神无缩了缩身子,再次环视四周。模拟店基本上都在各班教室经营。课桌要不被用来招待客人,要不就被推倒角落七零八落的,也许因为教室本来就宽广吧,模拟店中的设备比想象中更多更专业。

    想起刚才的怪物屋,神无不由得怯懦起来。也许怪物屋因为设备问题而路程比较短,又或许是因为镜屋这里更懂得利用空间。

    凝视着指尖触摸不到的空间,神无往前迈步。

    走了几步,她终于发现。虽然面前的镜子容易让人头昏脑胀、迷失方向,但地板却没有那么复杂。

    神无凝视把镜子固定在地面的螺丝,悄然往前行进。镜屋的入场者数量一般控制在少数阶段,因此跟其他摊位相比没那么危险。神无这样一想,心情就舒缓好多。

    往前几步,走到一个分岔口。她左右比较一下,确认哪一边的镜子没有互相反射,然后选择了右边的通道。神无时而垂着头,时而抬起头,慎重地走着。正当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时,胸口猛然涌起一股骚动让神无不由得停下来。

    看看四周,镜中只有自己。她告诉自己是错觉,继续往前想要找到出口。但心底的警钟直接鸣响,神无屏息静气。

    镜屋中有几个学生,外头也有不少学生来回交错。远离危险,警钟应该不会响的。但那种发自本能的警报直往神无耳膜冲击去,神无终于相信自己不是错觉。她紧张得咬住下唇。

    有人藏在附近。而且静止不动,停在一个位置。

    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敌意的神无屏息,安静得走着。今天的人流远比平常多,如果走到耳目众多的走廊,对方也就没办法出手了吧。只要能不引起对方注意然后逃脱,就能安然无恙了。

    神无小心地走着,尽量凝神倾听。传入耳中的是在文化祭玩得开心的学生们的声音和被困在镜屋的学生的困惑吼叫,渐渐地,心底的警报声也消失了。

    神无安然地深深舒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进入右边通道。

    刹那,前所未有的强烈警报响起,包裹着神无的整个身体。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却被某种强大力量往后拉倒,她连呼吸都没能发出就被对方架住。

    「意想不到的简单。」

    低沉的嘲笑传入神无的耳中。神无眼珠直转,感觉背后传来阵阵热气,全身毛孔都因恐惧而竖起。

    一只大手捏住神无的脖子。

    「别出声。如果你敢乱说什么,我就当场拧断你的脖子。」

    熟悉的声音让她缩了缩身子,然后,她看到了在本家遇到的鬼——由纪斗那张冷酷的脸庞。

    「律,快点!」

    「我知道了。」

    这句话让神无察觉室内还有另外一个男子。被称为律的男生用布裹着一个茶色小瓶,然后按压瓶口,瓶子内部涌现一股气泡,从底往上升腾。

    边听着水声,神无边四处张望。眼前看到了大量堆叠起来的椅子和桌子,桌子後是一面黑板,对面以三合板造成的墙壁分隔开,上头还有一扇窗。

    头脑中一片空白。面对着熟悉的恐惧,尽管明白必须逃走,身体却动弹不了。

    「怎么了?表现得害怕点才对啊!」

    神无毫不抵抗的举动换来由纪斗的嘲讽。也许是害怕被别人听到吧,由纪斗的声线莫名低沉,充满了不愉快的情绪。

    「是不是我看错呢?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跟在本家遇到时完全不同。」

    「你想说——不愧是鬼头的新娘吗?」

    由纪斗低低的笑着,律眯起染上黄金色的眼瞳等着他,把小瓶子放在桌面上,挥动着濡湿的布往这边走来。

    「如果在搬运过程中她乱挣扎就不好了。由纪斗,那房间的钥匙呢?」

    「借来了,任何时候都可以用。好好享受吧,鬼头的新娘。虽然你外表不甚出众,不过你的肉比任何人都要美味呢。」

    由纪斗轻柔地抚摸她的脖子,神无背部闪过一阵恶寒。由纪斗气息吹拂在她脖子上,头发滑过她的脸颊,他张开口,隔着衣服咬住神无的肩膀。肩膀的痛楚蔓延全身,音吃惊而屏息的神无不由得惨叫。

    「冷静点,由纪斗。」

    走过来的律苦笑着推开由纪斗的头,以手握住仍然带有口腔热度的她的肩膀——刹那,神无缩着上半身,趁他手劲放松的瞬间身体下沉。一直没抵抗挣扎的神无突然采取这样的行动也许吓到了他们,由纪斗哑然,律也以震惊的眼神盯着神无。

    一定要逃,她想。但双腿虚软,无法支撑身体,神无软弱地摔倒了。她知道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自己血气尽失。想要发出求救声的嘴巴,却无法挤出一个词语,神无呼着撞疼的膝盖站起来。

    「律,快点。」

    低沉的命令过后,大手用力一抓,强行把神无提了起来。看到那张濡湿的布,神无别开脸,发现面向走廊的门后有人影,于是开口道:

    「救我。」

    细微地让人认为听不到的声音。但意外的是,门轻微震动,然后伴随着一阵激烈的声响,门板激烈摇晃。

    「喂。」

    「可恶,怎么会!」

    由纪斗呼喊了一声,律咋舌,两人同时朝另一头的窗户跑去。神无听到他们从窗户逃走的声响,但没有回头,只是茫然地盯着门板。她直起身体坐好,门往内侧倒下,一个意外的人物出现了。

    「神无?果然是你,我就觉得听到什么声音……怎么了?没事吧!?」

    脸色大变赶来的是应该在其他地方的桃子。

    担忧的桃子看着神无。神无张张嘴,然后又闭上,摇摇头。

    「……能站起来吗?」

    神无点点头,在桃子搀扶下站起来。桃子歪着脑袋,发现窗户开了,于是离开神无身边,关上窗子後回来。神无看着被破坏的门板发呆,桃子挽起她的手,把她搀扶到走廊上。

    「神无你脸色很苍白,到保健室去吧?啊,听说那里举行读书会呢,不过能让你休息一下吧?」

    桃子眼珠往四周打量,听到附近出口床来两道明亮的声音。啊啊,他们不知道呢——神无安然地抚摸着胸口。执行部在暗中巡逻,确保活动的安稳,她不能破坏和平,如果它说出这件事,肯定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桃子说要去修好门板,神无只能站在出口前吃惊地目送她。

    深深呼吸。

    正要跟修好门板回来的桃子道谢,光晴和水羽就出现了。

    「为什么会遇到光晴的!我还以为自己第一个出来呢。」

    「天真!啊,神无你也好快呢!」

    光晴开朗地说着,神无缓缓点头,发现自己交握的双手在颤抖。她慌忙把手藏在背后。

    「怎么了?」

    发现异状的光晴问,神无隐藏心底的害怕,摇摇头。

    「刚才神无好像不舒服了。」

    回答的人是桃子。

    「土佐塚你不是跟朋友去逛了吗?」

    「嗯,刚才在一起,但途中走散了,没办法只有一个人逛了。现在保健室不能用吧,不是说有教护室吗?」

    「应该就在某处。」

    水羽从口袋中拿出行程安排,展开。

    「到执行部办公室休息好了。」

    光晴一脸玄妙地提议。

    「那里跟热水供应室临近,冰箱里还有茶菓子,能好好休息哦……我到十点左右就会回去。」

    光晴催促似地伸出手,却被神无下意识的挥开。四周一片静寂,手掌传来一阵麻痹感,神无才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眼前的鬼跟刚才的鬼是不同的。尽管都是同一种族但完全不同。这一点她是很明白的,但身体就是下意识反应了。

    潜意识说「他们是危害你性命的敌人」。

    「对不起。」

    神无不知所措的朝光晴鞠躬,低着头不敢直视光晴。桃子握住神无的手,笑看着光晴和水羽。

    「那就借用执行部的办公室了。」

    「啊……嗯。这是房间钥匙,除了个人用储物柜外,其他东西都能用……我有时间就回去。」

    「我一个人也可以。走吧,神无,能走吗?」

    桃子问,神无垂着脸点头,任由她牵着往前走。胸口的警钟持续鸣响。那种警告她这里有危险的声音,直到她走出南楼都没有消失。

    「啊,这种茶叶很贵的吧?你看,这是进口的红茶呢!专卖店以克为单位贩卖呢,我上次想买但还是酸了。神无,你要喝什么?跟我一样好吗?」

    设置于中央二楼的执行部办公室,明显跟其他房间有所区别。涂漆柱子、工整的墙壁、长毛绒毯、外观潮流时尚的照明灯和一看就知道是定制的窗帘,甚至连神无现在坐着的待客沙发也是真皮的。办公室右边的房间门板上挂着「会议室」的牌子,里头的桌椅是大规模宣传照中都不会使用的深色贵价桌椅。

    桃子一走进会议室对面——热水供应室马上大叫。

    「真的有茶室!是东花堂!东花堂的馒头!」

    桃子把玩着白色光滑的管子,高兴地把头埋进冰箱翻找什么。神无坐在沙发角落,失神地眺望着桃子。

    来回打量了很多遍,确认室内没有人,神无才终于舒口气。一直颤抖的指尖,宣告着刚才的恐惧还留在体内。如果当时被他门带走了会怎样呢,每每想到这点,她的背脊就闪过一阵恶寒。由纪斗是在本家想要杀死神武的鬼。跟他说话的鬼虽然没见过,但恐怕他们都是响的庇护翼吧。

    水面下有什么在动。没有引起大波浪,却在冻着。

    「来,久等了。」

    桃子以托盘盛着茶和点心过来,语调轻快地说。

    「对不起,难得文化祭还让你陪我留在这里。」

    「没关系,别在意。反正我一个人也是无聊的。」

    把茶放到神无面前,桃子温柔地回答着,突然「唰」的一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我要给朋友发个短信,也许他在到处找我。」

    手指头灵活地移动,桃子瞬间就打完一条短信,按下按钮,微笑着把手机关上,放回口袋中。

    轻微的电子音让响原本看向学校庭院的脸转向地面,全新的手机上亮起了接收短信的灯光。捡起电话一看,是桃子发来的短信。正当他看完短信内容后,耳边传来刺耳的金属声,背后的们门也开了。

    新鲜温暖的风鼓吹进来。

    「响,那女人什么意思!」

    充满怒气的声音被悠然的蓝天吸收进去。回头一看,一脸严肃表情的由纪斗大步走过来,律正关上屋顶的门。

    「差点就捉到鬼头的新娘了,碍手碍脚。」

    「她怎么会知道的?」

    紧随由纪斗身后,气息慌乱的律也走过来。想到桃子在最紧要关头闯进去的情景,响不由得笑了。他的表现让庇护翼们更加生气。平常他们都是顺从听话的,难得今天这么直率地表现内心想法,响下意识隐去笑容。

    「原本就是你们无视我命令山子接近鬼头新娘,我只让你们监视她,没让你们出手。」

    「但是……」

    由纪斗无言。

    还是无法找到华鬼的所在地。这时候出手,到底能让谁觉得痛苦呢?响无言地盯着忘记目的、顺从自我欲求而擅自行动的两人,两人都垂下头,不敢说什么。

    「我的计划是在重要适当的时候抓住鬼头的新娘,给鬼头迎头痛击。别擅自行动。我已经命令过你们,分头行动,一个监视鬼头新娘,一个寻找国一……你们是不是把茶色瓶子放在教室忘记拿了!」

    响问,律脸色大变,赶忙翻找口袋。

    「桃子藏好瓶子了……但没有下次。」

    响冷酷的话让由纪斗和律同时颤抖起来。

    被新娘色相迷惑,轻易搅乱计划的两人让响非常不愉快。新娘的色香因烙印的鬼的能力不同而有所差别。被新娘的色香所迷惑,代表他们下意识承认了烙印的鬼的能力。尽管自己的庇护翼没发现这点,但响没有耐性给他们辩解的机会,表情冷然地盯着他们。

    「如果你们刚才杀死了鬼头的新娘,我也会捏碎你们的脑袋,去感谢桃子吧。」

    当收到藏身在镜屋的由纪斗他们发来的短信时,响不由得慌乱起来,想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却选择关机。如果当时桃子不是刚好能帮上忙,他会毫不犹豫殴打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庇护翼。

    身为敌人的响竟然救了神无,真够滑稽。

    「还太早了。」

    响遥望天空低喃。

    在本家时,他已经隐约感觉到神无是华鬼的弱点。但尚缺乏决定性证据。而且现在华鬼下落不明,不适合把计划付诸行动。有时候,必须等舞台整理好才能上演好戏。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起分别前桃子的侧脸。

    满脸丑恶笑容,毫不犹豫回到自己设计陷害的人身边的女生——她的意图,响都懂。她以善良的笑容和态度伪装出真诚担心别人的样子,一步步地侵蚀神无的心。

    一开始就抱着背叛的打算,桃子才会向鬼头新娘伸出手。

    「恶劣的女人。」

    对于桃子焦急行动的态度,响不会不害怕,但停不下来。

    暂时让桃子自由发挥也不错呢,响这样判断。那女人沉没在黑暗中的心到底装了什么,也许把这些激发出来会是非常有趣的。

    响张开眼,视线落在手机上。基本上都会用手机跟桃子去的联系,他给她的短信一向简洁明了,最近开始打电话了,但也从不废话。她按照响的期望,提供了不少有效的情报。

    每次看到那些回报状况的文字,他都忍不住雀跃。

    【三】

    时钟的短针指三,回教室拿东西的桃子再次来到执行部的办公室。

    「迟来了,对不起,刚好遇到朋友所以聊了一会。本以为他会跟我说什么,谁知道对方忙着找人。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

    用毛巾把洗好的餐具上的水迹擦拭干净,放回原位的神无,擦干手上的水汽,接过桃子递来的书包。

    「麻烦你收拾餐具,我才要说谢谢,回去吧?我刚才在教室遇到早咲,他让我送你回去。」

    神无安心地点头,桃子又高兴地笑了。两人走出办公室,上锁,神无接过桃子手上的钥匙。

    「这个你还给士都麻前辈吧。」

    看着往前走去的桃子,神无紧握手上那冰冷的钥匙。桃子回头,神无慌忙跟上去。两人下了楼梯,穿过走廊走出口去。也许因为正进行「模拟店和部分节目五点就结束」的广播吧,出口附近人流并不多。神无换上鞋子,低头疾步往前走,越过校门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神无,要到女生宿舍来吗?」

    一直在旁边看着神无举动的桃子,突然提议道。

    「今天我能陪在你身边哦,虽然没有点心。」

    面对担忧自己的桃子,神无暧昧地笑了笑,然后缓缓摇头。哪怕快一秒,她只是想到安全地点去。跟遗憾的桃子分别后,他边警戒着四周边往职员宿舍走去,在宿舍门口看到在收衣服的萌黄。

    「哎呀,今天好早呢……怎么了吗?」

    「不……那个,这钥匙……是执行部办公室的钥匙。」

    「你直接还给光晴不就好了?」

    也许那就叫敏感吧,萌黄看到神无沉默的瞬间就明白了,她接过神无手中的钥匙。神无神色严肃地说:

    「对不起,拜托你了。」

    「……神无,我一直都在一楼,任何时候有事都能叫我过去。」

    那温暖而感染人心的声音,让神无迅速抬起头。萌黄沉稳的眼神让神无心神动摇,咬着唇低下头钻进了职员宿舍别栋的门后。乘坐电梯,按下四楼按钮后,推开玄关的门,脱下鞋子。

    她在拒绝别人的好意。

    萌黄肯定很担心自己吧——想到这里,神无不由得自我厌恶起来。面对宛如母亲般照顾自己的人都无法敞开心扉,就这样逃走了。

    神无心情沉重地把书包放在自己房间,想把残留在身体上的不愉快感觉洗掉,她拿起换洗衣服走向浴室。神无蠕动手臂想要脱下制服,肩膀传来真正钝痛。

    反射在镜子里单薄肩膀上,依旧残留着星星点点内出血的伤痕。那一刹那,神无丢掉上衣,以快要摔倒的速度冲进淋浴间,扭动花洒的控制阀。冷水让她倒抽一口气,神无蹲下来,拿过浴巾,她还穿着内衣跟裙子,但白天被由纪斗触摸的地方传来一阵腐化的感觉,神无重点擦拭手上的肩膀和由纪斗直接触摸过的脖子。

    恶心。

    无论怎么擦拭神无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只是加重力道,反复摩擦着。如果要消灭污迹,这样已经很够了,但神无就是不想停下来。她拼命擦拭着,直到雪白的肌肤泛红出血,她还是无法停下来。

    终于,她停了下来。察觉头上倾注而下的水边的温暖,身体泛起针针刺痛,神无打量自己的身体,确认肩膀上仍残留着清晰的牙齿印,她又拿起浴巾使劲擦拭。

    直到手臂酸软,神无才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于事无补。她双手一软,静静地凝视浴室的瓷砖,颤颤抖抖地站起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直接把衣服放到洗衣机中,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走出走廊。

    似乎窥准时机似的,电话铃声传遍屋内。蜷缩着身体的神无静静地盯着电话,京介地看着电话的她终于踏出一步,拿起听筒。

    「啊,太好了,你身体好点了吗?我们一起吃晚饭吧?萌黄说很快就做好了。」

    属于的声音自话筒那头传来,让神无颤抖了一下。

    「神无?」

    「我、我像一个人呆一下。」

    「……还不舒服吗?丽二很快就要回来了,我让他过去给你看看吧?」

    「不用了,谢谢你。」

    她爽快地回答,挂断电话。

    无法抑制的颤抖。

    僵硬的手臂放下听筒的瞬间,她以双手堵住自己嘴巴发出的悲鸣。

    他们是鬼——无论怎么装,本质都没有改变,一旦失去理性就肯定跟其他鬼一样。以前,很多人装作温柔,其实却以背叛者的心态看她。无数的男人摆出安全安稳的模样接近她,最后却伤害了她。

    神无走向玄关,把门上所有锁都关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跌坐在地上,她举起沉重的手臂给门上锁,双手抱住持续颤抖的身体。

    好一会儿後,她一动到没有家具的房间角落,抱着膝盖,屏息静气。

    她是那么渴望死亡,深信死了一切都会终结,自己也能得到快乐。原本以为自己能忍受死亡的痛苦,但现在只要想到死亡两个字都忍不住全身颤抖。

    就像把自己的心束缚起来似的,神无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蜷缩起来。

    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无论何时何地,危险都会毫无征兆地来临。往昔的惨痛记忆在脑海中变的鲜明,神无知道自己内心的一部分变的冷硬了。

    她无言,任由心灵腐朽,静静地眺望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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