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第137章
胡万丈的这话让众人沉默。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事实如此残酷。
“把我小臂这一小截拿走”，又不是剪头发，还能随便拿走？
熊沉锟默了好一会,再度小心翼翼问：“指甲真的不行吗？”
胡万丈道：“我跟随向舜学习法术,后又研习了他们的籍册，再加上我被囚困折磨了这许多日子，他们当我必死无疑，实验讨论研究时并没有避讳我,当着我的面说了许多。白四海是虎神复生，当年它母亲难产,鹤鸣借用暗黑法术,试图召唤宇宙之力救护胎儿,但实际却召到了虎神散于宇宙各处之灵，灵力聚合附体,胎儿尚未真正出生,纯净之力又有虎族血脉,因缘巧合,白虎复生,便是虎族的荣耀白四海。”
“白四海对这个世界很不满意,认为妖族的灵力衰退,妖不似妖,反而越来越像人类,妖没了尊严，还被人类打压，抢夺地盘。这个世界也不像他从前的那个世界,有奇珍异兽，灵树繁花,他怀念从前众妖呼风唤雨，肆意妄为的日子，但现在的妖族不可能为他实现这个理想。他自己复生的奇妙经历让他有了一个想法，就是召回复生更多从前的伙伴，把整个妖界，乃至整个世界重新清洗一遍。”
胡万丈喘口气，继续说道：“白四海很耐心地寻找可以利用的人，鹤鸣当然是一个，他对暗黑魔法很有研究，对新鲜事物接纳性强，也追求永生不死，但鹤鸣很傲气，他并不完全听命白四海，在他看来他是白四海的恩人，他乐于救人，乐于打造更多妖神。这个就让白四海很不高兴。向舜与鹤鸣有些类似，他痴迷法术，醉心上古妖神的世界，但他与鹤鸣又不一样，他崇拜白四海，对他忠心耿耿。”
梁翊想到了鬣狗，她道：“鬣狗一族也对白四海很崇拜。”
“因为白四海要复生犼，据说这位妖神算是鬣狗一族的远房祖宗。”胡万丈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哄骗鬣狗的，我反正没见到犼，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犼已经送到妖之城了，就等最后一步。”
“那其实真假也未可知？”梁翊问。
“是不是鬣狗的祖宗那不知道，但犼将要降世应该是真的，就跟九尾神狐一样，只是时间问题。”胡万丈道：“因为他们需要四位妖神共组四象阵，他们已经集齐了四位，白虎、犼、九尾狐，还有鲲鹏。白虎引阵，鲲鹏连起天地宇宙，九尾狐接通阴阳，召集聚合宇宙各处的阴魂，犼负责守阵，随时吞掉不想要的阴魂，或者试图破阵的敌人。”
熊沉锟听得有些糊涂：“你说的这些名字都是古籍传说里的妖神吗？”
小壹投出一个屏，把古籍里关于这些妖神的资料显示出来：“熊王请看。”
熊沉锟白它一眼，就不能说“大家请看”吗？单独提他显得他很没有文化。
小壹回他一个白眼，这回白眼画得挺成功，它道：“我通知连丝丝女士这些关键字，搜索相关资料。”
梁翊看着屏幕里关于鲲鹏的描述，还有不同书里画的完全不一样的鲲鹏画像：“难道是那个大湖里的怪兽鱼？”
梁翊把那个大湖里的怪兽鱼的长相与特性与胡万丈说了，胡万丈觉得很有可能。她问：“你们交过手？”
“不算交手。”梁翊把当时的情况又仔细说了说：“它避开我了，没有正面跟我冲突。”
孟铁川也想起那只怪兽鱼：“但我们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可是从湖里跃起要吃掉我们。当时我觉得它并不难对付。”
“我后来见它的时候似乎比之前又长大了许多。”梁翊道。
“也许它当时还没有长成。”胡万丈道：“但白四海诈死闭关，很大可能就是去喂养炼化它，或者炼化犼。出了一系列变故，白四海只能加快进程。总之它们现在准备得差不多，我听到向舜说了，待九尾狐妖回到妖之城，虎神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熊沉锟看看他们：“可是犼在哪儿呢？”
“鬣狗一族藏身的地方？”梁翊瞎猜，她还有疑问：“那有没有什么关于蛇的妖神？妖之城的凶兽禁区的山上还养了一只巨蟒。”
胡万丈摇头：“我没听到向舜提过他们的团队里有蛇类的妖神。他负责炼化九尾神狐，白四海负责犼和鲲鹏。”
梁翊皱皱眉头，那巨蟒小金又是谁呢？
胡万丈又道：“还有，向舜说过用一些凶兽喂养妖神，但我当时太虚弱了，后来晕了过去，没听清他具体说什么。”
孟铁川道：“也许那湖里就是鲲鹏，所以那一片的凶兽都绝迹了。”
梁翊道：“如果那条大的怪兽鱼真是鲲鹏，那湖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鲲鹏，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个头相比之下特别小。”
“要这么说，那怪兽鱼确实就是鲲鹏。”胡万丈道：“他们说鲲鹏已经顺利产子，鲲鹏产子后食子，迅速增长妖力，剩下的都是绝对优秀的小鲲鹏，连接天地宇宙，也要依靠这些小鲲鹏，就像星星一样。”
梁翊道：“那我们可以回去灭杀鲲鹏，只要没了四象阵就行了吧？”
“鲲鹏和犼，一个搭桥的，一个看门的，真正起作用召唤阴兵阴魂的，还是九尾神狐。”胡万丈道：“只有杀掉九尾神狐和白四海，这件事才能结束。不然白四海还能找到别的妖神站阵位，你不是说还有什么巨蟒，或者其他我们还不知道的妖。甚至他抓了熊王或者你摆到阵位上，那阵法应该也能启动。”
孟铁川道：“万丈说得有道理，我们的战力，对付一个妖神已经很吃力，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胜算，我们把精力放到其他妖神身上，还没打到九尾神狐和白四海，恐怕就牺牲得差不多了。最有效的，也是唯一的办法，还是集中精力对付最关键的那个。”
“我们没有能够对付白四海的法器兵刃，但是我们可以有对付九尾神狐的。”胡万丈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又怎会愿意往自己身上动刀子。他们割我血肉剁我筋骨的每一次痛苦我都记得，但我愿意再痛一点，多痛几次，必须阻止他们。我愿献出我的血骨，炼化灭杀九尾神狐的法器。”
梁翊听得心里一痛，说不出话来。
熊沉锟问：“有了法器，就能杀了九尾神狐是吗？”
梁翊和孟铁川都不吭气，胡万丈答：“就有了可能。”
熊沉锟很老实地继续问：“那，谁来砍你胳膊？”
梁翊扭头走了，她不能再听下去，她也没法反驳这个提议，她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但她也没法对胡万丈说：“就算砍了你的胳膊，我们也赢不了。”
打向舜都何其艰难，何况九尾神狐已经展现过它的神力了，它到了妖之城，还有白四海联手。
明知道打不赢的仗，但还是追着敌人的后头讨打；明知道砍了胳膊没用，却也一定得把它砍下来。
梁翊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绪，愤怒无处宣泄，想哭也哭不出来，已经感觉不到害怕，却又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恐惧包围。
这已经不是生与死的问题，是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无法掌控，已经预感到并且正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宝贵的东西，珍视爱护的人，一点一点的被剥夺、被毁灭，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即将被砍掉的又岂止是胡万丈的胳膊，还有自己内心的善念和希望，仿佛鲜花与绿树都即将枯萎。
梁翊想到自己刚才跟熊沉锟夸下的海口，想起松鼠老师和苏宝，当初她们的内心，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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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房里，大家看着梁翊背影消失的方向，再次陷入沉默。
孟铁川轻叹：“梁翊压力很大。”
“谁压力不大啊。”熊沉锟习惯性顶嘴，杠完了被孟铁川扫了一眼，他有点后悔，缓了语气道：“大家压力都挺大的，也没说让她动手，她跑这么快。这么扛不住事儿，后头大战的时候怎么对她委以重任。”
胡万丈道：“孟铁川之前说他下不了手。”
熊沉锟顿时警觉，他看了一眼孟铁川，什么意思？
胡万丈道：“看梁翊的反应，她应该也不行，只能靠你了，熊王。”
熊沉锟看了看胡万丈那半截断臂，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舍命将这狐貍救下，可不是要再砍它胳膊一刀的。但他刚才吐槽梁翊的话音还没完全在空中消散呢，他没脸说自己也不行。
熊沉锟左右张望，忽然道：“我推荐一人，让小壹来，机器人冷血无情，只按指令行事，下手还快狠准，没有偏差，由它动手，最保险，也很公平。”
小壹在一旁装哑巴呢，然后一个“冷血无情”的标签贴它脑门上，它的面板屏幕上出现一个大问号。