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语回到了位于城西医科大旁边的“简在”工作室。一路上他的电话不断,颇有些烦心。
新阳的院长石文光也给简语打了电话,告诉他值班经理通知他院内安保这边出了点问题,警察突然回来再次调查,这次查出那个叫胡磊的病人可能真的潜入了新阳。所以目前警方把医院封了,正在全面搜查。
石文光为此忧心忡忡,生怕这事连累了新阳。要是一时半会搜不出人,一直把医院封着,那影响太大了。
简语问了问常鹏在哪儿,是否还在医院。石文光说他不太清楚,简语离开不久后他也走了,当时常鹏还在医院。具体他没问值班经理,他打算现在回新阳一趟,亲自看看。
石文光说他就是跟简语说一声,让简语心里有个数。毕竟胡磊当初是奔着他来的,后头可能还会有什么情况,警方也许还会继续找简语问话。简语应了,他让石文光别担心,他会找警局的关系打听打听。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们只要抓到罪犯就好,不会对新阳造成影响。
石文光忙道他也正有这个意思,希望简语找找关系,问清楚究竟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提防的,他们也好做准备。
简语挂了电话,马上又接到了新阳值班经理的电话。值班经理问他今天在新阳来去的时间,以及是否有遇到什么特别的状况等等,一听就是按警方要求在一个个核实人员情况。
简语配合地把信息都确认了,他交代值班经理今晚有什么发现随时打他电话。
之后简语联络常鹏,但常鹏电话没人接。简语想了想,再拨另一个电话,也没人接。简语很不高兴,黑着脸进了工作室。
简语到了屋内,还没坐稳,却听得司机宋朋进来报,说关阳来了。
简语有些意外,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让宋朋把关阳请了进来。
关阳仍是老样子。他进了门,没说话。简语缓了缓情绪,起身给关阳泡茶。
关阳坐沙发上,等司机出去了,看着门关好,这才道:“我听说武兴分局那边有一个案子正在查新阳,把你也牵扯了进去。我打你电话一直占线,联系不上,正好路过这儿,看到有灯光,便来看看。”
简语脸色平静:“还好,目前还没什么大问题。石院长在新阳那边盯着呢。是我曾经接诊咨询过的一个名叫胡磊的脑癌病人,前几天杀了人。警方查到他曾经来新阳找过我看诊,就来问问。我听说那人现在潜入新阳了,所以警方在封院搜查。”
他把茶在关阳面前放下了:“刚才石院长还问我情况,想从警方那里打听打听,希望我们新阳这边没惹上什么大麻烦。”
“这案子我知道,但具体情况现在还不能确定。”关阳道:“胡磊杀的人,是我一个很重要的线人。”
简语一愣,非常惊讶:“胡磊杀人案?死的是你的线人?”
关阳点头:“我那位线人有个朋友,曾经提供过范志远案的线索。然后那位朋友失踪了。接着我那位线人遇害,凶手就是胡磊。”
简语呆了半晌:“你是说,胡磊跟范志远有关系?”
“暂时还没有证据显示他们之间有关系。但就是这么巧,胡磊杀掉了一个间接与范志远案有关联的人。”
简语简直说不出话来:“那现在……”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去新阳查案的可不是市局刑侦队,而是武兴分局。“这案子不归你管吗?既然跟范志远有关,那不是应该并到你的案子里一起调查吗?”
关阳摇头:“不好并。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直接关系,我那个线人早就退出了,我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线报。再有就是,我和你太熟了,按规定我得避嫌。”
简语皱起眉头。
关阳道:“你是胡磊案里的关键人物。他只是来跟你问诊就算了,但杀人之后他还冒着被通缉的危险跑到新阳,你很清楚这里面可猜疑的地方太多。警方当然需要认真侦查。如果是由我来主导侦办,对这个案子不利。范志远案我们已经吃过教训了,任何有争议有瑕疵的细节,上庭的时候都会被对方律师借题发挥。侦办过程中也会引发争议,阻碍查案进展。上头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我了。我没办法,只能避一避。”
简语叹气:“我明白。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与这案子毫无关系,我只是给胡磊看诊而已。”
关阳点头,他拿起茶喝了一口:“嗯,这个我知道。”
简语也喝了口茶,默了一会,再问他:“那顾寒山做证人的案子,分局找我确认顾寒山情况,是不是也是这事?”
“是的。”
“顾寒山看到了胡磊?”
“应该是。”
简语皱起了眉头。
关阳道:“你放心,这事并没有公开,而且警方会保护她的安全。”
简语仍显得有些担心:“只是觉得也太凑巧了些。”
“他们第一次现场会我去听了,没发现人为安排的迹象。就是凑巧了。顾寒山偶尔外出,正常路过,碰巧看到,就是这样。”
简语没说话。
关阳又道:“目前还没能把这事跟范志远案联系在一起。无论是被杀害的那个线人,还是凶手胡磊,又或者顾寒山,没查出他们跟范志远有什么交集。”
简语插嘴道:“顾寒山跟他们当然没关系。她的生活圈子非常单纯,不是家里就是医院,她没有社交、没有朋友,跟他们完全扯不上关系。”
关阳点点头,继续道:“而范志远一直被关押,跟外界没有联系。”
简语想了想:“但死者是你的线人,从前还跟范志远的调查有牵扯,还是要警惕的。我理解你的处境和顾虑,可胡磊这案子你不能完全放手。不要小看范志远,就算被关押着,这个人也高度危险。”
“如果真与范志远有关,那又回到了那个推测,他有同伙,或者,他有一个对手。”关阳道,“就像你分析的那样,他要么有一群视他为神的小卒,要么有一个与他旗鼓相当亦敌亦友的对手。无论是小卒还是对手,现在他们有所行动了。”
简语沉默。
确实,如果真与范志远有关,只能是这样的推测。但那与他先前断定范志远是独狼矛盾了。可如果与范志远无关,一切又都太巧了,说不通。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胡磊杀人案?
简语皱起眉头。
关阳等了等,问:“简教授,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简语摇头:“我只能告诉你,范志远的大脑有异常,胡磊也是。”
“还有顾寒山?”
简语点点头:“嗯。”
关阳很严肃地问:“简教授,会不会新阳里有人,利用你们新阳的名义做一些违法的事?”
简语摇头,反问:“目的呢?要做脑科学研究,新阳已经有了研究中心,光明正大、规规矩矩地在做研究。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平台。研究经费充足,收入不错。没必要搞些歪门邪道。”
“竞争对手呢?”
简语仍是摇头:“没有竞争对手。”
关阳默了一会,再问:“简教授,你之前给胡磊看诊的时候,他有没有透露过,他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讨论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我们就是谈了谈了他的病情,胡磊是有点紧张,但我当时觉得那是对他的病紧张,他怕死,他有很强烈的求生欲望。这个我跟来调查的警官讲的非常清楚了。我跟他们详细解释了胡磊的情况。”
“那像范志远、胡磊、顾寒山他们这样,脑子结构异常的特殊人群,互相认识吗?像某某病症,或是什么患者,有专门的讨论社区之类的?他们这些人会不会也有组织?而我们之前没能调查。”
“我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组织,起码我的病人都没有提过。”简语认真想了想:“而且范志远并不在乎他大脑的问题。他还会为此引以为傲,毕竟对什么都不恐惧,听上去很有英雄气概,那符合他的自恋人格。所以他不会去什么社交平台或是团体参加互助。我依旧认为他是独狼,他不需要所谓同类的认可。胡磊是新发病的患者,在得脑癌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脑部情况异常,我猜他现在也不知道。”
“你没跟他说?”
“没有。”简语道:“他最急迫的问题是脑癌,先把病治好。在他心理状态这么糟糕的情况下,我当然不会节外生枝去告诉他他脑部有异常。”
“之前的医生也没跟他提过?”
“他肿瘤的部分并不在这块区域,不影响治疗。第一医院也不做脑部与犯罪相关联的研究。胡磊很担心他的病情,但他没问我他的脑部异常,我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也不可能是参加什么脑异常同类的组织。”
简语顿了顿,继续道:“顾寒山就更不可能。她爸爸对她的隐私保护得很好,他从来不在网上发布或与人讨论有关顾寒山病情的东西。顾寒山在新阳住院期间,我们对外说的都是顾寒山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那是什么?”
“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种。顾寒山的症状有相吻合的地方。”
关阳掏出手机搜了搜。
……缺乏交往技巧,不理解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等非语言表达的信息,不顾忌别人感受,难以领会幽默、隐喻、双关意义的语句……
关阳眉头动了动,不知道这姑娘有哪些症状吻合。
简语盖住了关阳的手机:“别搜了。顾寒山的情况是百度不出来的。我可以肯定,顾寒山跟胡磊、跟范志远都不认识,没有交集。”
“可是胡磊知道顾寒山的超忆症。”关阳道。
简语一愣:“怎么可能。”他严肃问:“你从哪儿听说的?”
“办案的同事告诉我的,胡磊在电脑里搜过你,搜过新阳,还搜过超忆症。”
简语:“……”
“所以我才会问,有没有可能这些人有渠道互相知道?”
“我没听说过。”简语道:“我会再去了解一下。如果有什么发现我告诉你。”
“你还得直接跟办案的刑警说一声。我不想让同事知道我们私下里讨论这些案情,毕竟不是我负责的案子。”
简语点头:“明白。”他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也是嫌疑人之一了。今天那些警察问我需不需要保护,他们大概认为是我诱导教唆,所以胡磊会来找我寻仇。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们想办法寻找线索,但不必引起更多的猜疑。最后把案子成功破了才重要。”
“对,所以我不参与这个案件调查。”关阳道。
简语道:“我得提醒顾寒山小心一点。”
“你对她很关心。”
“她的大脑是人类的财富。”简语道:“她爸爸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她自己也有顽强的意志和惊人的天赋。这里头缺了哪一样她都不能走到今天。你们不能想像这其中经历了多少困难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简直是个奇迹。这是我从事研究以来取得的最大成就。她也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病人。”
简语正说着,手机响了。
简语一看号码,接了起来。片刻后他脸色微变:“顾寒山去了新阳?为什么警察会带她过去?”他一边问电话那头,一边看向了关阳。
关阳一脸莫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简语转回目光,对电话那头道:“好的,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简语挂了电话,对关阳道:“关队,我得回一趟新阳。”
关阳道:“我不方便一起去。”
“没关系,我自己能处理。”简语给司机宋朋打电话,让他做出门的准备。
关阳问简语:“顾寒山去新阳,有什么问题吗?”
“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去,我去看看情况。我不希望她卷到这样的事情里,太危险了。”简语拿好随身物品,起身出门。关阳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起出了院子。宋朋已经启动车子在等。
关阳便跟简语道:“如果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怎么都能帮上点忙的。”
“好。”简语与关阳告别。
关阳看着他上车,也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
简语的车子走远了。关阳拿出手机拨号:“喂。见过了。他现在赶去新阳。不好说,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但他对顾寒山的紧张像是真的,可紧张什么就不知道了。你在新阳看着办吧,戳戳看哪里是痛脚。嗯,今晚我们碰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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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阳精神疗养院。
顾寒山带向衡开着车子在新阳疗养院外头绕了一圈。
新阳疗养院一共有三个门。东门、南门都是正式开放的大门,西门是医院自己内部使用的,货车、垃圾运输之类的走这个门。
三个门都安装了监控,但东门、南门气派华丽,灯光耀眼,两侧四个保安穿着制服精神抖擞,非常有顶级私立医院的气质。
西门就灰扑扑的,铁栏门一看就知道不是病患和家属该出入的地方,而且也只有一个保安把守。
东门、南门都可以开车进来,有导引路标指向一个超大的地面停车场。西门的停车场在外头,小且破,杂草丛生。
此时三个门都被警方把守着,向衡的车子过来,还遇到了盘查。
虽然西门的停车场更好隐蔽,但向衡还是确定带胡磊来的那个人一定是从东门或南门进来。
于是顾寒山又给李新武打电话,把当时西门外的停车场停的车子车牌号报了一遍,让他们可以先排除掉,优先查别的。
向衡听着电话,忍不住看了顾寒山好几眼。这姑娘当时连西门外头的停车场都巡视了一遍?
但顾寒山这么主动帮忙,非常配合,向衡也就忍着没问她为什么这样。
向衡把车子停在了院内的那个超大停车场,等顾寒山打完电话,跟她一起下车。
顾寒山带着他在医院里头转悠了一圈,跟他说这样那样,这里那里,还真的指出一些监控的盲点。
但这些盲点警方也都看到了。
向衡和顾寒山一路走一路看到正在搜查的警察。有人认出向衡,还跟向衡打招呼。不认识他们的,在对讲机里也收到了指示,给向衡和顾寒山放行。
向衡耐心地看顾寒山表现,这个号称要跟警察玩捉迷藏的人,大概见到了现场警察部署的情况,也不夸海口了。她老老实实地跟向衡介绍着新阳的情况,看得出她确实对这里非常熟悉。但她走这一趟,也没显出她有什么作用。
两个人走了一阵子,向衡接到了葛飞驰的电话。
“你们两个是过来散步的吗?”葛飞驰嗓门挺大,“如果没有必要,能不能不要瞎逛了,你们占用了监控器屏幕资源。”
向衡擡头看了看摄像头。
葛飞驰还在说:“别看了,赶紧过来。屏幕就这么点地方,你俩从这个屏走到那个屏,太晃眼睛了。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向衡挂了电话,问了顾寒山安保监控室在哪,顾寒山还真知道。两个人就溜溜达达地去了。
葛飞驰和罗以晨站在监控室门口等着他们,葛飞驰看着这两人肩并肩走来的样子,对罗以晨道:“你觉不觉得,他俩就像是神探加神犬组合,威风八面的?”
罗以晨看了他一眼:“不觉得。”
葛飞驰瞅到他的眼神,忙道:“别告状啊,我就是打个比喻,我还用了褒义词。你要是瞎说,回头警民合作关系出现了裂痕,都怪你。”
“闹不到好市民那里去,顶多警警合作出现裂痕。我家前组长很擅长跟人出现裂痕的。”
“值得骄傲吗!”葛飞驰没好气。你们重案组的思想真是太有问题了。
“什么骄傲?”向衡过来了。
罗以晨道:“葛队夸你。”
“呵。”向衡冷笑。
葛飞驰:“……”真是不好相处。
顾寒山看着他们几个,尤其认真看了看向衡的表情。
向衡解释:“他讽刺我,我才呵的。”
“没有。”葛飞驰道,“我夸他,他不好意思呵了一下,这是我们男人之间表达友爱的方式。”
向衡一看顾寒山的表情就知道她并没有领悟,这个还真解释不了。你说不友爱吗?还挺友爱的。说没讽刺吗?肯定讽刺了。不用问内容就知道。
顾寒山没有表情。
算了,向衡放弃帮助她进步。
葛飞驰也顾不上多扯闲话,他一把拉过向衡,一边往监控里面去一边道:“确认那个可疑病人就是胡磊伪装的,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搜到他。我拿到了下水道和房屋管道的图纸,他杀许塘的时候从下水道跑的,这次得提防他故技重施,下水道我们也查了……”
“失踪人员情况?”
“只有那个清洁工陈常青不见了。其他人员都已经联络上,目前为止没人报告有见到什么异常。我们已经安排他们集中,不要乱跑,等我们搜完再说。病区人员也已经全部送回病房了。”
葛飞驰说着,扯过新阳的建筑平面图,比划着范围给向衡看:“我们全围起来了,重点地区有小组搜,横线地毯式是从这边开始搜查。地方太大,人手还不够,我叫增援了。还让人去胡磊家里取他的衣物,不行就调警犬……”
向衡看了一眼顾寒山。顾寒山没正眼看他们这边,她在扫视这屋里情况,还看了看监控屏幕。
葛飞驰说到警犬见向衡看顾寒山,心虚地清咳一声。向衡锐利的眼神立马扫了过来。
罗以晨“呵”了一声,葛飞驰不乐意地瞪他一眼。真是什么将带什么兵,你们重案组都什么臭毛病。向天笑的本事你们多学学,他那些气死人的臭脾气差劲态度就不要模仿了。
向衡没搭理葛飞驰那些小动作,他注意到新阳的值班经理在打电话,隐隐听到“顾寒山”三个字,向衡便靠近过去。葛飞驰和罗以晨也跟着过去。
那经理看到警察过来,紧张地匆匆挂电话。向衡问他:“给谁打电话?”
他问话声音不大,但语气给人很大压力。经理看了看葛飞驰,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是来了个领导?
“你好。”经理客气答话,“我给我们领导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哪位领导?”
经理紧张地有些吱吱唔唔:“是跟简教授说着呢。”
“简语教授?”
“对的。”
“简教授什么时候离开的?”向衡严肃问话。
经理之前已经被葛飞驰押着把所有人员情况都核对了一遍,赶紧作答。
向衡与他将人员出入和时间线都问清楚了,然后道:“警察办案,正搜查呢,未经允许不得对外透露案情侦办情况,得负责任的。别打电话,明白吗?有什么需要通知的我们警方会处理。”
“啊,好的好的。”那值班经理赶紧答应。
向衡电话响,他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那经理小心翼翼看着,又看了看葛飞驰和罗以晨,他觉得向衡似乎官更大一些。
向衡很快讲完电话回来,那经理问了一句:“请问,你怎么称呼,具体哪个单位,回头我也得跟领导汇报的。”
“凤凰街派出所民警,向衡。”向衡出示了证件。
经理:“……”
这架势,很有分量的样子。居然只是个派出所小民警?
葛飞驰正想说话,忽然屋里一片惊呼。
向衡转头看,全部监控显示屏上只三个字:“无信号。”
葛飞驰吃了一惊:“搞什么鬼?”他马上用对讲机给各队下指令,告诫大家留心,监控网络被切断,有人在动手脚。
那值班经理战战兢兢:“是,是那个杀人犯吗?”
向衡已经冲出了监控室,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
顾寒山呢!
向衡大踏步回到监控室,罗以晨也已经发现了不对:“顾寒山呢?”
向衡拿过葛飞驰刚才跟他讲解搜查情况的平面图,认真回忆了一下刚才他是怎么说的。刚才他们一路过来,警力部署又是什么情况。
葛飞驰也问了:“顾寒山呢?”
“躲猫猫去了。”向衡生气。他就接了个电话,少看她两眼,她就开始了!
“啊?”葛飞驰一时没反应过来。
向衡已经迅速圈出了两个地方:“查一查这两块地方,线路是不是在这里被破坏的?赶紧修好。”
罗以晨用对讲通知了下去。
向衡又问值班经理:“这里,重症区,指的是什么?”这一片还没有搜查到,也是院区最靠里的位置。
“重症,就是病情很严重的……”值班经理话没说完,就被向衡瞪住了。他赶紧换个陈述方式:“这楼的东区是需要24小时监护的,卧床不起的病人。西区是特殊病房,墙体都用防撞材料包起来的,病人会狂躁、兴奋、暴力还有自残的。”
“这里因为安保人数最多,监控最好,而且全有铁窗铁门密码锁把守,所以我们搜查的优先级放到最后了。”葛飞驰解释。“但也有两组人在那边。”
“通知那两组人……”向衡话还没说完,外头忽然隐隐响起了惊叫声。对讲机里,有警员报告:“西南行政楼电力中断,里面的人跑出来了。”
向衡怔了怔,难道目标是行政楼?
向衡怒火中烧,等一会抓到她了,他要打她一顿屁股!不,他要用防碍公务拘留她!
她最好别闹出什么袭警事件出来,他一定会公事公办,让她坐牢去!
重症西区。
楼里有人嚎叫着,守在门口的保安习以为常,不为所动。但行政楼那边的忽然停电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个保安被那边的喧嚣引得伸长了脖子看,这时一个奇怪的声响在楼前花园树丛那边响了一下。另一名保安一惊,他的注意力从停电那边转向了花园。他招呼着同伴,抽出电棍,走进花园靠近树丛,小心翼翼观察着。
顾寒山冷静地从他们身后过去,伸手按开了楼门密码锁。铁门打开,她轻巧走了进去。
一个保安回头看了看,没看到有人,他再看向树丛。另一个保安用对讲报告有可疑情况。
报告完了刚要商量怎么办,却听得楼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动感音乐声响,保安猛地再回头看,却发现楼门大开,有病人跑了出来。
保安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去抓跑出来的那人,另一个大叫大笑的病人也奔了出来,还在门口撞了一下头。这脑袋撞得疼,气得他大吼,吼完转头,看到了保安。
两个保安吓得后退一步。这时警察奔了过来。
更多的病人跑了出来,警察和保安都在用对讲机呼叫增援。
楼里,医生护士乱成一团,病房门锁全被打开了,巨大的音乐声刺激了楼里的病人,病人们叫着闹着,有些在房间里跳,更多的是冲了出来。
顾寒山在一片混乱中走进一间病房,里面有个很瘦的男孩正在跳,他看到顾寒山进来,两眼发光:“苦……闪……”他发不清楚顾寒山名字的音,但他认得她。
“小明,出来玩吗?”顾寒山对他招手。
小明跟着顾寒山跑出来了。
“我们走这边。”顾寒山拉着他的手,往楼道后面去。
有病人跑出来,捂着耳朵恶狠狠大叫:“关掉,关掉。”一边喊一边打墙。
顾寒山镇定地拉着小明从那人身边过去,前方有两人打成一团,对着顾寒山冲撞过来。顾寒山快速闪过,牵着小明继续走。
保安和警察的增援很快赶到。
楼里的医生终于找到了播放音乐的小型外放MP3,把它关掉了。
众人把病人一个一个抓住,带回楼里。
向衡飞奔而来,他看着重症西区的一片混乱,转了一圈没找到他想找的人,他用对讲机问监控室:“看到顾寒山了吗?”
监控室刚恢复监控画面,大家眼睛忙不过来,一个屏幕一个屏幕找:“没有。”
向衡又转了一圈。他不明白,顾寒山到底想干什么?他站定了,他想了想,然后他转向了行政楼。
还没走到,对讲机响了,葛飞驰的声音传来:“顾寒山在行政楼C3监控摄像头前面走过。”
靠!
向衡心头的火腾腾直冒。顾寒山,你死定了!
向衡朝行政楼楼侧C3位置跑,有别的警察也跑了过去。
“救命啊,救命。”
向衡远远就听到了顾寒山冷静的呼救声,声音在楼里传来。
向衡心里又是气又是吐槽:你他妈地学会惊慌失措了再喊救命行吗!
向衡和别的警员前后脚冲进了楼里。
顾寒山不是一个人,她跟前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因为太瘦小,脸又白净,年纪不好判断。
那男孩看到有人来了,也不害怕,只指着一个方向叫着:“能(人)……能(人)……”
向衡一看。
那是一个电梯井,没有电梯厢门,只一块木板围起,旁边墙上贴着“维修中,危险勿近”。
板子现在已经倾斜,被撞倒了一半。
向衡示意警员上前控制住那个男孩,然后他走到电梯井边,用手电筒照着,探头一看。井底躺着两个男人,看姿态像是两个人抱摔落了下去似的。
看不清脸,但向衡已经猜到是谁了。
向衡再往上看,上面电梯井也是空的,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一层摔下去的。
向衡用对讲机通知了葛飞驰。
然后他转过身来,认真打量了一下那男孩。
男孩头发很短,几乎没有,头上长长的疤隐约可见。
做过开颅手术吗?向衡皱皱眉。
男孩正对着顾寒山笑:“抖(走)啊……抖(走)……”见顾寒山没理他,他又转向看着他的警察,歪着头认真观察。
向衡看了那男孩半晌,然后转向顾寒山。
有医生急匆匆赶来,准备带走那个男孩。向衡指着那医生道:“他就在这儿,不许走。”
医生吓了一跳,没敢动。向衡对一旁的警员道:“问清楚情况。”
警员把医生带到一边,询问这个男孩病人的状况。
向衡走到了顾寒山的面前,不说话,就盯着她。
眼神凛冽,气势十足。
顾寒山一点不紧张,她道:“报告警官,我感觉很好,没有犯罪意图。”
向衡深呼吸一口气,把脾气压了下去。
她说对这里非常熟,可以跟警察捉迷藏,说的是真的。她说没有计划,就是过来看看,说的是假的。她根本就是想趁着警察搜查这个地方的时候,打着协助警察的幌子,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他没有在楼下守株待兔等到她,估计她会直接过来找葛飞驰。葛飞驰更不会防备她,还会感谢她帮忙。
她其实并不关心胡磊行踪,也不在意医生背后说她什么,那些像模像样的交换条件,都是她的伪装。
“你搞什么鬼,顾寒山。”向衡问。
“我想起来我上次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有个电梯坏了,维修工人说得大修,这边货梯很少人用,大家都用东边的电梯。所以我猜胡磊会不会躲在这边,可是你在忙,我就想着我自己过来看看,找到情况再通知你。”
向衡冷冷地看着她,你编,继续编,我听你鬼扯。
“结果我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停电了。我想着马上就到了,而且你们在呢,马上就能来电,所以我就继续过来了。然后到了之后,我看到有黑影在这里晃,我害怕,就喊救命了。”
向衡面无表情,他双臂抱胸,很酷的样子:“你接着说。”
顾寒山继续说了:“然后我看清了,原来是小明。他全名叫孔明,是这里的病人,我住院的时候认识他的。他趴在电梯井那里看,我差点以为他要自杀,结果他只是指着那儿说有人。那电梯井里有尸体吗?”
“嗯,有的。有两个人,是不是尸体还需要查一查。”向衡冷冰冰地道:“顾寒山,你行踪可疑,我需要带你回去调查。”
“可以的。”顾寒山答道:“我会好好配合调查的。那小明比我先到这里,他更可疑,是不是也要调查他一下?”
向衡心里一动,这是顾寒山的目的?
“当然,他也需要调查。”向衡道。
顾寒山又道:“你虽然不能拿到我的病历和诊疗资料,但是可以拿到他的。他没有监护人,也没有律师。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向衡:“……”
原来如此。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范志远案在19章,22章提到。就是我前面说要修订的部分。改成了一审无罪,检察官抗诉进二审。二审之前检察官发回公安补充侦查。简语是这个案子的专家证人,为范志远做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对范志远不利,但因为别的证据问题,范志远还是一审被判无罪。
2、关阳在补充侦查时把许塘、石康顺、胡磊和顾寒山的照片混在别的里面给范志远看,让他认人。范志远说全不认识,但对顾寒山的照片有反应。关阳判断他认得顾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