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狭路相逢（一）
人和人的缘分好像就是这么奇怪，命运线一旦勾上，明明不是同路人，却总爱狭路相逢。
这一相逢，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故事来——
久安居然又遇到了董雨薇，还是在校外。
周六马思雨生日，早就说好要请宿舍所有女孩儿吃顿烤肉，然后再去ktv放松放松，连一向不出校园门的王若楠都答应赏脸出席。
一看又要晚归，李媛媛叮嘱久安这次务必不能超过九点半，还把手机给了久安，让她万一有事儿的话打家里电话。
为了能多玩一会儿，下午五点，女孩儿们就聚在了金悦轩韩式烤肉店。
“久安，你九点半就必须回家了吗？那不是一会儿唱一半你就得走？”马思雨一边嘶嘶嘶烤着肉，一边问。
余雯雯也说：“是啊久安，我们定的包厢到十点，你能不能跟你妈说说，再晚会儿回去？”
“还是算了。”久安摇摇头，“上次跨年回去太晚，她整个晚上都担心得不行。我还是早一步走吧，我看ktv离我家半个小时，我九点走就行，你们再多唱会儿。”
“那好吧，我们抓紧吃，七点的场别迟到了。”
马思雨加快了手上烤肉的动作。
马思雨定了个中包，女孩儿们呼啦啦一进去，几个麦霸就争着开始点歌了。
洪陶一上来就在劲爆金曲栏里勾了四五首，拿起麦high了起来。
“灰色的天，你的脸，
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
我的眼泪，湿了脸，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洪陶的声音清亮又甜美，这首《第一次爱的人》已经在街头巷尾的音像传唱了快一年，歌词悲伤，曲调却欢快，洪陶唱来别有一番感觉。
上个学期后半程，洪陶情绪一直不高，整个人闷闷的，大伙儿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肯说。
休息了一个寒假，似乎正常了不少，原来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好像又回来了。
“每个人都来点歌，别光坐着呀。”马思雨见久安若楠几个光坐在角落里拍手，哪肯答应，赶紧招呼她们上去点歌。
“我不太会唱歌，一会儿你陪我唱好吗？”王若楠架不住马思雨的热情，赶紧向久安求助。
“我也是五音不全的，咱俩就一起吧。”久安点点头。
她俩点了首光良的《第一次》，在其他女孩儿们热情的伴唱下，久安和若楠磕磕绊绊地唱完了整首，相视一笑。
当不怕在彼此面前丢脸时，大家的情谊就更上了一层。
包厢里气氛越来越high，久安、若楠这些不擅长唱歌的，在完成参与一首的任务后，被默许在旁边鼓掌伴唱，毕竟也就三个小时的时间，洪陶、马思雨这些麦霸还不够用呢。
马思雨刚唱完一曲，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券：“呀，我这里还有饮料券，得去前台领。”
“等会儿啊，下一首是我们合唱。”叶文怡叫住她。
“给我，我去拿吧，你们尽情唱。”久安这个热心观众主动担起了这个任务，王若楠也起身去帮忙。
久安刚推门出去，正撞上一行人走进隔壁包厢。
一群染了头发戴着首饰的男孩子，簇拥着一个明艳的漂亮女生，漫不经心吹着口哨推推搡搡的。
视线一交错，久安愕然：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孩子不正是董雨薇吗？
相比起其他几个歪瓜裂枣，董雨薇身边走着的那个男孩儿干净挺拔得多，没染头发，也没戴什么夸张的首饰，看起来特别眼熟，久安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董雨薇也看到了久安，漂亮的眉头微微一皱，也没打招呼，跟着其他人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刚那是不是董雨薇？”王若楠显然也注意到了，拉着久安的袖子小声问，“她怎么跟这么多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学生在一起？”
“不知道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久安也有些担忧。
王若楠摇摇头：“嗨，人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这就是她平时的社交圈呢？只是我们不懂。走吧，我们还是去拿饮料吧。”
久安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包厢门，突然想到董雨薇身边的那个男生为什么这么眼熟了——是程少博，程叙的弟弟！运动会聚餐那次见过的。
程少博上次看起来还挺在意董雨薇的，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久安这样想着，转身继续向饮料吧台走去。
自从董雨薇转学去了一中，程少博已经好久没联系她了。
原因不用猜，自然是太生气了。
自己放在心尖儿上又够不着的女孩儿，居然为了他最讨厌的人转学，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可架不住共同朋友多，有一次其他人约着出来玩儿，程少博就这么又见到了董雨薇，她看上去好像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快乐。
“少博，好久不见。”董雨薇先打了招呼。
程少博不屑地一笑：“怎么，一中的高材生还来和我们玩儿？”
董雨薇美丽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程少博……”
她没有再说什么，但这软软的带着委屈的一声呼唤，却又让程少博心软了下来。
“后悔吗？去一中。”吴妍问她。
“谈不上后悔，不过，真的挺想你们的。”董雨薇真诚地说。
此前，程少博一直自动屏蔽董雨薇的消息，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她。
今天这一碰面，听着她与其他人的交谈，程少博知道了董雨薇在一中过得并不开心，也没有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所以茂名的这帮朋友们一约她，她就高高兴兴地出来了。
朋友们都觉得她变了，曾经总觉得她眼高于顶，但在一中溜一圈回来，好像整个人平和不少。
于是程少博和董雨薇又恢复了联系，只是他俩从来不提程叙这个人。
程少博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在那座冰山面前，董雨薇究竟碰了多少钉子。
可程少博这个样子，却被另一帮人嘲笑了半天。
“不是吧程大少爷，平时看你劲劲儿的，在董雨薇前面咋这么怂呢？”说话的男生挑染了几簇黄毛，外号乌贼。
“就是，董雨薇算个p啊，听说她不是喜欢你爸前妻的儿子吗？怎么又和你玩儿上了？”
“你就这么安心当个备胎？不是我说，我都嫌你丢人。”
……
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程少博心底的怒气挑了起来。
乌贼点燃一根烟，斜睨了程少博一眼：“你是不是真喜欢这妞儿？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哪天你把她约出来，哥哥们教你。”
程少博经不住怂恿，真把董雨薇约到了ktv。
这帮人比他们高两级，已经高三了，都是混不到毕业证的主儿，是程少博瞎胡混的时候认识的。
董雨薇其实并不认识他们，本以为程少博约的是老同学，所以在见到以乌贼为首的这帮人时，心里也吓了一跳。
本想转身就走，但又不好拂了程少博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起去唱会儿歌。
进了包厢，程少博简单介绍了下彼此。
乌贼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着董雨薇：“董雨薇大美女，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有这个荣幸能和你唱场歌，还是我们少博有面子。”
乌贼色眯眯的眼神和油腻腻的表达方式让董雨薇非常不适，但刚和程少博修复好关系，董雨薇忍了忍，没说啥。
这时，服务生端了一箱啤酒进来。
乌贼娴熟地拿出七八瓶，牙齿轻轻一磕，瓶盖就开了，给桌上每个玻璃杯都满上了酒。
“来，咱先喝一个。”乌贼端起一杯递给董雨薇。
董雨薇错愕地推开：“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不可能吧？传言我们董大美女会得可多呢。”乌贼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脸坏笑，身后那帮歪瓜裂枣们也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董雨薇忍不了了，转头对程少博说，“不好意思，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我要先走了。”
程少博也对乌贼轻佻的话语非常不满：“乌贼哥，你说什么呢？雨薇不会喝酒，如果你们今天是来拼酒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哎，别别别。就开个玩笑，你俩还当真了。”乌贼急忙拦住两人，“我错了我错了，平时说话没个遮拦，让董大美女见笑了，我给你们赔不是。别生气了，老六，快去给董大小姐拿杯饮料来。少博咱们就喝点酒吧？”
“我也不喝了。”见乌贼这么小心翼翼地赔不是，程少博也不好意思翻脸就走。
乌贼赶紧向老六使了个眼色：“那老六，你去给少博和雨薇拿两杯蜂蜜柚子茶吧。也是，你俩年纪还小，不能跟我们学坏咯。”
董雨薇见程少博暂时没有走的意思，皱着眉头说：“我只能呆一会儿，等下还有别的事儿。”
乌贼赶紧赔上笑脸：“没问题没问题，都说董大小姐唱歌特别好听，一直想一睹风采来着，先给我们唱一首吧。”
董雨薇一首唱完，那个叫老六的小混混刚好端来了蜂蜜柚子茶，董雨薇接过喝了几口，随手放在一旁。
乌贼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从董雨薇身上移开，一帮人开始乱点乱唱。
“对不起啊，我们再坐一会会儿就走。”程少博低声对董雨薇说，“乌贼他们平时不这样，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再过五分钟就走吧，我真呆不下去。”董雨薇厌恶地瞅着眼前这帮人。
程少博感动地看了董雨薇一眼：“你还真是有点变了。”
“什么？”
“要是换作以前，你肯定头也不回就走了。而今天，你已经忍了二十分钟了，我可以理解成是为了我吗？”
明明没有喝酒，不知为何，程少博却觉得有些恍惚。
董雨薇看了程少博一眼，其实在一中的这段日子，她确实时不时会想到程少博。
尤其在程叙那儿碰了无数个钉子后，董雨薇尝到了真心被随意丢弃的滋味儿，也为自己曾经的目中无人感到抱歉。
董雨薇依然不喜欢程少博，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
但他们是朋友，要为朋友多考虑一些，也是董雨薇最近才感受到的。
“今天就当给你个面子，等下我要吃哈根达斯，你得请我吃。”董雨薇假装翻了个白眼。
“没问题。”程少博笑道。
可能是包厢里的空气不太新鲜，董雨薇渐渐觉得脑袋发晕，用手肘碰了碰程少博：“走吧，我在这儿感觉不太舒服。”
“好，我和乌贼说一下。”
“乌贼哥，我们……”
程少博还没站起来，就双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
“哟，你这是怎么啦？”乌贼假装瞪大了眼睛。
“没事，我俩先走了，你们接着玩。”程少博揉了揉眼睛，视线却越发模糊。
乌贼在点歌屏上摁了暂停，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想走了？你俩试试，还走得了吗？”
乌贼端着酒杯，笑嘻嘻地走向他俩，身后的那帮小混混也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仿佛恶狗看到了刚剁好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