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123章
刁俊雄并不想刺|激儿子,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信息来处理这个状况。他想了一会儿，挑了一个问题，问道：“白四海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些的？”
刁云舟道：“挺久了,他那会在建设盘古,经常在女娲和盘古之间往来，有次我们在街上碰巧遇着了，我问起盘古的建设进度，也向他报告了工作日常,他请我吃个饭，我们聊了聊。”
刁俊雄沉吟片刻：“要向他报告工作日常,那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妖管局任职了。”
“是的。”刁云舟应了。
“那怎么也快一百年了？”刁俊雄估算着时间。
刁云舟有些心虚,声音有些小了：“差不多吧。”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一定是有理由的。”刁俊雄把“为什么”说成了陈述句。
刁云舟道：“一开始他并没有说得这么具体，他只是说了说对大家搬到妖之城之后的美好愿景,而且那时候他在考虑让你做副局长,妖管局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其它妖类的大妖留守人类城,这个大妖得品性端正,有威望,与人类还能良好沟通,他觉得你非常合适,但因为妈妈和妹妹去世之后,你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人类城也算是我们家的伤心地，所以他也不敢贸然跟你提，先跟我打听了解了一番。”
“嗯。”刁俊雄点点头,所以那个时候白四海就已经在物色人选，他在判断哪些人能利用,哪些人不能。
刁俊雄道：“他与你吃饭的这事儿，我不记得你有跟我说过。”
刁云舟道：“那次聊的主要是关于想让你留在人类城的事，他说他会亲自找你谈。另外一件事就是他跟我说了他的真实身份，那时候动乱比较多，他不想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引起别的妖类的行动，所以他提出让我先暂时保密。”
刁俊雄道：“需要保密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刁云舟道：“因为我当时状态也很不好，我反对你留在人类城，我自己也不想留在人类城，但我也不想去妖之城，我很混乱，我不知道我们在妖之城能过得怎么样，我很迷茫，还悲观。大概是我的抱怨多了，他想鼓励我，所以他才说了他的身份，他说他很有信心能让大家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他让我也要振作起来。”
是吗？他当时的抱怨多了？还是因为被用了吐真剂，所以在引导之下忍不住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心里话。刁俊雄在心里默默的评估着状况，没有发表评论。
刁云舟继续道：“结果后来没过多久，你就同意出任副局长，同意留守在人类城，直到所有妖类搬迁完毕。我很不高兴，我跟你吵了一架。”
“这个我记得。”刁俊雄道：“你说你不想留在那里，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妖之城。我没有答应。”
如果他当时同意一起到妖之城会怎样呢？会不会他也已经被白四海的故事所打动，成为了同伙？不，不会。
刁俊雄思索着，白思海的计划就是将他留在人类城，这说明自己并不在他的发展名单上。
刁俊雄很快就想通了：“印坤山是白四海的帮手吧？”
“印叔很早就知道白局的身份了。”刁云舟道。
刁俊雄“嗯”了一声，所以他猜对了。印坤山一直不甘心鹰族低雕族一头，有如此“宏大”的计划，他既然入了局，自然不希望自己在里面也参一脚，最起码，不能让他成为“创世英雄”里的一员。白四海大概也担心他不好控制，不想冒风险。
“印承宇当然也跟他父亲一样，对这个计划忠心耿耿，你与他是至交好友，在妖之城时常相伴，所以也受了很大的影响。”刁俊雄道。再加上他们有药，那些药的数量也有限，他们肯定会集中用在关键人物的身上，但这些人彻底被洗|脑，全心全意的信任与顺从。
刁云舟摇了摇头：“爸，你是不是还不能相信？我真的没有被蒙骗。印叔这么精明的人物，向教授学识这般丰富，他们都是顶级大妖，愿意追随白局左右，任他差遣，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还有鹤老呢，是鹤老把白虎妖神迎接到这个世上的，他用法咒维持住了未出生胎儿的生命，向天地宇宙集聚力量，白虎之神才得以顺利诞生，鹤老是亲身经历，他就是见证。”
刁俊雄道：“因为鹤老的背书，所以白四海才得到了这么多大妖的支持，那他为什么要杀鹤老？”
“鹤老有些居功，为人也有些孤傲，他并不是事事听从白虎妖神的。”刁云舟道：“他觉得白虎妖神就像他的孩子，他觉得他与所有他救助的妖类都很亲近。”
“包括梁翊！”刁俊雄又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梁翊。
“包括梁翊。”刁云舟证实了刁俊雄的猜测，“梁翊已经死亡了半小时，但是又奇迹般复活，这里边虽然有孟铁川的坚持和高超法力相助，但鹤老因为成功接生过白虎妖神，所以他对梁翊也有一些期盼，他觉得梁翊与当年的白虎妖神一样，死而复生，是神之相也。他与白虎妖神商量，要训练帮助梁翊，让梁翊也升化妖神。他还研究了许多古籍，法术，还有一些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资料。”
刁俊雄的眉头皱起来：“他研究鸩鸟的资料不是都给梁翊了吗？没有这些。”
“那些资料不知道在哪里。”刁云舟道：“他与白虎妖神面谈的时候说了他找到了什么什么，鸩鸟成妖神能如何如何，白虎妖神反对他这么做，但鹤老不听。”
“鹤老不听，所以就把他杀了？”刁俊雄简直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事情呢，鹤老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孩子。你小时候生病，鹤老还给你看过病，带你读过书。你和你妹妹小时候还喜欢往鹤老的家里跑，鹤老会给你们变魔术，还给你们好吃的。”
“鹤老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他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刁云舟道：“而且之后大业成了，可以再把他复活的。”
刁俊雄张了张嘴，把骂人的话咽回去了。“好吧，他走火入魔。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与白四海意见相左起过冲突？”
“鹤老去世后，白局带我和印承宇还有几个虎族人去鹤老那儿找过鸩鸟的资料，鹤老专门准备了一个盒子，写着要送给梁翊，但是里头只是一些普通的内容，他跟白局说的那些高深的东西都没在那盒子里。白局觉得因为他们起过争执，所以鹤老把东西藏起来了。”刁云舟道：“我们翻遍了鹤老的书房，没有找到鹤老说的那些内容，白局把那个盒子放回去了，以免鹤白沙他们发现。”
刁俊雄道：“所以这次大动干戈，就为了阻止鸩鸟成神吗？”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之前带我们去找的是关于梁翊的，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信息。”刁云舟道：“鹤老精通法术，各种门道的知识他都了解，他的藏品太多了，他还有事情瞒着白局。”
刁俊雄问：“白四海安排鬣狗杀梁翊，鹤老也不知情，是吗？”
“我不知道，鹤老都是直接与白局接触，我不了解他的情况。”刁云舟道，“只是按鹤老后头劝说白局助梁翊练成妖神的状况看，他应该是不知情。”
“白四海究竟为了什么要杀梁翊？”
“梁翊说谎了。”刁云舟道：“她一直跟反对派那些叛徒有往来，当时白局还不知道苏宝在里面掺了一脚，他以为梁翊自己与反对派那些人在谋划什么，为了不泄秘，还用了手段躲过吐真剂测谎。只是她说话有时有漏洞，她自己似乎没察觉。尤其是与妖王孟铁川的关系上，她露出了很大的破绽。她从人类城执行任务回来，说是有事耽搁了，但其实她跟孟铁川混在一起，这中间也许一直在与反对派的人打交道。孟铁川回到妖之城后，还去鹰族找过她，紫色和绿色羽毛的鹰，这特征太明显了。这正好证实了梁翊说谎。梁翊表面上看着老实，其实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原本白局念在她同是远古妖类，对她颇有照顾，就算她没什么本事，也对她委以重任，但没想到她用背叛来做回报，所以她必须死。”
“你很了解情况呀。”刁俊雄问：“白四海安排你监视梁翊吗？”
“是的。”
“那孟铁川呢？”刁俊雄再问：“他怎么了，也要杀他？”
刁云舟默了会，道：“他是妖王，他威望太高了。而且要唤出九尾狐神，需要用胡万丈的血。胡万丈出事，孟铁川一定会追究的，他会是日后大患。”
刁俊雄不说话了。
刁云舟也默了一会，道：“原本你回来之后，我就想跟你好好谈谈，白局也说了，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三个坐下来一起好好聊聊，只是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时机都不合适。”
刁俊雄没说话，你们忙着杀人，哪里有合适的机会好好谈？
刁云舟又道：“爸，你相信我，不要再跟白局对着干了，他是为了我们妖界好。”
刁俊雄语重心长：“孩子，这个‘好’是杀了多少人换来的呀？”
“在混乱中整理出秩序，总是需要砍掉一些多余的枝节。”刁云舟道：“后头只要把妖神们唤回来，重建四象阵，集众神之力，就能把这些人复活的。”
这安慰良心的理由还真是好用，刁俊雄没好气：“那你怎么还要求白四海别杀我，你直接等着众神回归，把我复活不就好了？”
刁云舟脸僵了一僵：“可是，若白虎妖神一怒将你杀死，我没把握之后能劝得动他，愿意再让你回来。”
刁俊雄沉默。
所以让谁死，让谁活，还不是要看“神”的脸色。
刁云舟又道：“但是让妈妈和妹妹回来，是白虎妖神承诺过的，这个绝对没问题。”
刁俊雄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你觉得你妈妈若真能回来，听到你是怎么让她复活的，她是感动拥抱你，还是给你几个耳光？”
刁云舟抿紧嘴角，眼角再度红了。
刁俊雄也咬了咬牙，咽回了后头更扎心的话。还有他那个英勇无畏的女儿，那个毫不犹豫冲锋在前推开了凶兽嘴下的哥哥，自己被咬断了腿，却还拼着最后的力量，救下两只小妖和一个人类，最后惨死战场的女儿。
他真的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如果活下来的是女儿，她是不是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无论别人如何迷惑利诱，恐吓威胁，她也绝不会屈服。
刁云舟那双与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流下了泪水，他哽咽道：“妹妹是因为我死的，我想让她回来，我真的想让她回来。就算被唾弃，被痛恨，我也希望她和妈妈回来。”
他懂呀，就算自己没说，他也懂自己拿他跟妹妹比较了。
刁俊雄仰了仰头，让眼眶的泪水退回去。
他失去了妻女，现在他确定，他也已经失去了儿子。
但是，他还有东西没有失去。
刁俊雄看着儿子，道：“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爸爸。”刁云舟的再度落泪。
刁俊雄从围栏中间伸出手，抚摸儿子的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多好。”
刁云舟握住刁俊雄的手，哑声唤道：“爸爸。”
刁俊雄道：“你是爸爸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爸爸肯定不能不管你。爸爸决不能拖累你，让你也被白四海杀死。”
刁云舟道：“白虎妖神承诺过我们，如果我们不幸遇害，他一定会在条件成熟时，救我们回来。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爸，我真的是为了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希望我们全家能团聚。”
“会的。”刁俊雄微笑：“会的，孩子。”
刁云舟垂泪，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刁俊雄不动声色：“你说白虎妖神对你们承诺过，这里头包括印承宇吧？”
“对。”刁云舟吸吸鼻子，抹去泪痕。
刁俊雄点头，那印坤山这个忠实信徒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白四海，以换取儿子回来的机会。
“那我们来看看，我们还能为白虎妖神做些什么？”刁俊雄慈爱地对刁云舟道：“白四海的具体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